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阿单

「什么？」瑜颖愣愣地问。

「你说－－情人节，所有人都有比你生日更重要的事。这样很好阿，因为会和你一起度过生日和情人节的人，就会把你

看作全世界最重要的人。」

瑜颖望着小武，小武的眼神清澈，表情很真，以至于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小武的话，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

受伤。

「我们骑回去吧。」

「这么快？」

「不会阿，太阳都快下山了。」

「天黑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发呆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被小武这么一说，瑜颖心虚却又不愿承认。

「我一直看着你，我怎么会不知道？」小武悉松平常地说。

「怎么可能？你背后有长眼睛吗？」瑜颖不服气地反问，一边故意用手指戳小武的背，好笑地看小武一边扭着身体想闪

，又拼命要抓好龙头骑车的样子。

「我有用心看阿……我不但知道你在发呆，我还知道你都没踩踏板！快帮忙踩啦……我快累死了。」

「噗！你很虚耶，我是给你机会锻链身体。」瑜颖忍不住笑出来，虽然嘴巴还是不肯放过小武，却开始认真帮忙踩踏板

了。

天空从绚烂的辉煌烟火，变成丝绸般的靛蓝色。

小武把重型机车停在餐厅附设的停车场，瑜颖望着木头搭建的餐厅，还有从餐厅处就能远眺的海上灯火，感叹于这里的

夜景不同一般的美。

「情人节像这里夜景这么漂亮的景观餐厅，一定早就客满了。」

「不怕，我有订位。」小武看瑜颖不大相信地看着他，把手捂在嘴边说：「偷偷告诉你，这间餐厅的老板，我认识，里

面的装潢是我帮他设计的。」

「所以呢？」

「就算没有饭吃，至少让你喝杯茶，是没有问题的。」

「呵，我不要，我要吃大餐。」被小武这么一逗，瑜颖反而越过小武，走进餐厅。

门一打开，瑜颖正想回头找小武，就看见一个绒布包覆的盒子在地上滚阿滚，滚到了他的面前，瑜颖弯腰拾起了盒子，

盒子半开，看得到里面放了一只镶钻的戒指，还是帝芬妮的牌子。

抬起头，瑜颖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

在走道的末端，华威站在那里，旁边是精心布置的餐桌，桌上还有新鲜的红玫瑰和雕刻蜡烛，而小慧不在位置上。

情人节、戒指、烛光晚餐。

这是他见过最烂的拼图，简单到他不想明白都不可能。

最俗滥的惊喜，等于没有惊喜。

这一切对他来说，简直是惊吓。

另一头，华威的讶异也不亚于他，震惊过后，华威有些手足无措地朝着他走过来。

握着盒子的手还在发抖，但是一看见华威逼近，手掌用力一握，盒子喀答一声阖上，瑜颖拿着戒指转身就跑。

小武被冲出去的瑜颖撞了一下，根本没搞懂是怎么一回事？他只能紧追上前。

「华威……怎么了？」小慧这时从化妆间回来，看见华威站在走到中间，呆呆地望向门外，不由得好奇地问，但是敞开

的餐厅大门，那里什么也没有。

「没、没事。」华威僵硬地回到座位，一时之间还无法回过神。

「你该不会背着我，偷偷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小慧揣测着，笑得很甜。

看见她眼里的期待，华威却笑不出来。

对他来说，今晚的惊喜，已经结束了。

第11章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小武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本来开开心心的一天，忽然就划上了休止符。晚餐取消了，他载着一脸郁色的瑜颖回家，不敢问到底是怎么了？

「小武，我想去便利商店。」

「我陪你去。」

瑜颖没表示什么，他有气无力的走进便利商店，把那张失而复得的几点卡拿出来。

「我要换杯子。」

「对不起，杯子已经换完了喔，我帮你看看能不能预购好吗？」

瑜颖点点头，看着便利商店的店员操作机器。

「不好意思，预购也额满了，杯子限量五万个都换完了，你要不要改换咖啡？」

「不用了，是我太晚来。」

晚了就是晚了，他就是慢了别人一步，他明白，完全明白！

瑜颖闷闷地走出便利商店，小武跟在一旁，想着该说什么安慰他，但一时间却想不到说词??。

「杯子，换完了。」瑜颖说着，忽然蹲下来。

手里还握着集点卡，眼泪噗苏噗苏地掉。

小武吓傻了，跟着蹲下来，慌忙用手指去拭乾瑜颖的泪。

「不要哭嘛……」

「烂透了！为什么要限量五万个？」

「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阿……不要哭嘛……」

「谁哭了？」瑜颖朝着小武，虚弱地吼了一声。

站起来，也不管小武，一个人一边走，一边用手背抹去眼泪。

「小颖……」

瑜颖还是一直往前走。

「等我嘛……不要走那么快。」

瑜颖还是快步往前走。

「小颖……」

瑜颖没有理会他，一直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自己想走去哪里。

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已经走到他认不出风景的地方，四周黑抹抹地。

「小武？」他忽然开始有点慌，不想自己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地方。

「我在，一直都在。」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瑜颖转头，小武站在他身旁，淡淡地勾起唇角。

