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看上这副皮囊了?呵呵,想要直说就行,不用拐弯抹角。”东方慕平的眼中写满嘲讽,吊着燕清粼的脖子走到他身前,紧紧的贴上去。
“我讨厌肮脏的东西。”燕清粼淡淡地说,清楚地感到身上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我肮脏?!”东方慕平声调徒然一高,有些神经质。
燕清粼微皱着眉头:“不管你做的什么打算,我奉劝你最好三思后行,免了误了卿卿性命!”
东方慕平脸色一缓,正待要细问。正在此时,萧达刻意高声禀报道:“主子,柯参将求见。”
柯子卿?燕清粼一楞,随即道:“让他过来。”
“柯子卿?”东方慕平突然轻笑一声,像是想到什么,一反手,竟搂住燕清粼的颈项,柔软的嘴唇直接封上了他反对的话语。
鼻中充满了东方慕平的香味,燕清粼此时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身上不臭嘛。接着,心中不禁冷哼,这东方慕平想耍些什么小聪明,燕清粼倒也颇感兴趣。所以,既不推开他,也不引诱他,只任他贴在自己唇上兀自挑逗着,还颇为有趣。
萧达低着头没听到反对声,于是自下去传命。
燕清粼肚中冷笑,眸中更是寒光顿现,警觉的四处一视,怕这四处也该有些线人才对吧。直到耳中听见有人沿着小径靠近,在登上台阶的一刻僵直在亭口。
“你们……我打扰到你了吗?”柯子卿脸色极难看的望着燕清粼。
第十一章:冲突
“你们……我打扰到你了吗?”柯子卿脸色极难看的望着燕清粼。
燕清粼推开赖在他身上的东方慕平,回身看着跪在眼前的柯子卿,淡淡地说:“有什么事?”
柯子卿眸子一暗,置于身侧的手倏忽握成拳头:“将军怕殿下着凉,让属下请您回去。”
“唔。”燕清粼摆摆手,表示知道了,让他下去。舅舅知道我出来了?莫不是发现东方慕平不在怕他找我麻烦,还是担心父皇对我疑心?念及此,燕清粼心下一冷:北辽乃北方偏远之地,这次前来尽管名义上是俯首称臣,实际上只不过暗察内情以伺他日重起,那他们拉拢或挑衅的对象也应该是执掌权力之人,像燕清流这样的储君才对,可是今晚上的夜宴摆明了是与燕清粼过不去,处处为难、步步设险,这不是很奇怪吗?燕清粼越想越乱,忽然忆及燕清流不冷不热地态度和父皇探视的眼光,他心中一闪:难道他们暗度陈仓,明里寻衅燕清粼,实际却是冲着燕清流而去,若是这样的话……
燕清粼倏忽一抬头,发现柯子卿还跪在当下,不禁疑惑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将军让属下陪殿下一起。”柯子卿闷声闷气的答道,顺道那眼神瞥一眼东方慕平。
“嗯?”会吗?舅舅又不是不知道我身边有影子,恁地小心了。燕清粼觉得莫名其妙。
“哈,真是没想到柯参将这么体贴呢!”东方慕平轻佻笑着,一边拉拉燕清粼的衣襟,一边冲柯子卿炫耀似的努努嘴,真真两个抢糖果的小孩样儿!
