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红----银次郎

作者:  录入:03-11

  「我们要去抓真正的凶手了,你可不能睡。」
  「你自己去不成吗?对了,青儿姑娘呢?」
  「我问了她一些事,她不太舒服就先休息了。」
  「喔。」卫小云没有怀疑地点着头,点着点着,又再次进入了梦乡。
  「小云,你阿──」范子风没有办法,只得把心一横,横抱起卫小云。
  「子风,你要做什么阿?」
  「抱你回去。」
  「不用那么麻烦,我睡在这就好啦,反正钱都付了。」
  「不行,我不能让你睡在这。」
  「可是,也用不着这么抱咩……」
  卫小云有些羞怯地搂着范子风的颈子,将脸埋在他的肩头上。
  真丢人阿,他必须要这样被范子风抱着离开群芳阁,要是被大厅里玩乐的哥子哥儿们看到,不知又会被说成怎么样?
  「不然你要下来自己走吗?」
  一想起外头夜风咻咻,卫小云下意识地又将范子风搂得更紧些:「还是不要好了,我们快回去吧。」
  「傻小云。」看着怀里皱紧小脸的青年,范子风忍不住笑了。
  终有一天,他必须要离开卫小云的身边,但至少现在,在他还能拥抱他的时候,他不会放开手。
  「你总是说我傻……」咽下最后一句话语后,小云再次闭上眼皮,只感觉到额头上有些湿润,以及温暖。
  ◎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李德惠才能真正地拥有苏忆花?
  为了这了想法,所以当阿狗子来找他时,他没有考虑多久就跟着去了。
  「那个,李老爷……」阿狗子心惊胆跳地领着一脸木然的李德惠,穿过无灯的暗巷,朝着风云书斋的后门去。
  在阿狗子心里,李德惠跟徐伟安口里所说的那个杀害苏忆花的大老爷,是重叠的。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会答应徐伟安的话,将李德惠这种身份的人领进书斋后头的破屋子。
  「李老爷,阿狗子住的地方不是很干净,你可别见怪阿。」
  李德惠苦涩地笑着:「好说。」
  没有星光的夜色打在他的脸上,阴霾重重,了无生气。
  在那间小屋里,等待他的,是他必须解决的证据。
  推开门,狭窄的屋子里点了一盏微弱的油灯,够让他认出床边灰泥地上躺着的那个少年。
  「伟安……」李德惠的声音都哑了,凸出的眼珠死瞪着少年不放。
  「是你要我来的?」
  徐伟安衰弱地点点头,费了很大劲伸直手臂,将掌心里的那朵绢花递给李德惠。
  「给我的?」
  徐伟安又再次地点头。
  「这是……」李德会像见到宝似地抢下绢花,怜爱地捧在脸颊磨蹭,「是忆花,是忆花给我的……」
  做那朵绢花的帕子,正是李德会头一次遇见苏忆花时,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我不怕死。」
  「你说什么?」李德惠不安地望着突然出声的徐伟安。
  「我不怕死,因为我知道我终会死在你的手里。」
  「你到底在说什么!」
  一向沉默的徐伟安,这时话却多得像被附身般地滔滔不绝:「我只要想着与你共度的回忆,在锦绣布成的雅房里陪你喝茶、听你讲述对牡丹花的情意,我就能满足地离开这个世间,即使我早已明白,你不会舍弃你的花而选择我。」
  话还未尽,李德惠已沮丧地跪坐在地,任凭眼泪落入骯脏的泥灰上,听着徐伟安继续说着不属于他的语汇:「你送给我的花,我嫉妒它们,又怜爱它们,所以,我将它们全葬了,就埋在我的墓里,而你,也请结束对我的思念,因为我已不能再忆起你。」
  「我怎么能忘了妳?忆花!」李德惠发疯似地抱住徐伟安的腿,一个劲的低泣。
  「……」
  「我也想跟着妳一快死阿,可是我……我不能……」
  「我不要你死,只要你忘了我。」徐伟安闭上眼,沉恸道:「忆花,要我这么转告你。」

