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果纪事+番外——卡门青德

“不睡在屋子里乱窜什么。”

不知道怎么心脏跳得更快了，快得好像他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他下意识地爬起来掉头冲向另一头。

这次不知道是因为有照明还是求生本能发挥了神奇作用，在他刚拐上一个楼梯口时，穿着睡衣披着外套的应多就那样出

现在他眼前！

他激动得不得了，眼睛一红就直直向应多扑了过去。

“应、应多……太、太好了……”他死死抱住应多喃喃地直想哭。现在这个屋子里面唯一还有点安全感和真实感的就是

应多了！

“应多我想死你了……呜呜呜……”

怎么了？应多奇怪地被他抱在原地不能动弹。他正考虑着自己今天是不是批评他过分了怎么季默还没回屋睡，就听见奇

怪的叫声就出来看个究竟，谁知道刚走到楼梯口就遇上了怪怪的季默。

季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竟然呜呜地哭起来。被一个个子和自己没差多少的男生扑在怀里哭……真是破天荒头一遭，一

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推开，只好形式性地安抚着。

他更多的是纳闷：这只属小强的家伙究竟怎么了？

回到房间关上门，季默好歹镇静了一些，他仍然抓住应多不放：

“应多……你们家……”

“嗯？”应多挑起一根眉毛看着他，那表情有点危险。季默下意识住口，半天了才磨磨唧唧道：

“那对父女……是不是有问题？”

虽然此前他一直不信鬼神说，可要他相信刚才遇到的是正常人也有点困难。

“什么问题？”似乎是看他哭得可怜兮兮的，应多的口气放软了些，也没有开口骂。

“我刚才在楼下遇见那个变……也就是你爸了……”

“哦，他回来了啊。”应多不咸不淡地回应。

季默吞吞口水，继续焦急地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

“他怎么忽然出现在房子里的啊？没开车他怎么出去又回来啊？那么黑漆漆的地方，他忽然就钻出来了！吓、吓死我了

！”

“他习惯一个人步行锻炼身体。”应多耐心地回答，随即又皱起眉头：“刚才是你在鬼叫？”

“是、是啦……我找路找累了正喘气呢，他突然抓住我，还、还拿着刀！”“大概以为家里进了贼吧，你不乱窜就没事

了。”应多用没什么大不了的口吻说。他对这种情况也算是见惯不惊，去年还有自以为聪明的贼躲过电子监控系统和重

重警卫跑进家里，后来被那人弄得昏死过去。不过家里本来就很少来外人，那人一年到头行踪成迷，所以也不算什么困

扰。至于其他的，他也懒得跟别人解释。

“那那我刚才还在那边……”季默还是不死心，居心叵测地把刚才在那边房间撞见那个带着一堆诅咒人偶的女鬼的经过

原原本本告诉应多。

应多皱起了眉头。

半晌才出口：“我不记得我们家有这样的房间……”说着，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家里有很多从来就打不开的门

。”

季默打了个哆嗦，往被子里钻了钻，再次贴紧应多。

他的动作让应多有点发笑又有点同情，却没有踹开他。

就那样拉上被子：“有事明天再说，睡了。”

青苹果纪事14

经过偏房女鬼和诅咒的娃娃事件后，季默心里有了阴影，看颜如玉也开始不太对劲，总觉着她一颦一笑都带着森森的鬼

气。虽然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但又总是没勇气去求证。

那天神出鬼没的应多爸爸依然不在，晚饭后，应多收拾了碗筷走在前面，季默也开始有意识地帮忙收拾家务，颜如玉看

看哥哥离去的背影，忽然就那样靠近他。

季默下意识后退，颜如玉却并没有再次逼近，而是笑眯眯地轻声道：

“那天晚上……”

“什么……”季默拿盘子的手一阵不稳，仿佛看见了聊斋中的美女画皮。

“帮我保密哟，拜托了。”颜如玉冲他眨眨眼睛，一旋身就轻灵地飘开，端着碗盘走进和餐厅相连的厨房。

留下个季默面有土色。

……怎么办？那晚的事他已经跟应多讲了……会不会被灭口？

如果颜如玉要灭他的口，应多会帮谁？

肯定是帮颜如玉吧？可可可……搞不好那是画皮呀！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不甘心起来。

应多你这个是非不分的家伙！

＊＊＊＊＊＊

其实要说起来，季默发现自己在应多家的生活还真是非常原始、与世隔绝。

问应多你们家有没有电脑或者游戏机可以玩。

应多说有，他大喜，说你怎么早不说。

应多白他一眼接着道，在爸爸房里。

他赶紧怂恿应多：去拿过来玩呗！或者我们过去玩？

应多冷冷瞪他：你要是敢过去以后就别想再出现在我家！

季默不屈不挠地：那你去拿好了。

应多板起脸：我不玩游戏，也不上网。

季默愤愤跺脚，痛心疾首：你……死板你！无趣！

应多瞥他一眼，从身后摸出一本笔记晃晃扔到他面前：“你有空是吧，看这个，不懂问我。”