燕清粼愈发觉得莫名其妙,茫然的望着这两个大眼瞪小眼的活宝,按说他们应该认识,柯子卿尽管年轻,但凭借几场战役中的精湛表现,还斩杀北辽几员大将,已在燕辽边界威震一方,估计这个东方慕平对他心有不平才是。
可怜燕清粼并不了解这两人的内心所想,碰到这么没有情商的人,也真够悲哀,东方慕平倒不点破,径自拉着燕清粼向大殿走去,直恨的柯子卿牙痒痒。
一入殿,便听笑语盈耳,丝竹美酒,浑是太平盛世的景致。燕清粼与东方慕平对望一眼,竟无语失笑。燕清粼自回席不提,环顾四周,看到燕清流与薛德客客气气,谈笑风生,不觉警惕。这老家伙端的圆滑世故。有传言说他是太子燕清流的智囊,也有流言说他是四皇子燕清岚的幕僚,他却不动声色,决无厚此薄彼之举动,有时还故意撺掇点事儿出来。早先他管着吏部,朝中官员大半是他门生,要有所图,少了他的支持,艰难异常,后来成了丞相,更是权势滔天。偏他不偏不倚,一心一意作他的忠臣,不随意示好于任何一位王子。这大概是父皇不曾动过他的原因。
燕清流作为太子是不能随便离席的,与几位权臣聊了几句,便看见薛德走过来敬酒道:“太子殿下真是好福气,有个知心的好弟弟,今夜真是为我大燕挽回了面子,以后必成肱骨之臣,不过,是喜,是忧呢?”
燕清流眉头一皱:“丞相此言差矣,既为肱骨,自是我大燕之幸。”
薛德也不介意:“呵呵,太子殿下自然是兄友弟恭的典范,薛某佩服佩服,”接着附到燕清流耳边低语,“近日有人给臣送了几个人来,长得是眉清目秀,昨天老臣拣了个长的最可人的送到东宫,谁知他竟迷路闯到了御花园,不知是否惊了太子圣驾?”
燕清流一愣:“你说……那人是你送给我的?”他不是卫少天手下的参将吗?
薛德轻笑出声:“太子的喜好,做臣子的岂会不知?那些烟花地的小倌有啥意思?不瞒太子,这人可是臣的养子,自幼臣将他当宝贝养着,倒也有了些成就,前些时日刚从边境回来,长得是越发喜人,所以才想将他孝敬给太子,谁知似乎出了点差错……臣也觉得惶恐,若太子不嫌弃的话……”
“你的条件?”燕清流望着走进殿中燕清粼和柯子卿,眸中闪过一丝狠绝。正在此时,东方慕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燕清粼忙伸手扶了,东方慕平反手握住,嘴上言谢,手上却暗自握紧了。
燕清粼只觉得大殿中吵的不得了,反而没有在意。
“太子圣明,老臣只是为了孝敬太子罢了,哪有什么条件?”
“好!不管你是什么企图,本宫都应着就是,这个人……本宫要定了!”
薛德嘴唇一挑:“太子,好眼光。”
燕清粼与太子眼光相触,燕清粼举起酒杯一笑,遂饮罢,这厢还与燕清岚说些热烙的场面话。燕清粼轻扣酒爵,他猜不透东方慕平的意图,刚刚薛德的笑容也异常诡异。这些人都不是省事的主儿。
燕清粼正思得入神,父皇忽唤,倒被问个手足无措,急忙上前。原来父皇乏了,让太子燕清流继续招待宾客,着三皇子送驾清凉殿。大将军扶起微醉的圣君,燕清粼在后踽踽前行,经过东方慕平时,他一愣神儿,手随即握紧,目不斜视的走出殿去。
手中被塞进一张蜡纸,上书一个“二”字,燕清粼心领神会,手一紧,纸片随风而散。
到了清凉殿,燕清粼从李德富手中接过醒酒茶,正要给圣君喝,一旁的卫少天接过来,冲他一笑:“我来吧。”
圣君醉得不重,兴致来了便要与卫少天杀个几局,于是摆上棋盘不提。这可苦了一旁的燕清粼,见礼之后,圣君赐座赏茶让他在一旁坐看,他也不好拂了圣君的意。
饮了一口碧螺春,燕清粼看父皇与舅舅你来我往的杀个畅快淋漓,心下倦怠,面上却不恼。忽听圣君一句:“粼儿,看看那份折子。”圣君示意,李德富忙毕恭毕敬的奉上折子。
打开细看,却是凉庭来的国书。如朝中的奏折般,国书通篇溢美之词,极尽恭维,绝口不提当初与理越联合抵抗我大燕之事,表面功夫作的极致,文末方见真章,原是想与大燕结成秦晋之好,竟是凉庭王想求亲于大燕公主。
燕清粼微微皱眉,这凉庭远道求亲,却不提暗盟被挑一事,这打的什么主意?圣君让我看这密文,又是什么居心?试探吗?警示吗?燕清粼那眼光瞥向舅舅卫少天。
“朕问的是你,不是少天。”圣君不痛不痒的望他一眼。燕清粼心下一抖,忙敛回眼神。
凉庭与大燕接壤,位于西地,人口众多,但王室一脉并不兴旺。现任凉王已年届六十,虽很有胆识,却耽于美色,国事被宠妃把持。王室姓姬,王子三位,公主六位,尚未立储。若是为王子求亲倒也罢了,可是那凉庭王,年纪都是一大把,真的把公主嫁过去,那岂不是推她入火坑么?
