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迷路——离仄留白

你要一个人陪你，让你宽慰，那找上我，一旦莫子承回来呢，你怎么办，一脚踢了他，或是我？到时候你两面都不是人

。”

“非言，对不起。”

许桓之的声音显得无措，“我没想过，我不知道会这样，不是……”

“好了，到此为止。”林非言打断他，“我们到此为止，你慢慢等着你的莫子承，等他会来。”

电话挂断，林非言在黑暗中发呆。

不要到此为止，还有那个很久的承诺没有实现，可是如果实现了，所有人都损失惨重。

电话的另一端，许桓之手足无措地看着小满，“怎么办，我好像，把什么都搞砸了。”

小满接过手机，忽然笑了笑，“人家在吃醋嘛，说明是在乎你的，好啦好了，再接再厉。”

小满安慰似的拍了拍许桓之的肩，“老大，你可是咱机构的头头啊，林非言嘛，小case而已，等他气消了回来，来个早

上玫瑰晚上烛光的，肯定拜在你的西装裤下。”

“可是，莫子承呢？”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小满石化了。

抱着大叠的文件站在电梯口，小满的眼神几乎盯穿了远处的许桓之。

本来还想顺着非言的心思让你和他在一起的，可是，你这么不珍惜，就不要怪我了。

第十九章

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上暴露着，青色，手握成拳，血管就清晰地突起。

针尖就慢慢戳进去。

林非言看着注射器内的液体越来越少，最后全部没入了皮肤下面。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C城，凯文将镇定剂注入了莫子承的同样的青色血管。

莫子承最近越来越暴躁，不仅滴水未进，就连绑着的时候都不停地撞各种各样的东西，用牙齿咬绳子，磨得唇瓣尽破。

连输营养剂，都要打过镇定剂才可以，还要时刻盯住他以防他做出其他任何离奇的事情。凯文几乎为此心力交瘁。

而在威尼斯一无所知的林非言，每天对着一盆枯死的结结草发呆。整个人因为毒品而消瘦苍白起来。普通的吸食已经不

能满足他的需要，他需要每天注射几次海洛因，手臂上布满了针孔，整个人像末世实验室里的试验品。

伊苏想要帮他戒毒，但不可以，捆住，他可以挣脱绳子，哪怕身上都是绳子磨出的伤痕，让他大剂量的服用安眠药，又

不敢，生怕会他在不安稳的睡眠中不再醒来。

最后只能在林非言的再三挣扎中递给他赖以生存的东西。

林非言似乎也放弃了戒毒。

既然组织觉得这样可以控制他，就这么控制吧。

许桓之依然在每日的不安与等待中煎熬着。

他爱的人忍受不了他的摇摆不定离开了他，爱他的人却因为他的一时疏忽而下落不明。

小满那天认真地告诉他；“没有负心的勇气，就不要伤害后来人。”

那个后来人，既是莫子承，又是林非言。他两个人负心得都不够彻底，所以伤害的一定是两个人。

他现在已经没有面对林非言的勇气了，当然也无法面对莫子承。

许国正拿着一份资料，几乎瘫软在那里。

他身边的王任生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这是一份关于他风流债的资料，只是风流债留下了一个意外。

意外是一个小小的男孩子，母亲林兰，在他三岁后遗传性糖尿病去世，后来那个男孩子进了孤儿院，再然后，男孩子进

了一个组织，中间很多年没有一点消息，直到后来，许国庆在家族之争中落败，那个男孩子有着不可估量的功劳。

男孩子叫林非言。

许国正不知道的是，林非言也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顾影。

王任生在不久后也到达了威尼斯，在许国正庞大关系网的支持下，他很快找到了林非言的行踪。

将最后一滴液体注入血管，伊苏突然跑过来告诉他有人找他，林非言正诧异着许桓之什么时候有了如此雷厉风行的速度

，王任生就站在了他面前，低头俯身，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少爷。

伊苏也僵立在那里。

少爷？

“你是？”

“我是许国正先生的助手。”

许国正，林非言迅速想起他是许桓之的父亲，许氏前任的当家人。林非言一瞬间地震惊，随即恢复了原样。

“我好像不是你口中的少爷。”

林非言讥讽的笑笑。

这么这种烂狗血的剧情也会往自己身上撞。

“少爷，许国正先生希望你回到许氏，至于你那边的事情，他会处理。”

“许国正知道我是谁吗？”

“一个组织的杀手。”

“哪个杀手？”

“这……是一个并不出名的杀手，许先生很容易就能让你和这个组织脱离关系的。”

林非言冷哼了一下。

“告诉许国正，如果他想要一个吸毒的儿子，我就回去。”

