「不是虫?」张见勇恍然大悟:「我懂了,是皮肤过敏!难怪只有我中招。也不痒也不痛,就是难看,暂时不能交女朋友了,会被误会劈腿……」
伟仔又是气到要爆掉,却也没说什么,捡了衣服要张见勇赶紧穿上,说:「有排骨便当,快出去吃。」
张见勇穿好衣服出去,走路还是有些怪异,伟仔追在后头又问:「你……今天屁股不痛了?」
「还有点痛。喂,黑熊,房间有怪味道,那味道……」突然间压低声音问:「你也梦遗了吧?味道好重哦,去整理……瞪我干嘛?当然是你整理啊,难道还让小慈去清?趁今天太阳大,枕头被单都拿去洗洗晒晒消毒,我怕你有病。」
伟仔想当场掐死他。
张见勇不是笨蛋,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杀气扑面而来,往外逃,不过因为某种原因,他以臀部摩擦最小碎步步伐出去。
看到他那样,伟仔脑海中自然而然回想起昨夜狠操对方小蜜穴的画面,被过河拆桥的气也消了,他已经迷恋上张见勇,反而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下去。
内心里他有些怕,怕这事说破之后,妖娆的张见勇就会消失,这是最糟最糟的结果,所以他现在装傻,让一切随遇而安。
至于张见勇这里,他觉得自己夭寿饿,好像这两天消耗了大量体力,虚得很,所以狼吞虎咽,不但吃了整一个大便当,还去抄冰箱,抄出昨天伟仔从家里拿回来的菜,热了热后吃了一大盘。
接下来的这几天,夜晚热情的戏码仍持续。
大约是天黑了之后,张见勇吃完晚餐就会到画室里去,伟仔偶尔进入晃晃,发现画架上的图已经都清洗干净了,那人改用了一把薄薄的马蹄刀刮画面上的污垢,还是心无旁骛的工作,常常伟仔问话时,那人都充耳不闻。
伟仔有次趋近去瞧,画里多年来的尘垢已经清除的相当干净,看得出来画里是个男人,粗壮的身材跟自己相似,穿着乡间农人工作时最常穿的白汗衫,五官还有些模糊,似乎是画家迟迟未填补上色彩,让这画相当诡异。
「这幅画还没完成。」张见勇倏地说。
静谧的环境里突然出声,把个伟仔吓一大跳。
张见勇也没看伟仔,目光凝驻在画里,又说:「……来不及画完,都怪这身体……怎样我都惦记着……」
「怎么知道是来不及画完的画?」伟仔很好奇的问。
张见勇没回答,好一会后,转个话题说:「……人若是死了,是一切都烟消云散,还是反而会纠结在生前未完成的心愿里?」
伟仔也不懂什么人生大道理,回答:「什么死不死的?想那个没意思,活着就快乐活,做自己想做的事。」
「是啊,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所以让我等了那么久……」这么说,然后微笑起来。
伟仔不吵他了,轻声关了门出去,看见回廊里旺伯龙钟的身影,就问:「旺伯,天黑了还不回家喔?」
旺伯点点头,回答:「不急不急。你要多注意少爷的身体,他心脏不好,不能太累,也别太晚睡。」
平常厚颜无耻的伟仔都脸红了,心想旺伯一定知道他每天晚上都跟某小子胡搞瞎搞,难道他晚上有回来老厝偷听?
