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奴立即伏地叩首,说:“请皇上不要再折辱我大哥了,皇上开恩。”
“你觉得是朕在折辱他,明石可不一定这样觉得,是不是,明大人?”刘弗陵说着,便伸手往明石的胸前弹了一下,明石立即“嗯”一声弓起了身子,那样云淡风轻的一个人,如今却满脸的情欲之色,只是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地涣散,所以倔强地咬着唇不说一句话。
冬奴恨的全身发热,他伏在地上握紧了拳头,心想,总有一天他要杀了刘弗陵,他要杀了他,就算他做了他的内宠,他也要刘弗陵死在自己的手上。刘弗陵瞧出了他的愤怒,无声笑了出来,说:“朕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一件是得不到的,皇位,美人,你父亲的性命,包括这个不可一世的明大人……自然了,也包括你。”他说着突然凑了过来,趴到他的眼前,笑道:“你不是想跑么,怎么又自己乖乖地回来了?”
冬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刘弗陵突然站起来,走到他身后蹲下,手指从他的脊背上顺着衣裳滑下去。冬奴绷紧了身体,说:“我如果答应了皇上,皇上就肯放了我们燕家,放了那些无辜受牵连的大臣么?”
“哈哈。”刘弗陵突然在他屁股抓了一把,惊得他顿时提起了身子,浑身颤抖地趴在了地上:“你有什么资格跟朕讲条件,朕有两全其美的方法,为什么非要在这两者之间选一个呢?”
“皇上愿意,草民自然一点法子也没有,可是皇上即便是深在宫中,想必也知道民间对皇上的施政早已经怨声载道……”
刘弗陵一把将他甩倒在地上,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再不愿意听也是事实,明大哥是当朝最富盛名的才子,我是燕家的儿子,我们难道是普普通通的人么?皇上这样羞辱我们,这天下的人都看在眼里,皇上再有本事,就算管得住百姓的嘴,难道也能管得住百姓的心么?!皇上喜欢的,无非是我跟明大哥的皮囊,这天下美貌的人多了去了,皇上想要的话,哪一个不能得到,为什么非要我们两个呢,为了我们两个给皇上增加更多的骂名,难道这就是皇上想要的么,皇上的心胸里头,难道没有江山,只有容色与情爱么?”
冬奴突然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往眉角处划了一道,鲜血立即流了出来,这一下太过突然,不只是刘弗陵,连一旁服侍的娈宠们也惊成了一团。刘弗陵慌的急忙伸手去夺,冬奴哆嗦着躲了过去,忍着痛喊道:“我愿意毁了自己的容貌,哪怕是刺瞎自己的一只眼睛,只要皇上肯放过我!”
刘弗陵脸色铁青,冷笑道:“我倒是小看了你!”
“我并非不愿意伺候皇上,像我明大哥这样的人都可以进宫,我又有什么可惜的,只是明大哥进宫,自有他的宏图大志要施展,我不一样,我自幼没有什么大志向,也不图能为我们燕家光耀门楣,可是我是燕家唯一的儿子,我活着不能支了祖宗的颜面,我爹一世英名,我身为我爹的儿子,怎么能入宫伺候皇上,让燕家落得这么个不堪的名声,我的这些话,句句发自肺腑,我爹已经死了,我们燕家也已经破败了,皇上为什么不能发发慈悲,饶了我们?明大哥论容貌气度,比我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要论才气人品,更是在我之上,皇上既然已经得到了他,为什么不知道满足呢?”
刘弗陵弯下腰来,用力的捏住他的下巴,去查看他的伤势,那一簪子划得确实深了些,血肉模糊,留下伤疤是一定的了,鲜血顺着冬奴的脸颊流下来,沾湿了他浅色的衣裳,整个人看着更是凄惨落魄。刘弗陵气得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冷笑道:“你以为朕喜欢你,只是喜欢你的容貌么,朕更在意的,是你的出身,你爹生前仗着权势,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还妄图扶持他人,朕就是要得到他的儿子,让他唯一的儿子在我胯下摇尾乞怜!朕要征服这天下的人,权臣燕怀德的儿子,未来的驸马爷,京城里最有名的美男子,心里觉得太子也比不上自己的燕少爷,你说这天底下的男子,还有谁比你更让人心痒,还有谁比你,更能给朕带来满足?”