瑜颖皱起脸，抿紧了双唇，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他强忍。

「我什么都没看见喔。」小武说着，展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

泪水渐渐湿透了他的衣襟，小武却没有在意，他只是紧紧抱住瑜颖。

一个倔强地不肯承认哭泣的男孩。

站在瑜颖家楼下，两个人却一点动作也没有。

沉默许久之后。

「我可以去你家吗？」

「你要不要来我家？」

异口同声说完，彼此都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唐突，觉得尴尬。

「我……」瑜颖不想回家，他怕华威会过来找他，更怕他不来。手机关掉了，他也没勇气接华威的电话，他不敢想华威

会对他说什么。

真话？谎话？他都不想听。

「我们走吧。」

拉着他，小武好像知道他的不知所措，让省略掉那些口是心非的理由。

窝在小武的暖桌里，也不过来小武家第二次，但瑜颖却一点都不感觉陌生，他对自己居然这么自在，感到有些难为情。

「你就把我家当作你家吧。」小武把热茶放到桌上。

「小武……你简直就是我的……」

瑜颖停顿了一下，小武很专注地望着他。

「便利商店。」

「这是夸奖吗？因为我家就是你家？还是因为我顶好用的好邻居？」

瑜颖但笑不语。

「我可是没跟你收费的。」小武说。

「谢谢你。」

「谢谢不值钱，省了吧。」

「小武。」

「怎么啦？」

「这个世界好奇怪……」

「哪里奇怪？」

「我跟你又不熟，你却对我这么好。和我最亲近的人，却对我这么残忍……」瑜颖想起华威，眼眶又悄悄地泛红。

「咦？我们不熟吗？」小武惊讶地说。

瑜颖被小武夸张的样子给逗笑了。

夜里，小武躺在床上睡不着，听见外头有声音，循着声音找到浴室，没想到却看见瑜颖趴在马桶上呕吐。

「没事吧？」小武蹲在瑜颖身边，帮忙拍拍他的背脊，瘦瘦的，像要散开似地，不堪一击的虚弱。

瑜颖的眼眶是红的，小武知道他又哭过了，但是他假装没看见。

是有很伤心的事发生了吧？

小武想起瑜颖说有个人对他很残忍，真不懂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他？

当天晚上，瑜颖发烧了。

小武照顾了他一夜，在瑜颖烧得糊里糊涂的时候，他听见瑜颖哭泣着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华威……」

那音调像是小猫的呜咽声，令人好生心疼。

华威已经三天没有瑜颖的消息了。

连续旷职三日，瑜颖不接手机，也没有回家。

华威在瑜颖家等了三夜，焦急得快要发疯，却无法可想。

瑜颖走的时候，悲伤欲绝的眼神，让他心碎。

他很怕瑜颖会做傻事，他知道瑜颖远远没有外表看起来的无所谓。瑜颖有倔强，他的内心就有多脆弱。

明知道的，他却还是做了伤害他的事。

瑜颖带走了求婚戒指，他觉得惊慌的同时，更讶异自己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想了一个月，琢磨了一整晚，盒子开开阖阖，始终没有把戒指拿出来的欲望。

小慧期待的模样，对他来说是种折磨，全世界都期待他会做点什么，只有他明白，这一切压根都不是他的真心。

瑜颖失踪了，他才彻底懂了，其他人根本都不重要。

小慧现在和他闹翻了，他也没心思去哄，结婚什么的，他都不想管谁要他怎么做。长辈们打电话来，也被他敷衍两句就

挂断了。

他现在满心只想着瑜颖。

瑜颖好不好？是不是恨透他了？

??－－「下次要考虑，不一定原谅你。」

他还记得瑜颖说这句话时，爱娇的样子，这次呢？瑜颖能原谅他吗？

「再原谅我最后一次……」哑着声音，华威望着无人的屋子，瑜颖不回来，这里空荡的叫人难受。

是不是要失去一切，才会晓得自己最在乎的是什么？

太想事事都尽善尽美，反而搞砸了一切。

「你到底去哪里了？」华威对着空屋大吼，瑜颖的那些朋友他都打电话问过了，没一个人知道瑜颖的消息。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就这样人间蒸发？