林非言拉起衣袖，密布针眼的手臂就露了出来。

王任生看着他的手臂犹豫了很久。

“少爷，许先生是很重亲情的人，不会因为这些就不认你。”

“重亲情？那许国庆就不是他弟弟了？”

王任生被一句话堵住，只能讪讪地说“少爷你想想清楚，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伊苏看着王任生尴尬的背影，斜眼看着林非言。

“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许少爷！”

“你少啰嗦！”

林非言一记眼刀，“怎么做我自己有数。”

“是怕和许桓之是兄弟吧！”伊苏懒懒的声音追到他耳边，“你不承认又不代表不是。”

林非言直接无视。

许桓之被叫到许国正面前，小心谨慎地坐在他面前沉默许久，在终于忍不住想问出口时，许国正扔给了他一份资料。

许桓之看完之后脸色煞白。

不是因为兄弟的原因，而是因为他竟不知道林非言有着这么痛苦的过去，而他一无所知，只会用一次又一次的模棱两可

去伤害他。

“林非言是你弟弟。”

许国正几乎是面无表情地陈诉，但心底波澜汹涌。

“那又怎样？”

“前段时间你又和林非言在一起了，我知道。”

“是。”

“你们是兄弟！”

许国正拍案而起。

“可是我爱的人是他，不是我的兄弟。”

“我不管，反正下个星期我就正式对外宣告林非言是我的儿子，我看你那时候还有什么立场 和他在一起。”

“这不关我的事。”

许桓之摔门而出。

“你……”许国正忽然捂住心脏跌坐在沙发上。

非言，我决定了，这一生，无论怎样，我爱的人只有你，无论有多禁忌多困难，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第二十章

飞快的找到早就查到的地址，许桓之用颤抖的手打开，他不敢去看去想，在自己没有做任何决定之前，但既然坚定了立

场，他就一定要把自己想要的追回来。

机票很快就就买到了，并且还是当天的，许桓之立刻赶去了机场，心急火燎地照着地址找到了林非言所在的酒吧，看见

的却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法国男人。

伊苏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人，愣愣地问，“你是许桓之？”

“你认识我？”

“经常听林谈到。”

“林非言在这里是吗，我想见他。”

许桓之看门见山的说到。

“真可惜。”伊苏摇摇头，“林他刚刚回国，在一个小时前，我送他上了飞机。”

似乎看出许桓之的失落，伊苏安慰式地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关系，林如果回国没有什么亲人，应该是找你的吧！你只

要立刻回程就可以了。”

许桓之想了想，又匆匆忙忙让人定了票。

等待的时间，伊苏带他去了林非言的房间，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注射器早就被收拾了起来，一张床一张桌子，外加窗

台上一盆枯死的结结草，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男人的房间。

“很干净是吧！”

伊苏站在门口，“他其实是很整洁干净的一个人。”

许桓之拨弄着窗台上的草茎，默认般的不说话。

“有件事情我知道我不该说，林非言其实是杀手”

“我知道。”

“那你知道他哪个杀手吗？”

“……”

“顾影。”

林非言其实算是个心不比干多一窍的人，心思多而不易理解，猜不透琢磨不透。明明觉得自己很难有立场在许桓之身边

，却不愿意别人有这样的机会。

那个被绑的莫子承，当然也不可以。

这也是他回国的原因。

太多的禁忌反而把他逼到了尽头。

莫子承仍由凯文看守，林非言要做的就是不让莫子承有回去的机会。

当然杀了他是最好的方式。

不是自己动手，而是要突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自杀。莫子承已经绝食很久了，说明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信心，现在要

做的，就是要他精神彻底崩溃。

林非言脸上扬起了胜利者的微笑。

这样，谁都不会有翻盘的机会了。

凯文看到了突然出现的林非言很是惊讶，但却没有问什么，静静地带他来到莫子承身边，林非言见到莫子承因为无谓反

抗和绝食而苍白瘦削的样子，心中怜悯而鄙薄。

原来这个世界是不能比的，觉得自己已经很凄惨的时候，总有人更加凄惨的在世界的一个角落。

林非言用手勾起莫子承的下巴，玩味似地看着。

英气的眉，却不显得粗犷，明亮而漂亮的眼，窄而英挺的鼻子，红润的唇，柔和却不小家子气的脸部轮廓，怪不得许桓

之会舍不得，真是很精致。

林非言轻轻解开莫子承身上缚住的绳子，笑容邪魅。

“当作点心也不错啊！”

凯文惊讶的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

“只是想尝尝鲜而已，许桓之看上的人味道应该不错吧！”

“可是……”

“组织上只是说让他活着就可以，没有说完好无整的活着。”

莫子承像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可以活动的手脚剧烈挣扎。

“真是不听话。”

