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魑影拼命缩进他的怀里摄取温暖,"因为我找不到该去的地方......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只属于我的家......也没有一个只属于我的人,这样......在哪里都没有分别!"
"家?人......这些就是你想要的?"魑影闭着眼睛,完全不知道现在霁凌岳是如何的表情,也许是嘲笑吧......
"恩......就想要这些......我并不贪婪......唔......"真的是累了,魑影在温暖的体温的簇拥下渐渐有了睡意,眼睛一合一合的。
可爱的样子逗得霁凌岳轻笑起来,为他盖好被子,像哄孩子一样在他的身上轻轻拍了几下。
在这样的催眠之下,魑影如偿所愿地进入了梦想,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纯真的睡颜,看着这样的魑影,霁凌岳忽然想起了那个人的话语──岳王爷爱上了魑影?
爱上他了?自己爱上了魑影?一个王爷爱上了一个男妓?可能吗......为什么不可能?是啊......爱上他......并无不可能!
"吓?!"霁凌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手上的力量没有控制好,重重一下敲击在魑影身上!
"呃......"睡梦中的魑影挤了挤没有,样子有些不安。
显然霁凌岳吓到他了,霁凌岳意识到,连忙轻柔地安抚,抚摸他柔顺的发丝,助他再次好眠......
"爱不爱上你......我不知道......"边说边在那尚未抚平的眉间烙下一吻。
也许感到了什么异样,魑影也逐渐放松下来,更加靠近霁凌岳的身体以求慰藉。
看他那么依赖自己,霁凌岳的心中竟然涌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种感觉......
"可是,如果那是你的愿望......我会让它们成真......决不食言!"最后他就像是发誓一般,对上了那诱人的红缨瓣儿......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罪民秦远,藏匿贩卖私盐,罪无可恕,判处月底问斩,钦此!"公公手持圣旨到监牢宣读。
此时恰逢展季文前来探望他,两人一起听判......听完后他们一起傻了眼,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大胆刁民!"公公宣读完毕,见他们两个没有反应,立刻大怒,"圣上旨意,还不快谢恩?!"
"......草民,叩谢皇恩......"秦远心不甘情不愿地叩头接旨。
"哼,快接着吧!趁着还有时间,好好过活剩下的日子咯!"公公轻蔑地冷哼,"我们走!少在这个地方沾晦气!"带着一群小太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们走后,展季文立刻走近已经呆滞的秦远,轻推着他唤道:"秦兄,秦兄,你还好吧?!"
秦远手接圣旨,手指已经陷入那明黄色的丝绸,只听他咬着牙愤恨道:"是他......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一定是他搞的鬼!"
"他?"展季文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秦兄,你莫怕,离月底还有些时日,也许我们还有机会......"
"没有了!是他......一定是......陛下不听众臣之言,一定是被那个该死的给迷住了,他有让男人疯狂的本钱......展兄,你们家的那个......"秦远已经语无伦次地狂抓铁栏杆。
展季文拉住已成疯狂状态的他,试探地问道:"我们展家?什么他?哪个他?难道你找到那个人了?"事关家族兴亡,他不得不问问清楚。
"对,就是他,那个该死的男妓......"秦远双手捂住头,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害我至此,他却在宫里横行......展兄,杀了他,帮我杀了他!"
"......他在哪里?现在叫什么?"不用秦远吩咐,他一定会杀了他!
"魑影......杀死他!"秦远没有在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仇视的眼光盯着牢门外不断重复,"不放过你......我死也不放过你......哈哈哈哈!!!"
39
又是一日清晨,淅沥沥的雨滴由昨夜傍晚开始就下个不停,打湿了屋檐窗户,也打醒了正在沉眠的母女二人......
妇人微微起身,打开窗户,一脸凝重地望向庭院外偶尔一两滴雨点打在她脸上,仿佛是上天赐予的泪水!小女孩睡在她的身旁,不满娘亲的肆意移动,拼命扭动着小身子往温暖的被窝里钻......
"唔恩......娘,好冷!"小女娃娇滴滴地抱怨道。
妇人转过身,微笑地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小伊,娘今天要出去一下,你乖乖待在这里好不好?"
小女孩半探出头,一脸疑惑,"娘要去哪里呢?还有,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爹爹什么时候再回来和小伊玩呢?"
天真烂漫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明白,为何娘亲有家不回,反而要带她来住外公外婆家,她也不明白,为何这些天都没有见到爹爹,他到底去了哪里呢......
"乖,娘有事要办,小伊听话,爹爹做生意很忙,现下不在皇城,过些时日好不好?"妇人耐心地安抚着她。
"唔......"小女孩瘪瘪嘴,最后还是妥协了,"那好吧......不过,娘,可不可以帮小伊带包糖糕回来?"
"呵呵......可以啊!"说服了女儿,妇人便下床着衣。
她背过身去,因此小伊没有见到此时此刻,她的神情是多么冰冷......
