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头不小啊。”徐掌柜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串钱放进凌丑手里,凌丑一见,比平日多了几钱,看来那桌人是打了掌柜许多
赏了,不然一向抠门的徐掌柜怎么舍得,这样想着凌丑的目光不知不觉往角落那桌看去。
是他,方才在门口时见到的那个英挺的背影,此时他正背着身子喝着酒,他身后站着一人,穿着一身黑色锦衣,站的笔
挺笔挺的,手里还拿着雕龙宝剑,不管从穿着和身姿看来这位爷一定有些身分。
凌丑走到后院,天空忽然飘下熬熬的雪花,一点一滴洒遍西堇每一寸土地,凌丑伸出手一片晶莹的雪白落在他手心,看
着它慢慢融化成水……
“啊,差点把正事忘了。”凌丑垂垂自己的脑袋,搬起一旁的暖炉生起火,随后一路搬进大厅角落那桌客人那。
零下的温度,暖炉撑不了多久,凌丑站起来走向厨房,扛了些柴火出来,第二次走向那里,蹲下身子往炉火里添柴。
看火烧的旺,凌丑这才满意的站起来,对那个侧着身站的笔挺的男人喊道:“大人。”
那个人似乎有些惊讶,转过头来看着一脸肮脏的凌丑,“你喊我?”
凌丑微微一笑,“是的大人,小的是想告诉您如果火小了就往里面添些柴,柴我都放边上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大人。”凌丑刚要走,一直坐在那一言不发的男人突然开口了,“等等。”
凌丑一惊,那声音……不会的……不会的……他雾色的眼睛染上水气,看到那个背着身的男人转过来瞥了他一眼,那一
眼,如隔了千年万年。
“绍均,给他些赏钱。”
黑衣男子颔首,从怀中拿出一个银锭,可手举在半空中许久也不见那个破衣阑珊的人接过去,眉头一下就蹙了起来,“
怎么,还嫌不够?”
凌丑从错愕中回过神,甚至忘了接过银子,落荒而逃。
他不知自己要跑向何处,何处才是他容身之处,为何他千里迢迢逃向西堇,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脚下的土地,哪一
寸不是他的天下?
甚至他呼吸的空气都是属于那个人的!
身后有马匹而过的呼啸声,凌丑回过头去,望见那个俊逸的身姿骑在骏马之上离他越来越近,他一个组咧摔倒在地。
两匹骏马在他身前停下,一前一后,那个男人眼里射出凌厉光芒,他坐在马匹上居高临下。
“你以为你的这双眼睛能逃过朕的心?”他凝望着他深深开口,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此时就在那里,那双令他魂牵梦
萦的双眸此时近在咫尺!可他为何……这样看着自己……那双眼里是满满的痛,他明明就在那里,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抓
住……可为何又像那漫天飞舞的雪花,顺着指尖飘落的无影无踪?
凌丑从地上缓缓站起来,是他,这半年来他从未变过,他本就是个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男人,在他面前隐藏的那么那么深
,那双眼睛里他从未看见过真正的感情……
他不该属于任何人,他是邯雅国的天子,他对他的感情他承受不起!
凌丑摇着头,乘黑衣男子不注意一掌击向马匹,马匹受惊而起,黑衣男人被甩落马背,凌丑顺势腾空而起骑上骏马,一
路往山林而去。
朱胤烯见势立刻调转马头追赶而去,两人一前一后,隐没于树林中。
凌丑骑着受惊的马,一路疯也似的往前冲着,还好宫中的宝马都受过良好的训练,行至一处悬崖峭壁,悬崖勒马也不过
如此,马匹终于停下,凌丑从马背上下来,看见身后的男人也下了马欲上前。
“你别过来!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凌丑往悬崖下看了眼,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光是那一眼就可
以让人晕了头脑。
“好,朕不过来,可是朕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砍柴人,和高高在上的您没什么可说的……”
朱胤烯双拳紧握,大声吼道:“朕为了你在这半年里寻遍了邯雅每一处角落!你说过你的家乡是个有水有山,玉琼花开
遍漫山遍野的地方,朕找遍了这样的地方!”
凌丑凄楚一笑,“找到又如何,把我抓回去再囚禁起来?”
朱胤烯眼神黯淡下来,“朕本来以为可以把你永远的锁在朕的保护伞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去伤害你这样对彼此都好,可
是朕错了,你不是朕的金丝雀,你从不需要那样的牢笼……”
“既然你知道……那为何……”
“因为你是朕的人!做了一天朕的人,就一辈子是朕的人!”
“我不会跟你回去,你死了这条心吧!”凌丑坚持道。
“这半年来朕又要把心死放在寻你上,又要借故削弱刘太尉的兵力!冉颐,到底何时你才能理解朕的苦心?”