林非言把原本松开的手又反剪到背后，用绳子紧紧捆好。

“凯文，你要不要一起？”

凯文看着面前强势而专制的林非言，摇了摇头。

“随便你。”

林非言没有管他，冷冷丢下了一句话，“只要不妨碍我就可以，你知道妨碍我的后果。”

凯文默默走出去，“适可而止一点。”

“不会弄死人的。”

林非言边说着便用力撕开莫子承的前襟。

“很多天没有洗澡吗？”

林非言忽然厌恶的看着他，然后拖起他连衣服扔进了水里，用冷水一桶一桶从头冲到脚，天气不是很热，几桶冲下来莫

子承早已全身发抖。

“怎么？冷？”

林非言问。

莫子承咬紧唇不发一语。

“等会儿会热的。”

林非言走近一步。

“应该干净多了吧！”

林非言伸手抚到莫子承半裸的肩，随即一用力，衣服被撕下来。

“很恶心是吗？我也一样。”

林非言看着依旧沉默的莫子承微笑。

“一想到许桓之曾今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恶心。”

手上又一使力，莫子承完全赤裸着站在他面前。

手被缚住的莫子承忽然撞向林非言，咬住了他的肩。

林非言用力推开他，莫子承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林非言，你这个恶魔，变态，你不配在许桓之身边，你不配，你只会玷污他。”莫子承声嘶力竭的吼着。

林非言脸色瞬间苍白，莫子承像踩中别人痛脚的野兽般笑着。

“你以为你是什么？”林非言的笑容变得异常残忍。

“你不过是马上要被我一起拖进地狱的狗，一条狗懂吗，你什么都不是！”

林非言的身影压过来，莫子承认命般闭上眼。

整理好衣服，林非言好整以暇离开，把莫子承的手上束缚解开，甚至只是虚掩着门，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

在他没有注意的地方，一架摄像机不停的闪着光。

咔擦，咔擦。

像是启动的转轮。

第二十一章

许氏的办公楼顶层，许桓之静默的坐着。散在桌子上的，是几张他看都没有勇气看的照片。

照片是一个叫凯文的人给的，约到他一个人，丢给了他这样东西，让他原本对伊苏的质疑完全变成了现实。

林非言是顾影，林非言强奸了莫子承。

而不知道林非言真正身份的许国正，正筹备着认子的事情。

许桓之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

几次想要去报案，却想起林非言的犹豫而沉静的面容，似乎饱含着说不清理不断的悲伤。

可是，莫子承在他的手上，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折辱，许桓之想了很久，终于决定只身到他与林非言再次重逢的酒吧。

林非言应该在那里，他直觉性地想到。

驱车两个小时，到了海边，沙滩上车行进得很慢，许桓之索性下车徒步走向那个闪烁着蓝色微光的酒吧。

林非言居然就在门口，而凯文，不知所踪。

许桓之僵硬着无言以对。

“凯文说他把那件事告诉你了。”

林非言的表情十分平静。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但很可惜，莫子承失踪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是他自己逃走了。”

许桓之蓦然睁大眼睛。

“他能逃去哪里？”手揪住了林非言的衣襟，“他那么骄傲的人，在那种事情发生后能去哪里？”

林非言依旧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表情。

“如果他觉得羞耻的话，也许死了吧！”

淡淡的一句，却在落音的时候被响亮的巴掌声生生扼住。

“我告诉你，如果莫子承出了什么事，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

“我从来就没有过过好日子。”林非言讥讽地笑。

许桓之被他的话狠狠扎到心里，看到林非言被打到裂开的嘴角，握紧了手，骨节泛白。

“你找到莫子承，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许桓之终于说出这句话，转身离开。

一笔勾销，爱也没有了，恨也没有了，剩下的只是过路时留下的陌生的风。

林非言手指轻轻划着脸上的红肿，慢慢蹲下来，目光涣散看着天空。

万里无云，星辰闪烁。

正是月半，月亮圆满的让人嫉妒。

但是那个曾今的信誓旦旦已经不在了。

几天以后，警局里发来了通知，让他去认尸，许桓之却彳亍着，不仅因为不愿意见证莫子承的死亡，更不愿意和那个人

彻底决裂。

但不愿意不代表不去，在下定决心后，终于来到了发现尸体的海滩，莫威的妻子早已哭得快昏死过去。

几天的浸泡让尸体有些浮肿，但仍旧可以看出是莫子承，手腕上缠着几根海藻，显得皮肤更加惨白。让人很难相信这个

人曾在几个月以前活蹦乱跳地在自己面前耍宝捣蛋。

许桓之看着远处已经化成一个点的房子，默默闭眼。

非言，我们再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