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他的安全。看来一定是有了什么她预料意外的事,既然躲不掉,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而以展昭的为人,耶律元洪
倒不担心他真会因尧音的手段而认下这空穴来风的事。不过事到如今,如何能尽可能的减少这个蒙冤受刑的倒霉蛋的痛
苦,反而更成了他迫在眉睫要解决的事。
当然,还有就是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困住了天玺——
自己若是出手,反而只会害了他们吧?耶律元洪无奈的想,这个时侯只能假他人之手。但是连一母所生的兄弟都是如此
的凶险,自己还能相信谁呢?
他轻叹一声,慢慢顺着蜿蜒的花园庭廊毫无目标的走着。而那黑衣男子微微皱着眉头,可能是从没看过自己的主人会如
此犹豫不绝,但是又不敢打扰,只是紧紧地跟在后面。
沉默良久,耶律元洪停下脚步,头也没回的吩咐那个等待已久的黑衣男子:“你去三皇子的府上一趟,就说我担心天玺
,又怕招惹嫌疑害了她,只好请三皇子代为去趟天牢探视!你救过他的命,他应该记得你。只是切忌,万不能让旁人看
见!否则……”
“属下明白!”黑衣男子领命后立刻飞身跳上行廊,三两下就没了踪影。望着他矫捷的身手,耶律元洪不禁摇了摇头。
除了这个从死囚堆里救出来的败军降将,自己身边居然连一个可以托付的人都没有。
三个兄妹中,只有沁儿不是自己的一母兄弟,而是灵月皇妃的儿子。可是事到如今,比起自己的手足,也只有这个外人
的儿子可以令耶律元洪信任了。因为尧音和南仙仅相差一岁,两人从小就比与他这个戴着太子光环成长起来的长兄亲近
。如今尧音心怀不轨,南仙岂能毫不知情?
相反耶律沁虽然小自己十二岁,但确是个知书达理,心底善良的孩子。其母灵月皇妃身为北院王叔掌上明珠,虽然是养
女,但也是过继的名门之后。入宫之时正逢辽王赐死皇后不久,她虽只比耶律元洪年长五岁,却在他最需要关爱的时候
给了这个被命运打击的无处躲藏的少年及时的母爱。所以耶律元洪与这个异母弟弟的关系也是蒙了其母的恩惠而极其亲
密。后来灵月皇妃在生产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不幸过逝,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沁儿在四个子女中相对的更得耶律彦和的疼
爱。
但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自己是绝对不愿意让他也卷进这漩涡般的阴谋的。可是事到如今还能怎么
办?
三十二、九死一生
几近初秋,天气却是反常的出奇。昨天还是阴雨了一个昼夜,到了天明太阳便露了头,而经过了一下午骄阳的炽晒,一
丝风都没有,整个上京大地都笼罩在蒸蒸热气中,虽然并不潮湿,但是却也是燥热难耐。而在这间密不透风的刑房里,
因为熊熊炭火的烧烤,早已是闷热非常,即使静止不动都足以使人汗流浃背。
被绳索和铁链缚在‘大’字形刑架上的那个衣衫褴褛的人是这片肮脏混乱中当然的焦点。
他安安静静的垂着头,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任凭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遮挡着,纹丝不动,仿佛一具美丽的尸体。
但是他紧蹙的眉峰和咬的血肉模糊的薄唇则显示他此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桶冷水从头到脚的浇下来,渗进他周身
密布的伤痕,顺着都快看不出形状的衣衫,迅速融成了血水流到地上,身体本能的抽搐几下,但是再没了其他的反映。
“禀二皇子,这小子怎么也醒不了了!”一个刑卒奔出刑室,慌了神似的向躲在外面大厅中避暑的人报告。
“慌什么?!”耶律尧音训斥一声,随后看了眼身边的老人,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同时起身走进了刑房。
“这不是还没死呢吗?”见到那满身是鞭痕和烙印的精健身体一起一伏的急促呼吸着,耶律尧音阴冷无声的笑了起来。
但是他的笑容在听说眼前的人还是丝毫不曾示弱的时候便迅速的凝固在了脸上。
“他就没求过饶?就没说过什么?”跟在耶律尧音身后的正是他那处心积虑的岳父——西南王耶律克。
“禀王爷,他……他只是说您们……‘做梦’!”刑卒们低着头,谁都不敢看眼前这个以残暴着称的二皇子的眼睛。
这个被十几套刑法折磨了整整一上午的人,一次次昏死,又一次次被泼腥,但说出的话居然还是不改的轻蔑不屑?!?
耶律尧音听了恨得咬牙切齿,抬手一鞭就重重的抽在那伤痕累累的躯体之上!
与为了获取口供徒增痛楚的刑卒不同,这一鞭混了恨意和不甘,不但深刻的蚕食着脆弱的皮肉,还重击着几乎不堪重负
的五脏六腑。血,顷刻间便似飞落的点点红梅,从胸前新添的绵长伤口以及紧闭的苍白嘴唇之间,无声的散落在地上。
但是这样严重的伤害和痛楚也依然没有使这个昏迷的人清醒过来。他依旧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脸
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改变。
“二皇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耶律克的眼中透着一丝焦急,“他若是誓死不认,恐怕托不了几个时辰就会断气了!
