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和站长都是他们这个站的管理人,是必须要跟著去的,关哲是他的同屋,平日里关系又好,自然也想跟著去。可是看看抱著孩子坚决不让道的陈谢桥,关哲只能悻悻然的退下,站在马路上看著救护车绝尘而去。
到了医院的时候,国保宝已经没那麽疼了,伤口也有些木木的,不像最开始的刺痛,他看著哭红了眼睛的陈嘉豪和一脸紧张的陈谢桥,很想开口安慰他们两句,可是右脸颊却让他疼得开不了口,只能依靠眼神传达感情,告诉他们,他已经好多了。
可是一对上他坚强的眼神,拼命压制自己感情的陈谢桥终於受不了了,他一把拉住国保宝的手,眼眶也跟著红了起来,口中叠声说著:“保宝,保宝你要疼你别忍著,哭也好,抓我也好,没关系,别忍著……”
医生拉开陈谢桥,带著国保宝进诊室消毒缝针。陈嘉豪也缠住了陈谢桥,不让他再这麽失态。
国保宝从消毒到缝针需要蛮长时间,陈谢桥坐在急诊室外头终於可以好好歇口气,把原本吊在半空中的心重新放下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胸口有点闷疼,刚才那个壮汉打他时用了颇大力气,刚才他心里惦记国保宝所以没来得及顾及自己,现在却开始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看他揉著胸口微微皱著眉头的样子,国保宝他们班的班长赶忙说道:“您是小国的朋友吧,刚才抓小偷的时候真是麻烦您了,还让你受伤了。反正小国出来还要一段时间,我陪你去拍个X光看一下吧?”
陈谢桥摇摇头:“没事儿,我能感觉出来,没伤到骨头。”不过肯定得青紫了一大片,但是这点疼和国保宝比起来还真是微不足道。
见他就是不愿离开急诊室门口,一双眼睛一直注意著急诊室里头的动静,就连他身边的孩子也紧紧绷著一张小脸,看起来非常在意国保宝的样子。站长也起了好奇心,便问他:“这位先生,请问你和小国是什麽关系啊?”
陈谢桥想都不想的就答道:“亲人。”
站长呼吸一滞,过了半晌才呵呵笑道:“有你们这样关心他的亲人,小国真是有福气啊。”要说地铁站里的其他人不知道国保宝出身於孤儿院,还是有可能的。但是作为一站的总负责人的站长怎麽可能不对下面的员工知根知底?尤其是国保宝能进入铁路中专学习,也属於国家照顾孤儿院的政策之一,所以他们的工作分配也是有专门的档案,和其他社招员工是完全不一样的。站长自然知道国保宝没可能有亲人,但是看著面前一大一小的脸上露出同样的关切,他自然也不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缠──只要是真的关心,管他是什麽人呢。
在陈谢桥的感知里,像是过了好久似地,国保宝才从诊室里出来。他的脸颊上打了麻药,现在根本说不出话来。据医生说给他缝了七针,还好没有伤及里头的肌肉,吃饭时小心一点、最好全用左边的牙齿咀嚼就好了,过段时间来拆线,之後就没有问题了。可是这疤是注定落下了,当然,如果以後保养得当,淡化一些也是肯定可以的。
听著医生的叙述,陈谢桥觉得心疼极了,他的保宝受了这麽重的伤,可爱的小脸也将会留下疤痕,虽然他不在意,但是也希望保宝不会以此难受……
见到陈谢桥拧眉担心的样子,国保宝非常贴心的把自己的手塞进了对方的大手里,然後轻轻的在他手心里写道:“我很好,别担心。”
陈谢桥读懂了他的话,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国保宝尽量扯出一个笑容──可惜右边脸完全不能动,只有左边一半嘴角向上微微翘著。
陈谢桥转回了头,继续仔细听著医嘱,但是他的手上却紧了紧的握著国保宝的手,像是永远都不想放开。
14 I CARE.(春节快乐米娜)
春节快乐~~~~宝贝们,谢谢你们对弃妇的支持,鞠躬。
春节快乐!!!我会给你们送上温馨幸福甜蜜的文文。
亲爱的,弃妇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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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保宝伤成这样,自然是不用回去继续工作了。他这是工伤,站长给了他两个月的带薪假期,让他好好养伤,这麽漂亮的小夥子,如果因为脸颊受伤连话都说不利落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国保宝想回宿舍,但是却被陈谢桥拉住了。自己的心头肉伤成这样,如果陈谢桥还放任他一个人养伤,那他就太不是爷们了。陈嘉豪也适时放出“泪眼朦胧”招式,终於让国保宝松口,同意和陈谢桥回他下榻的饭店,由他照顾自己。
