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这个样子的话,过去的回忆都会一一复苏呢。不过不是店,也不是莱拉和路西法多的缘故就是了。”
“你是想说和我的约会全都是不好的回忆吗?”
“就是因为不是我才不痛快。你这个人一点都不理解我的心情的。”
在这里也出现了,女性最擅长的拿手好戏。一面用刀子切开牛排,路西法多一面在内心呻吟。
因为他完全不擅长这种微妙的交流,所以自己随便插口的话说不定反而会让事情恶化。
既然是擅长讨女性欢心的女性杀手瓦鲁多也无法解决的问题,那么想必没有人能解决得了了吧。
所以他下定决心要把旁观者身份贯彻到底。
“那么就告诉我你的心情啊。我已经反省过,至今为止我确实只想着自己的事情。所以我想要在了解你的心情的基础上
好好道歉。”
“你想说要我原谅你吗?”
“不是的。我只是想要道歉。而且想要更加了解你。在还是夫妇的时候没有进行努力,却在分开后说出这种话,你也许
又会说我任性自私吧?可是,我是在事后才注意到你是对我而言比什么都要重要的女性。你还像这样在我的眼前,所以
还不迟。不管你如何怨恨我,我也想要多多了解你的事情。我想要在了解你的心情的基础上,不是只用口头上的语言,
而是从心底表示歉意。”
和好友一样选择了不介入的莱拉,一脸若无其事地把鸡尾酒送进了口中,而路西法多一面在心中支持着友人,一面清扫
着摆放在桌上的料理。
“既然如此,你又怎么样?”
“我?我怎么了?”
“你有做过什么让我了解你的努力吗?因为不想被他人讨厌,所以一直隐瞒了自己真心的你,就算知道了我的感情又能
怎么样?只会配合我的心情进行表现而已吧?什么都不会改变。你最需要面对的,应该是不敢暴露出自己心灵的自身的
软弱吧?”
静静地用语言把瓦鲁多逼进绝境的梅莉莎,就好像电视剧中迫使杀人犯自首的刑警一样魄力十足。
理所当然,瓦鲁多因为气势完全被压倒而陷入了沉默。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正视自己的软弱。在自然界,软弱的雄性就算想要繁殖也无法获得雌性,结果只能让自己的遗传细胞
被淘汰。
所以如果被女性说出是懦弱或者胆小鬼的话,被如此形容的男性可是会相当痛苦。
因为瓦鲁多是刚刚把自己从男性的人海中救出来的恩人,所以路西法多决定也该帮他一把了。他不认为接下来的话会对
瓦鲁多有益。
好像考虑到同样事情的莱拉也开了口。
“话说回来,你还真能吃呢。路西法。在听到你点菜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一定会中途竖白旗呢。结果你清空桌面的速度
到现在都没有降低。”
“大概是因为缺血吧?虽然昨天已经很糟糕,但是今天也是眼花缭乱到不输给昨天的一天呢。就算没有升降口的那场骚
乱,今天也已经跑了很多地方,和很多人进行了交涉,耗费了相当的时间、体力和精神力了。从傍晚起我就觉得能源快
要枯竭了。而且回头还必须回总部大厦继续工作。”
“与其说是缺血,不如说是身体预估了今后需要多少的能量,而在进行准备吧?”梅莉莎如此说着,看着眼前空空如也
的盘子瞇缝起了眼晴。
服务生明明已经收走了一半以上的空盘,但即使如此,空盘还是占据了桌子的大部分。
表现出了让和他打了十二年交道的莱拉都瞠目的食欲的路西法多,停下了拿着叉子的手而陷入思考。
——是因为昨天让被损坏的眼珠再生的关系吗?可是应该是内脏需要的蛋白质的数量比较多才对。而且至今为止一次也
没有在细胞再生和空腹感之间出现过时间差。
一旦开始考虑自己肉体的再生过程,淹没在记忆底部的过去的亡灵就开始复苏,悄无声息地滑入了他的思考之中。
(你的身体内部非常温暖,感觉上实在舒服啊。)
一面把手戳进自己的内脏,对方一面用好像歌剧歌手一样深沉的声音笑着说道。
巧妙地,同时又无情地操纵着手术刀的修长手指。
滴着鲜血的手指,在因为剧痛而颤抖的胸膛上,从左侧滑向右侧。
在为了表示这是自己的所有物而用鲜血进行了签名后,他又将鲜血抹上了对方颤抖的嘴角,欣赏着眼前的景色。
(多么凄惨悲怆,但是又震动着我的心灵的妖异的美丽啊……你真的是为我提供了充足眼福的素材。据说那个男子在十
字架上,曾经向神控诉为什么要抛弃自己。但是在我看来,神根本就只是对心爱的人由于痛苦挣扎而展现的美丽看得入
迷而已。……真的是非常遗憾,如果再多给我一些时间,我也许就可以解明你的全部力量了。不过现在我能做的,就只
有一再地欣赏你好像那个男子一样,在鲜血、痛苦和死亡中挣扎的美丽而已。)
那个用低沉的声音陶醉地自语的男人,把他下半部分完全被茂密的胡须而覆盖的脸孔凑了过来。
赛伊多·哈达姆·安里·阿鲁贾哈鲁。
年龄不详,轮廓深刻的知性面孔,浅黑色的皮肤,拥有锐利眼神的黑色眼睛和黑色头发,表情丰富的大大的嘴巴。那种
威严感和迫力十足的伟丈夫外表,与其说是医学者,感觉上更像是企业家或是政治家。
路西法多下意识地握紧了餐刀和叉子。
……那个可恶变态的虐待狂王八蛋!
