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受运行轨道的影响,并不是都同时出现在夜空的,而是分次间隔出现,不过听说历史上也有数月同出的奇景,想必
是难得的轨迹重叠。至于红月,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询问。
为什么带他出来呢?按照常理说,大部队中,不是更安全?谢冬不会真的认为徐故就是为了带他出来走走而已。现在可不
是太平盛世,反而危机处处。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就算不是手无杀鸡之力,也只能拖后腿而已。虽然已经事先在自己
的马鞍上又垫了一层防护套,一行过来地面也算平坦,但第一次骑马如此奔波,谢冬还是磨伤了腿内侧。刚刚去洗漱的时
候之所以走了那么远,也是为了处理自己腿间被磨伤的伤口。幸好之前准备了药膏。
身边的人动了动,然后手压在了他的大腿上,探索一般的沿内侧轻抚过去。谢冬忍不住缩了下,不期然的扯到伤处。
“把腿抬起来。”徐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放在我身上也行。”
“干什么?”这种时候,别和他说是梦话。毯子虽然不大,但是也不至于盖一张毯子就要叠别人身上。
“就算上了药也不能再这么磨蹭下去,要分开晾着才会好。”徐故捞起了谢冬的一条腿放到自己身上“伤的厉害?你去了
很久。”
“没,磨了皮而已。”比起一刀刀的砍在身上,这点磨伤和挠痒没区别。他怕徐故会因为他误了正事。或许他该呆在营里
。“营里难道不够安全吗?”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安全的地方,那么,也只会是我的身边。”
18.分离
他们终于明白敌军是如何掩藏了自己的行踪,否则纵使内线被控制,也不该瞒的如此完善。
洞窟,地底洞窟。
此间地底皆是石质,其中又有无数洞窟分布其中。大小不等,绵延遍布,洞内石钟乳或者石笋溶洞等比比皆是,一个洞窟
常常深达数里,更有甚者内部巨大空旷无比,完全可容纳数万人藏匿。更不要说,是经过这般开凿修整过的洞窟。
想必为了诱使守城军出城,已经准备很久了。
虽然看不到任何透光处,但是洞内每隔十来步就固定有长燃灯,洞内模糊可观概况。观察灯火的摇摆,谢冬猜测他们的身
后就是一个主要的通风口。
这里仅是洞穴的外围部分,叛军在更深的地方藏匿。但是整个地面都是搜查他们的轻骑,他们也无法出去。原先的援军还
留了近半在附近,这么大一分的功劳,谁都想要沾点,当然,能够自己享最大的那份更好。
他们,与其说是来追击,不如说是来劝降的。强龙不过地头蛇,最终还是李将军一系的人马先找到了这个关键的入口处。
一下之间四方齐聚,形成了包笼之势团团困住此间,想来无需一天,各位将军们就能到这里亲自指挥胜利了。只不过,为
了赢的更漂亮些,有些事前准备总是要做好的,徐故为此而来。
根据前方来报,大部分溃逃的叛军都藏在这些洞窟之中,外加上连带的劳役和一些随军人员,人数不下五万。但是地底洞
窟错综复杂,分布豪无规则,更别说暗无天日。别说派兵搜查,如果人少了,进到里面都是有去无回。
在不知他们还有多少储藏的情况下,李将军让徐故先来此进行劝降,看看能不能招降到几个略知内情的。当然,以上是徐
故的原话,于谢冬无关。
“这帮家伙真够阴的,先是偷袭,然后下毒,最后是钻地洞。遇见人多边打边退,看到人少就一窝蜂的上,都让我觉得我
自己是日本鬼子,正在打击游击队呢。”
“真的,和地道战挺像的。我们的优势在地道里根本就发挥不出来,而且不知道他们地下到底通往哪里,物资储备了多少
,我军的营地下有没有他们的出口,他们占据了地利和人和,对我们很不利。”谢冬拂过沿路的人工刻痕,哪里原本该是
一处小型石笋群,可惜被凿了精光,只剩下底部的些许圆形碎块。让他不禁有些叹息。
“地道,你还真的提醒我了。当初日本鬼子对付咱们地道用的招还少吗?这里就有现成的。来人,给我去收集干草,湿的
也不要放过。我们要来个烟熏土老鼠了。”
徐故开始召集身边跟着他过来的手下。外加原本就守在出口的数千士兵,短时间内收集到足够的可燃物不是难事。
“这样是不是太过了?万一他们被熏死在里面怎么办?”
“你当他们革命党呢?难道一群拉壮丁似得拉到的散军还能给你来个抵死不从?”徐故嘲笑谢冬的杞人忧天。“又不是一
直烧他个七天七夜,熏一阵子就停一次,然后走进里面喊话让他们投降,反正这洞口也不大,出来几个绑几个,不出来的
继续熏,全部熏晕了再进去逮,那可省了我们一堆功夫。”
“当心点,这附近的草里有不少毒草,等会先给我看过选出来吧,不然即使只是烧成烟,也是会毒死人的。”
谢冬终于认同了徐故的方法。虽然有点,额,不太人道,但是确实是减少伤亡的好办法。
“能毒死人?”暗哑的声音再度另谢冬吓了一跳。
徐故郁闷了,为什么总是有人喜欢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插一脚??当背后灵很光荣吗?
