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伊甸园13、14——江上冴子

加藤这幺容易就被当地的叔叔和欧巴桑们所接受着实让我大为惊讶。
在明星学校天王手里，加藤被视为不良少年，人人敬而远之，然而来到这种不用装模作样的地方，像加藤这样的人似乎

马上就成了偶像。
他在涉谷号称百人斩或许是因为他充满男子气概，又是个美男子，所以才会受女孩子们欢迎。
就算加藤没有积极出击，对方也自然会被加藤与生俱来的魅力所吸引。
我冷静地回想起崇拜加藤组前代掌门人的京都甲田组老爷爷所讲的话。
『雅臣虽然比一般人任性，但是却具有吸引他人的华丽感。他豪气、重情义、老实、感情专注，这一点跟我死去的兄弟

也很像。』
我只见过加藤的父亲，但是据我所知，加藤组的前一代掌门人似乎深受人们的喜爱，同时也获得同辈的尊敬，更让小老

弟们崇拜不已，是一个典型的『具有传统风格的老大』。
加藤或许是完全遗传了祖父的魅力吧？不只是担任他监护人的高桥先生和小老弟高桥对他崇拜有如，连加藤组那些兄弟

们也都无条件地对他充满敬意。
－－或许人真的有『最适合生存的场所』吧？
我慢慢地吃着沙丁鱼盖饭，一边看着好象几年前就在这家店里，跟客人们混得非常熟稔的加藤，产生一种又喜又憾般的

复杂情绪。
「叔叔，请问大名？」
开始喝起日本酒的加藤，以对同年朋友说话的语气，问年纪其实跟他父亲差不了多少的叔叔。
「我吗？我叫泷田，泷田藤泽，在一家小工厂工作。我最喜欢周未来这里吃沙丁鱼当下酒菜。」泷田先生五十几岁，肚

子微凸，但是头发却梳理得干净整洁，穿著一件看起来挺干净的衬衫。
「嗯，泷田先生啊？我叫加藤，加藤雅臣。」
加藤以不像十六岁人的语气自报姓名。
「加藤雅臣？真是好名字。」
泷田先生被像儿子的加藤当平辈对待，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谢谢，是爷爷帮我取的名字。」
加藤说。
「哦？你爷爷是做什幺的？」
泷田先生不经意地问道。
「嗯，他叫加藤清昌。」
加藤这句话让刚刚还一直喜孜孜地喝着酒的泷田先生脸色大变。
「加藤清昌？难不成是加藤组的……!?」
加藤组目前还是关东地区的经济流氓，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铁青着脸，心想：如果在这种地方被发现是流氓的儿子的话就糟了，得赶紧掩饰过去。加藤瞄了我一眼，用力地点点

头。
「嗯，是我爷爷。」
加藤一句话让整个店里的人起了骚动。
「你是那个加藤老大的孙子？难怪这幺年轻就这幺有威严！」
泷田先生很感动似地抬眼看着加藤。
「咦？你认识我爷爷吗？」
「也不算认识，只是加藤老大爱吃沙丁鱼是出了名的，以前经常到这里来呢！他品酒能力是现在难得一见的好，大家议

论纷纷，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加藤组的前代掌门人。
后来他告诉我，他虽然是已经退休的加藤老大，但是经常有流氓在这里出入会对做正经生意的我们造成不便，所以就不

再来了。」
泷田先生充满热情地说。
「哦……」
加藤很高兴似地眼里闪着光芒。
「说他是流氓中的流氓，不如说是男人中的男人，我好崇拜他哦……。听到加藤老大过世的消息时，我受到冲击，还哭

了一场呢！」
泷田先生谈话时的热情不亚于高桥提到加藤时的模样。
一直记得不过是而来喝过几次酒的人，听到对方过世的消息还为之哭泣，泷田先生还真是一个热情的人，然而会让人产

生如此情感的加藤祖父，毕竟不是泛泛之辈啊！
『不能成为一个受男人崇拜的流氓是成不了气候的。可是，这样的男人却很少见，而雅臣就是不折不扣的男人中的男人

。』
我真实地体会出京都老爷爷话中的含意。
加藤遗传到原为神授性存在的祖父的气概和赌博长才。在认识加藤之前，我只从电视新闻或电影中看过流氓，不管人们

再怎幺美化流氓，我总是对他们心存偏见，认为赚黑钱就是赚黑钱。
可是，亲眼目睹加藤在不同地方受到人们的喜爱之后，身为凡人的我尽管无法理解，但是却深刻地感受到，到处都有需

要像加藤这种人的存在。
「说的也是，你的眼睛有几分像加藤老大，眼神很好。」
泷田先生定定地看着加藤的脸说。
「很像我爷爷，很帅的男人吧？」
加藤笑着说，这时我发觉四周的欧巴桑们眼睛好象都变成心型了。
我是加藤的同伴，却没有人注意到我。念书时我也有过『感冒请假没上学也没人注意到』的经验，社团的人一起出去吃

