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所谓的无欲则钢,更不是随心所欲的洒脱之人。萧玲难以形容他给她的感觉,她只是在他面前有种被看穿被洞悉的无力感,可他明明就没多看过她一眼的啊?
萧玲越是去关注分析何晓童,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越是忐忑不安。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把何晓童视为“假想敌”,她这种潜在的危机意识是凭着女人的直觉。这“直觉”没有根据不含逻辑,可它却往往准确无误。
但萧玲也清楚的知道,结果的关键还在于杜誉的态度。现在他给了他们各自百分之五十的“关注”,她甚至可以略为乐观的认为自己还多一些些。比如他注视她的身体时并不掩饰渴望的神态,那她有什么借口不争取呢?虽然这是萧玲要打的无把握的“仗”,可它更具挑战性不是吗?
一想到此,萧玲冷不丁的精神抖擞起来,还平了心境思索起优劣势态来。
她承认对方有张巨美的脸,这是她远不及其的。在女子中,她原就属于中上的容貌,甚至不及嘟嘟,可她的优势是身型一流,也就是那种被称为“魔鬼身材”的女子。只要是“男人”,只要她“有意”,没有几个可以逃脱这具身体的诱惑。
其次,她想,若何晓童真是杜誉的叔叔,那么他就总会不得不有所顾及,近亲乱伦的道德界线谁也不会轻易逾越。另外,何晓童大概还是个高中生,智商再高较之她这样的“熟女”也会相形见绌。
萧玲在为人处事方面很自信,这反面到和杜誉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见机行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行鬼事。她萧玲所修行的世故本事,还是颇为“炉火纯青”的呢!所以萧玲估量来去,断然自认有赢的机会,虽然胜算的把握没有十全,七八成却是有的。
鳄梨肖像
就在萧玲暗自纠结之时,何晓童的思绪却在围着他的老师萦绕着。
他慢慢的品尝着杜誉推到跟前的鳄梨寿司,那样青涩涩的味道让他立即喜欢上了。他突然很想看看那是怎样的果实,为什么要叫鳄梨?因为有种感觉,他的人生一定和这种食物有些投契的渊源。说来悬乎,只要他第一次就能在意到的事物,大都会和他产生某种联系。当然那不过是他自我意识的选择,比如他的老师,他姓王,可他从不称呼他的姓,而是直呼“老师”,仿佛那是他的名。
当老师一走入他所在的,初中二年级的教室时,就令他有些愣怔。要知道还没有谁能够令他在第一面时,就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的。见到杜誉时,也不过令他讶异的多逡巡了几眼,那还是因为他太象寻上门的仇家。
并非老师是个英俊非凡的年轻男人。他显然已过而立之年,不胖不瘦干净普通。五官虽不出色却特别的周正,这是习画人的视觉鉴别。三廷五眼的比例是否达标?是他们评断美丑的最基本要求,然后才是细节的观察。
老师的眼睛不大,可非常的黑,由于黑,在光亮反射进去的时候,就会特别的亮。鼻梁不高却很直,两翼肉肉的显得温暖厚实。嘴唇形状一般,没有什么特点,但当它开始说话时,嘴角会微微的上翘,和着他和缓的男低音,让人心情愉快又平静。
老师的头发和眉毛浓密而漆黑,它们令原本暗黄的肤色被映衬的明亮了许多。
老师很快就发现了他,那样刨析的目光搁谁都不会视若无睹,何况竟是如此貌美的一个男孩子。
老师冲他微微笑了笑,还附带着轻轻的点了点头,仿佛表示对其行注目礼的回应。
何晓童却没有笑,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垂了下眼帘,然后又一本正经的继续盯着老师看。
这样看了近半堂课,他才又恢复到“双耳不闻窗外事”垂眼帘眉的状态。
老师教语文,他非常喜欢他在课堂上的课文朗读,听着那温和舒缓的声音,何晓童就忍不住要动笔画点什么。
终于有一天,他破了抑制好几年的“戒律”。在课堂上,伴着老师的清声朗读,他悄悄在练习本上用铅笔随手画了一棵盘杂纠缠在墙壁上的蔷薇枝藤。
开始还有些警惕,可不一会儿,他就进入到“浑然忘我”的境地,直到老师站到他的课桌边才回过神来。
但站在身旁的老师并没停下朗读,只是略微顿了顿。待何晓童抬眼看向他,才冲何晓童和他的“随笔”一起瞄了瞄。眼中是赞许,头却稍微的摇了摇。意思很明了,“画的不错,可这是课堂。”
老师继续一边朗读一边在教室里下意识的兜着圈子,仿佛不曾发现何晓童课堂画画这一“不敬师长”的行径。
下课以后老师也没有找他进行再“教育”,好象没有发生过此事似的。
何晓童也就“按兵不动”了有一个多星期,确定老师对此并不打算追究以后,他继续在他的课堂上,也就是朗读时间偷偷的随手涂鸦。
这样又干了一个月有余,不出所料的被老师依旧是发现了数次。但老师既没有用眼光警告,也没有叫他到办公室训话,而是在课堂提问时会有意的总叫到他。
其实老师对他的课堂上画画并不是视而不见,他发现何晓童在回答提问时虽然“垂头丧气”的,但从来都是正确无误的。
于是,老师饶有兴趣的,开始不动声色的,暗暗观察起这个特别的男孩子来。
虽然每次的提问回答是正确的,可考试成绩却总是在中游浮动。那孩子几乎从不和同学说笑,没有在校的伙伴和朋友,独来独往好似自我隐身的漠然。可他那具漂亮的脸蛋太过醒目,就算他做到绝对的低调沉默,也还是一样引起周遭频频的“窥视”。
老师还偶然的发现,对于找上门“打扰”他的人,他会用一种近似神经质的,透视性的炽热眼光,默默的逼视对方,直到人家最终怯怯的退避。老师能够明白理解这种孩子的敏感和孤傲,从心理角度,可以认为这已具有抑郁症及自闭症的倾向了,也因此让他产生难以名状的怜惜和心疼。
老师还知道何晓童画技虽高,却从未参加过学校的绘画艺术组。不知是为了断绝与人接触的机会,还是不屑学校绘画组所授的技能?