不过说到张见勇心脏不好也太扯了,那小子没外表看来的孬,陪着自己玩一夜,补个眠后体力又回来了,顶多醒来后抱怨自己怎么腿又酸了、屁股又疼了,下午照样生龙活虎到村庄附近趴趴走。
回到房里,例行性的打电话跟小贤哥报告这里平安,又询问兄弟们关于云跃会里的近况,有没有条子来找麻烦等等,接着乱用张见勇的电脑下片子看,到了十点十一点左右,张见勇就会回来,安静的拿起睡衣去洗澡,然后……
以不同白天那样欠打的刁钻精灵、有别于画室里的淡然沉静,张见勇总不吝于展现春色无边的风情,竭力讨好服侍伟仔,任着被任性索求,就像这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第六章
张见勇愈来愈觉得不对劲,不对劲在伟仔看着自己的眼神。
他觉得不管走到哪里,人正在做什么事,那双讨厌的眼睛就追着如影随形,上上下下的瞄,却又不像以往的满含怨恨,而是……
这个、说不上来,总之他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只想躲,要不是惦记着画室里那幅画,他会立刻回市区,把伟仔踢回给哥哥的老相好金龙去。
更可怕的是,常常台湾黑熊会刻意走来身边,没事捏捏他的手,掐掐他的脚,熊掌粗鲁手劲又大,一个不小心就把他细皮嫩肉小玉肌给捏出淤青了。
讨厌自己想报仇也不是这么来吧?张见勇就决定捏回去,掐回去,以脚踢、以脚踹,伟仔反而高兴的很,还故意嘲笑自己力道不够重,跟蚊子咬似的。
他这里恨得很,却不晓得伟仔抱的是别种心思。
伟仔现在可喜欢张见勇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以往人家挑衅的眼神,现在看在眼里都变成媚眼横流,故意嘲讽的话语则是打情骂俏,要不是还有理智,知道白天夜晚的张见勇差异很大,他早就拖着人家回房去这样那样,搞个天翻地覆再说。
这一天,张见勇觉得自己的屁股终于不痛了,走到老厝外的小河边,活动手脚欣赏风景。
伟仔追出来,拿了青草茶让他喝。
「你不是火气大?我自己煮的青草茶,清凉退火,快喝。」伟仔说。
张见勇觉得他对自己太殷勤,一定有鬼,抢过青草茶闻了闻,嗯,味道跟市面上卖的相比浓了些,猜测伟仔在里头加了泻药来整自己,于是拿回给他。
「你先喝。」
伟仔哪里猜不出张见勇的小肚鸡肠?抢过咕嘟嘟喝掉一半,又拿回给张见勇。
「换你,统统喝光!」
「喝就喝嘛!」确定青草茶没鬼,张见勇也就大方接受人家的好心,几口喝完又说好喝,还要。
伟仔正举步回老厝去拿,小慈骑脚踏车来了,张见勇开心得很,踅过去迎接。
「小慈,你待会儿没事吧?我们去河堤边走走。」张见勇打算实现他的追女仔计划。
小慈吃吃笑,她对张见勇也有好感,有些脸红,轻点头说:「好啊,我……」
伟仔耳朵尖,大踏步走来,一把揪住张见勇后衣领往后甩。
「喂,你干嘛啊?」张见勇怒吼。
伟仔怒目而视,眼中烧出熊熊火焰,想当场就把张见勇给烧熔了,明明都答应过以后不给别人,现在居然当着他的面勾搭小慈,找死!