今天亓羿的大街小巷唯一的大新闻就是那秦远的斩刑,虽是中午时分行刑,而且还下着零星小雨,可聚集在行刑地点的百姓少说也有数百,人们围观着刑台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讨论着......
"喂喂,快去看啊......有人斩首咯!"
"哎呀,是那秦老板,真是人不可貌像啊,想不到他居然会贩卖私盐!"
"就是啊,哎......"
高贵的妇人撑着油纸伞走进了离刑场最近的一间客栈里,客栈的那两间正对刑场的上房已经被人包下,无奈下,她只能选择一间可以从斜角看见刑场的房间,要了一壶茶水,安静地坐下,望着窗外等待着行刑时刻的到来......
从很久以前,嫁给这个男人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将来会被自己亲手送上不归路......他太过分,太自私了,全世界好象都是为他存在,他可以为所欲为,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他太自大了!而自己其实也是个小心眼的人,不甘和他人共享自己的丈夫,无论爱是不爱,她都决不能容忍,更何况......
于是,两个人这样不相合的性格,终究注定了今生的孽缘......如今孰是孰非也已不再重要,是对是错也无人争讨,而现在自己只不过是行使一个妻子的最后义务,亲自送丈夫最后一程,为他好生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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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来了来了!"正午时分,忽然一个人大叫起来。
大家的目光随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原来是那监判官带着衙役们赶来了!
那大人坐上审判席,看了看天色,对一名体型较为魁梧的衙役命令道:"来人,将犯人秦远压上!"
"遵命!"衙役接令,便走向关押秦远的临时牢房......没过多久秦远被带了出来。
谢家小姐一见他出来,便急忙跑到窗口,双手撑住窗框,迫不及待地将椅子都踢倒了!
是他,真的是他!可是......
秦远双手双脚都以铁锁链束缚住,看上去十分憔悴,双眼无神,面色有些泛黄,胡渣满面,头发散乱,囚服上也是粘满黑炭似的污渍,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以前的皇城首富,可见其受了多少心灵和肉体上的折磨。
为什么是那种样子?那还是自己的丈夫吗?双手不由地捂住嘴,惊恐地倒退几步,一张丽容扭曲到极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窗外,判官大人开始宣读秦远的罪状:"犯人秦远,藏匿贩卖私盐,罪无可恕,判处斩刑!"
"哈哈哈哈......"没想到他一宣判完毕,秦远跪在刑台上居然放声大笑起来!
"放肆!"判官听他那么藐视审判,愤怒地重击桌面。
"哈哈哈哈!"秦远停止了笑声,抬起头,蛇一般冰冷的眼神盯着那客栈,"来了......都来了......哈哈哈哈!"
"......!"难道他看见自己了?谢家小姐往后躲避了一下。
却见那秦远的视线没有丝毫转移,他放声大喊:"秦远今天死不足惜,我会在那黄泉路上等着你们,等着你们......哈哈哈哈!"
你们?什么意思?谢家小姐不明白......难道是......
"叮......"接着秦远狂放的笑声,谢家小姐清晰地听见从隔壁房间里传出了一丝琴声......
"哈哈......"秦远的笑声也戛然而止,在场众人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静静聆听那声音。
从那间客房里,动听的琴声配合着幽雅的男声缓缓传出,隐约而闻,那是一首悲伤的送别曲:"山一程水一程,柳外楼高空断魂,马萧萧车辚辚,落花和泥辗作尘,风轻轻水盈盈,人生聚散如浮萍,梦难寻梦难平,但见长亭连短亭......歌声在酒杯倾,往事悠悠笑语频,迎彩霞送黄昏,且记西湖月一轮......"
一曲作罢,在场居然没人可以反应,"淅沥......淅沥......"淡薄的雨声相合,此曲更显悲鸣,而那个声音是秦远再也熟悉不过的......
"是他?!"谢家小姐惊讶极了,秦远那么对他,为什么......
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当她再次清醒,自己已经站在了那隔壁上房的门口,微颤的手轻轻推开门,那门没有锁上,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房内只有两个人,俊朗的白衣人身边围绕着冰冷的气息,闭着双眼靠在床上,却让人感觉他能洞察一切。一把古筝放置案上,蓝衣青年手抚古筝坐在案边,眼睛盯着即将行刑的秦远,眼中没有怨恨,也没有怜悯,有的只是平静的波光。
"果然是你!"谢家小姐踏进了房门,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你......不恨他吗?"眼睛飘向窗外,行刑的屠夫已经拔去了秦远背后的罪牌。
蓝衣青年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低声回答:"恨?他和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你呢?"魑影笑看着谢家小姐。
"午时三刻已到,即刻行刑!"判官在斩令牌上用朱笔圈了个"斩"字!
"......"谢家小姐抿了抿嘴,"我恨他......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
"斩!"一声令下!
