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林风曲就不由悲从中来,“安……你是不知道啊,我都习惯抱着你睡觉了,这突然身边换了个人,我怎么睡得着!这不,都三天没睡过安生觉了,我难受啊!”
“哦,原来如此。”肖安闻言,若有所思,“敢情我的作用就跟抱枕是一样的?”
“不不不不,只能说,别人都是认床,只有我是认人……没有你,我寝食难安。”
肖安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什么也没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意味不明。起身抬脚,便向正厅走去。不过林风曲却在他起身的一瞬间,看到路过自己眼睛的耳朵,已是一片通红。
二人吃过饭,林风曲却还是舍不得走,又抱着肖安耳鬓厮磨了一个下午,有甜言蜜语、婚后相思,有上下其手、大吃豆腐,却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临走时,夜幕依然降临,林风曲回头对送他出门的肖安说:“安,也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睡个安稳觉了。”
肖安看他一眼,淡淡说道:“那王爷以后有空,不妨便来寒舍小憩一番。”
林风曲知道他的别扭性子又起来了,不由微微一笑,道一声“好”。
骑在飞驰回府的骏马上,林风曲不由想到,果然,此心安处是吾乡。
二十八 有孕
从那天以后的一两个月,林风曲每到下朝,就会去肖安府上坐一坐,两个人谈天说地,煮酒烹茶,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
然而这天,肖安却在下朝后被林风词叫到了御书房。行礼,赐坐,上茶,林风词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半晌才开了口:“肖爱卿,朕这次叫你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你和风曲的事,朕不想再追究了。”
肖安闻言有些愕然的看着他。
“朕知道你想问为什么,但风曲毕竟是朕的弟弟,朕也不忍心看他受苦,之所以赐婚,不过是因为风曲毕竟是一国之亲王,有他该履行的责任,朕虽然不忍,但也只能为他做到这一步了,你们若是真的心心相印,就全当这是个考验吧。”
“可是……”你一开始不是这样想的吧?肖安腹诽。
林风词仿佛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微微笑了笑,道:“的确,朕一开始不是这么想的,朕那时候可是一心想占有你呢。”见肖安又被自己惊到,他似乎还有些得意,“不过最近朕好好考虑了一下,这家国天下,宗庙社稷,总还是有很多朕不能放下的东西,而风曲比朕潇洒,也比朕少了一些羁绊,可能,他更有能力好好爱你。朕能做的,只有给你们保驾护航了。哎……看来……朕是天生就不适合做一个痴情人啊!”
肖安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下拜,道:“多谢皇上成全!”
林风曲走下龙椅,握着他的手将他拉起来,笑道:“你先别急着谢,朕还有一个要求。”
肖安抬眼看他,不解。
“你要答应朕,以后朕叫你进宫陪朕说说话,你可不准不来啊,我们‘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不能不认朕这个朋友。”
肖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温柔。
走出宫门,便看见林风曲的马车等在一边,走上前去掀开帘子,便被里面的人一把捞了进去,只听他焦急的问,“皇上找你什么事?”
肖安拍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便缓缓地将林风词的话学给他听。林风曲听完,也是半晌无语,过了很久才喃喃低语道:“哥哥……”
肖安知道他心中有所触动,也不去打扰他,直到马车停在肖府门前。
二人进了肖府,用过膳,在院子里小憩了一会儿,林风曲揽着肖安的腰正准备一起作作画,脚步刚踏上书房的台阶,便看到李克愁急急忙忙的闯进来,林风曲不悦的喝道:“干什么慌慌张张,一点规矩也没有!”李克愁顾不上辩解,只顾开口说道:“王爷,王妃今早身体不爽,下腹坠痛,头晕呕吐……”林风曲不耐烦的打断他:“那就去请太医啊,跟本王说有什么用?!”