卫少天在一旁面色凝重,考虑再三方开口道:“不知圣君属意哪位公主?”
父皇大笑:“好个卫少天!我又不难为他,瞧你急成何样儿?”
“臣不敢。若圣君想要北图北辽之国,少了西方的凉庭威胁,成事的机会会更大。”卫少天看了燕清粼一眼,“粼儿还小,恐怕对此事了结非深,再者,他看中兄弟姐妹情,远嫁公主他心中必不舍。”
燕清粼心下大吓,父王有意统天下而治之的心意自始至终都未变过,可是以现在的局势根本不可能,暂且不说凉庭,北辽、吴雄必会趁火打劫,倒是舅舅如何应对?简直是命悬一线。再者,年龄适合的公主就数燕若珊了,大公主燕若曦早已与人订婚,其他公主年龄尚小不合适。若是他人也就算了,只是这燕若珊,从小对燕清粼爱护有加,而且她又是那么一个与世无争、安于诗词歌赋的沉静女子,怎能让他卷入这黑暗的政治斗争中来?而且,远嫁他国王子也就罢了,可那凉庭王最擅长喜新厌旧,据闻凉庭后宫嫔妃争宠甚为惨烈,凉庭王非但不管,还助纣为虐。这样的日子,燕若珊能挺下来么?
“粼儿觉得如何?该派那个公主合适?”
燕清粼正在走神,忽被问心下一急:“儿臣……儿臣以为不妥。”
“哦,为何?”父皇停下手中的棋子,拿起茶杯来轻啜。
“示两国交好,未必非结亲不可;若定要结亲,定是我大燕公主嫁过去不可?只要是我大燕的女子就是对他们的恩惠!而且,儿臣以为此时并非起兵佳机,到时腹背受敌,让我国民何以自处?”
“粼儿!”卫少天低喝一声,燕清粼这不是公然质疑圣君决策,而且这语气若是燕清流来说便无事,但是若是你……卫少天不敢揣度。
父皇眯着眼睛,神情如何,看不真切,只清言:“恐怕不只如此吧?”
“父王明鉴!”燕清粼离座下跪,“他凉庭曾与别国合纵入侵我大燕,是为不仁不义;再说那凉庭王,年老色迷,儿臣实在不忍见父皇骨血受其欺凌……骨肉分别,生离之痛,后宫之中的联姻王妃还不够多吗?父王最是明了其中的悲愤才是!”
“放肆!”龙案一拍,声震山响。
“皇上息怒!”卫少天离席跪下为燕清粼求情,燕清粼不禁苦笑,怎的糊涂到如斯境地,难怪父皇翻脸,但事已至此,我只能以死相拼了。
“儿臣知错,父皇息怒!”燕清粼磕头三响,直起身来“与凉庭交好势在必行,定要结亲,则儿愿请婚于凉庭;若非要攻下凉庭,请莫为难舅舅,儿臣愿自请为马前卒!”
“混帐!谁准你这样跟朕说话?你好能耐!”说着六棱棋器被打下方桌,随声而至,燕清粼也不敢动,硬生生用脑门子接了。
一声脆响,眼前突然一黑,嘴角尝得腥咸。燕清粼更是了然,若是苦肉计有用,这身血流尽又何妨?只要莫让舅舅为难,只要莫让他在战场上多添一份危险!