陈谢桥住的地方在长安街和王府井大街交汇处,五星级的大饭店,光是门口就金碧辉煌的能闪瞎某些人的狗眼。当初国保宝能鼓起勇气踏进饭店里陈谢桥是否住在这里,也是做了半个小时的心里建设才敢进去的,可惜最後也没有问出结果,只能灰溜溜的跑了出来。
这次可是他头一次这麽正大光明的进入这麽富丽堂皇的大饭店,就算现在腮帮子还是有点木木麻麻的,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张大嘴巴,做看右看关注著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陈谢桥看他这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可爱样子,伸过手把他微张的嘴巴合上:“别张嘴,小心弄到伤口。”他的手暖暖的,让国保宝不自觉就想起刚才两人两手交握的样子。国保宝心跳的有点怪,赶忙点点头示意明白了。
在人这麽多的地方,国保宝不好意思再让陈谢桥拉著自己的手,於是陈嘉豪就趁这个机会“趁虚而入”,紧紧攥住国保宝的手,拉著他走来走去。
他这副样子让陈嘉豪没有风度的吃起了自己儿子的醋:“嘉豪,保宝他又不是眼睛受伤了。”他一边说著一边伸手去分开一大一小的手,可惜却在陈嘉豪呲牙瞪眼下无奈收回了。
等到了陈谢桥住的标准间,国保宝又一次用暗哑的嗓子“啊”了出来。
陈谢桥气的弹他脑袋:“‘哇’什麽‘哇’,想让自己的伤加重吗?”国保宝赶忙合上嘴,还在嘴前做出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保证不再动嘴了。
可是、可是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麽好~的饭店诶!这麽大的床!这麽华丽的沙发!这麽宽的液晶电视!这麽透亮的窗户!国保宝星星眼的看著房间里的一切,美好的物质享受谁不喜欢呢,可是同时,他心里却有个小小的声音说:保宝,你看看你和他的距离,这是弥补不了的啊……
一直注意著他的陈谢桥不知道他的小脸为什麽又变得愁眉苦脸起来,只当他是伤口麻药过了在疼。他揉揉国保宝的脑袋,打断了他的思考:“别站著了,先坐下吧。”
他把国保宝带到沙发前示意他坐下,然後又说起来:“今天你也够辛苦的了,怕是出了不少汗吧?我给你放水,你洗个澡吧。”他说完後就拿来了一杯水放到保宝面前,然後拐到了浴室里面。
国保宝呆呆的坐到沙发上,静静的想著这一天的混乱。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的他感觉像是做梦,脑袋晕乎乎,但是同时又异常兴奋。先是早上关哲劝他放开胆子去爱,接著陈谢桥又找上门来……
想到这里,国保宝一把抱住自己的头,像个可怜的小狗一样呜呜的哼哼起来:现在想来,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麽──他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居然有胆说出“我想你有这麽~多”这种酸到家的话来!简直是、简直是……简直是色迷心窍!呃,不对,也不能说是色迷心窍……
而後面遇到贼的事情,也算是惊心动魄了,本想到只是会受点轻伤,谁知居然会见了血。说实话,当他发现自己满脸都是血的时候,他也紧张的不得了,生怕扎破脸颊伤到口腔或是骨头。不过还好,现在看来不是什麽大问题。不过医生说,这疤痕是注定要落下的了……如果自己变成疤痕怪人了,陈谢桥不会不理他吧?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对他更好了,还让他住进来……不对,这进展还是太快了!感觉就像是快进了的电影,上一秒还是感情渐生,怎麽後一秒就变成王子和王子的happy ending了?