带着血腥味的接吻。不容许逃脱的旁若无人而可怕的男人。
身体的深处渐渐热了起来。
“奇怪?怎么有点摇晃?”
略为振作了起来的瓦鲁多,注意到桌子上面轻轻震动的餐具,随口说了一声。
女性们的视线也集中在了餐具上。
就在这个时候,有什么人的手臂从背后环绕住了路西法多的脖子。
被抱住的感觉,让沉浸在昏暗记忆中的黑发大尉清醒了过来。
背后出其不意的触感让他反射性地张开了手,落下的餐刀和叉子碰到盘子发出了响声。
餐具的轻微震动停了下来。
其它三人很快就忘记了餐具上的小小异常,而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闯入者身上。
“别人被你指使的饭也没吃就跑去工作,你自己却在美人的陪伴下进行优雅的晚餐吗?你还真够心狠的啊。”
从背后抱住他的人,虽然说着抱怨的话,但口气却很开朗。
路西法多坐在面对椭圆形沙发面对通路一面的边缘,所以人站在通路上探过身体来的话,很简单就可以形成现在的姿势
。
就算当时没有沉浸在回忆中,也会把背后的气息当成是服务生吧?
但是,如果一时大意的后果就是被胡子脸蹭自己面颊的话,作为饭桌上的余兴来说未免太过扫兴。
“放开我啦!马尔切!你的胡子很扎人的!”
“我的肚子也饿了。”
马尔切洛·阿历沃尼握住路西法多的左手,直接把牛排肉送进了自己的嘴巴。
被抱住的那位没有任何抵抗地任凭他为所欲为。这种态度似乎在暗示着他们的关系已经亲密到可以容许这种无理的程度
。
但是,目睹到这幕光景的瓦鲁多,表情立刻增添了几分险恶。
一山不容二虎。就算对于女性的口味不同,卡马因的两大花花公子也对彼此都不具有好感。
“还真是没礼貌的家伙呢。在别人吃饭的时候折腾什么啊。”
“我又不是找你有事。”
“小瓦。马尔切是找我有事。那个计划获得了宪兵队的全面支持。”
很难得地代替瓦鲁多充当了和事佬的路西法多,一面忍耐着胡子的触感,一面勉强挤出了个笑容。
但是,平时待人友善的朋友的挑衅口气却没有改变。
“就算如此也没有必要抱住你吧?马尔切洛·阿历沃尼!不管谁看见都会觉得恶心难看。你快点放开路西法!”
“哟,你这么自以为是,是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物啊?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一到了女性面前就会故意装模作样。
我先把话说在前面,瓦鲁多·休密特。虽然女人的话是先下手为强,但是做朋友的话可和认识的顺序没有关系。”
因为瓦鲁多劈头盖脸的命令口气而感到不快的马尔切洛,就好像是故意示威一样更用力地抱住了路西法多。
他好像是打算用态度来显示,他和路西法多已经建立了与相遇顺序无关的良好友人关系。
失去了食欲的人气王无力地提出抗议。
“……我都说了你的胡子很扎人的说。还有,梅莉莎。拜托你不要笑得好像狐狸一样啊。”
“明明都个子不小,怎么两个人还都这么幼稚啊。就好像是争夺朋友的第一好友位置的幼儿园小鬼一样。”
“你说谁是幼儿园小鬼!”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反驳,然后因为刚好和对方做出了一样的反应而不快地皱起了眉头。
莱拉一眼就看穿了他们其实是本性相同的同类。
只不过一方是讲究时尚的正统派,一方是标榜性感的野生派。
虽然在路西法多艺术般的美貌前会自动黯然失色,但是两个人全都是足以吸引异性视线的个性帅哥。
但是,内在说到底也是狗。哪个的位置高,哪个是群体的老大。如果不能确认自己在金字塔构造中的位置就无法安心。
瓦鲁多就好像是喜欢亲近人,总是好像在笑嘻嘻的聪明的金毛猎犬。
而马尔切洛则是只有嘴边的毛是黑色的,眼神锐利的精悍的德国黑贝。
这就是这两人在莱拉心目中的形象。
很遗憾的是她找不出适合路西法多的犬种。也许是存在着的,只不过莱拉对于狗并不是很熟悉。在她心目中,最适合路
西法多的形象还是漆黑的野马。
长而光滑的鬃毛随风飘扬,奔驰于荒野之中的大型生物。因为修长四肢和身体比例的关系而看起来纤细,但是接近后才
发现远比自己要高大。
如果获得了它的好感,它会让你坐上自己的脊背,但是如果是敌人的话,它绝对会毫不容情地把你践踏致死。
“你有完没完!快点放开啦!荷尔蒙胡须男!想要和他人进行身体接触的话,首先去刮光这嘴胡子!”
