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第二部 中————舞曳汹泠

“对敌人的评价太高而畏惧，对于军人来说是可耻的！况且凌提督的话……”霍华兹邪邪地一笑，“不知情的人听起来还以为你是斯巴尼亚派来的间谍呢。”
萧泠的脸一下子白了。霍华兹是说者无心，但是斐迪拿听到的话，会有什么想法？他当然没有半点偏帮兰度，但是之前斐迪拿问到了伤口的事情，他大概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这样的情况下，他又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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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内的流动着静默的空气，霍华兹的言论很明显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一方面是很佩服对方竟然会对斐迪拿身边的红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另外一方面也在等着看萧泠如何应付过去。

“碰！”会议桌的表面响起了巨响，打破了那可怕的沉静，那是朗劳伯爵用力拍打桌面所造成的。
“霍华兹，你刚才的言论实在太失礼数了吧？”
“哪方面？怎么我不觉得？”见发出声音的是朗劳伯爵，霍华兹虽然话语中的张狂没变，但气焰明显低了下去。
“因为不同意你的意见而要被你认为是间谍，你认为你那是有风度的发言？”朗劳伯爵的双眸射出了冷冽的光芒，让霍华兹缩了缩脖子。
刚才霍华兹看萧泠和朗劳之间暗流汹涌，还以为两人闹不和，哪知道朗劳伯爵竟然也会帮萧泠说话！霍华兹连忙赔起笑脸：“我只是说个笑而已……”
“开会的时间适宜用来说笑吗？还不快点向凌提督赔礼道歉！”
霍华兹的脸在尴尬当中微微地抽动着，最后低下了头向萧泠赔了礼，但是萧泠最后还是耳尖地听到了他的小声咒骂，不过向来少与人争执的萧泠没有打算再计较下去，把视线放回了斐迪拿身上。

斐迪拿脸色阴沉，冷冷地看了霍华兹一眼后看向了朗劳伯爵，“朗劳，你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吗？”朗劳伯爵优雅地托着下巴，眼珠转了几转后才慢吞吞地说，“我认为啊……现在最好是休会一阵，看各位大人都已经讨论得开始失去理性了，应该要冷静一下。”
会议室内登时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露出了呆呆的样子看着朗劳伯爵，谁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提出休会的提案来。
“好吧，朗劳说得有理，休会十分钟，众爱卿去休息一下吧。”斐迪拿点了点头，宣布休会。一阵椅子移动的声响以后，诺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斐迪拿和朗劳伯爵两人。
“朗劳，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斐迪拿站起身来，走到了玻璃窗前看向了下面的花园。
“我没有打什么主意啊。只是我觉得不能让霍华兹那家伙继续欺负小泠而已，”单手托着腮，朗劳伯爵笑着回答，“不过，这个应该是由你这个护花使者做比较恰当吧，看来我是多事了。”

就算没有转身，斐迪拿也觉得朗劳伯爵脸上的笑容绝对可以划分为不怀好意的奸笑类，他叹气，“你有什么就爽快地说出来吧。”
“你很在意文笛莱的话。”不是疑问句，朗劳伯爵十分笃定。
“换作是你，你会在意吗？”没有正面回答，斐迪拿把问题抛了回去。
“如果是我，我绝对会在意，因为我需要的不是爱情，而是忠心。但你不是我，你最想要的，是小泠的爱情，”朗劳伯爵翘起了二郎腿，“如果你介意的话，你大可以放手……”
朗劳伯爵还没有说完，斐迪拿“碰”地一拳敲在了窗台上。
“不！我绝对不会放手！小泠是我的！就算以前他和兰度有怎么样的过去，他都是我的！”
朗劳伯爵哑然地看着眼前风度尽失的外甥。他从来没有见过在人前冷静自若的斐迪拿失态成这样子，看来他真的是爱上萧泠了……
“既然如此，你还在烦恼什么？”
“我在害怕……你也看到，刚才小泠他一直反对出兵，而且对兰度的评价又那么高，”高高在上的王者终于在自己的舅舅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软弱，“我害怕小泠还爱着兰度，我害怕他会为了兰度而背叛我……”

“所以你就放任霍华兹那家伙去欺负小泠而不出面阻止？”朗劳伯爵叹了口气。爱情这东西真是累人不浅，看他这个外甥在爱情面前丢盔弃甲的狼狈样就知道了。他站起来走到了斐迪拿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我也觉得小泠的话有道理，只是你太在意私事才会想歪，而且现在小泠不是在你身边了吗？只要你珍惜他爱护他，他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斐迪拿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你也认为我方不要出兵？”
“我同意小泠的意见，但是并不代表我会反对出兵。努卡顿王国的确要注意，不过我倒有一个好方法可以牵制着他们。”
“好的方法？”
“放心吧，小泠在爱情上的心思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复杂，”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朗劳伯爵给了斐迪拿一个安心的笑容，“只要你肯相信他。斐迪，着眼未来，不要拘泥过去。小泠是个不错的人，不要放开他哦……”