饭喝酒时，虽然也把我算在内，可是从来就没有人记得我到底在不在场。
高中之前，我的成绩一直很好，但是在选学年委员的时候，我只被提过名而已。
不引人注意会过得比较自在，所以我不是很在意这种事，而且我一直认为，即使过着平凡的人生，只要平顺就无所谓了

，因此从来就不曾对这种事感到不满。
跟平凡无奇的我成反比的加藤，其实是可以选择任何对象的，为什幺他偏偏要选我这种无趣的男人当宠物呢？
－－听说加藤的爱犬小惠理也是他在半路上捡回去的杂种狗，难道他喜欢杂种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为之荡到谷底。
尽管被加藤当宠物对待，但是我自己从来没有以宠物基准来思考事情，然而我似乎在无意识当中受到对方的影响了。
－－或许我是一个很容易被牵动的人吧……。
明明是被加藤强迫的，可是我却还让他占据舍监房，被他当抱枕抱，甚至还被他绑架到这种地方来。现在更不用想什幺

了。
－－我能继续过这种随波逐流的人生吗？
我一边思索着自己像浮萍般的人生，一边喝着乌龙茶配沙丁鱼盖饭。
－－沙丁鱼是整条鱼吃下肚的，含有大量的钙质，对身体很好。
想着这件事的我，突然发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当中，受到高桥那个健康宝宝的影响，心中不觉感到一阵不耐。
在店里大吃大喝之后，正要结帐时，已经和加藤建立起交情的叔叔扬言，他今晚心情特别好，要由他请客。
「第……第一次见面……」
正当我淡淡地想婉拒他的好意时，加藤却说话了。
「嗯，谢了。下次喝酒时就轮到我请了。」
加藤满脸笑容地说。
「喂……加藤。」
我有点担心地拉拉他的袖子。
我想告诉他，谁也不知道下次什幺时候还会再来，不要乱开支票，加藤却不耐地说：
「唉，没关系啦！只要跟我喝过酒的人，我绝对不会忘记他的长相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极力想说出自己的看法。
「……真是礼貌周到的小老弟啊！」
泷田先生看着我，颇感意外似地说道：
「啊，他不是小老弟。」
加藤很干脆地说道。
「啊？」
泷田先生瞪大了眼睛。
「他是我学校的老师。」
加藤这句话让店里的气氛又整个骚动起来。
「老……老师!?可是怎幺看他都比较小……」
泷田先生看着我跟加藤，难以置信地说道。
「他看起来不怎幺样，可是已经二十三岁了哟！」
「……十三？」
泷田先生一脸难以置信似地反问道。
「二十三。」
加藤再次强调，泷田先生一听，露出惊愕的表情。
「我……儿子今年读国二，可是这位老师看起来比我儿子还年轻。」
「嘿嘿，很可爱吧?」
加藤说着一把抱住我，轻经地咬住我耳朵。
「你……你干什幺!?」
我不禁尖叫起来，用力挣扎着。
「别逃，小芹！」
加藤更用力地抱住我。
「放开我啦！」
我都快哭出来了，然而四周人的脸上却浮现慈爱的表情。
「不愧是加藤老大的孙子。」
「跟学校老师的交流方式也不一样。」
大家都各自发表自己的感想，陶醉其中。
－－你、你们太奇怪了！
我很想抓住他们的肩膀，狠狠地摇醒他们。
加藤教的高桥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为什幺连第一次见面的人们都这幺干脆地就信教了？我真不知这该不该问他们，

刚刚喝的日本酒里面是不是掺了什幺奇怪的药？
「不好意思，泷田叔叔。我朋友在等我们，我们得先走一步了。」
加藤看着墙上的时钟说道。时钟已经指着九点半了。
「嗯，小心哦。」
「再来哦！」
加藤好象全心全意地接受店内四处响起的招呼声似地，轻轻地举起手示意。
「－－我们会再见的！」
加藤响亮的声音在店内回响着。
他的态度俨然就是流氓老大的模样。我看得出来，他一点也不做作。
－－真厉害……。
我发现自己看到了加藤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另一面，感觉非常新鲜。
之后，我们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位于鹄沼海岸车站前夏贵先生的店。
「抱歉，回来迟了！」
加藤对来到后门的夏贵先生致歉。
「没关系，我们刚刚才告一段落……你们去了哪里？」
夏贵先生问加藤。
「嗯，我们搭江电回来的途中，因为肚子太饿了，就到车站附近去吃沙丁鱼盖饭。」
加藤脱掉木履，爬上楼梯。
「……看来好象玩得挺快乐的？」
夏贵先生笑着问我。
「是……是啊，他呀，受到店里客人的欢迎，简直变成了他们的偶像，连我也沾了光，被请了一顿饭。」
我苦笑道，夏贵先生便说：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啊？」
我大吃一惊。
「在涉谷混的时候，不论到什幺地方去，总会有人主动靠上来，他很快地就成了众人注意的焦点。」
「是……是这样吗？」
我真是不敢相信。在天王寺，他明明只有冰山他们几个朋友而已。
「他吃饭不都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吗？只要有这种才能，到哪里都可以活得下去的。」
夏贵先生一边爬楼梯一边说。
「啊？」
我不解地反问道，夏贵先生继续说：
「津津有味地吃着送上来的东西不等于率直地接受对方招待的证明吗？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天生的过敏体质，吃东西很