卫少天上前抱住燕清粼,给皇上一磕头道:“皇上,粼儿莫不是小孩心性,此善心而已,也是为我大燕设计着想,这心旁人不知,难道皇上也怀疑吗?”
燕清粼心下冷笑,说这些有何用?舅舅是大将军卫少天,母妃是圣君恩宠的沁妃,凭什么圣君对燕清粼很不待见?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真是好没来由!
若只是自己受点委屈倒也罢了,这下连累舅舅,叫燕清粼何堪?再说,圣君是何人?向他求情,怎会有用?
“都起来——”圣君长叹一声,并未发作:“此事容朕再想想,不过成与不成不过是时间问题。”见两人还跪于地上,竟自行至他们身旁,“朕也知,毕竟都是朕的儿女。”扶卫少天起来,又抱起燕清粼,着李德富去宣太医,而后说:“粼儿,不过何时你都要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我大燕国的王子,我燕元烈的儿子,你有自己的活法和使命,顾不得那许多的。”
话是对燕清粼说的,燕元烈的眼睛却是望着卫少天:“朕的意思,少天可懂?”卫少天竟不自制的抖了一下,一脸惊诧,话竟噎在嗓子里说不出。
只是用手擦了燕清粼额际血渍,卫少天低声道:“你……你这又何必。”竟不知这话说与燕清听,还是圣君听,还是自言自语。太医遂上药不提。
第十二章:夜会
“啊……轻……轻点,疼……嗯,嗯,不……不要……呼呼……啊……”
这声音让人听得面红心跳,匪夷所思,婢女太监只敢低头匆匆而过,谁也不敢往这栖幽居居里斜半个眼,只竖了耳朵猜想:是谁这么大胆,竟让三皇子如此……咳咳,陶醉!
若让他们知道屋内的真实情况,估计那眼睛都得“咣当咣当”的落到地上。
“我还没上药呢,你鬼叫个什么劲?”卫少天拿着太医兑好的药,挥挥手让他们推下,结果刚走到床边准备上药就听见燕清粼撕心裂肺的呻吟。
燕清粼拿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卫少天,他知道卫少天正在气头上,所以自然要卖卖乖。笑话,他那里还有许多卫少天未兑现的诺言呢,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刚才在你父皇面前,你可神气得紧。这会子又在我这装什么可怜!”卫少天也不点破,竟自拉过燕清粼,扯下临时敷上的软帕,望着那小却狰狞的伤口,卫少天心下一痛:怎的下手这么狠?
“不会留疤吧?”卫少天低语道,手竟有些抖。在战场驰骋这么些年,什么伤口没见过?怎今天就生生如此矫情,让粼儿知道了倒笑话。卫少天内心自嘲。
但手下却没停,这个药那个膏统统涂了一层,生怕留疤。燕清粼倒觉得哭笑不得,那药效有些麻痒难耐,偏生舅舅涂这涂那,不觉痒更甚,不免动弹几下。
“别抓!”卫少天扯下他不老实的手。
“舅舅!”燕清粼嘟着小嘴,悄悄偎到卫少天怀里。
卫少天小心的抱过他,叹口气:“平日里见你是个闲散的主儿,今天怎的就去批了逆鳞?你父皇他……唉。”终究什么未说,苦头都吃了,还说什么呢?
“粼儿真是该死,让舅舅担心。今天犯了迷糊,说了些胡话,父皇不会跟我这顽童较真的。”燕清粼倒满不在乎,从小到大他对于燕元烈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君意难测,圣君更是喜怒无常,他从小就不得圣君喜爱,每每与太子他们捅了篓子,受罚的肯定少不了他,久而久之,他便对这些人敬而远之了。
“亏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孩子,这么小就想娶媳妇了?刚刚还要替人娶亲,你真是好大能耐!”卫少天说着,手指突地在伤口上用力,戳得燕清粼一痛,故意扯着嗓子“哎呀”的乱叫,直到把卫少天唬得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