正在国保宝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之际,脸上的麻药也渐渐退去,他也能感觉到被缝合的伤口开始传来了一丝丝的阵痛。他情不自禁的轻声呻吟了一下,可是却被一旁的陈嘉豪听到了。陈嘉豪听到他的声音,赶忙扑上前来,非常惊慌的问道:“保宝哥,你是不是伤口疼了?”他著急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眼看著他的小眼框又带上了红色,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国保宝赶忙摆摆手,见他还是不信的样子,便干脆用手沾了杯中的水,在面前的茶几上写了起来,因为陈嘉豪不认识中文,所以他写的都是英文短句。人嘛都会有点好面子的,国保宝也不例外。当著这麽小的孩子面,他哪里肯坦白自己疼的不行的感受?他是男子汉,也要给陈嘉豪这个未来的男子汉做榜样,绝对不能承认疼痛!所以他表面上故作无谓的写道:
“Just a little sore,who care?”(只是有点小疼而已,谁在意啊?)
他手下写的洒脱,心中的小人却可怜兮兮的蹲在地上画圈圈:谁说我不在意啊,这伤口真疼……
陈嘉豪见他在桌子上写,便也跟著凑过脑袋去看。可是国保宝刚在桌上停笔,俩人的面前忽然出现一只大手,猛地一巴掌拍到了沾满水的桌子上。
国保宝一愣,顺著对方的胳臂一直往上看去,只见一脸严肃的陈谢桥正弯著腰、皱著眉头看著他。
国保宝眨眨眼睛,不明就里。
陈谢桥先是低下头点点桌子上的水印,然後抬起头,清清楚楚的吐出两个单词:“I care。”(我在意。)
“轰”的一下,国保宝的脸蛋一下变得通红。他猛地从沙发上窜起,直把一旁的陈嘉豪吓得摔了一个跟头。可是他连扶起陈嘉豪的功夫都没有,一副“水放好了吧我去洗澡了”的样子,头也不抬的就冲进了浴室,然後关门落锁,靠在门板上,大口呼吸起来,像是再迟一秒,就会连呼吸的能力都被剥夺。
15 养伤中(ORZ无聊的过渡章)
国保宝磨磨蹭蹭的在浴缸里泡了好久才爬出来,心中为自己刚才的失礼举动懊恼不已。可能、可能陈谢桥只是想表达一下关心呢,怎麽自己就像是个被调戏了的大姑娘似地,居然说跑就跑……
他摇摇头,把这种奇怪的腼腆驱逐出脑海。然後擦干净身上的水後,便出了浴缸。可是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没有把换洗的衣服带到这边来,随身的包包里只有一件外套和手机充电器等东西而已。而原本的制服外套上也全都是血迹,因为站长说之後会给他发一套全新的制服,所以这制服也成了该扔的废品,是穿不得了。
他挠挠头,只能先穿上浴袍,把该遮的不该遮的地方都褶的严严实实,这才犹犹豫豫的踏出了浴室。浴室外,陈谢桥正坐在沙发上,摸著陈嘉豪的头教育他:“这几天,你保宝哥就要和咱们住在一起了,保宝身上有伤,你可不准淘气啊。”
陈嘉豪连连点头,伸出三指发誓绝对会好好照顾国保宝,对方去哪儿他就跟著去哪儿。
国保宝听後哭笑不得,这哪里是“照顾”,分明是多了个小尾巴嘛!