辛苦，所以很羡慕加藤那样的人。」
「原来如此……」
现在的夏贵先生经常晒太阳，是个健康的冲浪者，一点都看不出是那样的人。
「自从接触海水之后，过敏也不药而愈了。真是不可思议。所以，海洋可以说是我的良医。」
夏贵先生停下脚步回头对着我笑，然后进到厨房里面去了。
－－他一定经历过许多事情吧……。
我爬着楼梯，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
到天王寺学院就职前，我虽然有各种自卑情结，但并没有特别的烦恼，一直茫茫然地生活着。
自从遇见加藤之后，我的人生就有明显的转变。为什幺我会被一个小我七岁的流氓之子当宠物对待呢？
我怀着阴郁的心情走进起居室，发现里面的聚会正达到高潮。
「哦？冰山先生骑哈雷机车啊？」
「真是帅呆了！」
在店里打工的男孩们用尊敬的眼神看着冰山。
「其实不是什幺大不了的事情啦……」
冰山好象感到害羞似地，话说得不多。
加藤坐在冰山对面喝着日本酒。刚刚明明已经喝了那幺多了，还要喝啊？
「小芹，哪，坐在我膝盖上。」
加藤像呼唤宠物似地召唤着我。
「你……！」
我想骂他！为什幺身为老师的我要坐在你的膝盖上？这时从厨房出来的高桥插嘴道：
「芹泽老师，夏贵先生请您去洗澡。」
「啊？」
我接过高桥递给我的毛巾，心中感到惊愕。
「虽然您只是次吹海风，不过还是沾了不少沙子，请彻底洗干净。」
高桥以公式化的口吻说道，这让我更加感到难为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恋爱经验？高桥的性格没有一点纤细和浪漫

的特质存在，当然这种特质跟加藤的又是截然不同的典型。
我心想，这里禁止做那档子事，所以他应该没有那种意思，然而一句『彻底洗干净』却很明显地包含了为加藤着想的意

味在里头。
「我知道啦！」
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我刻意用粗暴的语气说。
「小芹要洗澡的话，我也要。」
加藤突然站了起来。
「啊，两个人一起洗太挤了。」
把小虎放在膝盖上的春贵对加藤说。
「嗯，没关系。」
加藤喜孜孜地脱掉了T恤。
「喂，加藤……」
冰山不悦地皱起眉头。
我知道冰山的言外之意是不要在别人家的浴室乱搞，脸上立刻热了起来。
「嗯，我知道！我知道！」
加藤轻描淡写地回了冰山一句，一边脱掉牛仔裤，一边走向我。
「加藤少爷，我帮您准备换洗衣物。」
高桥一边捡起加藤散落一地的衣物一边说。
「小芹的也准备一下。」
加藤理所当然似地说道，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不要，我……」
正想拒绝踉他共浴，加藤却说：
「我帮你洗?」
加藤完全无视我的抗议，将我拖向浴室。
「我说不要－－」
我奋力挣扎着，结果被加藤一吼。
「少啰嗦！又不是小孩子，不要连洗个澡都要胡闹！」
我想说，就因为不是小孩子，所以不要跟你共浴，可是看样子要是我这样说，他可能就会以侵犯我当成一种惩罚。
－－爱欺负人！
我因为害怕加藤的暴力而不敢违抗，只好含着泪水，咬紧牙关。
春贵说的没错，浴室里的冲洗处小得两个男人站在一块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舍监房的浴室虽然也窄，但这是别人家的浴室，让我觉得分外难堪。
我不喜欢跟加藤脸对着脸，便转过身去。
「我帮你洗－－」
加藤确定水温之后，把水浇到我身上。
温热的水将海水的黏腻感都冲掉了。水一浇上头发，就觉得沙子整个流到脚边。
「没……没想到沾了这幺多沙。」
我一边用手搓着被水濡湿的头发一边喃喃说道，此时加藤一边冲着自己的身体一边用开朗的语气说：
「用口交代替冲澡的话，口中的沙子也会洗得一干二净！」
我很想骂他，为什幺你动不动就把话题往那边带？可是又怕一个不小心，气氛就会变得很危险，因此我不理他。这时加

藤一边用水冲着我的身体，一边把手伸向我的背部。
「你、你干什幺!?」
突然被他从后方这幺一触摸，我吓了-跳。加藤一边浇着水，一边兴味盎然地说：
「小芹的屁股好象桃子哦！」
「桃……桃子？」
我不经意地收起腰部，回头看着加藤。
「嗯，又白又光滑。」
加藤用手抚摸着我的身体。
「不要碰我！」
我一把抓住加藤的手。
「有什幺关系？又不会少块肉。」
加藤用色老头的口吻说这，突然把手伸向我前面。
「哇！」
我大惊失色，不自觉地叫了出来，加藤却一副没事人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