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无视周遭其余任何人的感受——”
我自他眼中看见自己脸色渐渐罩上一层寒霜。
“是不是大凡王者之爱,都是爆发力强、因而毁灭性也十足的?”同我仿佛一卵双生的相似面容上,流露出自嘲般的悲
伤,“冽蠡不会让自己心爱的人,步南二公子后尘。”
秦沾是个傻子,他分明可以对我的命令虚以委蛇。征伐大军一旦到他手下听令,率兵反戈或南下迎接雅少铭,岂不都在
他三言两语间,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
可是被雅少慕伤透了心的秦纪苏,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正直家伙,那个时候根本已是一心求死。
冽蠡没有再请求我什么。我们对坐了整整3个时辰,此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偏殿那次会面,冽蠡纹丝不动跪立在我脚下那么长时间,不是为了替秦沾求得一线生机。
而是在向陪伴了卿王雅少慕,27年的岁月作别。
大雅历354年,夏末。
卿王雅少慕影卫冽蠡夜入龙翔将军府,劫持秦沾不知去向。
张酋气急败坏冲到偏殿来嚷嚷着说秦将军不见了时,我笔下未停,在一张张浸透墨迹的折子上奋笔疾书。
音无起伏的答他:“逃便逃了,大雅朝中难道缺这一个两个将军不成?”
张酋嘟嘟囔囔的说像龙翔将军那么众望所归又有将兵拥戴的毕竟是少数……
我打断他的话:“本王尚为皇子时也曾领兵出战,万不得已时,本王亲征便是!此事毋得再议!!”
——秦沾是傻子,幸好冽蠡不笨。
请代那个枉顾了纪苏一片痴情,有心却无力的雅少慕,
偿秦沾一生幸福。
第四十一章
“雅少铭目前兵微将寡,独力难支成不了气候,下一步定是走访信得过的各地节度使,以期赢得兵力支持。”从看得眼
睛酸痛的地图上抬起头来,我向着偏殿的横梁处道,“如此说来,有必要去江南地区一趟,冽……”
“蠡”字含在口中,吞不下也吐不出,如鲠存喉。
空荡寂寥的偏殿里,唯有悬挂在高处的镶金廊柱沉默与我相对。
敛了目光,复又垂下头去。
是了,我已将冽蠡逼走,放逐了秦沾,软禁了南尧月。
这金碧辉煌大气磅礴的玲珑殿,只剩下两手空空的我自己。
******
宫中最近盛传着卿王爷性情大变、与从前宫人们认识的那个三皇子判若两人的流言。到处都可听到太监宫娥们私底下窃
窃,议论着此次进京勤王,卿王爷一改往昔和蔼亲民的面貌,日复一日变得暴躁易怒起来,简直就像铁了心走从前那位
皇帝严苛狠厉的老路。
年纪稍长一点的老臣们在下朝后也会摇着头:“是不是谁站到这万人之上的龙椅旁,都会蒙蔽了心目?看着长大的三皇
子,在关西驻守时还是好好一风雅不羁的王爷……”
“该不会这个王爷才是影卫吧?”
“皇家的事情……唉……”
这些带着不安、忧虑和猜忌的话语透过朝中安插的耳目传到耳旁,起先还想派人查探是哪些人在放风声,冽蠡带着秦沾
一走,忽然就没了那个追究下去的劲头。
要做皇帝,就要学会适应“孤家寡人”这四个字——披上黄袍的那天,是不是我举目四望,周遭就再也看不见一个曾在
意过的人?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康玄自上次朝堂博得我欢心后与本王走得很近,一天照三餐到偏殿来报道,举手投足极尽殷勤谄媚,显然认定了这把龙
椅本王已十拿九稳。
有了我的撑腰,他主管的礼部在六部当中也一枝独秀,风光远超其他各部,这几日上下朝腰杆子硬气了不少,暗地里开
始收买朝官,党同伐异,不少倾向于真皇帝还活着的大小官员无一例外吃了他哑巴亏,议事发话时的锋芒收敛了许多—
—我一一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不用主人发话就知道去哪里抢地盘的狗,的确有豢养价值。
难得雅少铭手下还有这么一个懂得兴风作浪的妖孽存在,当日未曾得到重用,想必积怨已深。
我只是好奇雅少铭为何亲近其他五部,独独就漏了这礼部?
“王爷,臣自民间挑选了一拨秀女,预备明日送进宫来给王爷过目……”偏殿下站着的人禀告完手头收集的归附大臣名
单,又提起另外一件不相干的事。话语仅漏了一半,适时停顿在那里。
我一行行看著名单上日渐增多的大臣姓名,在心中和朝堂上的面孔一个个比对过去,有了个数。入朝摄政了这么长时日
,墙头草顺服得差不多了,骑墙观望的也死了心,只留下十几个背景雄厚的老古董尚坚忍不拔——等灭了雅少铭,这批
人大概也就撑不下去了。倘若再是不从,寻个由头拔除了就是。
沉吟了有一阵,才后知后觉康玄提议了什么。
不禁愕然:“秀女?”
