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调情吗?他低头笑了一下,整个人贴了上去手伸进他的衣服沿着他胸腹慢慢摩挲又咬住了他的耳朵,他的舌头还是
像以往那么灵巧:“你还要怎么感觉?”
李嗣昭深吸了一口气猛的转身就把他压倒在沙发上,两人贴得很近,李嗣昭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如果你想发泄我可以帮你但不是做(do)你,我很确定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但如果你坚持我就会做。”
李嗣昭始终没用“fuck”这个词,而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亲切熟悉,似乎能看透他的内心并挑出他的焦躁,却
能熄灭他的欲火,他一时有些失常,几乎是用喊的,他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看了他片刻李嗣昭拉起了他:“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李嗣昭带他去了后山,半山的岩页中掩藏着一个低矮的小窝棚,被厚厚的野牛皮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一边用树枝撑
出一个狭窄的只够一人钻入的口子,从他站着的地方只能看到里面漆黑一片中隐隐有几星火光。
“我们叫它sweatlodge,最近出了事所以shaman一直在这里,”
他吃惊的看到李嗣昭开始脱衣服,注意到他的目光李嗣昭笑笑向他解释:“你得尽量少穿衣服,因为这是‘SWEAT lodge
’。”他又加了一句:
“……在这里我们都有印第安的方法。”
那个老人他好像见过,是白天在车站的工作人员;李嗣昭对老人用他不理解的语言说了几句,老人点点头示意他靠边坐
,舀起一瓢水浇在中间石头搭起的炭火堆上,凉水在滚烫的石头上被迅速挥发响起了刺耳的滋啦声,令人窒息的热气迅
速升腾起来张牙舞爪充满了本就不大的空间,他有些发晕,黑暗中鼓槌敲在鹿皮鼓上的点子似乎似乎左右了他心脏的跳
动,环绕着他的悠长的歌声渐渐变成一阵飓风,席卷着他冲上了高空,云消雾散时出现在他朝下看见的是一片陌生的土
地,陌生到令他熟悉的发指。
He's the one who gives his body
As a weapon of the war,
And without him all this killing can't go on.
……我恨我的生活!我恨我自己……!
他好像这样对一个人吼过,那时有风从坡上刮下来,那个抱着他的人转眼就成为粉末随风而散。刺骨的风穿透了他,他
每一个骨节都被冻得咯咯作响似乎立刻就要碎裂,无尽的黑暗抓着他的脚踝狰狞侵蚀着他,他太熟悉那种感觉了,在那
片土地上他曾经争取过,去做过一切他不喜欢的他恶心的事,那个世道下他不在乎天下苍生,他没法照顾到每一个人,
他只能在乎叫他九哥和他叫兄弟的人。
但他最后还是失去了一切,所有他在乎的人,所有在乎他的人,到头来仍然只剩他一个人。
那时他需要性为了时刻保持冷静。
现在他也只能想出一个方法解决潜意识中对失去的恐惧,就是没有节制的到处找人上床,通过可以掌控的持续的刺激保
持“持久”。
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囊反倒喉腔,他这才意识到他从前的生活其实什么都没有,性交之后只有无尽的空虚,事实上他什
么都没有得到。
“没事了,我在这儿……”一片混沌中有人抱住了他:“我们都在……”
那个怀抱温暖得能融化他的心,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仍然是陌生的语言,他却能听懂那个温厚的声音吐出的
每一个字。
每一个鼓点都在提醒我那些岁月中我们短暂的相聚,你让我哭泣,每时每刻,每个音节,你曾经让我不能停止流泪,你
曾经让我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德祥……
如果有一天我们中任何一人先于对方而死,如果我们有任何能留给对方的遗物,就是我们曾深爱彼此。
所以即使我们不能同生不能同死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他一直在等你。
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火堆早已冷了,老人也已经不在了,他身上披着李嗣昭的外套靠在他肩上。
“发生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他试图回忆,但脑中的画面和声音都像隔着层淋满雨水的厚玻璃般完全模糊一片,只有那些强烈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我不太记得了……就像一个很长的梦,很长,很真实,然后发生了很多很糟糕的事,很多很可怕的事……”
他看了眼李嗣昭,又补充道:“但是也有好的事……”
“Then dream’s over.”李嗣昭笑笑:“……现在我们在这儿。”
之后他积极投入了那件案子,李嗣源拒绝声称自己开枪时处于“激动,不能自制状态”,但同时没有一个人出来作证,
警察们也查不到一点线索,于是这件事就像去年的凶杀,前年的枪击,大前年的谋杀等等等等一样陷入了瓶颈,死者是
拿社会保障金上CASINO的朋克,驱使警察局查下去的原因只是CASINO,管理者们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CASINO的生意。
好在不久后Marine Corps又开始在全国用尽手段疯狂招人,军队急切的需要有人去波斯湾,但那些诱人的福利的前提是
他们能活着回来,亡命之徒却总是少数,在李嗣源的要求下他拿到了一个名额,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这个青年去了军
队,就像被电视和报纸上宣扬的一样,军队不是垃圾场,军队里没有FELONY……因为全被洗掉了。
那一年的Prairie Rose风格外大,站在黑山上望出去是North Dakota一望无垠的平原,这里曾经有成群的野牛和翱翔的
白头鹰,现在只是萧条的一片。
“如果你们在这里保留Casino还会有更多麻烦。”
李嗣昭摇摇头:“我不喜欢Casino,但我也不反对。”
“你会去哪里?”