冬奴听了浑身发抖,他这才明白了刘弗陵真正的心思,他心里一急,拿着手里的簪子就朝刘弗陵刺了过去,刘弗陵惊了一下,慌忙伸手挡了一下,那簪子便刺破他的手掌,被他击落在了地上。那几个旁边站着少年立即涌了上来将冬奴按在地上,冬奴又急又怕,大声骂道:“刘弗陵,你不得好死!”
“你敢伤朕?!”刘弗陵红着眼睛指向冬奴:“脱光他的衣裳!”
那几个少爷立即去扯冬奴身上的衣裳,冬奴扭成了一团,可是到底寡不敌众,不一会就被那些人扒了个精光。他的眼泪立即涌出来了,鲜血占满了他的脸,他抱着身子蜷成了一团。刘弗陵从榻上拿起一条鞭子,伸手就朝冬奴身上抽了过去,一鞭子下鞭子落下来,啪啪地让人听了不忍去看,冬奴闷哼着抱成一团,他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少爷,身上的皮肤更是娇嫩,那鞭子抽在上头,不一会儿就血肉模糊,到处是鞭子的血迹。
“不要再惹怒我,我是皇上,我就算把你送到军营里头去,也要抽掉你身体里的傲骨,叫你乖乖地臣服在我的脚下!”刘弗陵似乎已经有些癫狂,冬奴再也叫不出一个字来,蜷缩在地上几乎不再动弹,陈公公也有些害怕了,小声拦道:“皇上,燕少爷快不行了……”
刘弗陵满脸的汗水,眼睛里似乎也有眼泪涌出来了,他怔怔地看着浑身是血的冬奴,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鞭子,语气却一如既往的狠毒,说:“拉他下去,扔到沟渠里泡他一夜!”
外头立即有人跑进来了,拿了一个毯子将冬奴包起来抱了出去,刘弗陵愣愣地,走到了明石跟前,突然发了疯一样去啃咬明石的乳尖,昏睡里头的明石闷声叫了出来,刘弗陵吮咬着他的舌头,拉开他的双腿插了进去,疯狂地抽送起来。那一种温暖的穴肉包围了他,给了他一种重生般的快感,明石在致命的快感与折磨里头抱住了他的头,语无伦次叫道:“皇上,微臣……微臣……”
那声音里头包涵了太多的情绪,有羞耻,有愤怒,有依恋,还有茫然。情事的欢愉与灵魂的抵抗彼此融合,情与欲本就只在一线之隔。那一群奴才还在扛着冬奴急匆匆地往外头的花园子走,那里有一条沟渠已经断了流,只有湿漉漉的泥淖和昨夜积下的泥水,他们便将冬奴投了进去,包裹的毯子松散开来,上头已经是鲜红一片。冬奴在火辣的疼痛与恐惧里头,瞧见了石坚那张有些冷峻和沉默的脸,死亡仿佛将他们拉的更近了一些,他微微张了嘴唇,鲜血便流了出来。
第六十六章 最终篇
冬奴在梦里头见到了牛鬼蛇神,他们要带他走。
他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好任由着他们牵着他走,可是走了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老夫人还有桃良她们,就不愿意再跟着去,牛鬼蛇神便施了法,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他还是忍着了,他小时候就听人说,过奈何桥的时候人人都要喝一碗孟婆汤,喝了那碗汤这一辈子的所有人和事都会忘了,那碗汤,他可不愿喝。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宫外头了,有几个宫人模样的人紧张地瞧着他,有些欣喜地说:“公子醒了?”