看着斐迪拿点了点头，朗劳伯爵加了一句，“对了，你还是不要放任霍华兹去欺负小泠为好，看到小泠那模样，我很有冲动去压倒他呢……”
这次回答朗劳伯爵的，是斐迪拿那巨大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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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离开了会议室的萧泠并没有和其他的官员一起，他独自回到了专用的休息室，把身子抛倒在沙发上。
斐迪拿刚才的脸色很难看，是因为自己反对他出兵吗？还是因为相信了霍华兹的话？萧泠把脸埋到了沙发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从那天和斐迪拿不欢而散后，他就再也没有和斐迪拿单独相处了。
一方面是因为形势的关系，因为突然而来的努卡顿内乱，把斐迪拿打算养精蓄锐然后攻打帝星的计划完全打乱，让他和一帮幕僚们头痛不已。为了能更加快地找出对应的方案，斐迪拿每天都要和一众官员开会，根本找不到时间去和萧泠化解那天所种下的心结。

同时，害怕斐迪拿会再次询问伤口的事情的萧泠，也小心翼翼地想办法躲开和斐迪拿单独相处的场合。
萧泠当然明白，既然决定要爱斐迪拿，就很应该告诉他当年的事情，但是他每次想开口的时候，心里都会涌起一阵的不安——斐迪拿会不会因为过去的事情而讨厌自己？而且他也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提出来也没有意义，他实在不想把以前那件事情再挖出来伤害自己、伤害别人。

每到那时，他想说出真相的勇气都会立刻消失殆尽。
原来自己也只是一个懦夫而已……想到这里，苦笑爬上了萧泠的脸。
“提督大人在这里唉声叹气的情景，真是难得一见呢。”戏谑的声音从门口方向响起，让萧泠警觉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同时目光如电般扫向了靠在门口的人。
实在太大意了！竟然被人跑进了自己专用的休息室！而且还是这个危险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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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胆子倒真够大，竟然敢待在这里！”萧泠反射性地往腰间掏枪，但是立刻省起了因为保安理由，除了斐迪拿的贴身护卫以外，所有的官员均不得佩带枪支进入。
“提督大人不要那麽紧张，我并没有恶意，”那人笑了笑，做了个举手的动作，“犯不著掏枪吧。”
“你是我们国家的敌人，你说我不需要紧张？”萧泠的双眼扫视著周围，看看有没有可以用来当武器的东西。为什麽？为什麽他会在这里出现？他不是应该离开了这里了吗？对了！他现在应该要唤警卫过来，把眼前的人给抓起来！

见萧泠准备唤人，那人优雅地关上了门，“提督大人，你还是不要叫人为好。”
“你是什麽意思？！”萧泠一惊。
“你想想，为什麽我可以在警备严密之下还能进入这里？”
没错！为什麽他能进来？！一个可怕的想法划过了萧泠的脑海，难道是……
“有奸细……”萧泠忍不住低呼。对方能在这里进出自如，说明有人接应，而且他还大胆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得有恃无恐的样子，更加可以看出他在克拉统王国里所布的奸细不少……说不定还有高层的官员……

“没错。所以你还是乖乖的，不要妄想把我抓起来，如果我的部下在这里谋反的话，斐迪拿可要烦恼上一段不短的时间。你想想，如果在开战的前夕才发现自己的阵营中出现奸细的话，斐迪拿一方必定会军中大乱、人心惶惶吧……这对於将要开战的斐迪拿来说可是一下致命的打击呢。”那人的笑意未减，但是萧泠却感到一股寒流从脚底下升起。

这人对於克拉统王国来说绝对是一个危险的存在！但是，既然他在克拉统王国内部布有奸细，为什麽他不直接在克拉统内部发动政变？为什麽他要三番四次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到底有什麽阴谋？

萧泠咬牙，“你到底想怎麽样，谢迩伦？”
“提督大人，我们来一场交易如何？”谢迩伦走到萧泠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萧泠紧紧地瞪著对方，丝毫不敢放松，“我只是一个军人，并不认为有本钱和你做什麽交易！”
“凌提督，你认为这次的战争真的有必要吗？”谢迩伦没有理会萧泠的拒绝，径自开口，“难道你认为兰度和斐迪拿两人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挑起战争是正确的？”
“我是军人，军人的责任就是服从上级下达的命令，所以这次战争的正确与否都不能影响我对陛下的忠诚，”萧泠心里当然对这次的战争采取了保留的意见，但是那又如何？无论是斐迪拿还是兰度，他们是绝对不会停止战争的念头──因为只要打败了对方，就可以成为银河系里最大势力的帝国。