“臣见王爷自进王城以来,没有招过女子侍寝。王爷虽心忧社稷,偶尔也该宽慰身心,让自己放松一些……”
大雅的礼部似乎是同时掌管着选妃立后的事宜,这么说起来,雅少铭那些胭脂粉黛,也都是这个男人一手操办。我回想
一下参加过的种种宫廷宴会,似乎从未见过雅少铭身边有嫔妃,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高傲得紧。
此外,雅少铭的正宫皇后之位,始终是空缺着。
悉心选拔的佳丽美人,竟然无一人得入那皇帝的眼,始终无法取得圣眷……
——本王有点明白为何康玄对雅少铭心存罅隙,第一个跳出来支持我了。
“本王尚处摄政时期,”虽然卿王夺位之心天下皆知,但那层窗户纸没捅破前,没必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事坏了威信,我
斟酌着言辞,“选秀之事可暂缓,本王身边不缺女人……”
康玄连连点头,搓着手说:“臣知道。所以这批秀女,臣预先挑选了两个姿色上乘的,偷偷送到王爷宫中,臣以性命担
保其余百官们不会察觉……”
他派人私自送女人到我栖凤宫去?
眼眸一沈,就待摔下手头文书呵斥他的擅自做主,接触到急切寻求认同的殷勤视线,又强自按捺了下去。
正是用人之际……既只是两个女人,送也就送了。
顺便也看看他选美的眼光,将来登基之后,那后宫少不得还要他置办妥帖。
我矜持的点点头:“也罢,劳康大人费心,这次本王暂且收下。其余女子先遣散了吧,他日再说。”
礼官狂喜着磕头:“臣明白!”
算起来,从成亲那日碰过南尧月、对他的滋味食髓知味后,当真就没再沾过任何人的身,就连秦沾送上门来,本王也严
守了未越雷池一步……
对尧月生出的这种强烈占有欲,是否也跟本王始终对他人禁欲有关联?
心神不宁的把玩着朱笔,案头的奏折还小山般堆在那里,却是无心再看下去。
******
从偏殿到栖凤宫,乘轿的话一刻钟可达。本王不欲被人所知,独个儿慢悠悠踱过去,到了宫门前守卫只觉清风掠过,压
根不会留意到本王闪进去的身影。
康玄说秀女在华清殿候着,离栖凤宫正殿也就两个院落之隔。脚步略停了停,终究还是先往正殿方向转了过去,看见那
好几日未曾踏入的内室门口,十几名带刀侍卫个个目光凌烈如临大敌的盯着虚空,身后轩窗紧闭,门页落锁。
想必是被前阵子本王声色俱厉的模样吓狠了,轮班值守一刻不敢懈怠。
我站了好半天,终于看见意柔端着一盆清水低头自内室出来,反手轻掩房门,穿过阴静的长廊到水井旁。
我闪到她背后,伸手掩住她受到惊吓而急于出口的呼救:“是我。这几天南二公子情况如何?”
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年幼的婢女眼角染了点红色,屈膝万福道:“遵王爷嘱咐,公子有按时服药,定时用膳,每日就
倚在内室床榻上不曾外出半步……”
我怎么记得我似乎有允许他出外活动一个时辰?
“公子似乎没有出门的意思……”婢女咬着唇,怯怯的答,“从王爷下令软禁公子以来,公子就再没开口对奴婢或青神
医说过一句话。”
这算什么态度?非暴力不合作?
用沉默抗议,表示你对本王完全死了心?
原本因为打算找秀女侍寝而产生的微薄好心情顿时消失殆尽,遏制了几天几夜对那个人的思念全部重新转换成恼恨。
你一天不回心转意,就别妄想本王一天主动过去哄你!
烦躁的一拂衣袖,从战战兢兢的小女孩前消失。
十秒后又打转回正要将盆中清水倒掉的婢女面前,硬着嗓音说:“你告诉他,要他别跟本王的孩子过不去,该活动的时
辰必须听大夫嘱咐出门活动筋骨。他要不肯见本王,本王不去烦他就是——这宫中难道还找不到愿意侍奉本王的人!”
