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倾尽又逢君(生子)下——清夜无尘

作者:清夜无尘  录入:12-31

贺纾急了,拉住他的手,“子晏,我不是这意思,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你相信我——”

林靖嘉道:“我从你的神色就看出了一切。繁衣,是我不对,宁王的事我一次再次向你错报消息,使你伤心,我也很愧疚。但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骗你,我只是一时疏忽没有去查证……”

贺纾打断他,“好了,子晏,我从来没有怪你,更不会怀疑你。如果连你都算计我,这个世界就太可怕了!”

林靖嘉眉头深蹙,“繁衣,泄露消息的事我替你查清楚,你放心。”

贺纾忙道:“子晏,这事恐怕不简单。你要万事小心!”

“我知道了。”

“子晏,我们这么快就回京,你一定很不乐意吧?”贺纾玩味地看着他。

林靖嘉愕然,随即明白过了,是贺纾故意逗他,登时颇不自在,“才没有。”

“不是吧,你和谢将军几年都难得见面,这次重逢,怎就不想多聚几日吗?我还以为你会申请留下了不走了呢?”

林靖嘉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急切道:“可以吗?我可以留在云程身边吗?但是,皇上那里我该怎么交代?”

贺纾不说话,只是瞧着他一个劲抿嘴笑。

林靖嘉脸一红,失望地,“我就知道你是故意开我玩笑。我们是朝廷命官,一切听命于皇上,哪能随自己的意愿。”

贺纾笑道:“我不是开玩笑。虽然你不能留在谢将军身边,但可以让谢将军回到你身边啊——”

第七四章:绵绵情思

林靖嘉不解地望着他。

贺纾又道:“我打算让提议皇上委任谢将军为枢密使一职,这样他就可以回京,跟你同朝为官了。”

林靖嘉思忖着道:“这,恐怕很难吧,自太祖以来,枢密使都是文官担任,突然启用武将,会招人非议,皇上一定不会允许的。”

“子晏,你不知道吧,三个月前,前任枢密使因病离任,之后该位一直空悬。皇上很想安插自己的人上位,但苦于没有合适人选。如今谢将军破敌立有大功,加封为枢密使再合适不过了。”

林靖嘉感激地看着贺纾,“繁衣,我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贺纾笑道:“你我之间还要说谢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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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走边谈,不觉已走了一天路,刚好来到一个小镇,贺纾让蓝真找了家客栈,安排众人住下。不觉已至午夜,所有人都已入睡,贺纾素来睡眠清浅,隐隐听到外面有些不同寻常的声音,立即警觉,披衣起身,看看对面床上,林靖嘉还在熟睡。

贺纾穿上鞋子,走到门后面,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那些奇怪的声音却忽然消失了。贺纾心里更觉不安。

他试试往外推门,门居然被反锁上了

一股浓烟从门缝里灌进来,隐隐可见门外火光冲天。

他猛吃一惊,立即回头叫醒林靖嘉。

林靖嘉一看,吓得大惊失色,想要撞门出去,贺纾忙道:“别,现在出去肯定给烧死!”

“那我们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房间摇摇欲坠,房顶眼看就要塌下来了。

忽然,贺纾看到一扇窗户,推开一看,外面是一道连廊,火还在远处。贺纾记得从连廊绕过去,应该是有一道楼梯的。房间顶上的主梁已经开始倾斜,这是最后的逃生机会了。他忙唤林靖嘉过来,两人一起爬到窗外去。

他们没有想到这道连廊是用木板搭建,此刻火势迅速蔓延,连廊下面的支撑根本早已被烧断。可他们并不知道,还在上面拼命跑动,还没等他们跑到楼梯处,不堪重负连廊嘎然断裂。

贺纾惊叫一声,直往下坠。这里是三层楼高,他闭上眼,等待着粉身碎骨的一瞬间。突然,他感到自己被紧紧抱住,落进一个温柔而有力的怀抱里。

他惊异地睁开眼睛,一双晶光深邃的黑玉眸子,正忧惧而关切地望着他。

竟然是赵羽。

赵羽抱着他,轻轻稳稳地落到地上。焦急地问:“繁衣,你怎么了,有没有伤着?”

贺纾惊魂未定,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望着赵羽。

赵羽也不再多说,抱着他疾走几步,一辆马车在等着他,驾车的竟然是蓝真。

赵羽把贺纾抱进车里,命蓝真立即策马而去。

贺纾靠在赵羽胸前,身子却不住地颤栗,赵羽小心翼翼地拥住他,在他背上轻轻地拍。

终于,贺纾缓过神来,问道:“你怎么会来的?”

赵羽玩味的看着他,道:“你的意思好象是我来得太巧了,有点奇怪是吧?”

贺纾不言,目不转睛地审视他。

赵羽长叹一声,“我真不知道自己在你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声音颇觉无奈,“你走得洒脱,却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因此,从你一离开,我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否则,又怎能在你遇到危险时及时出现呢?”

贺纾看他满眼真挚,心中不禁愧疚,只好埋头在赵羽怀里。忽然,又想起来什么,问:“蓝真也是你派来监视我的?”