“这个是你的真心话吗，凌晓提督？”谢迩伦双手环胸，“难道你要看著那麽多的人民在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中失去家人以及自己的生命？我觉得你并不是那种麻木的战争机器。”
萧泠咬著下唇，他的确是不想再看到有人牺牲了，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多麽希望兰度和斐迪拿能停止这场无谓的战争……但是不行，他们两个人的野心太大了，他根本无法阻止……
“你想阻止吧？只是你没有那麽大的能力吧？”仿佛蛊惑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失神中的萧泠猛然一惊，不知什麽时候，对方已经在站到了自己的身边。
萧泠立刻往侧一闪，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眼里的警戒重新装备起来，“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你到底有什麽企图？！”
“我只是想停止战争，”谢迩伦垂下了眼帘，“我不想再看到有人牺牲了。你也看到，斐迪拿和兰度还没有正式交锋，便已造成了多大的伤亡，你真的要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吗？”
“停止战争？”萧泠愣了愣，不禁失笑，“你认为光靠你的能力就能让战争停止？”
谢迩伦直视著萧泠双眼，眼里透露著满满的自信，“能，我有那样的信心。现在的努卡顿王国已经回到了我的手里，我绝对不会象尚普尔那笨蛋一样，让兰度和斐迪拿有机可趁。”
“你这自大的家夥，”萧泠无力地呻吟出声，完全被对方那不知道从那里涌出来的信心给打败了。
“提督大人，怎麽样？如果你肯过来协助我的话，必定能让这场无谓的战争加快划上句号，到时候你的名字就可以万世流芳了。”
万世流芳？他要这个来干嘛？又不能当饭吃！而且谢迩伦太高估自己的力量了吧，如果自己真有本事让这场战争停止的话，他早就那样做了！萧泠在心里冷笑。
“我拒绝。我和你根本没有什麽可以商量的！”
“难道你真的要为斐迪拿卖命？你也知道，斐迪拿并不是什麽善类，他绝对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谢迩伦皱眉。
“谢迩伦，如果你敢再出言冒犯陛下的话，我会立刻把你从这里的窗台扔下去！”萧泠动作仿如闪电一般，一下子便伸手扣住了谢迩伦的喉咙。
哦，眼前的小猫终於露出了尖牙了？谢迩伦丝毫不在意扣在喉咙上的手，继续说道，“你不相信？我可以告诉你，斐迪拿接下来会有何种举动。为了要和兰度抗衡，他会想方设法和我国合作。而最好的方法……你知道是什麽吗？”

“是什麽？”萧泠已经无力再和眼前的人打哑谜了。如果说兰度象老虎，斐迪拿是狼的话，眼前的家夥就绝对是狐狸一头！
“和亲……”
“没可能！斐迪拿他根本没有女儿……”萧泠忍不住低吼，然而吼到一半的时候他打住了话头。
错了，斐迪拿有女儿！
但是……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葛丽雅才十四岁！陛下他绝对不会……”萧泠震惊地睁大了眼。
“不，他会！你要不要和我打赌？我敢肯定他绝对会！”伸手轻易地格开了萧泠扣著自己咽喉的手，谢迩伦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在我麾下做事绝对比当斐迪拿的手下轻松得多。而且你也不希望兰度和斐迪拿任何一方受伤吧？”

什麽意思？！对方话里的语意不明让萧泠皱眉，然而最让他震惊的还在後头。
谢迩伦走到了门边，手按到了门把上的时候又扭过了头来说了一句，“对了，告诉你一个有趣的情报，其实兰度那边我也有不少的人，”看著萧泠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谢迩伦低笑著投下了最後一枚炸弹，“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萧泠提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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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萧泠提督……]
[萧泠提督……]
端坐在会议桌旁，萧泠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冰窖一般，官员们在耳边的商量声一点也没有进入到脑海当中。谢迩伦叫他萧泠！不是凌晓！为什麽他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根本是寥寥可数！到底那个谢迩伦知道了多少事情？到底谁是他派来的奸细？！

怎麽办？要不要告诉斐迪拿有关谢迩伦的事情？但是如果告诉了斐迪拿的话，他会不会下令撤查谁是奸细？谢迩伦说得没错，如果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阵营有奸细的话，对斐迪拿来说绝对是打击军心的致命一击！

“刚才我和朗劳伯爵商量过，觉得凌晓的顾虑并非没有根据，我们的确要小心努卡顿王国。”斐迪拿双手交叉在胸前道出了意见，“但是现在我们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对付他们，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持何种态度，众卿有什麽好的办法可以把努卡顿王国给拉拢过来？”

被点名的萧泠猛地回过了神来，对了，他还在开会！有什麽事情还是会後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