“是,奴才不敢怠慢,请张太医来诊了王妃的脉,说是……”说到这里,又吞吞吐吐起来,看看林风曲,又看看肖安,似是不知该怎么措辞。
“说什么?少吞吞吐吐的!”
李克愁定定神,鼓足勇气开口说道:“说是王妃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变得格外响亮,最后还是肖安先静静地开了口,道:“风曲,不然你先回府里看看吧,宋姑娘现在肯定希望你在身边……”
林风曲不做声,其实是有些尴尬的,好像是在正室面前被人告知有人怀了你的私生子一样,仅次于捉奸在床的狼狈。明明宋莲雾才是他的正妃,可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他还有一点点生气,为了肖安这种就事论事,冷静自持的态度,这态度让他觉得只有他一个人在为他们的爱情苦苦挣扎,承受煎熬,而另一位爱情的主角却在事不关己,隔岸观火,于是声音也便冷了一些,“那你呢?”
“嗯?”肖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难道你不希望我在你身边么?”
肖安听到这个问题,觉得自己几乎是有些脱力了,他连生气都懒得去生,只是有些焦躁的推开林风曲揽在他腰上的手臂,强自按耐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讨论这种无聊的问题?现在不是要想这些问题的时候!”
“无聊的问题?不是时候?那你告诉我,什么问题可以在这个时候思考?!”我满心满眼都是你,你却这样敷衍我!
“你现在应该回府去照顾你的妻子和你的孩子!”肖安在“妻子”和“孩子”上加了重音,然后再不看他一眼,对李克愁说:“李总管,送你家王爷回府!”说完再不看一眼林风曲,转身走进了卧室,木门一合,将外头的两个人与自己隔绝开来。耳边只听得李克愁小心翼翼的一句:“王爷?您看……”以及数息之后林风曲一声冷硬的:“回府!”
肖安轻轻松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自己的床,倒在上面蜷缩成一团,心里隐隐发疼,他不明白林风曲是怎么了,原来那个可以像皇上请命的滕王爷如今怎么会怀疑起自己的感情?难道是自己的做法让他不安?可是不这样做,难道还要让自己一个七尺男儿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吗?自己的爱还不够明显?他不可能把“爱”字天天挂在嘴边上,他只不过是想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期里,不再给爱人添乱,他知道他已经很累了。
怎么会不在乎呢?肖安苦笑,恐怕自己是已经麻木了吧……
林风曲挂着一张脸冰霜回到王府,那神情哪像是刚听说妻子有孕的样子,倒像是听说妻子没了孩子似的。张太医早已离开,林风曲便只是走到秀香阁,看到宋莲雾已经服下了张太医开的安胎药沉沉睡下了,便也没有叫醒她,只唤过她贴身的丫鬟问了问情况,之后就像没有听过这些话似的,也没什么特殊的表示,只吩咐了李克愁要好生看顾着,王妃需要什么就尽快送到。
吩咐完,又回到宋莲雾的床边,轻轻的婆娑着她尚且平坦的小腹,喃喃自语:
“你说,我是该爱你,还是该恨你?”
二十九 各人
林风曲坐在莲雾的床边,怔怔的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不经意间,床上的女子幽幽醒来,便看见自己的夫君一脸似喜似忧的表情,她不由轻轻唤了一声:“王爷……”
林风曲回过神来,冲她微微一笑,道:“舒服点了么?可要吃些什么?”
