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灯昏黄,他爬上床之前没看见家长眼中三尺深寒的目光。
佟西言还是担心CT机的事儿,倒不是不信任刑墨雷的话,而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妥,先说请外援多少总有点儿跌份儿,而
且礼拜一本身就是一礼拜里病人最多最忙的一天,这个时候叫人家放射科主任自己医院不上班跑恩慈来帮忙,肯定要被
对方医院领导知道,这事儿瞒不住。
他前思后想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倘若决定叫外援的话,那还得跟梁悦打个招呼,得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琢磨呢,抬头见刑墨雷在门外冲他招手。他放了书走到客厅,还没问呢,同样听见了从楼上传隐约传来的大哭声,应
该是佟早早,跟干嚎似的难听。
刑墨雷说:“要不,你上去看看?哭了可有一会儿了。”
佟西言问:“少驹呢,不是一起回来的?”
刑墨雷摇头:“放了人就走了。”
两个人默默听了一会儿,佟西言说:“偶尔做一世人就那么容易啊,该让她尝尝苦头,别管她了。”
刑墨雷心里刚叹息了一句你这爹可够冷血的,就被叫了进书房:“你来一下,有事说。”
佟西言靠在电脑桌边,手臂交叉抱着,说:“借人的事儿我左右想还是不太妥。那么多病人,影响总不太好。”
刑墨雷咬了根烟摸打火机,佟西言从书桌抽屉里拿了一个替他点着了,说:“你能不能跟胡炜说说,让他明天下午把人
请医院里来,我把放射科明天下午集中培训一下,礼拜一就不会出乱子了,也不用连累人家。”
刑墨雷咬着烟点头,打电话给胡炜,照着意思问了一遍,那边说过一会儿回电话。
两个人一起靠着桌子站着不做声,静静看黑乎乎的窗外。佟西言发着呆,想医院里的事,也想女儿的事,刑墨雷递烟过
来,他无意识的拿到嘴边吸了一口,呛得咳嗽。
刑墨雷恶作剧的笑,马上就被踹了一脚。
胡炜的电话很快回了过来,说是行,说通了,就明天下午。
刑墨雷说那你一道过来吧,新住院大楼你还从来没来过吧。
胡炜说行,那我就回娘家看看,替我问候师娘。
安静的书房可以清楚听到电话里的声音。
刑墨雷笑骂了一句:“小猢狲!”接到佟西言虎视眈眈的目光,才收了笑,不敢太放肆。
要挂电话了,胡炜突然补了一句:“您这会儿闲着呀?正好,出来摸两圈吧。”
刑墨雷想说今儿算了,佟西言听见了,说:“行啊,帮这么大忙了,总不好叫人凑不齐麻将脚。”
刑墨雷默默扭头看桌上的台历,果然,今日大凶。
陈若跟胡炜先到的包间儿,躺沙发上看电视呢,见刑墨雷进门来了,陈若刚要咋呼,一看后面还跟着个佟西言,张大的
嘴吃了一大口空气又闭上了,神经质的嚼了两下,嘀咕说:“都来最好,还不用我叫人了。”
胡炜看见佟西言就眯起眼睛笑,站起来作揖:“见过师……”
“娘”字还没出来,刑墨雷手里的半截烟头先扔了过去。
佟西言边拉椅子边笑说:“胡院长您真会开玩笑。”
陈若不嫌事儿大,说:“要的要的,按辈份你是比他大嘛,搁早时候那哪儿止鞠个躬啊,直接摁地上磕头!”
刑墨雷面无表情问:“老样子?”
佟西言说:“我就是来凑个脚,打多大都奉陪。”
胡炜扔给刑墨雷一支烟说:“爽快人。”
陈若摸着牌说:“我今儿面子怎么这么大,你可是从来不上牌桌的人嘛。”
佟西言笑:“你不叫我,我自己天天来宝丽金排队等啊?”
