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第二部 中————舞曳汹泠

“可是……”斐迪拿的眼光瞬间变得凌厉，手里的长刀“噌”地出鞘。文笛莱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吓得本能地往后一缩，重心不稳之下狼狈地倒在了地上。他还没有来得及去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情，胸口已经传来了沉重的压迫感——斐迪拿的右脚踏在了他的胸口上，手里的寒光凛冽的长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陛下！你这是干什么？！”文笛莱大吃一惊。
“我虽然不计较身份的问题，但是我却很讨厌被人欺骗。你说！你到底是谁？！”斐迪拿眯着眼看着脚下的文笛莱，左手一使劲，扳起了对方的衣领。
胸口被踏着，衣领被揪住，让文笛莱呼吸困难起来，“我说过……我是萧泠！”
“别给我打马虎眼，你到底是谁？！”军刀压向了文笛莱的脖子，斐迪拿一点也不卖他的帐。
军刀那冷冷的触感让文笛莱一阵哆嗦，他拼命地把身子往下压，企图躲过那种让人不快的触感。
文笛莱怎么也想不到斐迪拿竟然那么狠，竟然还真的对自己动手！难道他真的那么肯定自己不是萧泠？不对！连兰度都无法立刻分辨出真假，斐迪拿就更加不会知道了！心念转动，他咬着牙硬撑着，“是真的！我真的是萧泠！”

斐迪拿心里的不快上升到极点。看来这家伙是打算硬撑到底了！那他还用得着手下留情吗？气极之下，斐迪拿竟然露出了笑容，右手使上劲，慢慢地抖动了刀子。
“呜！”血痕立刻出现在文笛莱的脖子上，让他小声地呻吟起来。
“很痛吧？如果你还不诚实的话，我就慢慢地把你的肉给一块一块地割下来。，好，现在你乖乖地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仿佛是哄小孩子睡觉一般，斐迪拿柔声地说着，脸上的微笑慢慢加深。

如果是刚才见到斐迪拿的笑容，文笛莱大概会被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是现在对方脸上的笑意，已经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无异，让文笛莱心寒不已。
“我说过……我需要的是绝对效忠于我的人，身份并不重要。但是，如果你连真实身份都向我隐瞒的话，就算你的能耐有多大，我都会立刻把你的头给割下来！”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斐迪拿的刀子轻柔地滑过了文笛莱的脖子，那恰倒好处的力度，让本来已经存在的血痕立刻加长加深，鲜血慢慢从伤口处流了出来，滴到了地上，染红了地毯。

剧痛以及冰冷的刀锋紧贴着肌肤的恐怖感觉再加上脖子上的湿热感，让文笛莱仿佛有种被砍了头的恐怖错觉，他彻底放弃了自己的坚持，颤抖着声音说着，“陛……下……原谅我吧……我……不是萧泠！”

“你到底是谁？”
“我叫文笛莱……是哥撒派我去兰度身边冒充萧泠的……”文笛莱此时已经顾不上隐瞒，和盘托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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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以及冰冷的刀锋紧贴着肌肤的恐怖感觉再加上脖子上的湿热感，让文笛莱仿佛有种被砍了头的恐怖错觉，他彻底放弃了自己的坚持，颤抖着声音说着，“陛……下……原谅我吧……我……不是萧泠！”

“你到底是谁？”
“我叫文笛莱……是哥撒派我去兰度身边冒充萧泠的……”文笛莱此时已经顾不上隐瞒，和盘托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胡说八道！哥撒是兰度的心腹，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全宇宙都知道萧泠已经在火星上被炸死了，还是官方的消息，难道兰度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手下是生是死吗？！”斐迪拿手里的刀子又有往下按的趋势，吓得文笛莱慌忙地解释道：

“不是的！萧泠那个时候并没有死！他只是逃走了而已！那宗爆炸案是兰度要掩人耳目而造出来的假消息！”
斐迪拿的动作定住了。这个人知道萧泠没有死？！看来他并非如自己所想的，只是来混吃混喝的骗子而已，说不定……他还会知道当初萧泠为什么会离开兰度逃离火星的缘由。
“你说逃走？你说身为提督的萧泠竟然会逃离火星背叛自己的统领？”斐迪拿冷笑，“那简直是天方夜谈。”
“我没有说谎！我绝对没有说谎！萧泠的确背叛了兰度统领……因为……因为他是兰度的禁脔！”
“禁脔”两个字仿如重磅炸弹般地在斐迪拿的脑海中炸响，手里的刀子也因为太过镇静而微微地颤抖了起来。禁脔？！小泠他竟然和兰度他有那样的关系？不！或许这只是对方的谎言而已！小泠那样正直的人会甘心当兰度的禁脔吗？绝对不会！