  牡丹紅 18

  「她真的这么说?」稍微冷静后,李德惠坐回了床边,就在徐伟安伸手可及的地方。
  「是。」
  「她知道我……我不能跟她一道……」
  「是,你不能殉情。」
  「不是的!我……」
  「无所谓,她不用你陪。」
  「你懂什么?我是李家的二儿子,我必须要对我的家族负责!」
  「她知道。」
  徐伟安冷淡的态度激怒了李德惠,「你究竟知道多少?即使如此,我对忆花仍是真心真意的!」
  「她死,你活,如此而已。」
  李德惠瞇起眼,右手往自个的腰际摸去,冷嘲道:「她是自杀的,而我还不能死!我还有爹娘、兄弟在,我不能让我的家人伤心……」
  「你的眼泪呢?」
  没料到徐伟安会突然反问,李德惠慌张地擦着眼角。
  「我依旧深爱着忆花!」他如此宣布。
  徐伟安煞有其事地点着头:「她是自杀。」
  这句话让李德惠充满了不安,他扣在腰边的手一会松一会又紧,像是在握着什么。
  「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她是自杀的,她说。」
  「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徐伟安突然狠狠地转过头,目揪着李德惠尖锐道:「是你逼她自杀的!」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李德惠怒吼地拔出腰带里预藏的短刀,愤力地往徐伟安的胸口刺去。
  徐伟安被下了药,四肢无力的他只能勉强打个滚让刀锋不刺进要害,但腰侧仍被画了一道口子。
  「是你逼我的,你跟忆花都是!」
  李德惠从床上跳起,单手颤抖地拿着刀,腥红的双眼迷乱他瞪着倒在地上的徐伟安。
  「是你逼我的……」他再次道,高高地举起短刀,再重重地插下──
  「住手!」
  小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连续二道暗器射偏了李德惠的手,短刀在千钧一发之刻被迫脱离了轨道。
  李德惠惊恐地转过头,却只看见阿狗子胆怯地站在房门外。
  「你都看到了?」
  阿狗子害怕地猛摇头,被咬紧的下唇连个字都吐不出来。
  「你们……你们都在逼我!」
  徐伟安淡淡冷笑:「是你自己。」
  「你闭嘴,你这个下贱的蛮子怎么可能懂!」
  「蛮子……」徐伟安的脸色突然煞白,一时恍惚没注意到李德惠已再次找回自己的刀,且就要往自个的身子捅──
  那瞬间,又有一枚暗器从门口飞来,打麻了李德惠手腕上的穴道。
  那是一颗又黑又小的药丸,落在黑丫丫的地板上,并不容易被发现。
  「是你吗、是你干的吗!」李德惠又再次回过头,怒瞪着阿狗子。
  「不是、不是我……」阿狗子被吓得整张脸都皱实了,慌忙退了三步,却撞进另一个人的怀里。
  「哎呀,范、范大夫,救命!」
  「原来是你,范子风……我怎么会没想到呢?哈哈哈哈──」
  范子风将阿狗子推到身后,小声交待他几句后,就走进了屋子内道:「李兄,你冷静点。」
  「冷静?已经来不及了……」
  「苏姑娘是自杀的,你要是在这杀了徐伟安,可就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事了。」
  「她怎么可能会自杀?哈哈,就说你们什么都不懂,她是如此地坚强,她要我带走她,远远地带走,她要我同她一道私奔,否则她就要嫁给我那肥猪老爹,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自杀?」
  徐伟安突然从地上奋力弹起,紧抱住李德惠的大腿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带着她一道走!」
  「你……你放开我!」
  徐伟安不顾李德会踢在他脸上的脚掌,仍死咬着这句话:「为什么不带着她一道走!」
  「我怎么可能带着她走?我是李家的二公子!」
  「那又怎么样?」范子风插口道:「你要是爱她,何必管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就算带着她走了,她是堂堂花魁,能忍受没有锦衣玉食、男人奉承的生活吗?」
  徐伟安扑在地上大笑:「不能忍受的是你。」
  「住嘴,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不懂的是你!」
  徐伟安抹去脸上的泪,空洞的声音幽怨而冰冷:「她一直都知道,你不会跟她走。她只是想离开,不管用那一种方法都好。」
  「可是……」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杀了她,她不怪你。」
  「我可没有亲手杀了她!」李德惠尖锐地反驳,「我只是……」
  「你只是提供了方法而已。」范子风道。
  「你说什么?」
  「是你吧?」范子风笑瞇瞇地走到李德惠面前,「把小云的画都挂满了苏姑娘的房间。」
  「是又如何?忆花她就爱这些假花……」
  「你很介意?妳这么深爱着苏姑娘,还把辛苦栽培的花送给她,她却不领情。」
  「你怎么知道!?」
  范子风笑道:「我将苏姑娘房里的那个火盆弄到手了,里头有些没烧尽的牡丹花瓣,那是你送给她的吧。」
  李德惠的表情开始变得复杂,「我不知道……我爱她,可是那日,他却在我面前将我最宝贝的织锦撕碎,一瓣一瓣地丢进火炉子里……」
  「所以你才杀了她?」
  「不是的、不是的……」李德惠用力地摇头,「是她,她要我跟她一起走,可是我早知道了,她在京城里还有其它的情人,我偷看过她与那家伙来往的书信,她只是想利用我带她离开这里!」
  「你错了。」徐伟安痛苦地闭上眼,低吼道:「他们只是朋友。」
  「哈哈,朋友?」李德惠嗤笑,「那信里写得清清楚楚的,我可是看得透彻!」
  「你错了……忆花……」话到一半,徐伟安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我这么爱她,她却如此背叛我,甚至答应了我爹,要做我的后娘……」
  「她爱你,从不假。」
  「你不必再唬弄我了!」
  徐伟安再次强调:「她心干情愿被你杀死。」
  「我……我杀了她了吗?」
  「是的。」范子风正面抱住李德惠,轻道:「苏姑娘已经死了,死在你的手里,你可承认?」
  「呵呵、呵呵呵呵……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杀了她的?」
  「很简单,你让她窒息而死。」