不过真正开始触动老师内心的,令他不得不面对那埋藏于心底的“秘不能宣的感情”,是他发现何晓童在课堂上所绘制的,他的素描肖像。
那肖像里的他忧郁深沉,象个患了抑郁症的病人。这个相同的彼此认知的“回馈”,让他惊讶又感慨,他决定和这个灵媒一般的孩子谈谈。
“味道怎么样?还喜欢吗?”杜誉看到何晓童将推给他的鳄梨寿司消灭干净,却还要故意问。
“恩,有趣!为什么叫鳄梨?难道说它有张鳄鱼皮梨子体型?”何晓童点着头又问他道。
“你还真……聪明。它就是你形容的样子。”杜誉心悦诚服的说,“英文是Avocado,中文还有别名,比如樟梨牛油果什么的。这是一种生长在热带的树木类水果,习性是喜光和温暖湿润的气候,不耐寒冷。”
何晓童此时想,果然,这植物和我有着一样的特性,耐热畏寒。
美不胜收
杜誉举了举手,招呼过来一位服务生,杜誉请他去厨房取来只未处理过的鳄梨给何晓童看看。
“正好让我们也见识一下。”萧玲一旁插进来说,“老实说之前在西餐厅里也吃过这种东西的,是切成丁的沙拉,还真没见过它长什么样子呢。”
待服务生拿来一只深绿色鸭梨形状大小的鳄梨过来,除了杜誉,在座的一一接手开始做观赏状。
“好象在那个酒吧街附近的小超市里见过这东西。玲玲,记得你还问了句这是什么怪玩意儿?”嘟嘟说着将鳄梨递给萧玲。
“对喔,你还说这么难看能吃吗?现在看来,外表长难看的大都好吃,长的漂亮的不一定能吃,比如花朵,而且有的还有毒。”萧玲将拿在手里的鳄梨掂了掂。
“说的正是,在下深有体会啊!比如说,越漂亮的女人毒性就越大。”阮封接过鳄梨在手上把玩着。
“ 阮封,你什么意思啊?”嘟嘟假装没反应过来质问道。
“他的意思是赞嘟嘟你美丽啊!”杜誉为两口子调和。
“那不是在说蛇蝎美人么?”嘟嘟不依不饶着。
“蛇蝎美人可轮不到你做哟。放心吧嘟嘟,你还没那么毒!”萧玲语藏暗意。
“那你算不算厉害的毒?”嘟嘟觉得萧玲虽不比她漂亮可更吸引男人。
“我?属于没毒的吧,你家阮封不是说越漂亮越毒嘛。”萧玲忙对女友弊清。
“你们都是剧毒无比!”阮封赶紧奉承着两女人,“同样的道理,再比如说,丑男人都很实用,因为怕美女跑了,就得鞍前马后的伺候,虽不中看可中留,让女人甜在心里,所以好吃。”
阮封接着阐述刚才萧玲的“理论”。
“你的意思说,你就象那鳄梨?”嘟嘟不怀好意的讽刺男友。
“我还不至于那么丑吧!”阮封也就是夹在杜誉和何晓童中间有点抬不起头来,他其实是个长的挺有个性的清瘦男子。
“它丑吗?”何晓童用长长的手指掐着鳄梨两端,象观察试验品似的举到眼前,“美不胜收嘛!”