梨妃打入冷宫之前,虽然皇太后不问世事,但也早已对皇上的专宠心升不满,加上刘太尉逼婚,朱胤烯面对前后夹击的
双重困境,为了保护梨妃朱胤烯不得不封德妃为皇后,把凌冉颐打入冷宫,却没想仍是小视了德妃,她仍然不肯放过梨
妃,暗中要置他于死地,还好,翠岚也是朱胤烯派去的人,那晚翠岚听见动静前去屋内查看发现奄奄一息的梨妃,迫于
无奈,他只得把冉颐藏于天阮寺内。
刘太尉虽然手握兵权,但大将军景盛也把守一方,两方人马相权相衡,他还不敢太过乱来,皇后诞下皇子,赐名朱弘,
朱胤烯为安抚刘太尉,封朱弘为太子,这半年来,他软硬兼施,渐渐削弱刘太尉手里的兵力,逐渐转握于自己手中,让
他空持一个太尉虚名。
他做了这么多,只为保护一人!
可这些,一向强势的他,能向谁诉说?
凌丑仰天长笑,眼里不知是雪花凝落的湿潮亦或是满心的酸苦,他嘶声力竭道:“这里只有凌丑,不再有凌冉颐!凌丑
的眼里,也只有皇上,不再有胤烯!”
“冉颐……没了你,朕还做什么皇上!要这天下又如何……你就是……朕的天下啊……”
凌冉颐……你就是……朕的天下!
第二十三章:凤凰朝日
环顾一室,脏乱不堪,处处发出腐霉而又酸涩的味道,朱胤烯捂着鼻子,看着对面的人在那个不像床榻的床上坐了下来
,从杂草里摸出一个窝窝头样的东西啃了起来。
“皇上您九五之尊,何必委屈自己待在这样的地方呢?”凌冉颐瞥了他一眼,边吃边说。
“这半年来你就住在这里?吃这样的东西?”
“这里很好啊……”
朱胤烯往前走了几步,“小脸脏的……也不知道擦擦干净……”手刚要抚上凌冉颐的脸,却被他尴尬的一把打掉,低着
头慌乱的咽下嘴里的东西道:“明天一早还有活要干,我先睡了。”
“朕有的是银子!朕不许你再吃那样的东西,干那样的粗活!”
凌冉颐坐起来瞪着朱胤烯,“陛下也许不知道吧,过去在后宫里,穿的是丝绸罗裙,吃的是山珍海味,可如果要我选,
我却宁愿选择待在这里干最重的活,吃隔夜的粗粮,因为至少我的心是暖的,我感到自己……是活着的!”
“相信朕,朕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凌冉颐哼笑一声,“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朱胤烯望着凌冉颐,是一脸的认真,“凭朕的命,朕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你,来换回你的心!”
凌冉颐瞥他一眼,默不作声的躺在榻上决定不再理睬他,谁知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凌冉颐立刻回头看去,只见朱胤烯胸
口是一个重重的掌印,他竟然自己出手伤了自己!一口鲜血瞬间从朱胤烯口中吐出,凌冉颐一惊扑了上去,“你疯了吗
!”
“这掌是朕欠你的!”他说着又重重一掌击了下去,“这掌是朕欠雪蓉的!”语毕手又欲落下,凌冉颐一下子紧紧抱住
他,挡下他的手掌,“不要!胤烯不要!”
“你肯原谅朕了……”
凌冉颐抬起头,眼里盈满泪水,“傻瓜,你用的苦肉计这招可真高,如果我不答应,你不是连命都要赔上了?”
朱胤烯揉了揉冉颐的头发,虚弱的笑道:“为了你,朕愿意。”
“你真是傻瓜……”凌冉颐破涕为笑。
两人紧紧的相拥,再也不愿分开彼此,凌冉颐笑中带泪,在朱胤烯看不见的身后,原本笑着的眼里渐渐染上凄楚……
早朝之上,朱胤烯高坐龙倚,抬眼傲视群雄,摆袖威严而道:“今日,朕要你们见一人!”
晨曦刺进人头簇拥的朝堂之上,群臣纷纷转身朝后而望,冬日暖色的阳光中缓缓走近一人,那人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却
是一身鲜红罗裙,踏过一处,便如生起一湖荷花,款款动人。
倾城绝色的容貌渐渐清晰,清澈如泉的双眸一如往昔,美得叫人移不开视线,众人纷纷低头交耳而议,最为紧张的当属
刘太尉,他指着凌冉颐眼睛挣得怒圆,“他……他不是死了吗!”
朱胤烯哼笑一声,拍案而起,“你当然希望他死了!因为正是你的女儿作出了这一切!”
刘太尉惊恐的跪在地上,“微臣惶恐,陛下千万别信他人不符实的言论,梨妃不是投井自尽的吗?这是朝中上下皆知的
事情啊。”
凌冉颐轻笑起来,“本宫是投井自尽的?怎么本宫自己不知?”
“这……”刘太尉游移着神色。
“把人给朕带上来!”