他记得他,在永宁宫里的时候见过。
那人说:“奴才是永宁公主宫里头伺候的,公主曾经给过奴才一家极大的恩典,奴才为了报答公主,偷偷联合他们几个将公子从沟渠里头偷了出来。”
冬奴说不出话来,只看到另外几张陌生的面孔,他听他们一一介绍,眼泪就流了下来,原来他们都是他父亲生前帮助过的人,在这样一个生死关头,都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只为“恩义”两个字。
“我们已经教人雇了马车,公子去连州投奔燕小姐去吧。”
冬奴浑身的伤,意识也没有完全恢复的过来。他强撑着给明石留下了一封信,将自己将死之时也不能放下的人都托给了他照拂,但晕倒在了马车上。那小太监将信揣到了怀里,那信上还带着模糊的血渍,混着冬奴的眼泪。
连州城,石府。
李管家已经苍老了许多,背也有些驼了,头发也花白了,他送着大夫出来,悄声问:“我家主子,如今怎么样了,能醒么?”
“都督大人伤在了心脉,想要醒过来,不容易。”那大夫见李管家神色恍惚,又安慰说:“不过暂且没有性命之忧罢了,熬得过今年夏天,或许就慢慢地好了。”
李管家默默地没有说话,叹了口气说:“已经这样昏睡了一个月了,如今战事吃紧,离不了我们主子啊。”他说着又将大夫往另一处小道领去,直至碰见了一个小丫鬟,自己才停住了脚步,说:“劳烦大夫再到里头看看我们夫人,她如今也病着呢。”
那大夫跟着那小丫鬟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脚步叫住了李管家,沉吟了一会,说:“按理说,我这为医的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可是到底也是个解决的办法……如今贵府里大人和夫人都病着,李管家有没有想过是家里不干净的缘故,或许请个高僧过来驱驱邪,或许会好一些也说不定呢。”
大夫这样好心的一句话,李管家却立即就行动了起来,请来了连州城里头最负有盛名的高僧过来念经,又捐了好些香油钱给寺里面。那高僧念了一天的经,说:“大人犯了欲孽,这是在赎罪呢,他日等大人受了这天底下与他而言最苦的惩罚,也就会醒了。”
李管家听的心惊胆颤,心想这天底下最苦的惩罚,必定是当事人最舍不得的东西了,他只转念一想,便想起了冬奴来,当下就往京城写了一封信过去,打听冬奴的情况。如今连城城门紧闭,外面的消息几乎是完全断绝了,况且自从石坚受伤昏迷了之后,因为他一直没有醒过来,如今军事上都是有原来的副统领孙铎把持着,即便是京城里发生了事情,也传不到他们石府来。
春天过了就是夏日,天气也一天一天地热了起来,春衫换成了夏衣,石府里头也已经草木浓郁阴凉。这一日李管家正在院子里睡着,外头突然响起了很喧闹的叫声,他揉揉眼睛坐了起来,他这些日子好像忽然老了许多,只这样在席子上睡了一会儿,腰背就酸疼了起来。他慢慢地走到院子门口,厉声训斥道:“你们在外头喧闹什么,不知道主子要静养么?”
那几个小厮立即没了声音,他关好门正要回院子里头去,突然有个小厮站了起来,说:“李管家……我,我有事情想说……”
李管家站在门口回过头来,咳嗽了一声,问:“你想说什么?”
“我刚才听前院的人说,有个孙少爷,急着要找主子呢。”
李管家心里头动了一下,问:“哪个孙少爷?”
“就是……就是以前被主子轰出去的那个……”
李管家沉默了一会儿,想着或许是他还不知道冬奴已经悄悄离开这里了,所以还来纠缠,就说:“由着他去吧,你们也别嚷嚷了。”
那几个小厮立即低着头散开了。到了日暮的时候,又有人过来敲门,这回来的是一个眉目透气的小厮,手里拿着一封信说:“外头留下的信,说是要交到您手上。”
“交给我?”李管家愣了一下,将信接在手里,那信是临时写的,连信封也没有。他拿到灯笼下头读了,突然变了脸色,问:“那人呢,走了么?”