“加拿大。”
“加拿大?”
“是,Manitoba或Saskatchewan,那里有更多的工作。”
“你会离开美国?”
“加拿大还是美国,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我们叫加拿大‘我们祖母的土地’,有一句话叫Mother earth, father
sky,所以天空下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的故乡。”
他从远方收回目光又问李存审:
“你呢?”
李存审还望着远方,南方天地交接处是一条灰蒙蒙的雾线,第一次他产生了如此巨大的渴望,他已经完全准备好了,把
他的生活彻底整理通顺,他遇到了一个爱他的人,他也爱这个人,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失去这个机会。
“送我去机场好吗?”
“带上这个,”在机场李嗣昭摘下脖子上的挂坠塞到他手里,牛皮绳连接着一颗兽牙“这是狼牙,狼从来都是一个慷慨
的好老师,它会教怎么你看清真相。”
……The Wolf understands that all we need is love, and is fully capable of providing it.
下了飞机后他直接冲到了Medical Center,阎宝看到他时有些吃惊。
“你回来了。”
他看着阎宝很认真的说:“我回来和你在一起。”
阎宝没再说什么,只是拥抱了他,在Medical Center大厅里他们拥抱了很久,很多人都看着他们,他不再在意了,他已
经完全走出了“错的”和“不正常”的阴影,生命是如此短暂,他必须抓紧时间去爱。
当晚night call时所有人又聚到了一起,讨论接下来的问题。
“我跟O’Neil谈过,他说他要回来。”
几乎是异口同声,Evelyn和王彦章都喊了出来:“不……”
有些局促的看了Evelyn一眼,王彦章问她:“你有驾照吗?”
“……没有。”
“看,下个月我们的实习结束,我送你去佛罗里达,打电话给O’Neil,让他在边界等你。”
Evelyn出了办公室后李存审突然问王彦章:“事实上你喜欢她,不是吗? ”
王彦章看了他一眼,过了很久才说话:“是,所以她高兴我就高兴。”
在实习的最后一天Evelyn没有做满,中午时她出了Medical Center,然后就无影无踪了。
这在双方家中都掀起了一阵风暴,阎宝的父母认为他“带坏”了他们的儿子,如果阎宝留在医院那么把他们分开的最好
手段就是让他离开,于是他曾经因sodomy law被捕的消息突然就传遍了学校。
在alabama就像人们都隐隐约约知道,但就是不能挑明,没有人希望他们的员工里有一个open gay,所以他给每一个机构
送出的求职简历都被拒绝了,他必须在学生贷款零利率的“蜜月期”过了前找到一个能给他发钱的地方,否则他能做的
就真的只有彻底从美国消失。
阎宝婉转的提议过要给他垫付一部分贷款,他拒绝了。
“现在你要去跟你家里沟通,这件事还没到最后一刻。”
从north dakota回来后他就好像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他的思路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一切曾让他只能想到逃开的杂乱问题
忽然都有了头绪,他对自己想要的和怎么得到这些都有了一个清楚无比的认识,所幸他醒来的还不算晚。
这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Gerardo?”
他从没想过他弟弟会主动给他打电话,他弟弟吞吐了片刻告诉了他一个让他百味陈杂的消息。
他母亲在遗嘱中给他留了一笔钱,数量不大但足够支付他的学生贷款,她在遗嘱中说希望他能把那笔钱用于他的学业,
“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我不是说我觉得你的生活方式是对的,但我也不觉得他们做的是对的,你知道,呃,我只是觉
得这是妈妈的决定而你有权利知道,你知道,如果不是妈妈我们不会在这里,我爱她,我只是不想让她不开心……”
他静静的听完了,又很平静的说了句“我知道,”
他接着问:“你还有原件吗?”
