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匆忙挣扎着在床上爬起身,“大,大爷,喝杯酒吧……”
男人一把拽回要下床的再来,“等大爷享受完了,咱们再一起喝……”
再来用力推开压到自己身上的男人,努力挣扎着要爬下床去,却被男人拽了回来死死压住。
身上的薄纱被撕开,还湿着的皮肤接触的空气一阵冰凉,再来心里完全慌了,只知道手脚不停挣扎。
突然,男人的身子重重的压下来,不再动弹。
天香收回右手的蓝光,挑眉看着被男人压在身下的再来,“呆子,不出来?”
再来用力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下床来,浑身一凉,低头却看到自己衣不蔽体的样子,一阵尴尬和委屈冒上来,再来抱
着膝盖蹲下了,低着头。
天香吓一跳,伸手揉揉再来的脑袋,“呆子,你怎么了?冷吗?我给你拿件衣服过来?”
再来摇摇头。
阿摸从天香肩膀上跳下来,落在再来膝盖上,凑着小脑袋看看他埋起来的脸,吃惊的一缩脖子,转头对着天香笔画着。
天香皱眉,去衣柜那里拿出件长衫,披到蹲着的再来身上。
“呆子,为什么哭?”
轻轻的吸气声。
“我……好脏……”
天香用力抓着再来的胳膊拉他起来,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果真是一脸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眼
里也全是眼泪。
天香静静的看着他,然后笑了,带着点坏坏的感觉,“你这是在讽刺我这个头牌?我接的客,可是你远远比不上的。”
再来看着他做出的那个得意的样子,噗的一声笑出来,接着却又哇哇的大哭。
天香手忙脚乱的给他擦泪水,可是泪水怎么都擦不干,再来只是不停的大声哭泣,泪水鼻涕一把一把的蹭到天香的袖子上
。
“我,我太坏,了……呜呜,我,怎么能……呜啊……”
“你怎么了?你怎么能什么?”
“我跟岑子,我以前,跟岑子……呜呜……”
天香为他擦泪的手一停,震惊的看着兀自大哭的人,片刻,垂下眼,默默的把再来一把揽到怀里搂住。
蹭着他湿着的黑发,任由他把眼泪鼻涕蹭到他的肩头,趴在他耳边,轻声,“别傻了。”
月已中天,醉清风里如往常一样,安静下来。
三楼,再来房间。
阿摸怨念的看着床上那一小碟子符灰,再怨念的看看床上昏迷着的男人,恨恨的呲牙,那两个人就知道自己出去玩,留下
他干活!
咬牙,一个纵身跳进碟子里,阿摸开始在碟子里疯狂的打滚,蹭的一身都是符灰,然后跳上男人的脸,对准他半张着的嘴
巴,开始抖身上的灰。
全都抖完了,看看男人嘴巴里舌头上沾的那些符灰,阿摸满意的砸吧砸吧嘴吧,让你摸大爷帮你全咽下去……嘿嘿……
背对着男人的嘴巴,小屁股一撅,黄色的液体淋到男人嘴巴里。
阿摸扭扭身子,回头看看,恩恩,冲下去一半了,剩下的一半,等你摸大爷去喝点水回来再伺候你,哈哈哈。
第十五章: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城北,护城河连接的内湖边,一高一矮两个人慢慢走着。
天香只是用力握着再来的手,牵着他在湖边漫步,什么也不说。
再来看着天香的侧脸,风吹过,鬓角的长发飘起来,露出好看的下巴和脖颈的曲线。
“好看吗?”
觉察到他的视线,天香侧头对着他微笑。
再来老实的点头,“比我都好看。”
天香眯眼,“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嘿嘿。”再来不好意思的笑。
停下来,天香笑着揉他的脑袋,会笑就好了。
“天香啊,”再来任由他摆弄自己的脑袋,“你为什么要来醉清风?”
天香用力按着再来的脑袋,只是笑,却不说话。
再来默默的看着他,等他回答,然而他始终只是笑,什么都不说。
再来也笑了,“天香,我今晚挣了一百两哦!攒够一千两,我就能赎身了!”
天香倒吸一口冷气,“一百两?”
再来开心的点头。
天香咬牙,“呆子,这个事情你给我忘掉!”
“啊?”
“哼……你知道我的包夜价是多少吗?”
再来眨眼,“难道……”
“嗯哼。一百两。”
噗,再来憋不住笑了。
天香恨恨的看着他,“不许跟别人说你今晚一百两!”
点头,再来用力点头,憋不住又笑出来。
天香理理自己的衣袖,摸着自己弧线漂亮的下巴,瞅瞅再来,“你这样的,竟然也有人愿意花一百两,哼,今晚要是我也
在那里,肯定两百两也不止!”
