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的期望,我的爱情,我的幸福,那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飞炎没有履行诺言。
也许并不是他不愿意履行,是出于外界因素,但也不能排除他故意想抛弃我的可能,我并不是他,我不了解他的内心想法,即使是紧紧拥抱在一起,也不能。
就从那天起没多久,他父母很快发现了我们的关系。当然,对于大使家来讲,是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和我这样贫穷的人自由发展爱情的。
而飞炎也在他父母的重重压力下,退却了。
暑假的时候,他转校,回了东星洲念书,将我扔在西星洲。
我心里的沮丧、愤怒、失望、自责自然是不待言说。
而与此同时,祖母染上了恶疾,医药费很贵,凭家里那点钱当然是不够的。我心里像有一副沉重的枷锁,一直在重复着:是我害了祖母,是我害了祖母。
我将祖母得病的所有原因都归结与我没照顾好她,为了赎罪,我辍学了。
我将外面买来的名贵的药放在她床头,说是很少钱就能买到的,其实那花光了我的学费和我卖身得来的钱。
是的,我出卖自己的身体。
当然,只是在我是女人的时候,我出卖自己来获取金钱。
由于我是做为女人时犯下的错,我固执地将女人的身体认为是罪恶的,而将男人的身体认为是纯洁的。
我老是在后悔,要是遇见飞炎的那天,我不是女人就好了。那样的话,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作为女人的时候,我躺在陌生男子的怀里,尽管不自然,但忍过开头的不适后,总会有快感的。
那种快感渐渐腐蚀我的身心。
我迷上了这既可赚钱,又有快乐的工作。然而,我的内心却对这个淫荡的自己深深害怕和厌恶,每当我是男孩的身体的时候,我就尽心尽力守在祖母床边,一步也不出去。
虽然我很小心,但我去卖身的事情还是被祖母知道了。
她咳嗽着,吐着血,生气地教训我,严厉地责骂我以后不许去卖身。
但家里的钱怎么够她看病所用?
所以我虽然在听,但并没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我对自己说,为了这个家,为了祖母的病,我还是不得不去。
不,我这是在为自己狡辩,也许我真正想得到的只是性爱的快乐。
我瞒着她,又去了几次,那几次也被她知道后,她发了更大的火,她手上青筋直跳,几乎要从病床上立起来打我,声音也喊嘶哑了。
我既是害怕,又是羞愧,低头不敢言语。
从那次后,她病情恶化了,没过几天就撤手西去。
我这才感到真正的、深切的悔恨。
我哭倒在她坟前,自感到罪孽深重,因为起因是我变坏了,我甚至也想追随她离去。
那时,一直没有音信的父母居然回来,说我可以随他们去东星洲了。
出于“生”的渴望,我离开了对我来讲,已经代表了“死亡”的西星洲,来到渴望已久的东部。当然,我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只是抱着换个环境,然后重新开始生活的想法离去。
在离去的那天,我就发誓:我将不用女子的身体生活下去!
而在此之前,我并不在乎自己到底是什么性别的,也许我那时还是个孩子,对性别意识不强烈,甚至还认为我这样的身体才是最完美的,包括了男女的精华。
我也曾想过,要是有一天我失去这种双性的身体,只能以一种性别生活下去的时候,那我无论选择哪种都没有关系。
真正令我想法转变的就应该是祖母的死亡这件事情吧。
它使我女性的身体刻上了无法抹去的烙印,那是有罪的烙印。
我想,若是不遇到述.逆言的话,我大概会一直以男性的身份生活下去吧。
一到东星洲,我立刻被飞翔于蓝天的太阳车给迷住了。那是科学家们近几年才发明的,先在东星洲上市。
它和普通的车子不一样的是:它可以利用太阳能,脱离这个星球的引力,飞向高高的苍穹。
那真正是我想得到的啊!
非常快乐,没有压力,能做成任何事情,在美丽的天空中畅翔!
也许是因为祖母的死加重了我的无力感,我对这种太阳车如痴似醉。
过了五年的压抑日子,在此间,我偶尔会去红灯区寻找合适的人来共渡良宵,因为每到比邻星弯向下方的时候,我被飞炎开拓的身体就抑止不住地想得到抚慰。
然而每次我得了欢乐,拿了钱之后,我就会为自己感到羞耻和肮脏,在我看来,我要是想过上正常人的日子,惟有完全变成男性才有可能。
那种厌恶的心理是绝对不可能除去的吧?
“你好了吗,水还热吗?”门外传来飞炎温和的声音。
我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忙道:“我好了,马上就出来。”
接下来就该是飞炎帮我给伤口涂药水时发现我是女孩子的身体的时候了。
以后的事情就是从今天拉开帷幕的。
当飞炎手里拿着药水,向我走来的时候,一阵恶心突然从我身体内部涌现。
我摆手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我还是回家好了。”
不顾他惊异的眼光和挽留的话语,我飞也似的逃离他家,仿佛后面有什么怪兽在追踪我。
在跑的过程中,我想,我这是弄乱了次序呀!
回到我那个破旧的地下室的家前,想敲门,却又生生忍住。
我在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
我是要挽救以前的一切,让它从未发生过么!
但那又有什么用!
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再也不能回去,即使我在游戏中做了,现实的生活还是不能改变!
我情愿在虚假的游戏中迷失真正的自己吗?