要是再找不到他与太子之间行刺或是通敌的证据,可就前功尽弃了——”
耶律尧音不甘心的哼了一声,开始在刑室内急促的踱步,而眼睛则是上上下下的扫过这个令他束手无策的倔强男人。突
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展昭血迹斑斑的被布包裹的左手上。
既是已经包扎过的,就不是因为今日的刑讯而引起的伤口。他走近半步,没错,伤口应该已经因为受刑忍痛时情不自禁
的攥握而崩裂开来,浸得白布满是血色。耶律尧音琥珀色的眼睛中间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伸手将那摇摇欲坠的绷带扯了
下来!
那是一道深已入骨的伤痕,血肉模糊,但是很明显是处刀伤。
耶律尧音看了开始残忍的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听的一旁的耶律克汗毛直竖。
“二,二皇子你……”
“王爷,你看!这分明是有人在我们之前到牢里探望过他了!那人不是来杀他灭口,就是要救他出去,但是不知道为何
没有得手!不过这就已经足够了!”耶律尧音说完立刻转身,表情狰狞的大声吩咐:“来人啊!立刻到天牢里,除了天
玺以外的所有犯人,连带狱卒都给我速速带到这儿来!”
没有半个时辰,那些失魂落魄的获罪宫人和天牢的狱卒便被连推带搡的押到了大厅外的广场,在耶律尧音和耶律克面前
跪成了一片。他们个个惶恐不安到了极点,不敢哭闹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命运。有个别胆大的偶尔抬头偷看
一眼,便立刻被不远处绑着的浑身是血的展昭吓得魂飞魄散。
半个时辰没有残忍的刑法,加上室外空气充足,终得一丝喘息之机的展昭此时已是慢慢的有了些知觉。但是浑身上下被
拆散般的疼痛深入骨髓,无时无刻不在撕扯他那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意识。但他终于深吸口气,干裂多时的嘴唇喃动两
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呵呵,展大人架子好大啊,我们都恭候多时了!”耶律尧音见他醒了过来,脸上挤出一丝讪笑。
展昭抬起头,用还略显迷离的眼睛望向跪了一地的宫人。原来是这样……他连眼睑都不用抬就可以感到耶律尧音和耶律
克的奸诈目光……要杀一儆百是吗?也不过如此,预料之中。他嘴角微微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直到被耶律尧音强
有力的手指紧紧的挤住下颌。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些人带来吗?”耶律尧音盯着那双深邃的眼睛狞笑着问道。
“……”展昭看到他那枭桀的表情,双唇阖动几下,最终却选择闭目不语,根本不屑回答他的问话,不过好在耶律尧音
以为他还是神智未清,所以也未察觉。
“因为你有事瞒着我,而他们却知情不报!”
展昭听了不耐烦的抬起眼睑,沙哑着嗓子否认道:“……不知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是吗?那我倒是有兴趣听听展大人手上的伤是哪来的?”
话音未落,立刻就看到展昭的眸子中突然跳跃着久违的华彩,虽然已经很努力的掩盖,但是还是清楚的流露出片刻的惊
愕。耶律尧音得意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西南王。
呵呵,你果然也有怕的时候!耶律尧音似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击败眼前这块顽石的法宝,随手甩开展昭汗水淋漓的下巴,
恶狠狠的转身对站在一旁的刑卒吩咐道:“你们怎么办差的?展大人到现在还没清醒,还不快替他开开窍?”
刑卒们一听心领神会,利索的将展昭连拖带拽的架到广场中央,当着众人的面,揪起他鲜血淋漓的左手,一下子浸入那
只早已放置在场中的破旧木桶。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撕心裂肺,猝不及防,从手掌迅速蹿烧在展昭每一寸脆弱的无法再承受任何一点负荷的神经上,
使他再也无法禁锢那一直苦苦压抑的伤痛。随着一阵不由自主的猛烈抽搐,展昭终于痛苦的发出了低沉而短促的呻吟。
所有的宫人和天牢的狱卒们都发出了惊恐的声音,眼睁睁的看着展昭的手一次次的浸入桶中,而他被强压在地的身体则
一次次的挣扎颤抖着蜷缩成一团,直至最终的昏厥。待刑卒将他的手从桶中提起的时候,满满一桶盐水已是染得通红。
“怎么样,展昭,你到底是和谁见面?”当刑卒们连泼三桶冷水终于使得展昭再次苏醒后,耶律克亟不可待的冲到那体
无完肤的男人面前,揪着他的头发问道。从他那贪婪的眼神中,展昭能清清楚楚的读出他们期望已久的答案——他们显
然并不知道玉堂已经来到辽国,而是想要从他嘴里听到耶律元洪——那个生来便坐拥他们渴望得到的一切的那个人的名
字。当然,最好还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故事。