“此地野草遍布,日常生火所用也是就地取材,没有听说过有任何问题。你怎么肯定,只要在这里点了烟能够熏死人?”
来者穿着金饰重甲,肩上配有上兵将标识的红羽,眼看体形颇为健壮,但是行动居然不闻声响。
徐故拉着谢冬后退了一步。虽然他们已经尽可能快的一路赶来,但离发现的洞口还是远了些,他们感到的时候,已经有其
他将军手下的两位上兵将驻守了。这无疑是其中一位。
徐故只是一个军士,虽然是将军亲兵队长,两者所在的不是同一位将军帐下,可是军阶森严,徐故仍需守礼。
谢冬不太明了的看看两边,继续解释。
“野草虽多,但是有些特殊的野草混合之后也能当毒使用。韩篙和艾桔外加青天潮,这三种植物混合之后点燃的浓烟如果
加上长时间的吸入,会导致失明无力,久之必死。”这三种植物生长环境类似,经常可以在同一个地方找到,谢冬刚刚就
看到不少。但幸好的是药效时间不长,假若出现不适及时离开就能自己恢复。而且前提是大量吸入,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
站在火堆的下风口,更不会长时间吸入烟雾,所以知道的人不多。谢冬也是在厨房中听旁人说的。
“刚好,敌军数量比初步估计的多太多,我们的粮草人力根本无法安置,现在你们只要将毒草混进燃物里,一切就都解决
了。”
“不,这怎么可以。”
“怎么?你要抗命?”来者眼见谢冬抵触他的命令,右手已经摸上了腰间。
“不,怎么会。大人你放心。这里一切由我料理,你尽可以到安全的地方等待消息,清点人数就好了。”
“你不能这样!”谢冬紧拉着徐故的衣服,眼见徐故身后的将军面色阴沉。
紧接着脑后钝痛,不知后事。
当他醒来的时候,火光印的上方一片昏红。这里应该是洞穴之内,比他们上次进入的区域更深一些。火把的焰摇摆不定,
那么近距离的面对面,都让人看不清别人的脸色。
谢冬都不记得他有多少次被徐故硬拉着一起睡到天亮,然后发觉某人直接把他当作枕头,在他身上染出一滩口水。接着他
就会青筋爆发浑身冒火的,一脚将徐故踢开。但无可否认,那样很温暖。现在他仍旧躺在这里,身边还是徐故,可感到的
却只有彻骨冰凉。
这一昏不知又过了多久,想必期间徐故用了其他什么方法,他一直在某个边缘徘徊却总是醒不过来。
但卫兵前来报讯,他在迷糊中却听得一清二楚。
洞内轻点过后,发现的尸体共七万余。
七万,七万。他的一句话,断了七万人的性命。
徐故就守在他的身边。
“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我也不好受。但是你要清楚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他们死,那么死的就可能是我们。”那种情况下
,死一两个队长或者其他什么人,根本无足轻重。或许连他们这一个小队都牺牲了,也不过是他们将军会得到的补偿多了
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份而已。
“我知道。”谢东从新闭上眼睛。
这,是一个乱世。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仁慈是无用的情感,无法适应者,就会被淘汰。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不需要那样赶尽杀绝的啊!
他们头顶的木制支架,是他们熟悉的三角内置架。
早应该想到的,既然是叛乱,那么就少不了拉拢势力。
这附近,最了解此处地势,能够挖掘出这种洞窟然后稳固并且不被外人发觉的,是距离此处不过数日脚程的石场。
“班头他们,也都死了吗?”
“别这样……”徐故不安心的压着他低语。
谢冬能够起身的时候,李将军已经带着其余的亲信赶到了。
此次一共五位将军聚首,这七万的功劳如何上报,总该有个商议。
徐故被周同拉去布置些什么,没有继续守在他身边。而谢冬等的,就是现在。
五位将军的人马,各守了一方。谢冬拿着自己的令牌,顺利的通过了己方四道关卡。
天色已晚,这荒原上一望无边,只因处处都是暗沉模糊。比之他们刚刚到来的那个夜晚,更加恐怖。
说他顽固也罢,不知变通甚至优柔寡断胆小无用懦弱不面对现实都好。他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从出生到现在都在平凡的环境中长大。他从来都没有做过那种一统天下,帅千军万马的美梦,更不打
算为了这种东西奋斗拼搏。他从来没有杀过任何的大型动物的经验,甚至连忍隐都是来到这里之后才开始理解的。他不想
伤害别人,却也没有太高尚的情操,可以让别人伤害自己。但是他也从来都想不到会有那么一天,七万人的性命,就葬在
他的一句话下。
黑夜的荒原远比白日危险,谢冬完全依靠摸索前行,膝盖和手湿淋淋,不用看就知道有多少伤口。但是他没有停下一刻的
脚步,跌跌撞撞的,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应是逃不远的,粮水衣物一样不在,甚至连马匹都没有带出来,更别说这是片
荒原,他根本连可以去哪里都不知道。
当走走也好,让他独自清醒一下。或许这样走走,他能平静些。
“你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啊!”不知第几次摔在芒野之中,他被一个人接住了。
“是你?”那人带着他靠近了一处已经点燃的篝火,谢冬的双眼开始聚焦,看清了来者的面目。
“你始终还是离开那里了。”
谢冬埋头不语。
“既然出来了,那么,我送你一程吧。”
19.新的生活
“怎么还不出来。”蓝不耐烦的用自制的竹网拍打水面“上次明明很快的。谢冬,你是不是退步了?”