宋莲雾摇摇头,略带羞赧的道:“王爷……你,都知道了?”林风曲点点头,握着她的手,道:“王妃,这是本王的第一个孩子,本王很期待。”至于为什么会期待,他并没有说。
自从宋莲雾有孕之后,林风曲便渐渐不那么频繁的去肖府了,一开始是三五天去一次后来干脆一个月也不见一个人影。不是他不想去,实在是不知该怎么面对肖安那一双淡然的眼。而且,他也因着孩子的事,感觉到了一种责任感,是对孩子的,也是对宋莲雾的,当然,他明白这不是爱情。
肖安见林风曲不来,也不去催他,他也觉得应该给彼此一个喘息的时间。原来他们都把彼此拥抱的太紧,顾不上其余,如今也是一个好好欣赏四周风景的机会了。倒是皇上,可能是体谅肖安的心绪,常常找他进宫,喝喝茶,说说话,一度让肖安以为国家是不是海清河晏了,不然为什么这个皇帝会这么闲?甚至有时二人说话还捎带上上官皇后一起,三人其乐融融,相见恨晚。林、肖二人俱对上官思礼的才学见识十分钦佩,林风词更是对她由敬生爱,敬爱有加。
再说宋莲雾,本应安心呆在王府养胎,却又总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并非是她空穴来风,只因每每和林风曲说话的时候,总觉得他很是心不在焉,看他神情恍惚,又像是有极重的心事,非但如此,滕王妃有孕这等皇家喜事,虽说不必诏告天下,但皇族之间还是要互相通气的,然而从太医诊出她有孕直到现在,林风曲绝口不提此时,仿佛她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连着肚子里的孩子都见不得人似的。凭着宋莲雾身为女子的直觉,她心里揣摩着,恐怕林风曲的心思,大半不在自己心上。
这一日,宋莲雾与林风曲在花园里的亭子里下棋,林风曲原本是不想让她做这些耗精神的事,无奈宋莲雾坚持,便也只能陪着她。下着下着,宋莲雾想跟林风曲说几句话,一抬头,却又看见他走了神。于是轻轻问道:“王爷?最近是怎么了,看着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朝廷里事情多?”林风曲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宋莲雾又道:“既然如此,臣妾就不耽误王爷休息了,王爷且去歇歇吧。”林风曲看她一眼,略带歉意的道:“那我就先去歇着了……本王扫了你的兴,下次好好陪你。你也回房吧,别累着了”宋莲雾摇摇头又点点头,目送他起身走远。
待林风曲走的看不到人影了,宋莲雾才对一边侍立的陪嫁婢女空翠道:“你去府里打听打听,王爷成亲之前有没有什么相好的人。”
空翠不解的看着她,问道:“小姐这是做什么?”
“你去就是了,别多嘴。”宋莲雾有些不耐。
傍晚的时候,空翠走进秀香阁的卧室,看到宋莲雾斜靠在软榻上,正准备去端茶盏,连忙上前去伺候着。宋莲雾看她一眼,问道:“打听的怎么样?”空翠站在一边,回道:“打听过了,说是没有。”宋莲雾微微皱了皱眉头,又听空翠续道:“都说王爷以前也是个风流才子,常常往那些烟花之地走的,不过都是露水姻缘,没听说那个特别上心的,这两年……尤其是遇见小姐之后便渐渐收敛了,想是心有所属的缘故。”
宋莲雾听着,也觉得有些合情合理,毕竟男人尤其是林风曲这种多才多金,位高权重的男人,有几个是不风流的,只要不太出格,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待到听见空翠最后那句话,又有些脸红,心里甜丝丝的,但却有挡不住那一丝疑惑,既然心里没别人,那他又在想些什么?