其实展昭依然不怎么喜欢那个捉摸不定的辽国太子,更不会傻到因为自己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便一定要为其两肋插刀。
虽然他也并非不无担心,但是面对眼前耶律尧音和西南王这样心狠手辣,对权贵虎视眈眈的奸佞小人,至少那个人不会
对公主下手——展昭这样对自己说。
也许耶律元洪也是在骗自己,即使曾经有过那一番恳谈,却也还是可能无法分辨他的真话与谎言。不过事到如今,展昭
却宁可赌他那点儿并不算多的诚信,也不愿再陷公主于任何可能的危险中了。
“……没有人”展昭目光黯然模糊,但是却毫无屈服退缩。耶律克气的脸色发白,甩手一巴掌打在那沾满了泥水的白皙
脸庞上。
“王爷稍安勿躁!”谁知道耶律尧音反而一反常态的安静的说,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种回答似的,说罢转身向宫人们走
去。展昭趴在地上听的清楚,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溢满心间。
耶律尧音漫步走在那群匍匐了一地的哆哆嗦嗦的宫人面前,面无表情。展昭忍着痛,艰难的用手肘撑起身体,眼睁睁的
看着他从人群中揪起一个来。
这个人很年轻,展昭认得出,他就是曾经帮助自己梳挽发髻的宫人。但是经过这多日的煎熬,早已是面容憔悴不堪,加
之此时突然被侍卫架住,顿时面若死灰,失声大叫起来。
“展昭,这个人你还记得吗?听说他心灵手巧,还替你挽过头发。”耶律尧音冷酷却带有一丝嘲讽的说。
“……耶律尧音,你……要干什么?”展昭眼中怒火清晰可见,而声音却第一次隐隐约约的有些颤抖。
耶律尧音斜眼瞄了他一眼,未回答却诡异的笑了,随即走近那名宫人冷冷的问道:“你们和展大人同行十数日,想必关
系也不算疏远了吧?他是重要的人证,却把手伤的那么厉害,你们这群隐匿不报的奴才该当何罪!?”
“二,二皇子,冤枉啊——奴才真的不知道展大人是怎么伤的!!那日过堂回来就,就已经是这样了!!当时只有他和
公主在啊———”那名宫人惊恐万分,豆大的汗水顺着额角散落在地上。
耶律尧音嘴角一扬,转身看着展昭问道:“是这样吗?”
展昭依然横眉立目,但是这个面对酷刑连眉都未曾皱过一下的倔强男人,心中此时却满是不安和犹豫。他不知道该如何
回答耶律尧音的问话,因为无论如何似乎都无法再自圆其说。
不过残酷的现实却由不得他细细思量对策。如果承认就证明有人曾到过天牢,而公主则是知情隐匿的共犯。而否认就是
害了这些无辜的宫人和狱卒,眼前几十个活人很可能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转眼命丧黄泉。
耶律尧音满眼的残暴,时刻提醒着展昭的万无生机。
也许自己今天就会被他活活打死在这里——即便在来时就已报有必死的觉悟,但是展昭却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苦苦
熬刑到现在。而如今面对这些无从回答的审问,他甚至后悔自己何以就这么倔强,非要一次又一次的从越来越深的昏迷
中清醒过来不可。
见到他的犹豫不决,耶律尧音的脸上透着一股不言而喻的成就感。重刑之下,这个让自己束手无策的男人,果然还是有
弱点的。这个弱点就是他的善良与不忍。而这正是耶律尧音从来不会放在眼里的。
“你还是不想说是吗?”他恶狠狠的凝视着展昭俊郎而苍白的脸,“那就让我来帮你做个抉择吧!”说完突然转身抽出
旁边侍卫的佩刀,手起刀落就把那名宫人的一只手砍了下来!
整个广场顿时笼罩在哀号,尖叫和如泉涌般的鲜血之中。那名年轻的宫人仆倒在地,痛哭哀号的惨状吓得其他宫人们蜷
缩成一团,恐惧万分的看着眼前的地狱景象。展昭也没想到这个辽国皇子居然这么心狠手辣,一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
惊呆!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想起来点什么了?”耶律尧音完全不看地上匍匐痛苦的人,语气轻巧,面不改色的问道。
“——你,你卑鄙!”展昭气的头皮发麻,被怒气染红的面容激动地吓人。“无耻!!要杀要剐冲我来!跟他们有什么
关系——!?!”
“呵呵呵,那个人值不值得你出生入死我不知道……”耶律尧音眯着眼满意的看着快要发狂的展昭,语气中尽是笑意,
“但是你下毒时,不会没有想过这些人会受你牵连吧?我倒要看看,你为了保住他的太子地位,到底可以赔上多少条人
命!”
“耶律尧音你混蛋!!他好歹也是你一母所生的兄长……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害他——?!”展昭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
起来,可是完全感觉不到的麻木手臂和被夹棍伤得怎么也使不上力的双腿,残忍的阻挡着他的所有努力。
“哼!身为皇子,弑父篡位,我没有这样的兄长!!”耶律尧音口气坚决而冷酷。
“太子没有下毒!!”展昭气的竭尽全力的一吼,声音大的连自己都下了一跳。
为什么要维护他?契丹人自相残杀,祸起萧墙,那个不知所谓的辽国太子死了不是正好吗?展昭一时间短暂的迷茫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