华威烦躁地把手机又拿出来，浏览电话名单。

忽然。他想起有一天瑜颖没来上班，还用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打电话给他。

有可能吗？

华威试着拨打电话。

「喂？」

电话刚接通，华威就立刻切断连线。

整个人宛如置身在黑暗的火焰之中。

他认得这个声音。

冈、本、武。

第12章

第五天了。

华威站在顶楼，俯视大楼底下，街道上的人潮。烟盒愈来愈空，他不知道自己手指夹着的到底是第几根烟？

尼古丁也麻醉不了的烦躁，持续拉扯他浑身的神经警报。

瑜颖、瑜颖、瑜颖、瑜颖、瑜颖、瑜颖……心里反覆想的都是这个名字，占据了大脑的每一个细胞，眼里看到的每一个

人，都让他看成瑜颖的脸，谁说了那一句似曾相似的话，通通转换成瑜颖的声音、语调，就连吐出来的烟，彷佛都有瑜

颖的影子在里面。

所有人都还是像往常一样，过着他们平淡无奇的生活。

这世界就要失序了，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瑜颖是崩坏他世界的那颗按钮。

而他就是按下按钮的那个引爆者。

华威熄了手里短得不能再短的烟，烟盒里面已经空无一物，他捏皱了烟盒，离开顶楼。

回到办公室，华威看见自己桌子上的东西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张离职申请表，还有蒂芬妮的戒指盒。

「瑜颖什么时候来的？」握着戒指盒，华威转头问附近的同事。

「十分钟前吧？刚走没多久……」

不等同事说完，华威立刻奔出门外。

电梯才打开一半，华威就侧着身体挤出去。大楼的旋转门，在他离开后，依然旋转了十几下才停住。

但是当他奔到大楼底下的时候，却看不见这些天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往四方望了一圈，行人穿梭在他的身边，就是没

有瑜颖的影子。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街道上所有的人车通通消失，好让他找到最想见的人。

但是依旧我行我素、来去自如的人群，彷佛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一样。

第一次，华威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而无助。

踏着蹒跚的步伐，华威摇摇晃晃地来到瑜颖家。

为什么还要来？戒指、辞呈、不告而别，以上种种加起来，难道瑜颖的意思还不够明白？

可他就是不能接受，难道他就没有一丝希望？

钥匙在钥匙孔边碰撞了几下，始终无法如愿开启，在华威耐性快要殆尽的时候，门居然自动打开了。

「哈，这是幻觉吗？」华威不敢眨眼睛，眼前站着的这个人，不是瑜颖还会是谁？但这是真实的吗？他却不敢相信。

「你还没有醉到那个地步。」瑜颖冷冷地回答。

华威忽然将他拉进怀中，他把他抱得那么紧，好像他会突然消失不见一样。

「你没有骗我吧？你真的回来了？」

「我不是你，我从来不对我爱的人说谎。」

瑜颖的话，像带刺的仙人掌，就算会扎人，华威仍旧不想放开。

「是我的错。」

「你知道就好。哎！你做什么？」瑜颖才说完，华威忽然抓着他的手，将他拉向阳台。

「原谅我。」

瑜颖没有说话。

华威望着他，摊开的右手上，盒子敞开，里头帝芬妮的戒指闪烁着华丽的冷光，一个反手，戒指连同盒子，摔进黑暗之

中。

「欸！」瑜颖惊呼了一声，却来不及阻止。

「原谅我。」华威又说。

「我原谅你，没有下一次了。你懂吗？」泪光在瑜颖的眼中闪烁，这一次，他决心绝不会让一滴眼泪墬落。

「我懂。」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你对我做了什么。」瑜颖摇头，泫然欲泣的神情，揪住了华威的心。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看到那只戒指，就像你亲手把我撕碎了一样，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场面，能比这更伤人？」

「无论你碎成几千几百万片，我也会把你粘回来。」

「华威，我真的很讨厌你的自信。」瑜颖双手掐住华威的脖子，慢慢地收手，紧到华威的脸色开始泛白，他才松手，送

上自己的唇。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恨了。

「你不觉得我是会痛的，对吧？」

「……对不起……」

「我真的不懂，我干麻要这么喜欢你？我讨厌我自己这样。」

「瑜颖……」

「我在乎你，多过在乎我自己。这样很不好……」瑜颖本来是望着他，最后却低下了头，微弱的声音，轻得像是在对自

己说话。

那带着迷茫而忧伤的神情，令他的心紧紧一抽。

「都是我的错。」华威把瑜颖揽进怀中，下巴抵在瑜颖的发丝上，他还能闻到瑜颖喜欢的洗发水，淡淡的干净气息。

他的心中涨满了感动，这是最平凡却最真实的幸福，他还能再拥抱他。

自己过去怎么会不明白？

「这几天你不在，我想了很多，待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我才晓得我过去让你多难受，是我不好，我不会再伤害你一丝

一毫，相信我。」

「如果我那天没有出现的话，你是不是就会跟小慧求婚？」瑜颖对华威的告白恍若未闻，他仰起头，执着起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我们在一起已经五年了，最近她和她的家人，还有我爸妈一直给我压力，我的确想过和她结婚。但是真

的要求婚那天，我却反而不确定了。戒指盒在我手上一开一阖，我却始终没有递出去的欲望。」现实一步一步的将他逼

上人生的舞台。然而，他却在舞台上拒绝演出，他是个失格的演员。

「你在想什么？」

「想你。」

「想我？」

「我的脑子很乱，那个时候，我却只想着你，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

「如果你先跟我说，我会笑着祝福你，跟你在一起，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瑜颖的表情坚毅，闪烁的眼瞳里，却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