空翠下午在府里到处闲晃,找着有几分交情的下人说闲话,拐弯抹角的打听主子问的话,只是那些身份低的自然说不出什么门道,而那些知晓隐情的,又估计着肖安在这王府里接人待物的好处,和他在王爷心里的地位,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得罪他和王爷,当然也就不会说实话。这样下来,宋莲雾终究还是被蒙在鼓里。
三十 真相
林风曲在王府里魂不守舍地陪孕妇,肖安却在翰林院对着卷帙浩繁的前朝史料唉声叹气,可是转念一想,眼看着《景龙实录》的编撰就快接近尾声了,不由又松了口气。
半个月之后,肖安将《景龙实录》的定稿呈交给林风词,皇帝御览之后,龙心大悦,吩咐他亲自给滕王府送一套过去。肖安确定,自己在接旨的时候,看到皇帝眼睛里闪过一抹戏谑的光,不由又是一叹。
这日林风曲正在书房坐着批折子,忽听李克愁在门外禀道:“王爷,肖大人求见。”林风曲一惊,随即站起身来,扬声道:“快请!”没多久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林风曲情不自禁的给嘴角挂上一抹微笑。待到肖安进门,李克愁知趣的退下之后,他再也按捺不住,将那个准备躬身行礼的人一把揽在怀里。
“哎!你……”肖安还没出口的惊呼便被林风曲的唇堵在嘴里。两个人唇舌交缠,难舍难分,一开始肖安还是习惯性的回避,不多时竟也不由自主的主动回应起来。林风曲感觉到他的小动作,更是卖力挤压着他胸腔里的空气,直到肖安几乎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才放开他,四片唇瓣恋恋不舍的告别,发出“啵”的一声轻响。肖安微微清醒的神志不由又想再一次昏过去算了,脸上早就红的云蒸霞蔚。
林风曲却不轻易放过他,手早就灵活的钻进肖安的衣服里,上下游走,左右婆娑,直逗得肖安喘息不止,挣扎的说了一句:“别……啊……这是你的书房……啊!”就再也没了下文,只得放任神志恍惚间在欲海里沉浮。林风曲看着眼前此番美景,又怎能不心动?既然心动,当然就要行动,于是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上肖安的脖子,印下一个大大的红痕。
二人多日不见,正是干柴烈火之时,情动不已,哪里还能克制得住!肖安还好说,林风曲却是一秒也不想等了,一把横抱起肖安就要往书房的软榻上放。然而天不遂人愿啊,刚走到软榻边上,便听见门外李克愁大声说道:“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怎么听怎么带着一丝通风报信的意思。紧接着便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李总管免礼,王爷还在书房操劳?”李克愁心想,在是在,操劳什么还不一定呢。口中却答道:“回娘娘,方才肖大人过府拜访,此时正与王爷说话呢。”宋莲雾闻言,便道:“那我便不去打扰王爷了,这是我亲手做的莲子羹,等王爷忙完了,记得让他喝下。”李克愁接过托盘,回道:“老奴记得了,恭送娘娘。”宋莲雾也不再说什么,带着空翠转过几丛花,便不见了身影。
屋里面,肖安早就吓出了一身冷汗,见林风曲还抱着自己,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不放我下来!”林风曲被宋莲雾那么一搅和,也没心思再去做那事,便一言不发的将肖安放在地上。肖安几下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妥当,见林风曲不说话,便开口说道:“这宋姑娘还真是体贴,知道你在这里操劳,便给你送莲子羹来。风曲,从前我在这里时怎不见你有这样的习惯?”林风曲看他一眼,吃不准他话里是什么意思,只得道:“安,你别多心,我……”肖安不等他说完,拍拍他的手道:“我没别的意思,宋姑娘如此照顾你,我也是替你高兴。”林风曲知道他没有生气,不由松了一口气,不过一转念,心中还是有点失落。
那边肖安自是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只自顾自开口道:“行了,书我也送来了,人你也见到了,我这就告辞。”林风曲颇为不舍,道:“安,不然你留下来吃个晚饭吧,我让厨房做些你爱吃的菜。”肖安笑道:“傻瓜,我是不想叫你为难,你就那么希望看到我和宋姑娘同桌而食?”林风曲顿时无语,只好依依不舍的牵着他走到书房门口。终究还是忍不住,揽着他的腰,给了他一个深深地吻。肖安私心里也是不舍得,当然理解他的心情,于是配合的张开嘴,和他唇齿纠缠。一问结束,二人都是气喘吁吁,林风曲将肖安鬓边的碎发掠了一掠,有亲亲他的脸庞,才道:“我送你,走吧。”肖安点点头,由他牵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