“我偷偷照下来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照片给你寄过去。”他弟弟嗫嚅着停顿了一下,又说:“I’m so sorry for
what I did when we were on grade 9.”
那是九年级时的事吗?他有点恍惚,那个记忆被他尘封在心的最深处很久了,久得他几乎完全忘了。
“Doesn’t matter, I’m already through.”
现在确实已经没关系了,他不会让任何东西再绊住他了。
他告诉了他弟弟他的地址,他弟弟最后说:“Don’t tell Pa, okay?”
“Of course, thank you so much for calling.”
他拿到那几张照片后又回到了那座小镇,他家人显然已经听说了他在birmingham的生活方式,在百般协调无果下他找了
律师,压力下他父亲终于同意给他一部分钱,这而一部分对他来说已经够解燃眉之急了,他在离开前对他父亲说:“即
使你不想要一个像我一样让你蒙羞的儿子你还是我父亲,我们都不能否认这点,我原谅你所作的一切,我仍然希望有一
天你能想起我。”
他回到了birmingham,阎宝在车站等他,就像刚踏上这片土地时那样,他唯一能做出的表达仍然只是痛哭,然而那是他
最后一次痛哭。
然而他不再是那个在港口抓着苹果满心恐慌的孩子了,在这片土地上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真正的栖息。
所谓的地狱就是不知道怎么接受爱和给予爱,那样的人生是个悲剧,并且毫无意义;现在他已经从地狱里出来了,没有
任何人能再把他推下去。
阎宝在他耳边轻声说:“让我们离开这里吧。”
雨刷在前窗来回摆动,密集的雨点打在车窗上淅淅沥沥模糊成一片,路边的道标渐渐已经不是alabama了,那座城市早已
被掩没在灰蒙蒙的雨幕中。
人只是人,他们失去的,得到的,所经历过的一切,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漠视抵触或别的看法而全盘消失……归根结底,
这只是他们之间的,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他们去了旧金山,旧金山是这样一个地方,不管什么肤色什么种族说什么样的语言或爱谁,所有人都能自由的生活。
世界这么大,他们是自由的。
阎宝没有继续外科的学位而是选了DMD,他继续找工作;就像奇迹一样,他从来没想到他在north dakota短短的那段日子
会引起一个当时也在那里工作的YMCA工作人员的注意,那个人给他去了电话,约他去面试,一切都顺利的让他有些疑惑
,最后他还是决定把话挑明,以免之后有什么不愉快。
“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接受这个位置,这到底还是一个基督教组织不是吗?我相信你听说过在ALABAMA发生的。”
那个中年妇女对他一笑:“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这是最重要的,其它都跟这个没关系,我们是基督教徒没错,而这里
是旧金山。”
那天他去买了红酒,在回到公寓之前他们绕到了沿海的山路上,阎宝把车停到路边,他们站在崖边向外看,一望无际的
海上golden gate bridge红得像火焰,天空是一片明澈的湛蓝,白色的水鸟在空中盘旋鸣叫。
那个人的拥抱还是那样温暖,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I love you。”
他笑了,回头看着那个人的眼睛,他说出了那句他一直没说过的话:“……I love you too.”
“So……Quieres casarte conmigo”
他呆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问:“Can we?”
“我知道这里有一个MCC教堂,”
“你不用着急,等你准备好时告诉我就好。”
他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那天来的人不多,但也不少,他们的朋友,同事和同学;但他最没有想到阎宝的父母会过来,并且是以一种很平和的态
度,他不知道阎宝是怎么做通他家人的工作的,也许中国式的家庭联系并不总是糟糕的。
任何事情都有好的一面和糟糕的一面,很多时候需要的只是换一个视角。
在教堂门口阎宝的父亲叹了口气,拍了拍阎宝说:“我们就知道你要跟他过一辈子了。”
还有更让他吃惊的,一辆蓝色suzuki停在了路边,开了车门跑出来的是evelyn,她冲上来笑着跳着搂住了他:
“……oh my god oh my god I can’t believe you guys finally get married!I’m so happy……”
“你们怎么来了?”
O’Neil在后面笑着答道:“我们得到了一个婚礼通告,然后就从迈阿密一路开了过来。”他又补充道:“她总想来加利
福尼亚看看,我们应该来谢谢你们。”
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对极了,是谢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