再来用力点头,摆出诚恳的面容,“那当然,那当然!”
天香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夜里的清风吹过,带着湖面的凉气,天香在前面自在的走着,再来在后面笑嘻嘻的看着他的背影,跟着他的脚步走着。
地上的人走,天上的月亮也走,走到西边。
再来蹲在地上,伸手指小心的戳戳靠着树干坐着睡着了的天香的鼻子,天香睡梦中皱皱眉,没有醒来。
再来偷笑,再戳一戳。
笑,再戳一戳。
再……
“啊!”再来吃痛,手指被天香死死咬住。
天香眯着眼看着皱着五官的再来,嘴巴不松劲,从喉间嘿嘿的坏笑。
再来用力往外拽手指,好痛!
瘪着嘴,再来另一只手突然伸出,用力捏住天香的脸颊。
天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松开嘴挥开再来的胳膊,捂着自己的脸,“我这么好看的脸你也下得了手?!”
再来瞪眼,“再好看也不过是张脸!我的手也很好看的!”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结果是天香精力不济,打了个呵欠。
“天香,你身子还没好呢,陪我出来,很累了吧?”
天香笑,“算你有良心。”
“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呆一会儿。”
天香挑眉,点点头,“好吧,自己注意安全,记得天亮前一定回来,湖边冷,别一直坐着,小心冻着你。”
他嘱咐一句,再来就笑着应一句,又笑着看着他走开。
呼,打个哆嗦,真冷。
再来坐着刚才天香坐的那里,倚着树干,树干好像还有有点点的热的,是他刚留下的温度。
再来闭着眼,慢慢睡着。
没有梦,只是有场景在脑中晃过,那是幼时的田间地头,爹在那里赶着牛耕地,家里的炊烟飘起来,是娘在家生火做饭了
,娘说今天要给他烙饼吃的,他坐在田间垄上,随手摘一朵野花放到鼻子底下嗅着,有很淡很淡的香气……
一阵凉风吹过,再来醒来,才觉得身上已经冰凉了,看看天,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该天亮了,他该回去了。
天仍旧是黑透一片,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再来顺着街道,走回醉清风。
“当,当……”打更的声音,从左侧远处的街道和右侧近一些的地方一起传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当,当……”
右边的敲更人拐过弯来,与再来迎面错身而过。
再来皱眉,好难闻的酸臭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敲更人走着走着,停下来,转回身,向着再来的方向走来。
“当,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再来听着声音从背后靠近自己,提前屏住了呼吸,但是到他从自己身侧快步走过的那一刻,酸臭的味道还是飘进鼻中,难
闻的厉害。
敲更人从再来身边快步走过,然后又放慢了速度,走到前面停了下来,转回身,向着再来走来。
再来一愣,心里打了个突。
“当,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当……”
再来绷紧了身子,加快速度往前走,这次使劲屏住呼吸,终于在他与自己错身而过的时候没有再闻到那股酸臭的味道,刚
想要舒口气,却在瞥眼间看到那人一双诡异的眼睛在错身那一刻,那双眼睛,像是蒙着一层白壳,充满死气。
再来浑身冰凉,不敢再看,快步跑向胡同尽头醉清风的后门。
身后有脚步声追随而来,再来匆忙的拔开门闩,跑进门,用力推上木门挂上门闩,向后退几步,双手忍不住的颤抖。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了,半晌,敲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当,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当,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再来转身快速跑过后院,进到楼里,向四楼跑去。
经过二楼时,刚好一间屋的房门打开,两个人搂着走出来,再来呆住了。
“果然比一般人更紧,今天爷高兴,这里五两银子多打赏给你了。”
“谢谢爷,以后可要再来给我捧场哦。”
乖巧伶俐的声音,小小的男童的身子,再来呆呆的轻声唤,“岑子……”
岑子闻声,停住身子,片刻,抬起头来看向再来的方向,笑着,“再来哥,你的客人送走了吗?”
再来茫然的摇头。
“我要先去送客人了,再来哥可不要让客人自己在房里醒来啊,客人会不高兴的。”
男人不耐烦听他们说话,先一步下楼去,岑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再来茫然的转身上楼,早已忘记去找天香的事情,呆呆的回到自己房间,跌坐在桌前。
九岁,他,他才九岁……
娇姐明明说过不会让他接客的,怎么会……
蓦然起身,推开门,冲上四楼,娇姐房间。
“娇姐!娇姐开门!”再来用力捶着娇姐的房门。
“作死啦!老娘在睡觉!是哪个这么不长眼!”娇姐骂骂咧咧的过来开门,门刚一开,再来就窜进来,随手关上门,气愤
的看着娇姐。
“你不是说岑子太小了不会接客的吗!”