屠夫手起刀落,就听在下面的百姓中发出疾呼:"哇啊!"
魑影看着窗外一切,在秦远被处刑的那一瞬间,略带哀伤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而与他相反,床上的霁凌岳却在此时睁开了眼,走到魑影身边,霸道地搂住他。
"已经结束了,回去吧!"与其说是商量,还不如说是命令。
"恩!"魑影叹了口气,"回去吧!"
他在离开前,不忘走到谢家小姐面前,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我要走了,你将就着擦擦吧!"
"!"谢家小姐此时才警觉,自己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了!
双手抚上脸颊,那种温度、那种触感,"我哭了......我为什么要哭?我恨他!恨他恨到出卖了他......我早知道他会死,是我亲手送他上路,可我现在为什么要为他哭?!"
魑影看着眼前激动的女人,不禁微叹:"你恨他......因为你仍然深爱着他啊......"
"你胡扯!我恨他,恨他,恨他!"谢家小姐泣不成声,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看她那个样子,魑影伸出手还想帮她一把,却有一双手阻止了他,"我们走吧,有些事情是需要她自己明白的!"说完也不管魑影的意见,霁凌岳直接把他拖走了!
可魑影的担心之情依旧挂在脸上,走出房间还不时回望着......
"不要看了!她没事的!"霁凌岳走在前面说。
"也许吧......她还有孩子要照顾吶!"魑影想想也对,那个孩子还在支撑着她的母亲。
霁凌岳忽然在前面停住了脚步,魑影冷不防撞了上去,"哎哟,你干什么啊?"
"魑影,如果有一天我像秦远那般对你,你会恨我吗?"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老处男,为什么那么问?"魑影听不懂。
"......没什么,不想回答就算了!"霁凌岳继续走......
魑影莫名地跟了上去,拉住他纠缠不休地问:"喂,你等下啊,到底怎么回事?你......"
他们的脚步逐渐远离,那正对刑场的第三间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里面那个人露出了残酷的笑容......展沁韵,我终于找到你了!
40
秦远行刑结束,贩卖私盐的事件也算是告一段落,可霁凌岳深知此事还没有完结......
那锭官银的来历,那个用官银买卖私盐的陈知府,十几年前失踪的官银......这些都是毫无头绪,还有......霁凌岳的眼睛飘向了身边的魑影。
"恩?看我做什么?"魑影注意到他的视线,奇怪地问道。
魑影是展沁韵,他知道展家的什么秘密?他为什么会在青楼做男妓?还有那秦远死前所说......展豪杰,真的是他杀死的?重重谜团让这个一向自负的王爷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然而......
"王爷,王爷,您终于回来了!"刚到府邸门口,就见安伯匆忙迎了上来。
霁凌岳挤了挤眉,通常可以让安伯如此惊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霁凌岳走上前问。
"陛下,陛下和煦王爷来了!"安伯慌张地报告。
"麒和煦?"他们为什么会来?他们应该在宫里,准备大婚典礼才是......难道是曜光他......"走,进去看看!魑影,一起过来!"
"......是!"魑影匆匆跟了上去。
侧看着霁凌岳反常的担心表情,魑影忽然好奇起来......在霁凌岳心中,霁凌麒这个弟弟,似乎占有很大的地位,为什么呢?因为他是皇帝吗?
"麒、煦!"
打开房门,他们两个人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下着棋。
"啊!"忽然霁凌麒好象发现新大陆般叫出了声,"找到地方了,煦,我赢了!"
"诶?骗人,怎么可能......"煦也满心注意着棋盘,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来人,"哦,这里都能找到......二皇兄不赖啊!"
"呵呵,好说好说!"霁凌麒端起茶杯,喝水之际余光看见了破门而入的霁凌岳和魑影,他立刻放下茶杯热络地打招呼,"大哥,魑影,好久不见,你们还是一样嘛!"
见他的情绪好象没有多大波动,霁凌岳稍稍放宽了心,拉着魑影走到他们身边坐下,而魑影也是乖乖听话,因为他比较想知道老板的近况......
"麒,你和煦此次前来是......"如果曜光真的做了,那么那个人已经......
"恩......大哥,我要换皇后了!"回答他的是一脸苦笑的霁凌麒,"嘿嘿,来知会你一声!知会完毕......好了,我们走了,煦......"像是刻意躲避着什么,霁凌麒说完话就急着走人。
"等等!"出人意料的是,阻止他们的不是霁凌岳,而是魑影!
他双手张开走到门前,挡住了他们俩的去路,"蕲斡漩,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换皇后?梵老板呢?你把他怎么了?"
放眼天下居然有人敢手指着皇帝鼻子质问,煦对于大哥的这个男宠实在是深感佩服,而且更稀奇的是......一向维护二皇兄的大哥,这次居然什么不悦的表示都没有......厉害!看来他还真是魅力无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