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久的思念才让他的梦境成真,那是多久的切盼才让虚影成实?
他心爱的人儿呀,终於见著了,明知一切都是梦醒来便是一场空,他宁愿醉也不愿醒。
颤著手像是害怕接触到久盼的影夕成云烟,直到将他拉入怀中,拥紧,鼻腔内纳满他的味道,确定不会消失,方才满足一叹。
刹那却像永恒。
他将手贴在爹脸上,看著他满足的叹息,只觉无限感伤、心酸。
爹真的很爱娘吧…。
爱的宁愿每天过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日子也不愿接受没有娘现实。
想是醉昏了才将他误认成娘。
将他误认成娘也好,如果这样可以让爹快乐一点。
他从未见过爹如此幸福的神情,眯著的眼微光闪烁,脸上却是知足的笑。
真这麽想念?
他被紧紧的圈住,像是怕他消失一般,紧的让他有些难受,但身上传来的他的体温却他感到一股未有的安全。
为什麽不像重视娘般重视我?
他是多麽渴望被需要…。
算了吧,认清事实,那是不可能的,他眼中的你不是你而是她,需要的更不可能是你。
用力的挣脱他的怀抱,要自己别在痴别在傻,可却在看到爹害怕孤寂的眼神他却又心软了。在爹眼中他是多麽被热切的需要,是多麽重要的存在。
环著爹的颈子,依慰在他怀中,就让他也一起堕入梦中吧!
这梦不过是两个孤寂的灵魂互相取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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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恶!好可恶!
一拳击墙,他真的好不甘心。
凝视著他惨白的睡颜许久。
想著以前的种种过往与痴愚。
「五十贯文钱,买断你一生,要不?」
「疯子!我现在没空跟你纠缠!」
「城东,徐离府,来不来随你。」
「你来啦?」
「你……是…?」徐离府…啊!原来这就是上回他说的徐离府…怪不得那麽耳熟!
「考虑清楚啦?」
考虑清楚?什麽事考虑清楚?他在说什麽?!
好可怜…莫非他真的是疯子?
「要不这样,五年、就五年,入府工作五年十贯文如何?做什麽都可以是吧?」
「十贯文?真的可以吗?」
「对!就十贯文,如何?」
「还记得这张是什麽吗?」徐离昊自袖里拿出一张白纸,「这是契约呐!」
「主子叫你做什麽,你就得做什麽。还记得吗,裘雁?」
「不算!这样不合理,我要告你,我要控诉官府你欺凌下人!」
「等下吃饱去书房跟先生念书,晚点我会要你抽背,好好学知道吗?」
「是。」
「别让我砸在你身上的花费白费,我可不想要个不识字的下人当贴身小厮。」
「十三公子说要我告诉裘雁公子娘亲病危。」
「我娘出事了!我要去见我娘!」
「我叫你继续背。」
「不准去?!」十二傻眼,为什麽???他背完了呀!
「不要忘了,五年内,只可书信往来。」
「凭什麽不准去?!
为什麽不让我去?!
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对我有多重要!我娘出事了,让我去见一眼对你是有什麽损失?!
万一万一错过这次就在也没机会见我娘,你要我怎麽办?
我的损失你赔的起吗!
你根本无法理解害怕亲人失去的阴影对我有多麽大!」
「让我见我娘吧…不管做什麽我都答应,五年也好,十年也好,整条命都给你也好,求求你让我去见我娘一面吧。」
「我…不会反抗,你想对我怎样就怎样…只要你让我…见我娘…。」
「娘,我们搬走好不好?」
「傻孩子,这里就是家,为什麽要搬走?」
「…没事,娘,我说笑罢了。」
「要是今年新春贡茶的事交给徐离府包办…这小鬼今晚就安排到您那…不知大人亦下如何?」
「这小鬼可是除了我,其他人都没享用过呢!」
「好好做,这可关系到徐离府的大生意,搞砸了唯你是问!」
十二注视著他,谄媚道:「主子吩咐的事,裘雁怎麽会不用心呢?」扯出一抹豔笑。
十三怎麽会在这里?!
「没想到我满心欢喜的带著娘要给你的领巾来见你,如今看到的却是这等景况。原来写信叫我来就是要让我看到这样见不得人的场面吗?」水气在眼中打转,瞳中写满不可置信。
写信叫你来?
「没有、我没有!十三你听我解释!」抓起被单抽身,跄踉的欲走向十三像他解释。
「你不是我哥哥,我没有你这麽低贱不知羞的兄长!」
「是你,是你要十三来的对吧?」
「是,但是我没想到你会这麽冷静。」
「放过他们。」
「…十二。」
「给我过来。」
「不要,除非你放了他们。」口气坚决。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吗?」
为什麽要救我?!贱命不值得呀!
「不值得!」他大喊,像指责。伤的该是他。
「值得…。」
「呵…想什麽…我不过是不希望我的专属玩具被人毁掉。」
好可笑,我的人生就因为那十贯文葬在你手里,你说,你说要要怎麽陪我?!
你根本没办法赔我!