半晌斐迪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撒谎！萧泠他……他绝对不是……”
然而为了要取得他信任的文笛莱立刻反驳，“我没有撒谎！萧泠他的确和兰度有那种关系！他无法继续忍受兰度对他做那种事情才会逃离火星的！”
是这样吗？小泠真的是因为那样的原因吗？不是因为那见鬼的政治洁癖，而是因为不想继续当兰度的禁脔？！怎么会？！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可笑了！但是……他却无法反驳对方，因为小泠离开兰度的原因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谜团……

斐迪拿送开了抓着文笛莱衣领的手，并且移开了踏在他胸口的脚，令文笛莱终于可以从那种痛苦的姿势中解脱出来。
文笛莱从地面上爬了起来，他明白对方开始信他的话了，不禁松了口气。
“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这事情到底是怎么来着？！”斐迪拿面如寒霜，把刀子插回了刀鞘当中。虽然不相信对方的话，但是他觉得有必要听他说完。
“是这样的，萧泠因为不能忍受兰度对他做那样的事情而叛逃出国，为了要掩饰提督逃跑的丑闻，兰度一方面发布了萧泠被炸死的消息，另一方面派人去寻找萧泠的踪影。而哥撒，觉得兰度不应该为了萧泠而荒废政务，于是趁着兰度派他去找萧泠的机会，想办法把萧泠除掉……”

“慢着，那哥撒为什么还要你去假扮萧泠？难道他不怕兰度又一次为了你而荒废政务吗？”斐迪拿抓住了文笛莱话里的疑点。
“那是因为兰度手上有萧泠的DNA资料库。”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兰度知道了萧泠已经死了，他会用那个资料库复制一个萧泠出来？”斐迪拿立刻作出了推断。由于科技的发展，复制人类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梦想。只要有详细的DNA资料库，就绝对能复制出完全一样的人来。

“没错，而哥撒的目标就是那个资料库。他要我扮成萧泠的模样，一方面让兰度放弃搜查，另外一方面让我去找出萧泠的DNA资料库并把他销毁。”
那样世界上就永远不会有萧泠这个人存在了！哥撒的计谋的确是十分的彻底，不留一点祸根。斐迪拿想了想，立刻又找到了不妥的地方。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离开兰度？如果如你所说的那样，留在兰度身边不是更加好？”他昨天问过朗劳，知道了文笛莱为了见自己，竟然可以自动献身给朗劳，那为何他不留在兰度身边？为何要背叛兰度？

“因为事情败露了，哥撒这个跟随兰度多年的人也丢了官，你想兰度会放过我吗？他现在已经张贴了告示来通缉我了！”文笛莱咬着牙恨恨地说，“所以我才决定投靠陛下，我要报复！我不能容忍那个把我弄到如斯田地的家伙。”

文笛莱的恨意让斐迪拿皱起了眉头。看来他的恨意并非假装，难道他的话是真的？
“堂堂的统领竟然会喜欢男人？闹出这样的丑闻难道兰度他不怕出现统治危机吗？”斐迪拿不断地质疑对方的话，同时也是要通过那样的质疑说倒对方以达到说服自己的最终目的。
文笛莱摇了摇头，“不，兰度早就爱惨了萧泠，为了萧泠，他早就不顾舆论了。你想想，萧泠当火星提督的时候，兰度不是经常跑去火星吗？如果只是视察的话，去的次数也未免太频繁了吧！而且，为什么我可以把兰度骗到坷拉达星系？那是因为我放出了萧泠在那个星球出现的消息。陛下，如果他不是爱着萧泠，他会冒那么大的险吗？”

斐迪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当然相信小泠，但是文笛莱的话着实让他对小泠的信心动摇起来。对方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而且虽然内容很让人惊讶，但是却又显得十分的合情合理。难道是真的吗？小泠他真的和兰度……

“文笛莱，你原来在军方工作？”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斐迪拿终于再开了口。
“我本来是哥撒的部下，负责传信的工作。”不明白为何斐迪拿会突然转换话题，文笛莱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只是一个小兵？看来他对兰度那方的军方机密知道得根本不多。不过如果他说的是真话，哥撒也不会找一个位居要职的人去做萧泠的替身，因为未免以后消息的泄露，哥撒一定早就决定要把这人灭口。

“我说过了，”斐迪拿一直紧绷着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他走到了一旁的酒柜前，拿起了一瓶白兰地，“我不在乎身份的问题，只要是有才能并且能对我绝对效忠的人我就会重用他。”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文笛莱不敢那么快高兴了，他小心翼翼地确认，“陛下的意思是……”
“你让我知道那么重要的情报，我当然不会亏待你。朗劳伯爵这次闯了大祸，我决定要把他贬职查办，而他的舰队现在正需要找人来接手。怎么样，你有信心吗？”倒了两杯白兰地，斐迪拿把其中一杯递了过去。