季默接过来翻翻，一刻汗珠子从额头滑下：“那个……多多……这英语语法有啥好学的……反正你说话老外能听懂不就

结了？你看我没学这个在国外那么多年不也没事？”

应多头也没抬整理着自己的单词本，说：“晚上吃水煮肉片。”

哦！上帝！什么叫威胁？这就是威胁！红果果的威胁！

季默嗖就跳起来，却不是骂人，而是老老实实捡起那本笔记，喃喃念着：

“你还不如把我水煮了……”然后坐下，翻开，装模作样看起来。

看了没两分钟他就走神了，开始想念扔在家里的游戏机，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游戏机和应多无聊的面孔在脑子里天人

交战中。

胜负未分，应多那边又扔过来一本书：“看完第一章做这个习题集，第67页到75页，吃饭前交给我。”

嗖，游戏机没影了。

“你、你别欺人太甚……”

谁知道应多仍然不抬头，光是淡淡地说：“家里好像买多了特级辣椒老也用不完，晚上水煮肉片多加点……”

“哇！别加！我写，我写！”

“得不到50分就附赠泡椒炒饭。”

季默抱着脑袋发出惨叫：“鬼——啊！你也是鬼！鬼啊！”

“快点开始！”应多的口气变严厉了。

没人权……埋下脑袋自怨自艾地开始读笔记的季默，并没有注意到埋头做用功状的应多，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只

是不太想让人发现罢了。

欺负这一根筋的寂寞同学似乎真有点意思，难怪那几天自家心情欠佳的那位老爸尽拿他逗着玩，连作弄自己的次数都减

少了。

不过每次都看不清状况自己一头往枪口上撞，送上门给人玩的季默自己也是活该……也算是口无遮拦不用脑子的教训吧

。

青苹果纪事15

可怜的季默感觉自己成了巴甫洛夫家那只传说中的狗狗，明明已经离开应多家好多天了，可每次还是一看见应多的脸就

条件反射想起是不是有什么作业没做完啊？今天没犯什么错误吧？

要是想到有没做完的作业或者犯了什么事儿，马上就能感觉到舌尖蒸腾而上的可怕辣气，也能感到背后应多那好像万箭

穿心一样的瞪视。当下就连走路都缩头缩脑的，生怕被应多发现。

要是今天都完成了也没犯什么事平安渡过了，那就得意啦，第一个冲去应多那里现宝，趁着颜如玉没注意到就约他去吃

东西、闲逛……可应多每次都只逛书店，还是连本美女写真集都没有卖的那种超无聊的书店。

后来季默就学乖了，只拉他去没有书店的地方。

偶尔也会因为意见不合或者季默单方面的问题发生矛盾，但是不管怎么吵，季默都知道要克制自己，不能随便出手打人

了……因为他知道应多根本不会还手。

后来有一天趁颜如玉被选去参加一个什么比赛，俩人得以单独一起在教室吃午饭的时候，他问过为什么应多挨同学揍都

不还手，那太懦弱了。

应多淡淡地说因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不知道为什么，季默忽然觉得能么说并且这么做的应多有点帅。但随即想到：可是你要是被揍进医院的话，必须照顾你

的家人也很麻烦啊！

“但是起码不用连累他们丢脸，或者去给人赔礼道歉。”

季默不由想到老是让爹妈觉得丢脸和不得不出面赔礼道歉到最后用钱抹平事情的自己，而且自己上次也没有向应多道歉

，事到如今他想道歉却也说不出口了。只得下意识缩缩身子，嘟嘟囔囔道：“那你挂掉了怎么办？”

“那是天意。”应多用死人一样的表情回答。季默看见这个表情觉得很难过，人谁不惜命？你这个应多又不是行将就木

的老头子，怎么就不爱惜自己的命呢？于是抓住他气呼呼地骂起来：

“说什么鬼话！天、天意你个头啊，下次谁揍你一定要还手听见没有？要是你怕麻烦叫我，我帮你揍他！”

应多觉得好笑就笑起来，这是季默第二次看见他笑，觉得果然这张死人脸还是多笑笑的好。

可惜只笑了那么一下应多就又绷起了脸，他戳戳自己饭盒里的菜，看着季默说：

“我这么大，除了被爸揍过，只有一个人打过我，那个人就是——你。”

季默忙嘿嘿傻笑着蒙混：“那、那天我梦游呢……我以后不会随便打人了，保证！”

看见应多露出压根不相信的表情，他又想起件事，忽然抓住应多正捏着筷子准备扒饭的手，拍胸脯义气万丈地保证道：

“反正你要我自己揍自己是有点难办啦，不过你那个爸……哼，等我去学武术、学拳击，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他打倒