殿上进来几人,走在最前面的是皇后娘娘,她望了凌冉颐一眼,脸上已然没了以往的镇定,在她身后是她的贴身婢女明
月还有一个公公李公公。
李公公一上殿立刻跪了下来,“奴婢该死……”
“你何罪之有……大家看到了吗,就是他救了朕的爱妃,你起来把事情从头道来。”
“谢陛下……”李公公从地上起来,继续道:“奴婢是杂役房的公公,记得是半年前梨妃娘娘出事前的那个晚上,夜已
经很深了,我突然想起白日把一些私物落在了杂役房,想去寻回,路过梨妃娘娘待的冷宫清华宫时,听到有些响动,奴
婢当时非常害怕就躲在暗处,随后就看到一个人从里面慌慌张张走了出来……”
听到这里,一直待在皇后身后的明月脸色煞白,全身颤抖,都快站不住了,皇后定了定神,撑起笑意对皇上道:“这只
是他的片面之词,谁又能作证?”
朱胤烯挑了挑眉,“片面之词?”随后他一扬手,扔向殿下一样东西,明月一见,整个人瘫软下来,倒在地上。
那是一把小刀,当日被她扔进湖里的小刀!
“李公公,给朕指出你当日见到从冷宫里出来的那人在不在殿内!”
李公公的眼神往皇后看去,缓缓伸出长长袖摆里的手指向地上的明月,坚定道:“是她,绝对是她!”
群臣议论纷纷,刘太尉刷白了脸色,不知该不该开口帮自己的女儿,不帮的话,必定会牵扯到皇后,帮的话,也许连他
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
“大胆奴婢!竟然刺了梨妃还把他扔进枯井!”朱胤烯怒目而对,吓得明月跪在地上,满脸是泪,“皇上饶命,奴婢只
是刺了他,并没有把他扔进井里啊……”
这句话,让凌冉颐的嘴角扬起笑意,而一旁皇后的身姿却摇摇欲坠。明月的话等于间接承认了她便是企图杀害梨妃的凶
手。
明月跪在地上扯着皇后的腿哭着求道:“皇后娘娘您帮奴婢求求情吧……皇后娘娘……奴婢不想死啊……”
“混帐东西!”皇后见势立刻重重打了明月一巴掌,接着跪在地上佯装心痛道:“臣妾管理侍婢不厉,才会导致这种事
情的发生,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朱胤烯大笑起来,“朕的好皇后啊,事到如今你还想把这件事撇清?撇的清吗?朕不认为一个小小侍婢刺杀妃子对她会
有什么益处!”
“皇上……皇上明鉴,这件事情与臣妾无半点关系啊,都是这个贱婢自作主张的行为,与臣妾无关啊……”
明月抹了泪,指着皇后,“皇后娘娘,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您怎么能这样!这些都是您要奴婢去做的啊!当年的张贵
人,琴妃,还有琴妃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您要我去毒死的啊!”
群臣震惊,皇后瞪着血红的双眼又狠狠打了明月一巴掌,“混帐!满口的胡言乱语!!!”
“够了!”朱胤烯怒吼一声,问刘太尉,“刘太尉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刘太尉唏嘘一声,望了眼满眼是泪颓废的跪在地上的皇后,此时正期翼的看着那丝最后的希望,他又看了看四周,群臣
看来对皇后的行为颇为气愤,他清了清嗓子拱手道:“陛下,微臣认为,皇后的行为凶残至极,令人发指,应当立刻废
除她的后位,即日正法……”
“爹……”皇后尖利的声音凄楚的传遍大殿。
朱胤烯大笑一声,“好,刘太尉果然明理,不愧为邯雅的忠诚,古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宣布,即日起废除德
兰皇后一位,明日于午门正法,另立梨妃为新后,择日举行立后大典!”
群臣跪于大殿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凌冉颐放眼望去,身下是跪拜一片的朝臣,一切恍然如梦,昨日还似在东梨园卖笑许许,今日却傲然立于金銮殿内,俯
视群臣。
那位李公公自然不可能未卜先知看到一切,他所说的证词自然是皇上事先教他的,而那把凶器也是皇上照着半年前他的
伤势打造的,固然会与真的有所差别,但当时的明月一定异常慌张加上此时瘫软在殿上早已失了神又怎么能够分辨的出
真伪?
于是一切都按照皇上的计划顺利的进行下来,不得不说皇上隐藏在他面具下的真正才智是如此之高,高的令他害怕。
回头望向那个狂倪不羁的身姿,那是他的陛下,他的夫君。
怎奈刹那芳华,弹指红颜老。
后宫瞬息万变,凤凰朝日,又能笑多久?
第二十四章:夜心明珠
“啊……陛下……陛下……”
“陛下……不行了……啊……”
“啊……啊……”
帘幕后,是交缠的不分彼此的两具赤裸身体,激情过后,朱胤烯拥着凌冉颐靠在榻上,抚着他汗湿的长发道:“朕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