“难道和你一样美?”嘟嘟忍不住俏皮的接口讥笑起何晓童。
何晓童侧头盯了她一下,嘟嘟觉的心里怪异的一咯愣。
“你觉的漂亮的东西我不一定认为就好看对吧。”何晓童慢悠悠说道,手指轻抚着疙疙楞楞的表皮。
“那你说,这鳄梨美在哪里呢?”萧玲不服气问。
“原因都在这里。”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意指头脑,“构造不一样,说出来也是废话。”
何晓童依旧没抬眼看萧玲,而是一面说着一面转手将鳄梨递还给服务生,点头做谢。
“晓童的意思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自然认知也非相同。”杜誉看到何晓童的回答令萧玲尴尬的有些下不来台,忙从中缓解造台阶,“他一向特立独行异于常人,可以称为我们家族的‘怪才’。行事为人就是这样随意,认识久了你们自会了解习惯。”
杜誉随口杜撰,他才认识何晓童几天,哪里来的“一向”,还“家族怪才”?但在他的意识里,的确已将何晓童纳入杜家家族。
何晓童轻蔑的瞄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任杜誉乱打着马虎眼。
“总之呢,鳄梨这种东西要多多的吃哟,尤其你们女孩子,别看鳄梨皮象鳄鱼皮,可对人的皮肤却能起到滋润美容的作用,所以还有专门用鳄梨制作的护肤护发用品呢。”杜誉进一步介绍,象个推销员。
“真的啊!”嘟嘟立马来了兴趣,“哪里有卖这样的护肤品?”
“啊?恩,就我所知道的,在美国肯定有卖。”杜誉有些后悔自己的吹嘘推销了。
“那你下次再回北京,顺便帮我们带几瓶吧。”果然,说道护肤品,女人们是不会轻易放过的,萧玲也积极响应道。
“凭什么?咱又不是代理商,是吧?杜誉。”阮封赶紧帮哥们儿一把。
“咦!这倒是条财路,嘿嘿,可以考虑做代理商。”杜誉的经营神经又被拨动了。
“对-啊!女人生意最好做,何况她们对美丽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阮封也反应过杜誉的目的马上嚷嚷着说,“哎,我就不能理解了,女人们为了美丽,竟然愿意在自己身体上‘下刀子’,这美的代价可真够高的。”
“你还有脸说不理解,还不都是因为你们这帮男人,就知道要漂亮女人,你说,怎么能不让女人们去‘做假’?”嘟嘟痛斥道。
“我先声明,咱没做过假啊,身上连阑尾刀口都没有。脸蛋不漂亮咱也认了,最多留神用用护肤品。”萧玲巧妙的澄清自身,又含蓄的表明自己态度。除了明镜似的何晓童,并不引起其他人的反感。
“象我这等要求的女人也是占大多数的吧,毕竟让医生剌自己几刀,花钱又疼痛,万不得以是不会走那一步的。所以说,杜誉你若有心做护肤品代理的生意,我们可是举双手赞成,还可以无条件帮忙推销哟。”萧玲聪明的为以后“联系”做下合理埋线。
“我可不免费,不过你多送几瓶做酬劳也行。”嘟嘟玩笑着另类应道。
“八字还没一瞥呢,他只是一时兴起这么一说,你们就当真了。”阮封插嘴打击小姐们。
“等我回去做做市场调查,如果可行,就和女士们合计合计。”杜誉笑嘻嘻的和蔼可亲的说。
斜眼看到何晓童投给他一眼意思:都说了,那鳄梨是“美不胜收”的吧!
杜誉更抑制不住满眼的笑意,心花怒放的想,咱这小叔叔可真是侄儿的“撒财童子”啊!
克制疏离
杜誉打心眼里的,从里往外地透着高兴。直到大家散了,带着“财神爷”回家,准备上床就寝时方恍然觉得有“要事”必须决断。
他思前想后的沉吟了一会儿,眼看着何晓童拿出睡衣裤要进浴室,忙咽了咽口水下了下决心。
“哎,晓童,明天去复诊,就是不手术也要打石膏,肯定又是一番的折腾。这间主卧你一个人睡吧,我去客卧,这样我们都能好好休息。”他言不由衷的修改着先前的“命令”,语无伦次的解释着扯蛋的“理由”。
“那也不必你让出去呵,我是客人,还是我去客卧吧。”何晓童说着就转了方向往外走。
“你可是这里的合法继承人嗳,话说这屋主还轮不到我做呢。”杜誉拉住他的右手臂坚持他留下来。
“这不是还没继承呢嘛,况且这里不都是你花钱装修出来的,怎么也得住到收回本了才值吧。”他已经是摸透了杜誉钻营的嗜好。
“那等你拿到继承权,我再算计你的装修费。”杜誉也不避违自己热衷的事物。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何晓童头一歪也耍起无赖。
“我要的就是你这条命,把钱通通给我赚回来。”杜誉双眉一挑更是大言不惭的接受此命。
“算计好盘剥的数字了?”何晓童也狡猾着嘲讽的提问。
“粗略的估计一下,千儿八百……”杜誉故意拖着音思量着说。
“那也值得你这么……”何晓童冷笑着接口又被对方打断。
“千八百万‘刀乐’怎会不值?”杜誉得意着伸出双手搭到何晓童的肩上,同时把他推到床边,并按着坐下来继续道,“就算我要盘剥你,那你还不好好赶紧的多占占便宜,能讨回来多少是多少,不然连我都于心不忍了。”
“你这奸商还有不忍之心?”何晓童撑着一只手臂在床上,身体略仰,看着杜誉说。
杜誉又被眼前这张好看的脸撩的心弛神遥的阵阵犯晕,稳了稳心神才柔着嗓音鼓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