他弄垮那个鬼屋把你救出来！现在你也不要怕他啦，他打你你就反抗啊，要不然叫我，我找人去帮你！”

应多莫名奇妙地抽回手，纳闷地瞧瞧神色正经的季默，觉得季默这句子怎么听怎么奇怪。前半截吧，他怎么好像被恶龙

囚禁等待不中用王子救援的公主？后半截吧……黑帮片？

这个笨蛋的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

很多年后，季默自己这样回答这个问题：

全是豆腐渣，纯度100%绝不掺假。

＊＊＊＊＊＊

应多从来不与人明着争执乃至动手，他不想给自己树敌。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在这个班没有什么说得上好朋友的存在，他

没有那个心思去跟一帮小鬼搅合，被同学找上也只是事务性的回应——他只要能完成自己的学习和身为班长的任务就可

以了，除此外最重要的事情是照顾妹妹，让她能更快适应校园生活，交到好朋友。

所以颜如玉在班上有很多朋友，而应多却没有。

他急着长大，于是清楚这里只是他路过的地方，自己目前不需要什么朋友，也没有时间去玩这种游戏。心理上过早的成

熟这让他在这个班看起来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当然并不能因此说他就不快乐，应多觉得自己过的每一天都很充实、每一天都在长大，眼前的妹妹越来越活泼大方，再

看向远远的前方，那里充满了理想和希望。

所以说他对自己目前的生活状况非常满意。

可有个人似乎就是不满意。

季默就是觉得应多的生活过得很无趣，就算是垂垂暮年的老头子也有个什么花鸟虫鱼或者打打太极的爱好吧，可应多才

17岁，就像个日本人企业里的工作狂那样，只有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喘口气，跟他聊聊天，周末约他也不肯出

来一起去玩。

气得季默周末也不出去玩了，特地在某个周末用闹钟强行闹起自己起了个早，就坐在家里的窗户边等着应多出现。

季默老妈惊讶得那天早上忘记了化妆。

可老指着一起出去打电动让有钱金主请客的猴子在电话里摇头顿足，叹息道：“季默你说你中了什么毒？跟谁卯上不好

怎么偏就去招惹那个棺材板儿呢？你说你有啥胜算？人家压根瞧不上你。”

瞧不上……瞧不上？

这话一针见血，让季默很受打击，马上就面部充血地嚷嚷回去：“胡说，他上次还要我再去他家玩呢！”

“邀你去他家？哈哈……不会是鬼屋吧！”

季默抓着电话想都没想就回口：“咦，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季默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幽默细胞呢？”猴子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完，连打几个哈欠，“哈呼……

回头再跟你聊啊，天还早我再睡个回笼觉去，拜拜。”

季默盯着挂了的电话，愣愣的：难不成猴子也把他当笨蛋？

铃铃铃——

窗户外面响起清脆的车铃声，季默探头去看，只见林荫道上那辆他已经很熟悉的山地车正慢慢滑向自己家的房子。

“应——多——”他使劲冲应多挥挥手，窗户边树枝上的几只麻雀吱吱叫着“扑棱棱”扇着翅膀飞开。应多抬头从道旁

树的枝桠间看了他一眼，又埋下头去。

季默急忙转身咚咚跑下楼，生怕晚了应多就跑了，以前就被他跑过几次。

新请的保姆拿了报纸正往回走，应多一脚蹬车上一角支地上就保持那个姿势在那里，并没有要走的样子，似乎是在等他

，即使这样季默还是气喘乎乎地飞跑到他身边。

应多今天心情不错，清秀的脸上露出轻微得几乎不易觉察的微笑，就那样在清晨的阳光里盯着只喘气的季默：“跑几步

就喘？缺乏锻炼吧。”

应多从不随便批评人，就算对季默发火也纯属忍无可忍。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季默的每一句批评都是真心话，都很中肯

。季默知道自己其实没有辩解的余地，学乖了也就懂得看应多脸色行事，情况容许耍嘴皮子就耍，不能耍的时候绝不还

嘴，并且要勇于承认认错，至于改不改正错误，那是另一回事嘛。

季默的脑子飞速运作并综合判断，今天的情况不错，属于可以发挥特长的气候。

“我那是在做——深呼吸。”季默说。

应多默默瞧了他一眼，从上到下，最后摇摇头：好像真的有点长胖了。不过说了这笨蛋多半要跳八丈高，指不定又干出

什么蠢事来，还是不说好……正好玉玉不喜欢胖子。

季默被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低头瞧瞧自己，又摸摸头发，没问题啊？今天特地一大早就起来洗脸刷牙换衣服还梳了个

帅帅的发型，难道应多对他的造型不满？他已经没有戴耳钉和那些粗大的金属饰品了欸！

他忍不住问：“你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