“那人在外头等了一天了,都没能进来,最后撂下这封信就走了。”
李管家紧张地将那封信握在手里头,挥挥手说:“你下去吧。”
他说罢立即走进了屋子里头来,却见石坚依旧面目平静地躺在榻上,一丝一毫要苏醒的迹象也没有。连州与京城隔得这样远,来回都要耗费好些日子,孙少爷信上说冬奴逼不得已已经入了宫的事情,想想也是半个月左右之前的事了,也不知道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什么情形。他想了一会儿,觉得燕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燕氏夫妇都已经亡故,他们夫人身为燕家的女儿,有必要知道这件事,便又匆匆去了燕双飞所在的佛堂,将这件事小心地告诉了她。燕双飞正在佛堂里头念经,如今她已经执意落了发,一听这消息就哭了起来,穿着一身僧尼装,看着分外可怜。她哭了一会儿,又问:“我弟弟呢?”
李管家沉默了一会儿,说:“舅少爷……舅少爷入宫去了……永宁公主死了,皇上……皇上……”
燕双飞长长吸了一口气,泪珠子滚滚掉了下来,闭上眼睛说:“罪孽。”
她说着便朝佛祖拜了一拜,说:“我之所以还在这里,无非是为着保住我们燕家与石府的关系,如今我们家已经破败了,我也没有再呆在这里的必要了。”
李管家眼睛里也噙了泪水,叫道:“夫人……”
“你们主子的伤是由我而起的,我也没有颜面再呆在这里,劳烦管家为我收拾一番,让我安安静静地离开这里吧。”
燕双飞也是个性子执拗的人,当夜便离开了石府,随身只带了她的贴身侍女兰格一个,连去的地方也没有告诉他。李管家亲自送着她离开,默默地想,离开了也好,如今战事这样严峻,连州城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万一连州战败,他们石府的人,恐怕一个也活不了,如今早点离开也好。
只是如今冬奴走了,燕双飞也走了,只有一个主子,如今还不知道能不能醒的过来,他又想起那个高僧所说过的话,心想所谓最苦的惩罚,也就是他们连州被京城里打败,他们主子醒过来,却要面对着冬奴已经侍奉在刘弗陵身侧的事实了吧?
他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掉下了一滴泪来,心想若没有这些欲望情孽,若他们主子与夫人恩爱情深,他们主子不为了冬奴的事情与燕府背离,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吧?燕家和石府同仇敌忾,刘弗陵再忌讳也不敢轻易朝他们两家动手,或许他们燕家,还是当初那个花团锦簇的京都燕氏吧。
他不知道,就在连州城外头的忘川山脉,冬奴已经给连州去了好几封的信,只是这些信都被交到了孙铎手上。一旁的副将有一个是曾经经常出入石府的人,认识冬奴,也知道石坚对他的宠爱,看了那封信说:“统领大人,末将以前见都督很喜欢这个舅少爷的,大人何不开了城门,放他进来?”
孙铎沉思了一会儿,再次将那封信收了起来,说:“皇帝恨他们燕家的人,这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皇帝想要斩草除根,咱们这时候要是收留了燕少爷,不是摆明着跟皇上对着干么,依照咱们的兵力,这场仗,不到万不得已,能不打最好还是不要打。”孙铎叹了一口气,又说:“就当这个燕少爷倒霉吧。”
“统领大人考虑的是,这个燕来,还是不救的好。”一旁的参将说:“燕相在世的时候,虽然手腕强劲,树立了不少的政敌,但他的作为还是有目共睹的,百姓们也很赞赏。如今皇上好酷吏,施暴政,早已经惹得四处藩王蠢蠢欲动。如果这次皇上再杀了燕相唯一的儿子,民愤就更盛了,这个局面对咱们有利无害。”
可是冬奴病恹恹在连州城外头等着,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了这一场战争的牺牲品。连州的城门久久不开,他们也不敢过多地在城门外徘徊,而且眼看着京城那里来的军队已经越来越接近连城门下,他们只好躲进了忘川山脉里头。冬奴伤势已经越来越严重,尤其是脸上的那处伤痕,如今已经结了疤,看着触目惊心。他成日里病着,随他前来的马夫只好将他带进了一处寺庙里头躲着,自己去城门下静静地等着连城的人回信。好容易等到回信的时候,那马夫高兴坏了,赶紧将回信给冬奴看了。冬奴病恹恹地瞧了一眼,他觉得那字迹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但他却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他姐夫写的信,他在这上头是从来不肯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