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出来,陈谢桥眼中的光芒暗了一下,甚至还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国保宝自然注意到了,当即又给他窘的不行。
国保宝脸上有伤说不了话,只能用比划的跟陈谢桥说他想要一身干净衣服。可惜他比划的时候,消瘦的身躯会从浴袍中露出一点点来,陈谢桥的眼睛全都集中在那春光乍现的纤细脖子和白净的锁骨与前胸上,脑中温度不断升高,根本没有多余的CPU去猜测国保宝的意图。
国保宝在他不自觉露出的如狼目光下无所遁形,尴尬的一会儿拽拽自己衣领、一会儿拉拉袖口,刚开始还记得要比划,到後来已经窘迫的干脆以双手压住衣领,低著头红著脸承受对方赤裸裸的目光。
要说猜谜还是孩子比较在行。陈嘉豪在国保宝的比划下猜测出他没有衣服穿,赶快屁颠屁颠的跑去衣柜,踩著行李箱,从高高的衣架上取下了他最漂亮的一件小衣服和帅气的小牛仔裤。然後献宝似地把衣服捧到国保宝面前,霎时打破俩人之间的暧昧气氛。
看著摆在自己面前的小衣服小裤子,再看看陈嘉豪眨啊眨的催促著“快穿吧!保宝哥!”的大眼睛,国保宝与陈谢桥相顾无言,想笑却不好意思损伤孩子的积极性。
最後还是陈谢桥拿出爸爸的权威来,既温柔又严肃的用事实教育陈嘉豪:他的衣服国保宝是穿不了了。看著陈嘉豪一脸沮丧、连眉毛都耷拉下来的小样子,国保宝觉得他真是又贴心又可爱,对他疼到了心坎里。
後来还是陈谢桥拿出了自己的衣服给国保宝换上,但是国保宝是个只有一米七的小矮个,穿上高大的陈谢桥的衣服,必须要把袖口和裤头往上卷上好几下才能保证不摔倒。
(哎呀哎呀~外衣脏了穿陈谢桥的,那内衣脏了捏~)
像国保宝脸颊上那种缝合的伤口虽然容易好,但是麻药过去後是非常疼的。国保宝的右边腮帮子从第二天开始就肿了起来,就像是得了腮腺炎一般,生生比左边肿出来一大块。麻药过後国保宝已经能说话了,但是嘴部动作一大,脸颊就生疼,说话时间一长,冷汗就疼得流下来。这样的他自然被陈谢桥勒令尽量不要说话,就算是要说,也是降低声音,抿著嘴,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按照北方地区的传统,小年这天是必须吃饺子的,可是国保宝别说薄皮大馅的饺子了,就连这几天吃饭都只能小口小口的喝粥,不过三天就瘦下来两三斤,整个人都没精打采起来。
可是他这人非常传统,以前每年的小年夜,他都要回到孤儿院,和院里的小朋友们和阿姨们一块包饺子、聊天、玩乐,度过这个有意义的节日。这次他的脸伤的这麽重,哪里肯回去让院里的阿姨和小朋友们担心?尤其是心思细腻的国小原,说不定看到他的伤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所以这次的小年,他只能选择打电话回去,找了个“工作太忙”的借口,跟院里的阿姨们解释他无法回去和他们一块过年。因为他素来乖巧听话,所以也没有人怀疑他的理由。
不过是和电话那头的院长聊了十几分锺而已,等到他挂上电话的时候,右脸已经痛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直把守在一旁的陈谢桥心疼的不得了。看到陈谢桥著急的样子,他居然挤出一个笑容让他不要担心,陈谢桥看了後心里是又怜又爱。
可是不管怎麽样,国保宝仍然强烈要求小年夜必须吃饺子,而且必须要亲手包饺子。陈谢桥拗不过他,便只能去饭店下面的餐厅要了一盘饺子馅和一些饺子皮带回了房间,然後他们父子二人就呆呆的看著国保宝用他那灵巧的双手在馅与皮之间飞舞,不到二十分锺的功夫就包出来五十个白嫩嫩圆滚滚的大饺子。
等在旁边的服务员赶快把饺子端下去,十来分锺之後,熟透的饺子就被送了上来,摆到了茶几的正中央。喷香的馅料馋的陈嘉豪口水都要下来了,他一手端著盛著醋的小碗,一手拿著小筷子,三四口就能干掉一个大饺子。在陈嘉豪不长的记忆中,只有在他的爷爷还在美国的时候,他们家才吃过一两次饺子。等到陈爷爷来中国的某所大学任教後,家里则是彻底断绝了中餐,日日都是西餐。就连筷子的使用方法,也是这几天在国保宝的教导下将将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