原本不知道为什么对和同性的过剩接触心慈手软的路西法多,此时终于恢复了平时的状态,用手拧住了宪兵的一边脸颊
。
老实地放手的男人揉着一边面颊抱怨了起来。
“一般人不会对着年长五岁的大哥做这个吧?”
“哇,如果比路西法年长五岁的话不就是三十二岁了吗?”
“你不是也只差两岁而已吗?大家半斤八两吧。”
“别闹了。反正军阶相同,年龄上的差距根本就无所谓了吧。如果事到如今我再对你们使用敬语,你们会高兴吗?”
“啊,不会不会。”瓦鲁多连忙摆手。
阻止了两个人斗牛式的对峙,小小开了个玩笑的男人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三人中年纪最小的男人最有包容力,两位女性同性做出了判断。
“先别说这个了,你站在通道上说话会给其它客人和服务生添麻烦。要嘛一起吃饭,要嘛你赶紧说完事情出去。决定吧
,马尔切洛大哥。”
宪兵队士官轻轻瞪了一眼故意强调最后称呼的男人。
“我不是说了我的肚子也饿了吗?你往里面挤挤给我腾个地方——哎呀呀,那边居然有位埃及风情的美人啊。我还是坐
那边吧。”
“请便。不过请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你打算在打招呼的同时顺手摸一把她的大腿的话,就等着被叉子戳进眼晴吧。
——她是我的副官莱拉·奇姆中尉。莱拉,这位是宪兵队长,热情的桑巴舞者,马尔切洛·阿历沃尼大尉。”
坐在围绕着桌子的U字型沙发的另一端的莱拉,迅速站立起来面无表情地敬礼,没有对好友的乱七八糟的介绍做出反应
。
马尔切洛表情僵硬地回了一礼。知道其中缘故的梅莉莎苦笑了出来。
“讨厌啦,路西法多。”
“什么什么?”
因为好像是对于情敌而言不太好的话题,所以瓦鲁多积极地探过了身体。在路西法多回答之前马尔切洛已经转身回到了
他身边。
“不要在我开始追求之前就说出那种会让人警戒的台词啊。害得我都没有心情了。喂,你再往里面挤挤。”
先到的客人们按照他的要求缩小了沙发间的间隔,给新人腾出了坐下的空间。因为原本店里的客人就以大块头军人居多
,所以特别订做的沙发并没有因此而感觉狭小。
马尔切洛夺过路西法多的刀子和叉子,擅自开始大吃还残留着的料理。
这个故意无视礼仪,只能认为是挑衅的旁若无人的态度,让瓦鲁多皱起了眉头。
因为间歇的关系而丧失了食欲的路西法多并没有觉得被抢走了食物,反而向路过的服务生追加了葡萄酒。
“不好意思,还让你特意调查了位置后跑来。不过在这种地方的话,只能谈些不是很紧要的事情。”
“我是刚好来附近有事。探测了一下位置后发现你就在附近,原本想说让你请我吃饭的。”
路西法多笑着阻止了愤然打算开口的瓦鲁多。
“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
“嗯,怎么说呢。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情来的这里。虽然还不知道该怎么把听到的事情串联起来,不过应该是弄到了
一些按普通方法在军队内部搜索军队听不到的消息。”
“是军眷或者是在基地内部工作的民间人吗?”
“如果常年在同一场所工作,肯定会有那种会成为某处的标志性面孔的家伙哦。如果去只是为了工作需要而审查文件档
案的人事部的话,他们能把握的也就只有履历、人数和工资这些数字而已。其实『备注』那一栏才最有趣的。”
莱拉和梅莉莎交换了一下视线。
原本以为只是喜欢女人的荷尔蒙胡须男,没想到居然也说得出很象样的话啊。她们的视线中包含了这个意思。
“昨天才发生过那种事情,你没有被那些『标志性脸孔』看出了什么不对吧?”
“我可是只会追在女人屁股后面,没有干劲的自甘堕落的宪兵队长哦。而且如果我对他们的顾客犯下的不起眼的军规违
反都一一仔细追究的话,他们也很麻烦嘛。”
瓦鲁多很怀疑地看着正在用餐的胡须男。虽然同是花花公子,但在女性口味和追求方式上都完全不同的瓦鲁多,除了女
性关系以外,在其它地方都存在着很正常的伦理观。
“混蛋。你该不是接受了贿赂吧?”
“少说傻话了。被弄到这种破烂基地软禁上六年就够痛苦了,如果再因为一点小钱的贿赂被丢进军事监狱的话,再怎么
说也不划算吧?我只是拿到了工资会去玩而已。”
虽然这个人一向贯彻了在工作中偷懒的工资小偷原则,但是如果是有相应回报的恶事的话,他倒是很有可能接受下来。
因为实际上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会作那种事,所以就算干脆地进行了否定,瓦鲁多视线中的怀疑色彩也没有消失。
路西法多坏笑着听着对方的很有幽默感的处世术。
莱拉则认为这个男人应该和身为组织异端儿的黑发好友很合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