不不。
这绝不是我想要的。
我离开游戏,叹着气脱下头盔,天已经蒙蒙亮了,今夜是不用睡了。
我欺骗了述.逆言,目的无非是不想让自己的过去暴露在外人面前,虽然他已经和女性的我发生了关系,但现在他的存在对于我来讲,是危险的。
他真是固执,这点让我害怕。
窗外,不知怎的刮起了狂风,在这种季节,就意味着要下起暴雨来。
我心里隐隐感到不妥。
chap 6
天完全亮之前,果然下起了暴雨。
窗外狂风大作,乌云翻滚,迅雷隆隆,闪电犹如一条发光的巨龙驰骋在昏暗的天际,大雨倾盆而下。
在科学技术高度发展的现代,虽然不至于引起水灾,但路上的交通肯定会受到影响了。
不过,这又关我什么事?
诚然,我是十分讨厌全身湿漉漉的感觉。
在家时,由于只有没遮盖的自动车供我驾驶上学,虽然穿了雨衣,但每次下雨时去学校,总要弄得衣服湿透,沾在身上,又湿又冷,让我联想到地洞里的蛇在身上爬的感觉,黏黏的。
因此,我总是盼望着晴天的来临。
但现在的话,似乎不用担心了,述.逆言一定会将我干干爽爽地送到学校,即使我现在还没向他屈服……
我在犹豫什么?在东星洲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不是我一直期望的么?只要跟着他,以女人的身份,他就可以提供我所要的一切,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
不不。
那真的是我所期望的么?
即使是失去尊严,失去灵魂也不要紧?
错了!什么灵魂和尊严!那种东西,我应该早在五年前投入飞炎和其他男人的怀抱中就失去了呀!自私的我,为了金钱和可耻的性欲,早就失去了!
然而,我只是单纯地想变得强大而已啊!
像述.逆言那样强大:有权、有势、有钱,不会因为贫穷而担心下一顿的食物,不会担心寒冷的天气里没有温暖的衣服穿,不会担心拖欠未交的学费,不会受到众人的歧视、冷眼、侮辱,高高地、安全地生活在常人难及的地方,被人仰望着。
此时,窗外倏地亮起一道闪电,紧接着“轰隆”一声,沉雷在房屋头顶炸响。
我猛地惊醒过来,不由暗骂自己,混蛋!你难道忘记了五年前的那段日子?你难道可以原谅那样的自己?不,你不能忘记过去,你不能原谅自己,那是暗无天日的时光,那是你有罪的刻痕,永远无法消除的烙印,难道……你还要再一次回去么!
我就和衣在床上枯坐到天明。
早饭桌上,照例是干净而丰富的食物。他吃完后,优雅地用餐巾擦嘴,问道:“明天开始考试了,是吗?”
今天没阳光,在略微阴暗的光线下,他的脸仍是俊美非凡,皮肤微黑而充满光泽,头发清爽自然,眼睛明亮,透出自信得近乎狂妄的光芒,那里面是我无法想象的世界。
这样的人,为何要对“她”那么执着?还是“她”竟有我所不知的魅力?
我回答道:“是的。”
“确实…”他稍稍思索了一下,道:“这应该是很重要的考试吧,想进星洲大学吗,让我帮忙如何?”
“不。”我摇头,“虽说这次考试很重要,但也并不是完全决定了能进什么样的大学,还是要平时成绩作为参考的。我平时成绩不错,这次考试只要正常发挥,不,即使只是达到平均水平,进星洲大学也没问题了。但,我还没决定呢,我现在倒不怎么愿意读星洲大学了。”
“怎么?”他来兴趣了,笑,“在跟我赌气吗?影响到前途的事情还是得小心考虑哦,意气用事可不行。”
“谁跟你意气用事了?读星洲大学也不见得好,只要真在大学里认真,真有本事,哪里没饭吃?”
“话是这么说,但顶着‘最好的大学’的文凭,任谁都会觉得光荣吧?”他站起来,说道,“我得去公司了,既然明天考试,你今天就好好复习吧。对了,明天你就……我可是很期待呢!”
看着他脸上大大的笑容和暧昧的暗示,我心一紧,随即联想到那晚,女人娇媚的呻吟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仿佛又在耳边回响,我浑身有些发热,啐他一口:“你想得倒美!”
他哈哈笑着,不以为意,拿上太阳车钥匙走出门外。
这样不是挺融洽吗?
我怔怔看他挺拔的身影走出去,微微在心里叹气,要是他不逼我,要是我本来就是个女儿身,我想,我是否也有可能爱上他?
不。
我嘲笑自己,像我这样,连自己也不能喜爱的人,怎么又能爱别人?
无疑是痴人说梦罢了!
第二天风和日丽,遭大雨洗劫过的天空更加明媚,浅金色的阳光洒在身上,有说不出的惬意。
我来到学校,进入考场,仔细地考试,连微小的地方也一一检查过,确保无误才交了磁盘。
中午的时候在学校的餐厅吃饭的,因为下午还有两场考试,回去太费时间也太费精力。
同样,下午的考试,我也尽心尽力,若是不出意外,前十名应该有吧。我也不是要争那个虚名,只是听说前十有奖金,这才如此拼命。
从考场出来,我轻松了许多,觉得周遭的景色是那么得可爱,让人心醉。
微风轻轻吹着,带来花儿的香味,如今是七月,那甜甜的花香应该是栀苎的味道了吧,真是沁人肺腑的香味啊。林荫道上,阳光调皮地从树叶的空隙间钻进来,留下斑斑驳驳的阴影。
我一边走,一边在路上盘算着回去要怎么面对逆言,今天我可是“她”了,不知怎的,一想到逆言,身体内部就涌现出燥热来,原来我这身体是那么地渴望着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