陈若桃花眼笑弯了,说:“有这话就行,往后等你陈哥电话。”
“就怕你不打来。”
“你有空吗?”刑墨雷头也不抬的插了一句问家属。
陈若低头理牌,说:“哎哎,没有家庭地位的人严禁插嘴啊。一筒!”
胡炜扔了张南风感叹说:“有个幸福的家真好啊,这几年我都没见刑主任怎么老过。”
陈若哈哈一乐,说:“他三十岁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五十岁,老相的人啊就是要上了年纪才赚得了便宜。”
刑墨雷不客气的反击:“那是,越老越会占人便宜,这个你最有体会。”
陈若一下沉默。他一没声,桌上瞬间冷了下来,各自专心打牌。
胡炜吃了陈若一个四条,笑说:“刑主任哪里显老,我记得我刚上班的时候,他屁股后面小姑娘跟了一打一打的,一点
儿机会不给我们这些小辈。”
刑墨雷咳嗽了一声,瞄佟西言的脸色没什么异常,才狠狠瞪了胡炜一眼。
陈若恢复过来了,嘲笑道:“你别谦虚呀,在我这儿糟蹋的姑娘少了是吧?”
胡炜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佟西言好像没听见他们说话,他坐刑墨雷下家,一口一口吃,连着三口。
胡炜一看这阵势,问:“佟院长单吊哪张啊?”
佟西言笑着说:“八筒。”
胡炜扔了一张八筒,佟西言真就把牌摊倒了,果真八筒。
陈若凑上去一看:“真糊八筒啊?!”
刑墨雷边掏钱边说:“你几时见过他扯谎?”
在麻将桌的洗牌声里陈若呜呜哭着白了胡炜一眼,又兴高采烈的去抓牌过来码。
佟西言问:“平时你们谁糊得多一点儿?”
刑墨雷警铃大作,连忙给陈若递眼神,已经来不及了,那妖孽滔滔不绝说:“那得看时运,你就比如说今年吧,你们老
刑基本没怎么赢过钱,都输给胡院长了,怎么也得……输了四位数了吧。不过你别嫌他输得多,这么些年他从胡院长这
儿赢走的学费就不止这个数,早几年那人民币多值钱啊你说是吧?哎哎等会儿,我碰。”说话还不分神,宝贝一样从佟
西言手里拿过那张他从刑墨雷那儿吃来的七万。
佟西言抬头对刑墨雷温柔的笑了笑,没说话,接着理自己的牌。
陈若说完了才看到刑墨雷脸色不对,心说我也没出卖你什么呀,不就是输点儿钱嘛,你不会沦落到要藏私房钱了吧?悲
哀,太悲哀了!
刑墨雷真是无语望天花板了。
这一局都打得谨慎,佟西言问胡炜:“胡院长糊哪张啊?”
胡炜看看自己的牌,笑说:“巧了,我也糊八筒。”
佟西言拿了个八筒放进池里,胡炜一顿牌像要推倒,又笑笑松了手。
陈若嘁了一声,摸着胸口说:“吓我一跳,你呀,就不如你师娘实诚。”
胡炜不笑,说:“你可别在长辈面前诋毁我啊。”
陈若说:“得了吧,你师父道行还不如你呢!吃喝嫖赌他倒叫你师父还差不多,你忘啦二十几年前那回——别动!”
他捞起刑墨雷扔下去的一张五万掐进自己的牌里,乐歪了:“我糊啦!”
刑墨雷心里想哭,幸亏他反应机灵散财免灾。
佟西言体贴的问他:“您热啊?怎么都出汗了,要不要关空调?”