小慈也被伟仔的气势给吓坏,忙说:「那个、见勇哥,下次好了,你跟奇伟哥好好聊,别吵架……」
小慈不敢待在两人身边,尤其是伟仔身边,他现在凶狠的紧,好像真想杀人似的,趁两人吵得凶。她偷偷退到一旁去,假装忙着扫落叶。
见女孩子离开,张见勇豁出去骂了:「谁要跟你好好聊?流氓就是流氓,还是粗鲁没教养的流氓,黑熊大流氓!」
「林杯就是流氓,怎样?你、你这个骚货,嫌林杯满足不了你……」伟仔也口不择言了。
「头壳坏了啊,说什么我都听不懂,无缘无故破坏人家好事,你嫉妒啊?」张见勇一击掌,懂了:「你也喜欢小慈对不对?」
「林杯不喜欢她,林杯现在喜欢……」真要当着人明目张胆说出来,伟仔又没那气势,他喉咙咕噜咕噜几下,硬是把话给吞回去。
「别骗了,你不就是嫉妒,不爽我找小慈就说一句嘛。」张见勇又问:「除了小慈,这里也没其他女孩子,要不你说,你现在喜欢谁?」
「干,林杯喜欢你啦!」暴怒之下,什么都说出来了。
「少来,你恨死了我以为我不知道。哼,喜欢小慈我也不会笑你,这样吧,我们公平竞争,凭本事追求,由她决定想跟谁在一起。」张见勇自以为大方地提议。
伟仔又气起来,拳头握紧到吱咯吱咯响,下意识的张见勇倒退一步,知道对方想揍人。
突然间伟仔朝旁边吼:「小慈你脚踏车借我,晚上我会把车骑回你家。」
「噢,奇伟哥再见。」小慈忙挥手,以送走瘟神的心态。
张见勇暗喜,伟仔要骑车出去溜达,他就可以留下来跟小慈增温感情,太棒了。
伟仔牵了粉红色附藤篮的高雅气质脚踏车,拎回正朝小慈走的张见勇,低吼:「上车!」
「不要。」翻个白眼拒绝。
伟仔什么不会,跟他家老大一样最爱威胁人,故意大声喊:「不要?屁股还痛是不是?我让小慈去买消痔丸给你吃,小慈、小慈!」
长痔疮这事被女孩子知道太丢脸了,张见勇忙跳起来抓住伟仔乱挥的手,脸红小声说:「去、去啦!」说完立刻跳上后座,催促着伟仔走人,还问:「上哪儿去?」
「跟林杯去兜风约会。」流氓放话。
张见勇以为对方说笑呢,也不问了,看台湾黑熊能变出何种把戏。
伟仔骑着脚踏车冲过小村庄,来到上回的河堤边,碎石子路颠的张见勇屁股又痛起来,两瓣几乎裂成了四瓣,眼睛也痛的猛流泪睁不开,等车停下,他忙下车揉屁股,都颠麻了。
边揉屁股边看,呀,来到上回的凉亭处,他突然间发怔,浑身发起抖来。
「离开……离开这里……」他喃喃说。
「嘎,才刚来就走,不行。」伟仔拒绝,以为对方想早点回去泡小慈。
伟仔把车靠着凉亭放,回头看张见勇,却见人不对劲,脸苍白。
「屁股真有这么痛喔?」伟仔很心虚,他刚刚是故意惩罚想爬墙的某人,哪边有坑那边骑,可现在看人家浑身冒冷汗要晕倒,他又心疼了。
张见勇没回答他,只是愣愣瞧着某处,一棵小乔木,那是羊蹄角,肾形的叶子仿若张翅的蝴蝶,绿色的美丽蝴蝶。
心口一紧,不安的、害怕的什么情绪席卷而来。
「讨厌……我讨厌这里……」低哑的嗓音似是哭泣。
「上次你还说这里风景好,怎么……,别跑!」伟仔气急败坏喊起来。
原来张见勇猛然间转身朝原路跑回去,跑得急促跑得惶恐,就像身后有怪物追着他似的,伟仔反应快,呆了一秒钟也跟着追,他人高马大脚也长,很快把人给拽住。
「也没欠高利贷,跑什么跑?」他大声问。
张见勇呼吸急促,大口大口喘气,两手捂住心口,喃喃说:「……好痛……好痛……」
「哪里痛,啊?」伟仔也慌了,摸摸张见勇流出的汗,是冷汗,而非运动过后冒出的热汗,这情况不正常。
「心脏……一直跳……快喘不过气了……」他闭着眼,全身虚软的靠在伟仔身上,脸色白的如同死人。
「你什么时候有心脏病了?你在演戏是吧?别吓林杯啊!」话虽这么说,可是伟仔也知道,摸到的冷汗不假,苍白的脸色不假,张见勇是真的摇摇欲坠。