意柔惊愕的捂住了嘴,看向我气恼交加青白相间的脸,神色中是来不及掩饰的“王爷你好幼稚”……
一阵狼狈,“算了,当本王没说。”
“意柔会转告公子王爷今日来过……”犹豫了半晌,在我即将转身时还是开了口,“王爷……”
怀中还抱着盛满凉水的铜盆,侍女说:“公子虽然没吱声,但是这几日晚上夜夜都睡不舒坦,奴婢几次被公子挣扎着翻
身的声响惊醒,公子衣裳上全是冷汗。青大夫说是因为肚子里孩子过大,顶着了五脏六腑……”
“……”原来那大清早就从房里端出来的清水,是洁身用。
“偶尔发起低热来,大半宿都退不下去,更别提时不时的腿脚剧烈抽筋了……奴婢如果不细心,没发现的话,公子都是
咬着牙忍下,根本不告诉奴婢和青大夫……”眼角微红,“看着公子那样子,奴婢都心疼得受不了……”
胸口窒闷得像被千钧大石压迫着心脏。我长吸一口气,再竭尽所能的缓慢吐出。
压抑着情绪道:“本王知道了。今晚公子睡下后,本王会过来看看他。”
第四十二章
不着寸缕的娇美身躯散发着少女特有的体香,柔若无骨的往身上倚靠过来;如葱白洁净细嫩的纤纤十指在浑身四下里游
走,微张的丹唇里幽幽吐着热气。一个用柔得像要化成一滩水的媚声唤着王爷,一个双眸含春的贴服在我身上肆意扭动
,配上室内点燃的带了点催情意味的熏香,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宫图眼看就要倾情上演。
而在这幕秀色可餐的胜景当中,本王居然饰演了一个最差劲的戏子,入不了角色,比任何时候都该死的清醒,该死的无
动于衷。
那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使尽了浑身解数,又是亲吻,又是抚摸,最后甚至当着本王的面互相抚慰起来,我却依然像个开
不了窍的木头,一潭死水的半躺在宽大的床帏间,胯间阳物不见一点抬头趋势。
不该是这样的啊。
我表面上冷静从容,心里头却着实发了慌。
论姿色,这两个精挑细选的少女称得上万里挑一的美人;论身段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论技巧吧,虽然都是黄花闺女
,但入得宫来显然还是事先学习了一两手调情方式——天杀的怎么本王面对如花似玉的美娇娘竟然会完全冷感?
“王爷……”在努力了几乎一下午时间依然未果后,两双含幽带怨的眸子齐齐向我望来,似乎在埋怨我一心二用。
我也茫然了:本王的确很投入的希望享受一番和女人间的鱼水之欢……但为何眼中看着的是这二人,心底里浮现的却是
一个腰腹沈隆的笨拙身影?
碰触本王的明明是两双没有经历过任何风霜的滑如凝脂的小手,我却觉得那双手应该有着习武之人的力度,手指修长白
皙,指节间有着长期握剑而留下的薄薄硬茧;他不会刻意诱惑的在我耳旁呵气如兰,而是应当酡红着脸恨不得整个人都
埋到长发中去;平坦柔软的腹部应当早就被高高撑起,圆润的肚脐眼可爱的朝外突出着,绷紧的皮肤上清晰可见淡青色
的筋脉……
再次发出轻唤的少女声音中有了惊喜:“王爷您……”
……这个瞬间我想幻化成风——被女人百般抚弄没有感觉,竟然在想到南尧月时第一时间勃起了……
终于看见一线曙光的两人复又一左一右缠了上来,我心浮气躁推开她们:“够了,给本王停下来。”
心头又气又恼——离了南尧月,本王居然会不能人道?未免太邪门了吧……
两名秀女光裸着身子,不知所措的停顿在我身前,面面相觑。
想直接让她们穿上衣服出去,话到嘴边又顿了顿,——康玄煞费苦心送来这两个女人,事先肯定嘱咐调教了许久,就这
么不碰她们干干净净的还回去徒落猜忌……
“叫什么名字?”我道,“罢了,从前的名字忘了,今天起本王赐名晴梅、雪樱,就跟在这华清殿伺候吧。”
两名秀女脸上露出喜色来。
“是,王爷。”
“谢王爷赐名!”
我看了眼房外日头已下沈,折腾了一下午没折腾出欲火,反倒饥肠辘辘起来。瞟了瞟下身的硬挺,又委实不想随便和她
们中间谁云雨,万一行事到一半疲软下来那脸可就丢大了。让这二人一人出去传膳食,一人替本王准备沐浴更衣,无比
郁闷的自个儿在木桶里解决了下半身的问题……
用过晚膳,等到天色已然全黑,便改换轻便的裘袍朝栖凤宫走去。
******
尧月自从有孕以来,一直都是早早入睡;除非我打着渡精元的幌子拉着他行那颠鸾倒凤之事,会折磨他大半个晚上外,
平时这个时辰早该歇下了。我立在宫门外又等了片刻,确认那房间里的光亮熄灭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才悄无声息走过去
。
对门口侍卫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推虚掩的门扇。
意柔倚在门旁,头半点不点的打着盹,被推门声惊醒,幅度很小的道了个万福,轻声道:“公子服了药,很早便歇下了
,眼下好不容易睡得正沈。”
我往隐在黑暗深处的床榻上看去,只看得见一个背对着我的身影,细微呼吸声几不可闻。
“下去吧,今夜本王守着他。”
搬来意柔坐过的小折凳放在正对床榻的墙边,隔着一个房间距离,深沉的夜色中久久凝视着床上身影。
那个人睡是睡着了,却极不安稳,在床上翻来覆去,没几分钟便要换个姿势。他一转过身来,高耸的腹部就赫然出现在
眼前,纤薄的毛毯压根遮不住那硕大的隆起,随着孕夫的翻身,自那高耸处滑落下地。
我替他捡了几回薄毯,细致盖回他身上,后来索性不坐了,就站在床边屏住呼吸低头看着他。
他清减得相当厉害。
从前的南尧月,身材修长匀称,就男人的身段而言有些偏清瘦,但也没有这短短十来日消磨得可怕。四肢躯干都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