刑墨雷连忙摇头:“不用。”他这是冷汗啊。
这下胡炜算是看出门道来了,这两人不对,刑墨雷不是在打牌,是在上刑呢,他在桌子底下踢了陈若一脚,成功的让陈
若看了过来。
他示意他看刑墨雷,目光都快杀死人了。
陈若跟刑墨雷没有心电感应,也没觉得自己哪儿说错了,想半天猜测大概是不能提刑墨雷的陈年风流账,连忙补救说:
“胡院长要负主要责任啊,看看把你师父带的,多纯良一个人啊,现在都变成这样了。”
胡炜左手扶额挡住佟西言的视线,而刑墨雷则立刻站了起来:“你们聊,我去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回来刑墨雷就借口医院有事儿要先走,陈若怯怯望着他,一副“我做错什么了”的小媳妇表情。
佟西言说:“那你先走吧,我陪陈老板再玩儿会儿。”
胡炜一看表说:“哦哟,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还接女儿下自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陈若白了他一眼,说:“得了得了,都有事儿上这儿来干嘛,改天吧。”
四个人于是散了场。
佟西言快走到停车场的时候被胡炜拉住了:“您别跟刑主任计较,真的,有什么错您算我头上,我这儿给您作个揖算是
赔罪了。”
佟西言连忙拉他:“胡院长您这是做什么。”
胡炜说:“甭管怎么样那都是从前的事儿了您说对吧?他都这把年纪了,您要家暴,桌子椅子什么的那他可受不了,顶
多也就扛扛鸡毛掸子了。”
佟西言心想你这人说话还真就只能听一半,他冷淡的抚开他的手,说:“胡院长多虑了。”
刑墨雷像条可怜巴巴的大狗,远远立在车边,光就是看,不敢走过来催促。
回家路上刑墨雷老老实实开车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佟西言看着路,问:“你不是要去医院?”
刑墨雷没说话,视死如归的表情。
佟西言真是气啊,气得都不知道怎么收拾他了。
进了家门刑墨雷给他拿拖鞋,被推开了。佟西言揉着脖子往楼上去,懒洋洋说:“是你自己说呢,还是我给陈若打电话
?”
刑墨雷抬头小声说:“我说了你动静别太大,吵醒孩子。”
佟西言哼笑,说:“行,倒杯热水上来吧。”
刑墨雷赶紧倒了杯水跟着。
进了房,佟西言坐在床沿,抱着膝盖问:“您看您是坐着说呢,还是站着说?您放心,叫您跪那是犯上,我不敢的。”
刑墨雷这没骨气的老东西,横竖一咬牙,膝盖着地过去床边摸他的脚。
佟西言吹着热茶水,抿了一口,示意可以开始交待了。
刑墨雷做了一记深呼吸,说:“胡炜他父亲有些背景,我工作快十年,社会上那些事儿还没他见识的多,上班我带他,
他有心讨好我……”
佟西言点头表示在听呢,继续继续。
“一般的玩意儿,陈若那儿也都有,胡炜是能找到一些……特殊的玩儿法。”
佟西言好奇了:“怎么玩儿?”
“有些,呃,男孩儿……”
“男娼是吧?”佟西言直言了当,心里气得想拿热水浇他的头。
刑墨雷坐地上为自己申辩:“那会儿年轻嘛,好奇心也重……”
佟西言瞄他:“完了?”
“完了。”
佟西言说:“其实我不是想跟您翻旧账,您说我是想跟您翻旧账吗?”
刑墨雷立刻摇头:“不是!”
“当然不是!”佟西言抬脚愤怒踹:“警告过你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什么不说实话?!为什么骗我?!让我像个傻瓜一
样被人嘲笑你觉得很好玩儿是吗?!”
刑墨雷着急说:“你小声点儿!”到底谁才是全院闻名的大暴龙啊。
得,全反了。
佟西言的声音冷得像冰窖:“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有没有说完?!”
刑墨雷疲惫的捏鼻根,站起来说:“差不多得了。”
佟西言抬头,高高挑眉看他:“什么事儿差不多得了,我问你,那些“特殊的玩儿法”里是不是包括他?!”