「不知道……我……好晕,好像快死了……」张见勇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会突然这样,胸口痛到几乎抵受不住,眼前发黑发晕,死亡的阴影前来……
「厚,林杯不会让你死的!」伟仔说完,拦腰抱起张见勇,让他头靠在自己肩上,以最快的速度从河堤跑上大路。
这里离村落还有段距离,要叫人帮忙不可能,他看一辆半旧的汽车开过来,立刻挡在大路中,硬生生拦下来。
开车的中年男子是附近的人,看见有个粗壮的流氓抱个人站在陆中央,避无可避,停下车,以为对方想抢劫。
伟仔二话不说坐上汽车后座,朝中年人恶气指挥:「开车,快开车!到最近的医院去!」
中年人很害怕,抖着说:「我、我身上的钱都给你,别伤害我……」
「没看见我老婆身体不舒服喔!再不开车就拿刀砍了你!」伟仔扬起拳头,拿出职业级的黑道嘴脸来恐吓。
中年人不敢怠慢,看清楚张见勇是真的气息奄奄,立刻加足马力往几公里以外的一间医院去。
这期间伟仔打了电话跟张见贤报告张见勇的异状,张见贤心急,公司里的事都放下了赶过来,跟伟仔在医院里碰面。
「怎么样了?」急诊室里,张见贤抓着伟仔,忧心忡忡问。
「小贤哥,我把软脚虾的情况跟医生说,医生怀疑有心脏病捏,真的吗?」伟仔愁眉苦脸问。
「没听见勇说过啊,不过,还是请医生安排更精密的检查,毕竟我们有个患过心脏病的叔公,说不定是遗传。」
张见贤说完,立刻找到急诊室内的医生,请他们帮忙安排进一步的检查,这期间急诊室内的好多小护士,包括病人及家属都在偷偷瞄着张见贤,没办法,人家太帅了,冷森白硬的急诊室因这样的花般美男子到来,变成了天堂乐园。
平常总是帮着老大注意压寨夫人又没有招蜂引蝶的伟仔,这回居然破天荒没把注意力放到夫人身上,只是站在睡着的张见勇身边恍神。
他心里想,怎么可以让这小子死?
即使白天的张见勇带着刺,张牙舞爪的让人只想抓来打屁股,可是河堤边见他受苦时,几乎就慌了自己手脚,巴不得代替他来承受疼痛。
现在只盼着对方的身体没闪失,两人能平平安安共度个几十年,老了也要在一起,拌嘴吵架过日子,想来也快意。
张见贤从医师那里回来,愁眉难展,伟仔抓了张椅子来恭请夫人上座,探询详细病况。
「X光显示心脏没异常,抽血检验的结果有些贫血,医师问说见勇最近的睡眠可能不正常……伟仔,你天天跟他在一起,是这样吗?」
伟仔汗涔涔:「软脚虾最近都晚睡……可是白天都补眠回来了啊……」
张见勇睡梦之中听到哥哥的声音,起反应了,睫毛扇了几扇,迷蒙着眼睛找人。
「……哥,你怎么来了?」一边问,一边好奇自己身在何处。
「伟仔说你晕倒……你心脏有病吗?还是其他的……」摸摸弟弟的额头,张见贤温柔问。
「咦,没有啊,去年我才做了全身性的健康检查,身体好得很。」
张见勇忙回答,为了证实没骗人,他还下床转了几转,的确,行动如常,河堤边昏昏欲坠的样子好像是假的。
伟仔又惊又疑:「你、这个、明明……」
张见勇是直到进了医院才完全失去意识,经历过那莫名其妙的胸痛,他也感到困惑。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从来没有胸痛过……最近真是奇怪,住进老厝后,什么毛病都来了,腰酸背痛啊,连屁股也……」
「屁股?」张见贤讶然问。
「没、没有啦,火气大,那个、就肿痛……」张见勇脸红,没注意到伟仔陪着他一起脸红。
张见贤说:「都到了医院,就顺便安排个精密检查,身体要使用一辈子,别轻忽。」
「噢。」张见勇很听哥哥的话,又说:「可是哥,我觉得该检查的是脑袋耶,最近记忆力衰退的好严重,老是想不起前一天晚上的事……」
伟仔听到这里,心一咚。
张见勇又说,「……对啊,你问台湾黑熊,他老说我梦游,还骂我不安分,老爱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