恶狠狠瞪著他嘴里说著方才决定的报复手段,在他耳边讲的好小声、好轻柔……
「如果你就著麽死去,那不如让我亲手了结你的生命……!」
纤指掐著他颈项,越来越使力,企图让他窒息死在自己手中。他嘴上挂著浅浅的微笑,眼里眸光是这麽晶亮聂人,笑的好无害丝毫不像是将夺取人命的幸福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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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那之後他常常趁著爹喝醉假装自己是娘取得长年无法获的的关爱亦或变质的父爱。
夜里他拉著他逛茶园、品茶赏月,又或者静静的听他叙述他有多麽想他,他有多麽爱他,有时後则什麽也不做只是紧紧的依慰彼此,直到天方破晓他沉沉睡去,他才偷偷的离去。
他很小心很仔细的不留下认何痕迹,让他以为他只是在作梦。
只有这样他的梦才永远不会醒。
又醒了。
男子发出不情愿的叹息声,他真希望永远待在梦中,永远与卿儿在一块。
梦里她是多麽麽真实,真实的以彼此温度互相取暖。
他还记得她细致发丝柔韧触感,身上甚还闻的到她身上的馨香…
是梦吗?
忽地袖上一缕黑丝入目。
黑丝细柔纤长,一缕不属於他的黑丝。
思绪顿时陷入一阵沉寂。
茫然。
男子轻轻的吻著他,原本舒服的吻力道却越加越重,强势的令他几乎不能喘息,直到快要窒息为止才放手,埋首在他纤弱的肩颈,他用力的喘息,直到呼吸够了才咽下一股气。
困惑越来越大,伴随著滚雪球般的强烈不安,爹今天怪怪的,行为激烈的一反常态,倏地一道低沉嗓音在他敏感的耳际响起。
「为什麽这样做?这样……」话才到前头,他的身已僵直得无法动弹,「……很好玩吗…?!」後头的话更像利箭狠狠的射透他的心。
男子抬头看著他,脸上是盛怒、失望、埋怨,交杂难解的情感。夜里绽放光明的小盏油灯将黄澄澄的光投射到爹眼里,责怪与失望的眼直勾勾的瞪著他瞧,他瞳里水气反射出他僵直想解释却又说不出口的怯懦表情。
他吓的说不出半句话,他做的那些事好像狠很伤了他,他没想过谎言拆穿後会是怎样的景况,或者该说不敢想。
男子手伸向他的颈子,由轻轻碰触直至紧掐,爹是埋怨他的,是他做错了,他不该这麽欺骗……
没有挣扎,任由肺里的空气递减,脸色由涨红转为虚白,像赎罪般。
意识开始脱离,想著或许救这麽死了也好。
水气在眸里凝聚,越扩越大越扩越广,直到化成泪珠,眯上眼,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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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个几分钟你的生命就要结束了,昊,高兴吗?」他心不在焉的说著,看著他的脸色逐渐死白,他却一点也没报复的痛快,他该高兴呀!
他的恶梦就快亲手结束在自己手里了呢!
为什麽他高兴不起来?
手…开始颤抖。
突然间他听到微弱的喘息声,是他痛苦挣扎发出的。
泪水湿濡他的纤指,让他怔了几秒。
「为什麽哭…?」
「因为你还不想死吗?你以为装可怜我就会心软下不了手吗?」他呐呐的说著,演著孤独的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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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的泪水落到他紧掐的大手,他这才清了醒似的放了手,将他推向一旁,气愤却也没折的大力拍响桂木桌。
他蹲坐在地上咳了几声,大力吸了几口气,双颊才恢复红嫩,眼眶是泛红。
「滚!!」他大声的喝令,抓起一壶酒又是猛灌。
身後的昊抽抽噎噎的不肯离去,害怕出了声会被赶,压抑著嗓子不敢放声,可眼泪却不停不停的落下,止也止不了,湿濡了他的衣襟、袖口,鼻腔内早就布满鼻涕。伤心的看著他孤寂的背影。
「快滚!我不想在见到你!」拿起酒杯往他脚边砸,铿锵一声吓了他一跳却也应声碎裂。
细细小小的白瓦散落一地,他不舍的抚著残馀碎片,那就像是他的梦,碎裂的再也拼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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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错了!我会毫不犹豫的结束你的生命,就当是赔我的!」使劲力气用力勒紧他的颈项,连半点空气也不让他拥有。
「咳…对…对不起…对不…起…」微弱的声响发自他的喉头,快窒息的痛苦让他拧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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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我只是希望…希望…爹快乐…」希望我能被需要,希望你能看看我…「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痴心妄想。
可怜兮兮的不断说的歉语,却没有一句完整,都被哽的零零碎碎。
看起来好委屈、好委屈。
气氛僵的沉闷,时间就好像停住一般,这夜好漫长、好漫长。
爹背对著他一直喝闷酒,虽然被驱赶但他却动也不动舍不得走,最後一夜了,最後一夜了,以後再也没有了…想到这他就觉得好感伤,他宁愿时间就这麽停住。
半饷,男子失望的情绪早已被酒精麻痹,残馀的神智拖著身子正打算回榻上入睡,却发现昊还缩在墙角,瑟缩著身躯不肯离去,一时火气上升,气恼的口出秽言破口大骂!