刑墨雷噎得答不上来话,狼狈极了,却也是被逼到墙角了,说:“心里知道就行了,你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佟西言喝水的手有些抖,气得全身都要哆嗦,好长时间,才开口说:“你要是就喜欢男的,他不是很合适么,为什么还
要拖我下水?”
刑墨雷狠狠皱眉,捏着他的下巴问:“说什么鬼话呢?!”
佟西言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问:“为什么要拖我下水?”
刑墨雷深呼吸以防自己下手重了把人捏死:“……你后悔?”
佟西言挣脱了他的手,把头埋进膝盖,一动不动。
刑墨雷有种冲动想施暴,踩着地毯来回走,使劲扒自己的头发,最后只说了句:“今天晚上我睡客房,早点睡,别着凉
。”关门离开了。
梁悦成功蒙过了家长,乐颠乐颠爬上床找位置睡,冷不防被蒋良一把扣住了腰身,睡袍带子一抽接着就去剥他的裤子。
梁悦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被摁在床上了,屁股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像条被猫踩住的鱼。
“要干嘛?!”急得他使劲扭动身体企图挣脱。
家长眸色如墨,大手轻轻覆上滚圆的线条。
梁悦真怕他一巴掌下来,那明天哪儿都去不了了,说好了去钓鱼的,他的挣扎开始剧烈,嘴里哀求:“不要,爸爸,很
痛,不要!”
家长只是用温热的掌心捂着,没有别的动作。等他慢慢安静下来了,才俯身吻了上去。
梁悦嗯了一声,绷紧了屁股,心神也晃了一下。
016.
梁悦嗯了一声,绷紧了屁股,心神也晃了一下。空气中有微妙的情色成份在浮动,但是……
他很快摆脱了他,像个笨拙的小孩一样胡乱的系睡袍带子,然后站起来几步上前,踩着枕头钻进了被窝。
家长被他这一连串动作弄得有些诧异,看他闭着眼睛直挺挺装睡,觉得好笑便去揪他的鼻子。
梁悦甩头躲开了,不耐烦说:“别闹,我要睡了!”
家长摇头笑,关灯躺平了,拉高被子伸手去抱人,却像烫着了一样被推开了。
被褥的摩擦声停止后,黑暗里有道稍显急促的呼吸。
家长顿了几秒钟,既然他不喜欢那就不碰,伸手过去想帮他收拢身后被褥间的空隙,想不到这样的接触,甚至没有直接
碰到,也被推开了。
“再退,要掉下去了。”他好心提醒。
梁悦摸了一下身后,又磨蹭磨蹭睡了过来,语带警告:“各睡各的,别碰我。”
家长问:“为什么呀?”
梁悦口鼻捂在被窝里模糊说:“我热。”
他总是这样那样的很多事情,却很少能说出个原因,就像小时候他要怎样便怎样,保姆从来不违逆他。任性是一辈子的
坏习惯。家长无奈笑,特意空了一些距离出来,躺好了不去理会他。
梁悦睡不安稳,燥热蠢动。他记得糖的滋味很香甜,越不能吃,越受不了馋。梁宰平在这方面的无度宠溺使他自制力很
差。
过了很长时间,终于听到了家长缓慢均匀的呼吸声,他才无声无息下床进了浴室。
关上门的下一秒他没有去开灯,手有些抖,却是果断的探到小腹以下试图安慰自己。
这种事情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做得吗,如果这么没有自制力的话,不都是应该自己解决的吗。
他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虽然搁着门那头未必能听到,但他不想听自己的喘息,甚至在到顶点时对着空荡荡的小房间
叫出那个称谓,然后再空虚的面对黑暗的气流。
浴室很冷,但身体很热,或快或慢的摩擦似乎并不太管用,同样的事情梁宰平也对他做过,区别或许在于自己手上没有
薄茧,长年刷洗并接触消毒液的手有些粗糙,但梁悦记得那些粗糙带给自己的快丨感,还有,那人温柔的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