娇姐被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仔细一看是再来,立马气势全回来了,身后扭住再来的耳朵,“我让他接客?!你哪只眼看
见我让他接客的!”
再来一把挥开娇姐的手,气愤的对着惊讶中的娇姐大吼,“那他怎么会接客!”
娇姐气的浑身颤抖,打开房门,一把将再来推出去,“你给我滚!”
砰!两扇门当着他的面摔了上来。
再来气愤的捶门一下,转回身,却看到天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他自己的房间门口看着他。
“岑子是自己要接客的。我回来时,他正引诱一个客人,娇姐去阻止,但是他铁了心要接客,娇姐不能因此得罪客人,才
同意了。”
再来颓然坐到地上,天香静静的看着他,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回房了。
身后的门开了,娇姐看着坐在地上的再来,叹口气。
“进来吧,娇姐跟你说点事情。”
桌上两杯茶,娇姐和再来各坐桌子一侧。
“再来啊,跟娇姐说实话,你是不是在攒钱赎身?”
再来沉默的点头。
娇姐无声的笑,挑起再来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可是这里的老鸨子,你就这么随便的承认了你想攒钱赎身,你不怕我以后不给你赏银?”
再来眨眨眼,有点慌张。
“我……”
“行了,”娇姐拍拍他的脸,“等你现在才明白过来,我要是个诚心害你的,你早不知道被坑了多少回了。”
“你呀,以前挣点钱,一分也舍不得花,都攒着给家里捎去。你除了卖身在这里,能有别的法子给他们挣出药费,挣出嫁
妆么?可是这些时间,你开始给自己攒钱了。我开小倌院多少年了?有什么看不明白?”
再来皱眉,“我是一定要赎身的,我……”
娇姐伸手捂着他的嘴。
“甭跟我说后面的话,你为什么要赎身,我不想听。”
再来哑然。
“人哪,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你在这里,拿身子挣钱,那你就应该得你那一份。这几年你给我挣了不少钱,我娇姐不是
那种人,不会存心坑你。以后好好接客,能攒下钱来,就给自己赎身,到那一天,我绝对不说什么。”
“谢谢娇姐。”再来感动的凝视她。
“谢个屁!”
一巴掌拍上再来的脑袋,再来傻眼。
娇姐瞪眼,从鼻子里哼气。
“我后面还没说完呢,你谢个屁!我刚说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你的命你自己做主,同样的,岑子走什么样的路,不
是你该去管的!他今天的事情,是他自己拿的主意,我劝也劝了,他执意这样,我就不会拦着他。他的命,我没资格去管
!一样的,你也没有!”
一席话将再来震在了当场,似乎,似乎她说的都对,可是又不对!
“但是他才九岁,他还小,他的身子……”
“他今天不接客,几年后也要接客!”娇姐横眉冷目,“你忘了,你当初也是十四岁开始接客的!我告诉你,有关你赎身
的事,我不管你,但是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我醉清风有醉清风的规矩,不是你再来普度众生的地方!”
今夜的第二次,被娇姐从房里推出来。
再来站在娇姐门外,心里很乱。
不由自主的,向着四楼另一侧的那个房门走去。
天尚且黑着,醉清风里只在每层走廊挂着几个小灯,幽暗昏黄一片。
蓦然,有声音从飘渺逐渐变得清晰,自身后传来。
“当,当,当……”
再来浑身一僵,脚步顿住,旋即又加快脚步小跑起来跑向天香的房间。
然而那个声音还是逐渐近了,咫尺相随。
“当,当……”
明明只有十几步远的房门,却像是怎么都跑不到,就好像不管他怎么跑,都只是在原地,然而两侧的走廊明明在动的!
就好像,好像,走廊变长了……
“当……”
声音已经到了脑后,一股酸臭味冲进鼻子。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当……当……”
已经被追上了,再来怎么跑都是无用。
千钧一发的时候,再来咬牙,翻身从走廊的扶手翻下去。
翻过扶手,双手抓着四楼走廊的地板,身子悬在三楼走廊之外,再来用力向前荡然后松开手,重重的跌在三楼的走廊上。
顾不得疼痛,不敢停留,再来爬起来仓皇的跑向他自己的房间。
当当的声音停留在了四楼,片刻后向着四楼下三楼的楼梯方向行进。
此刻再来已经跑进了屋里,颤抖着手插上门,跑到桌边扶着桌子,兀自浑身发抖。
阿摸此刻也已经跑了出来,站在桌子上,竖起耳朵警惕的盯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