「你还待在这做啥?!还不快滚!欠打是吗?」在几声威吓之後见他还是没反应,委屈的瞅著他瞧,用他那双遗传自娘亲的美眸,心中竞泛起几分不舍,随即又被恼怒取代。
「别以为用那双眼就能让我动容!」狠心的踹了他几脚,像是泄恨。
踹累的发够了气,拖著狼狈身躯正打算回房,脚边却被不明东西勾著,甩了甩头朦胧视线才开始定焦,入眼的是带著几许红肿颤抖的小手缠住他的脚踝,夜中眼里闪烁的是坚定不移的神情。
「啧、还讨打是吗?」奔腾的气焰又在瞬息间沸腾。
「雁…我好想你…好爱你…你不在爱我…了吗?」他说著,语气却是万般娇柔,一手轻轻的将固定乌丝的发髻拆下,黑色瀑布乍现,这举动替他添上几分娇柔。
「你……?」他困惑了,他是谁?昊吗还是卿儿?
酒精让他闪了神,怎麽回事?
「雁…?你…怎麽了…?」他缓缓的起身,嘴里绽著灿烂笑靥。语气有些不确定,脸色白皙。他将一切都赌上了,他是故意的!
让他再做最後一场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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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用、没有用!不要在说了!」他哑然失声,纤弱的身子因为强忍哭腔而颤动著,手劲也不自觉的松懈了下来。
凝视著昊痛苦神情,方才的报复让昊痛苦的又呛了几下,胸前的绷带被殷红的血晕染一片,想是伤口又裂开了。
现在说有什麽用?以为我会原谅你吗?!
心里虽然这样想著,可泪水却难以制止的滚滚落下……
哭什麽!?飞快的挥掉脸上的泪水,责备自己干嘛为他哭,不会!他一点都不会觉得心疼!那是他罪有应得!
却再看到他又呛了几口鲜血出来时,手忙脚乱的拿了白巾替他拭血。
心疼的拧成一团。
不要死,拜托不要死…不可以死呀!要等他亲手报仇才可以死……
可恶!他才不是下不了手,是因为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吸吸鼻涕,不断的挥去止不住的泪水,整夜看著昊直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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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儿?」是吗?还是幻觉?徐离雁带著踉跄不稳的步伐凑近的瞧了瞧,狐疑的眯了眯眼。
「雁…你忘了我了吗?我…我是卿儿呀!」口吻从不安转为坚定,无论如何他赌下去了,说什麽也要留下最後的回忆,让他制造美好却虚拟的梦境吧。
起身投入雁的怀抱,将他紧紧的抱住,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贪婪的吸取他的气息。
对於昊的投怀送抱雁一时不知所措,手缰直的空著,昊?卿儿?………他犹疑了,沉下眼,在思忖许久後才将手放下,紧紧的搂著昊。
片刻,桎固昊的双肩将他拉远,深遂的眼望入他的眼,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骤然眯起眼挑眉,瞧的更加仔细,在昊的眼里看起来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娘,或许是害怕或许是不甘示弱;他迎起脸向雁巧然娇笑,他凝视的越是仔细他笑的越发灿烂。
忽然雁皱起眉,摇了摇头,指腹按压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气氛凝的像是结冰一般,森冷无温。
被拆穿了……是吗…?
不…别这样…,我不要…难道连一场梦都不愿意给吗…?
他在心中呐喊,害怕失去曾经的拥有,伸出冰冷的小手贴在他额际试图舒缓他紧皱的眉头,「别皱…」小小的气音至喉里溢出,水气开始在眶中聚集,在月光照射下更是晶亮、我见犹怜。
雁见状呆愣了半饷,轻厘思绪接著抓住他冰冷的手,神色森冷的注视著昊。
手劲越捏越紧。
对於他的注视昊只觉越来越心虚,敛下眼,手急欲挣脱。
「对…」不起,我这马上就走……话还没说完,他惊诧的看著被堵住的唇!
那是带侵略意味的吻,像逞罚似的蹂躏他的唇,两颚相抵,浓烈酒味呛入鼻腔,相濡以沫难分难舍。
他的眼里透出些许惊慌,这到底是怎一回事?
他没被拆穿吗?
如果不是…那他该抗拒吗?
没时间容的了他去思考,他已经被抱起推向床榻!对上的眼他熟悉,跟那夜强占他身子的爹一样,满是欲望及兽性。
他笑,这不正是他所要的?
他伸手解开自己的衣裳,露出雪白如凝脂的肩。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取悦男人,上次可怕的经历一想起还是让他浑身发颤,他不过是强迫自己尽量迎合。
像是替自己打跟强心针般,他硬是挤出一抹惑人的灿笑,双手环绕雁的肩颈,他的鼻息不断在他耳边喷洒,轻轻的舔著他的耳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