“不要说监视,蓝真是来保护你的。”

贺纾不安地道:“不知子晏获救了没有?”

“你放心,那么多廷尉是干嘛的?”

贺纾不自在地扭动身子,“好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繁衣,这回我不许你走,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不——你怎么可以这样?”

“繁衣,你这自以为是的傻瓜!本来我真不想管你了,你爱上哪就上哪。可现在不行了,我要保护我的孩子。”

贺纾惊道:“什么,你的孩子?”

赵羽笑道:“你呀,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贺纾一下怔住,明白赵羽已经知道了,又羞又窘,不安地绞扭着双手。

赵羽忍不住将他搂的更紧,低头亲吻他的鬓发、他的眼睛,他淡色的娇嫩的唇瓣,那吻是从未有过的轻柔,带着深深的眷宠,绵绵情思,令人动容。

贺纾深醉其中,温暖的浪潮席卷全身,脑海里一片空白……

只听赵羽说道:“繁衣,让我好好照顾你——”

第七五章:海神之赐

贺纾不解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羽轻轻在他腹部抚着,笑道:“当然是看出来的啊。”

“什么?”一惊,低头仔细看着小腹,依旧平台如昔,急道“这,怎么会看出来了?看不出啊!不可能……”心里焦急不安,要是让别人都给看出来,那自己颜面何存……

赵羽本来开怀而笑,看他一副恨不得一头撞死的窘态,立即好言劝慰,“放心,我开玩笑罢了,我是捡到了你留下来的冕宁丸瓶子,问过人才得知此事。但是,你很快就瞒不过别人了,难道你没有想过吗,到时怎么办?”

良久,贺纾低头垂眸,不再作声。

赵羽碰碰他的脸,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

贺纾嚅嗫着,“难道,你没有觉得我是一个怪人,违背天理人伦,可耻……可怕……”

“不!”赵羽打断他,“别说这些话。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我想上天其实带我不薄,让我遇上了你,还让我们有了孩子,我此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贺纾心中一动,将身子往赵羽再靠近了些。

赵羽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皇上呢?”

贺纾心头一紧,只好点点头。

赵羽冷哼一声,“原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繁衣,告诉他就很容易,对着我就这么难开口吗?”

贺纾立即直起身自,“你什么意思?”

赵羽审视着他,“我的意思是,你好像更信任你的皇上,而不是我。”

贺纾蹙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道:“他是我的皇上,我是他的丞相,仅此而已。”

赵羽道:“那我呢,繁衣,我在你心中到底占什么分量?”

贺纾埋首在他胸前,“如果有那么一天,皇上不让我当这个宰相了,我虽然遗憾但不会痛苦;但是,如果你放弃我,那我就是万劫不复,因为你对我意味着一切。”

赵羽心头剧颤,既愧疚又感动,只得再次搂紧怀中的人儿,喃喃道:“对不起,繁衣,我不该怀疑你,我只是太在乎——”

贺纾将他的手压在自己两个掌心之间,轻轻摩挲,“我知道,我也在乎你,所以才不敢告诉你。”

“傻孩子,世界上有哪个男人听到自己要当父亲会不高兴的?”

“哼哼,你当然高兴,又不用你生——”

赵羽忽然忧心起来,“繁衣,将来生产会很危险的,是不是?”

贺纾想了想,道:“当年我们族人的祖先向东海神求子嗣绵延,东海神赐我族男子育子的特殊体质。但这毕竟是违逆天理的事,只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进行。事实上,我族男子育子之事也只是发生在君主久无子嗣的情况下,凡出生的孩子都是男婴,是以继位者的身份降临人世,这样才能得到东海神的庇佑,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第七六章:情到深处

赵羽越听心中越发不安,又问道:“繁衣,你是蝃蝀男子诞下的孩子吗?”

贺纾笑了,“我不是,我是我母后生下的。”

“母后?”

贺纾想到,赵羽只知道自己是蝃蝀族人,但对自己的身世遭遇却一无所知。便说道:“我父亲是蝃蝀的国君,就在我出生的那一个晚上,我父母惨遭杀害,巨大的海啸淹没了蝃蝀岛,我的族人就遭遇了灭顶之灾,从此灭绝于世。”

赵羽这是第一次听到贺纾说起自己的身世,竟如此离奇如此惨烈,心中颇为震动,又问:“那你又是怎获救的?”

“是大哥救了我,把我带到湖州,交给一家姓贺的人抚养,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大哥?就是赵顼身边的国师——那个带面具的僧人?”赵羽皱眉。

“是的,我十二岁那年,养父母兄弟姐妹一家人被灭门屠杀,是大哥拼死救我,他的脸因此而毁,所以才戴上面具。”

赵羽思忖着,“当年诛杀蝃蝀族人的密诏我也知道。朝廷以三个月为期限,直接由廷尉动手,对国境内的蝃蝀人进行大清洗,一个不留,尽数灭绝。”

贺纾浑身一颤,“可是,这是为什么?”

赵羽意外的望着他,“怎么?你没有问过赵顼吗?”