“这次的药我换了一种材料,或许起效的更晚些吧。你这次要捉多少?我还有些事情要向墨老请教。”
“很快很快的。和你来捉鱼最方便了,谁叫你不肯直接把药给我,非要我把你拉过来。”
“再给你,墨老就要把我的房子拆了。你的祸还没闯够吗?”谢冬无奈的拎着木桶在一旁等待蓝捉够他想要的份量和他一
同回村。说出来或许有点丢脸,被蓝拉着兜转了半天,他不太记得村子的方向了。
说是捉鱼,不如说蓝是来捞鱼更合适些。
之所以会拉上谢冬,就是为了谢冬手中的迷魂散。
只消一小包,用布块好包,沉入水流不要太急的水流分支上游,然后只需静等一会,下游的水面上就会浮出白花花的一片
鱼肚子。连虾蟹水蛇都无法幸免。
最令人兴奋的是,这些水味都不是死了,仅仅是被迷昏而已,挑着自己喜欢的捞上来,放进桶里倒入干净的河水,很快就
从新四处逃串,如果煮熟了……蓝开始流口水。
新鲜的水味他最喜欢。所以连带着,他就顺道喜欢一下会做迷魂散的谢冬好了。
这种药效,连墨老都要敬畏三分。他用这药阴了墨老好几次,最后是墨老亲自上门告状,谢冬才会将所有的成品都锁进了
他事先特制的药箱,不然,哼哼。
可惜这种药,还是只有谢冬做的出来,其他人哪怕知道配方,但怎么也无法理解谢冬说的置换化学啥的是什么意思。而谢
冬也曾经面前示范了数次所谓的提纯,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记得那繁复杂乱外加要求精准的苛刻的流程。
“请教墨老头子,我看你是想快点回去钻你屋里陪你的药材吧?话说你和雨菲怎么还没定下来,弄得村头周婶一个劲的和
我念叨。啊!这次有衫鱼!我要用来烤!!”蓝盯着水面隐约游动的影子兴奋异常。
“别乱说……”谢冬无奈的想再度和他解释什么,但是蓝的心思,已经完全被开始浮起的鱼虾吸引过去。
墨老是村中最有威望的长辈,同时也是一位医师。
当初被黄又南带到了这里,托付给墨老之后,那不安分的偷儿又消失无踪。什么话都没留下。谢冬就顺势安顿下来,跟着
墨老继续他的草药研习。
所谓医药同源,但是又各有所长。或许因为环境不同,这里的大夫可细分为医师和药师两种。一般来说普通的大夫两种都
会知晓一些,就像一般街道诊所的医生一样,面面俱到又样样不精,上了点资历之后被称为老者,可以独自看诊病人。古
来大夫以经验为资历,年纪越大,就越容易受到尊敬和信任。
脉象的细诊以及对病人的长期护理,决定了医师不可能有时间长期研究药理,甚至亲身到山野之间采集收查不同药物的特
性以供制药研究。而药师更不会因为一两个病人,就放弃制药采药的工作。更别论药物之间的分类,配合,研制了。所以
一般而言,一些常见的小病中毒是每个合格的医师药师都能处理的,但是人们患病之后都是找医师诊断,有的药物医师处
会常备,而不常备的,就要找到药师购买求制。
墨老对于新鲜事物非常有兴趣,尤其是对于教导谢冬这样的半新手。虽然对于草药的研究称不上专精,但是对于谢冬而言
,已经足够了。他在营中的时候齐格处有一堆的药书,虽然当时都不能理解,谢冬还是发挥了好学生的本能,一一细读,
较为重要的部分更是做了标记,准备背下来的。
他所缺少的,正是那些最为基础的理论。而墨老,则刚好能帮助他填补这些。
剩下的,需要他自己慢慢摸索消化。
“冬哥,你们刚回来吗?”刚刚踏进村口,谢冬就看到了树后转出来的少女。浅绿的裙摆,绣有几株鹅黄裳草,悄显了女
儿心思。
“雨菲,你怎么在这里?蓝这家伙捞了整整一桶的活鱼,等会我让他给你家送些过去。”谢冬转头,蓝的身影早已消失在
他的视野中。
“你不一起过去坐坐吗?”名为雨菲的女子低下头玩弄自己衣带。
“我还有些药没有整理,就不过去叨扰了。”谢冬摇头拒绝。连裳草都绣到了衣服上,他是不是,还是太过婉转了些?
裳草的纹饰,是一种女子的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