  牡丹紅 19

  「你有何证据?」李德惠铁青了脸,怒瞪着范子风。
  只见他两手一摊,轻松笑道:「我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你怎么能这么诬赖我!」
  「我有诬赖你吗?李兄。」
  「你……范子风你好恶毒!」
  「我恶毒了什么?」范子风悠哉地从怀里掏出纸片,得意洋洋地道:「李兄,今年冬天是不是特别暖和阿?」
  比起颐指他是凶手,范子风对天气的关心反到让他更加地痛苦,「潮湿、多雨……暖冬伤春耕……你问这做什么?」
  「也包括你那园子里珍贵的娇客吧?」
  李德惠眨动了几下干燥的双眼,沉重道:「……是。」
  「欠了不少银子呢,不过这对李家而言也不是什么大数字吧?」
  「……是。」
  「李兄,我再问你一次,你那园里的宝贝花朵,跟阁子里的忆花姑娘,熟重熟轻?」
  「这问题如何回答?」李德惠惨淡而笑,「花儿那能跟人比……」
  「那钱呢?」
  「……」他不说话了,也许是说不出话。
  「李老员外其实是希望你能回去继承家业的吧?要是你跟苏姑娘有个什么瓜葛,也许李老员外就会改变心意也说不一定呢──」
  「你到底要说什么!」李德惠暴戾地打断范子风的话,令他幽幽笑道:「李兄,你何须生气,这人为财死乃天经地义之事,像我范子风向来就把钱看的一等一重。」
  「我可不如你如此低俗!」
  「好说。」范子风含笑,「要是有人捧着银子请我杀人,我也不是办不成,只能说李兄你太过天真了,当初找我帮忙不就好了。」
  「……哼。」
  「即使如此,咱们仍是可以谈谈生意。」
  李德惠扬起头,质疑道:「你想谈什么?」
  「这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怎么,我能保你无罪开释如何?」
  「你可有何证据说人是我杀的!」
  「李兄,这问题你已经问过啦,我说过,我没有证据,不过……」范子风拿起纸条在两侧扇阿扇地,故作优雅道:「我有证人。」
  ◎
  李德惠铁了脸色,半跪在地上,背脊不住地发抖。
  夜色越来越浓,浓得他已看不见眼前的景色。
  他能感觉有人拎起他的衣领,把他的头摇个满胀,让他胃里不住翻滚,随时都有可能将晚餐的鲜鱼给吐出来。
  「李兄,你一定认识她吧?」
  狭窄的房门口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她穿著金丝绣花鞋,肩上披着辑里丝编制成的浅蓝色外挂,隐约中能嗅到她发里的花香。
  「是……你……青儿……」李德惠干呕着她的名字,就像把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地吐尽。
  「是我。」青儿浅浅一笑,摇着天蓝色的裙摆走进油腻腻的箱房。
  「妳背叛我了吗?」
  「这怎么能说是背叛呢……」青儿眼下晾着睫毛的影子,阴阴幽幽地,似有无穷哀怨。
  「呵、哈哈哈哈,妳说的对,咱们不过就这种关系,时候到了,就是这种结局。」
  「你会原谅我吗?」青儿又问,声音里带着哭腔。
  「妳没背叛我不是吗?」
  「不,我背叛了忆花姐姐。」
  「妳是个倔强的女孩,却不如小红坚强呢……」
  「谁知道呢……」青儿闭上眼,走近范子风的身后,静静地靠在他的肩上。
  「你不杀他吗?」
  范子风开口这么问,不是问他,也不是问她,而是问他脚边那个惨白的少年。
  少年痛苦地摇着头,抓住从李德惠怀里滚落的绢花,怜惜地抚摸着。
  「你不杀他,那么我就要救他。」
  少年没有任何表情,在他眼里,李德惠的身驱已失去了意义。
  「李兄,」范子风放开李德惠的喉咙又问,「可需要谈谈生意?」
  他沉默了一会后,无奈道:「你要我的什么?」
  「钱。」
  「就这样?」
  「你为了钱能舍弃了苏姑娘,我为什么不能为了钱欺瞒官府?」
  「我……」李德惠长长叹了口气,「我没有钱。你说得对,今年的气候不稳,去年与前年也是,园里的花儿不知死了多少,将先早我带出的积蓄吃得精空。」
  「没有钱,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只要爹死了,我就有七成的机会继承家业。」
  「你现在是希望我帮你收拾掉李员外?」
  「我……我的手已经这么脏了……哈哈哈哈,忆花她、她的确不会死的,都是我,是我害的,是我设计!」

推书 20234-03-11 :说你觉得我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