“我当然问过,但皇上说,那是先帝的旨意。”

赵羽冷哼,“当然是先帝的旨意,但当时先帝已经病入膏肓,神志模糊,而赵顼作为太子,已经以储君的身份进行监国,诛杀你的族人的命令就是他下。”

“不!我不相信!”贺纾急急的反对,赵羽的话刺痛了他的心,“平白无故的,皇上怎么会手无寸铁的子民动手?”

“哈哈哈哈!贺纾,你真是忠心耿耿,”赵羽讽刺道,声音已是极度不悦,“虽然他皇帝当得窝囊,但收买人心这点上,我实在无法相比,他可以让你如此死心塌地,竟容不得我说他半句不是!”

贺纾闻言震惊,继而悲哀之极,自己一向想调和赵羽和皇上之间的矛盾,现在却发现原来赵羽对皇上的恨中,自己竟是一个推波助澜的角色。

心中一痛,几乎落泪,强忍着道:“鸿渐,我已经多次向你表明心迹,你为何还不相信我?如果你因为我而心生嫉恨,迁怒于皇上,并且因此大动干戈,那我就真是万劫不复,你真要这样逼我于绝境吗?”

赵羽一下怔住,仿佛心中最隐晦的角落突然被暴露于阳光下,他觉得震惊、不安,又负疚不已。他确实恨赵顼,不仅因为皇权和社稷,也是因为贺纾。

每当想到贺纾天天伴在在君皇侧,甚至有时夜宿皇宫,虽然,他也知道,贺纾作为幕僚,这样很正常。赵羽高傲的心不容许自己横加阻挠,也不屑苦苦相求,但理智无法阻止自己心生怨恨,而这种怨恨如今连最心爱的人都觉察到了,贺纾一番决绝的话使他惶惑不安。

终于,他紧紧拥住贺纾,用自己也觉得惊讶的温柔说道:“繁衣,别生气,我只是在乎你。只有让我确信,你是我一个人的,我才会心安,你明白吗?”

贺纾只觉得百感交集,这情深的表白他期盼了多久,这是多么柔情蜜意的一刻,却又隐隐生出一丝莫名的忧惧。

第七七章:又说青珩

贺纾不再说话,疲倦地阖上眼睛,赵羽一直抱着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修眉深蹙。

马车在一家农舍前停了下来,贺纾睡得很熟,一时没有醒来的意思,赵羽看着他孩子般纯净的睡颜,不禁笑了。小心地抱着他走下马车,一直抱进房间,轻轻放到床上。正要去找秋阳过来看看,回头发现秋阳已站在门口。

秋阳了然一笑,走进来,坐到床边给贺纾切脉,赵羽紧张地盯着他的每一个表情神色。终于,秋阳说道:“殿下请放心,贺公子只是太劳累,好好休息就行,没什么大碍。”

赵羽心稍安,又问,“那孩子呢?”

“目前只要大人没事,孩子也不会有事。”

赵羽面露忧色,踌躇着道:“秋兄,我担心……。他将来究竟能不能平安生产?”

秋阳皱起眉头,据实相告道:“这个,请恕在下无能,对此我实在没有把握。”

赵羽神色黯然,“如果秋兄都这样说,普天之下还真没有人能有把握了。”

秋阳示意赵羽来到房外,关上门,才道:“殿下,蝃蝀男性育子能否成功,任何医者都没有办法,只取决于神灵是否庇佑。我隐约听说,到了他们临盆那天,必须独自一人登上东海的一座神山,在山顶等待月亮出来,如果当晚是圆月,那么就说明东海神承认了这个孩子,给了他活在世上的资格,否则,就会让孩子就会化成一滩血水……”

赵羽觉得浑身冻结,好一会才颤声道:“那……那大人呢?”

秋阳摇摇头,“自从孕子那一刻开始,大人的生命就完全融入孩子的生命中,孩子就是他生命的延续,孩子没有了,大人也不可能独活。这是一场赌博,以自己的生命换一个孩子……”

赵羽心头剧震,揪成一团,惶然道:“不,不,如果那样,我不要这孩子了,我不能失去繁衣……”

秋阳蹙眉,“你想打掉孩子?”

“对,现在还早,才三个月……可以吗?”

“如果你坚持,我可以一试,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贺公子?他是否愿意为了自己而杀死孩子?”

赵羽颓然靠在墙上,半晌无语。

秋阳慢慢地,又道:“殿下还记得当年青珩的事吗?他跟贺公子一样也是蝃蝀族人……”

赵羽心下烦忧,不耐地道:“我知道,秋兄此时提他做甚么?”

秋阳道:“当年青珩也是有了孩子——”

“什么?”赵羽诧异,“那,那赵顼知道吗?”

“那段时间,你刚好不在京师。我突然被皇上召进宫里,我被一直带进皇上的寝宫,他遣退了所有宫中的御医甚至宫人。青珩就躺在他的龙床上,已经气若游丝,身下不断流出大量的血。我立即用冰银针为他止血,然后我为他切脉,震惊不已,因为发现他有了孩子。之前男子育子之事我只在书上看过。但当时青珩已呈滑胎之像,孩子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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