文笛莱怎么也想不到斐迪拿竟然派给他一个如此重大的职位，他受宠若惊地接过了斐迪拿递过来的酒杯，诚惶诚恐地回答，“我一定尽我所能，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很好，我期待你的表现，”微微举起了杯子，斐迪拿仰首一饮而尽。
“是！”文笛莱高兴地就着杯子喝了大大的一口白兰地。他终于成功了！他觉得他的人生即将登上一个更加高的起点。他仿佛已经可以看到兰度被自己打败还有朗劳伯爵臣服在自己脚下的样子了。

冰凉的白兰入口后化为了一团火热，顺着食道往胃部流去，文笛莱觉得全身在酒精的作用下慢慢地热了起来，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对了，兰度的弱点，除了萧泠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斐迪拿为自己再倒了一杯白兰地，同时为文笛莱添了一杯。
“弱……点……”嗓子似乎被火烧着一般，全身的燥热更是让他觉得难受到了极点，文笛莱伸手松开了衣领的扣子，强打起精神地说着，“就我所知……应该只有……萧泠一个。”
“是吗？那……兰度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秘密？”轻轻晃动着手里的杯子，让白兰地在酒杯里划着美丽的弧度，斐迪拿问得十分随意。
“没有……”喉咙火烧的感觉似乎直达胃部，让文笛莱有种想呕吐的感觉，他难受地跪在了地上，用手扼住了喉咙，某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难道……被暗算了？！
文笛莱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了斐迪拿，此时后者脸上带着残酷的微笑，双眼却如冰冷的箭矢般射在他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你卖命，你却要如此无情？]
文笛莱张着嘴，然而质问的话语却怎么也出不了口，喉咙的剧痛让他只能张大口不停地喘着粗气，而他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死亡的恐惧比刚才更加真实地缠绕在心头，同时愤怒也笼罩着他的全身。文笛莱挣扎着要站起来冲向斐迪拿，然而在白兰地里面的毒药却完全夺取了他的行动能力，让他全身僵硬，无法再向前迈一步。

[斐迪拿……你好狠……]
文笛莱紧紧地捏住拳头，双脚终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他一个踉跄滚到了地上，倒在了斐迪拿的脚边。
“不要怪我狠，是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无论你说的东西是真是假，我也不能让你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斐迪拿冷冷的声音响起，然而文笛莱再也无法听到了，温暖的体温正慢慢地从他的身体里流失，大脑的氧气逐渐的枯竭，意识也越来越朦胧，所有象征着生命的迹象都开始离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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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受不了了！”萧泠带着厌烦的表情回到了府邸，一进门就嘟哝个不停。
菲莉丝送上了红茶，“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那么烦躁？”
萧泠接过杯子，默不做声地喝着。他当然烦躁！自从朗劳伯爵的舰队靠港以后，莎法拉星系就仿佛从没有安宁过一样。先是有人示威反对让朗劳伯爵靠港。好不容易解决后，另外一帮民众又上街游行，说要求严办朗劳伯爵，然后又来了另外的一批克拉格回廊死者的家属要求赔偿……害他为了安抚民众的情绪，每天都要奔波个不停……

“是因为那些游行示威吗？小泠你不是每次都能漂亮地解决吗？为什么还那么烦躁？”不愧是心理医生，菲莉丝很快地找到了问题所在。
“菲莉丝，你以为我是单纯为了那些游行吗？”萧泠搔乱了一头黑发，“如果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就好了！那些示威一个一个地接踵而来，每次都是一波完了另外一波才会再起，而且我还发现里面有些人每次都会出现……”

“难道是人为的？”菲莉丝惊讶地低呼。
萧泠点了点头。这绝对是有人蓄意煽动的！更加让他气恼的是，在处理这些示威的时候，他仿佛有种被人耍着玩的感觉，不是错觉，他感到的是——对方正在试探他！
这样藏头露尾的手段让萧泠感到极端的不快，他比较喜欢正面的交锋，被人试探的感觉实在太讨厌了！他绝对要想个办法把那家伙给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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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泠靠在露台的栏杆上，看着大厅里满场的衣香鬓影，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酒喝光。他今天应邀参加一名官员的乔迁宴会。在菲莉丝的多番怂恿之下，萧泠参加宴会的次数已经比原先增加了不少，对要参加这样的宴会的抗拒程度已经减少了不少。

[记住，参加宴会可是促进人际关系的最好途径。不管你怎么厌恶应酬，你也得去参加！]
想起菲莉丝的话，萧泠忍不住摇头。菲莉丝和骆林果然是兄妹，两人所说的话都差不多。如果是杰拿斯的话，一定会皱着眉头说“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参加”的话吧。萧泠笑了笑，抬头看向了布满星光的天空。不知道杰拿斯和骆林在达尼星上如何呢？离开了达尼星已经有一段时间，萧泠真的有点挂念起他们了。

“原来提督大人在这里，”萧泠耳边的清净并没有能维持多久，财政大臣扭动着肥胖的身躯走了过来，嘴里说着不负责任的话，“提督大人真厉害啊，那么多的示威游行也能轻松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