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转头时是梦——越影奔宵

“等着。”实在摸不透三人的身份，也不知道那个哭哭啼啼的男孩子和两人究竟什么关系，小警察看样子也拉不开那少年，索性把三人都扔在间屋子里，去处理自己的事了。

难得受到怠慢的两人静静地看着进进出出的警察，只觉得混乱。这样的办事效率难怪会让各种势力猖獗。暂时忘记自己也是那个各种势力的一份子，两人交换一个目光，都是看好戏的样子。

31.

一边听着身边的少年发出啜泣声，好在他已经松开了抓着奕幽宸的手，一边看那些不知在忙什么的警察，两人终于盼来了诸冉。好像还有些善后工作，从他们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一个穿着黑皮夹克，留着一点也不像警察的略长的棕色碎发的男子懒洋洋地靠在休息室的门上，等着诸冉过去开门。

诸冉很自然地上前掏出遥控锁开门，那人往后一顶，两人一同进去。

“似乎修成正果了。”

“诸冉和那个……警察？”

“嗯，看不出来吧。”

“有点。”两人小声咬着耳朵，也不管身边警察难看的脸色。好在迟明并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奕幽宸也不多嘴，说了两句，也就完了。圈子里的人，其实不是都有认出同类的本能的。

“久等了。”诸冉终于出现在奕幽宸他们那里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抱歉地朝两人笑笑，诸冉举步进来，他的身后正跟着刚才看到的那个警察。

让其他人去忙自己的事情，诸冉也找了张椅子坐下。

“耽搁你们这么久的时间真的很抱歉。”

“你这么忙还要来管这种事，该说抱歉的是我。”奕幽宸微笑，“这种对话再进行下去我也要受不了了，诸冉，你和我客气什么？”诸冉被说得有些脸红，好在他本来就略黑，看不太出来。

本想把那少年扔给警察局，现在反倒不好办了。那个少年不肯说话，一问就哭，问了半天只知道名字叫金若旻，其他什么都问不出来。倒是摆明了赖上奕幽宸，一双眼睛时不时偷瞄着他，像是担心被抛弃的小狗。

最后问他住哪，得到没有去处的答案。真是意料之中，奕幽宸避开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苦恼地笑笑，他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想要捡个人回去的意思啊。

金若旻的意思这么明显，诸冉也有些尴尬，他不忍心那么小的孩子流落街头，但看起来奕幽宸又没有领他回去的意思。要说为什么诸冉不自己领回家，他其实也没什么意见，但金若旻摆明了只信奕幽宸一个，他开口也会被拒绝。

“奕总你先把他带回去，过几天安定下来了我们再上门录口供。”一直没有开口的警察说出一个方案，有别于他可以说是有些媚的外貌，他的声音出奇的清冽，冷淡无波。

“我可以带他走，但是我不会负责照顾他。”奕幽宸提出自己的条件。

“奕总你必须保证他和你呆在同一屋檐下。”

“我想我没有这个义务。”奕幽宸很干脆地拒绝，站起身，便要走。诸冉尴尬地左右看看，不知道该帮哪边的好。本来奕幽宸也可以把人交给绯血，但现在已经把人弄到警察局还说到了这个地步，要是到时候有什么万一导致绯血不得不和重案组打交道，还是会有些麻烦。至于让金若旻流落街头，奕幽宸实在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如果不能靠自己生存下去，那么活在世界上也没有多少价值。

外热内冷的奕大总裁向来是弱肉强食的信奉者。

“我……我想和……和……奕大哥……”金若旻颤抖着表达自己的愿望，成功博得诸冉的同情。

“奕总，你就把他带回去照顾几天，算是警民合作吧。”心软得不似重案组老大的诸冉忍不住开口向奕幽宸求情，直觉得，他知道奕幽宸不会拒绝自己。

“唔。”终于点了头，虽然看起来还是平常那样，但迟明知道奕幽宸的脸色实在说不上是好看，对于诸冉的请求不好拒绝，但要他快乐地接受这个灯泡也不太可能。在迟明面前，奕幽宸的脸色向来是瞒不住的。

“诸警官，你们这样把人扔给奕总是不是有些不合理？”从诸冉进来后就没有开口的迟明终于忍不住帮奕幽宸解围，虽然觉得金若旻有些可怜，但似乎奕幽宸的高兴更加重要。何况迟明自认不是什么圣人，电灯泡这种东西，再暗也不如没有的好。

“呜……”被迟明一说，刚刚停止的哭声又响了起来。迟明有些难堪地别过脸，不去看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奕幽宸头痛地看着那比水龙头还灵的眼泪开关，知道这个假期要报废了。想了想，就对上迟明同样意味的视线，算了，回去就销假。

“别哭了，走吧。”习惯挂着的温文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奕幽宸朝金若旻伸出手。看着他顿时破涕而笑，奕幽宸不由想：

似乎麻烦这种东西，是惹上了就甩不掉的。

32.

为了保证在同一屋檐下，奕幽宸不得不和金若旻同进同出，少年似乎认定了奕幽宸，其他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躲到角落里，只有看到奕幽宸，才会仿佛看到救世主一般地贴上去。

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为他赢得了许多同情，常有女职员借着各种名义来办公室探望他。奕幽宸不胜其扰，让杨帆把人放在外间看着，自己在里面办公。

没过多久，年轻的杨助理就哭丧着一张脸进来了。

“奕总，还是你来吧。”阳光的脸上挂着极端不适合的苦恼表情，杨帆顾不上对面的是自己老板，一股脑地倒着苦水，“他那样子像我要强奸他似的，不不，是我强奸了他之后食髓知味。”从来不明白适可而止的总裁助理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就看到奕幽宸勾起嘴角，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奸诈。

“锻炼得还不够呀。”正在自我安慰是看错了的时候，杨帆耳边传来奕幽宸的轻语，“所以还是麻烦你了。”恶魔，绝对是恶魔！杨帆在心里呻吟着，想起之前突然加大的工作量。

“奕总，之前那么多事情该不会是为了那条短信吧？”

“看来还是有作用的。”满意地点头，奕幽宸看着杨帆变幻莫测的神情笑了出来。正好迟明进来，杨帆便顺势退了出去。

“每次都赶过来，不累？”接过迟明手上的东西，奕幽宸有些心疼。

“没事。”迟明把饭盒拿出来，这几天奕幽宸应付金若旻，他便负责送饭，照着奕幽宸的性子，要是没人管，真是会饿死。这样的局面和之前正好反了过来，“最近事情不多，应妍也知道怎么回事。”

“嗯。”一如既往地只看到两人的饭菜，迟明每次都这样表示对奕幽宸的支持，反正那个要求也只是同一屋檐下，不需要他提供特别照顾。

收拾干净，正好看到杨帆拿了盒饭上来，奕幽宸留心看他和金若旻的互动，不得不佩服杨帆比喻形象。笑得夸张了些，坐在沙发上看金融杂志的迟明抬起头，疑惑地看了过来。

“刚才杨帆说了件事。”奕幽宸简单复述了杨帆的那句话，迟明随即也露出笑容，片刻，又若有所思。

“准备怎么处理？”金若旻到底是什么来头实在难说，但要是说有谁掌握了两人的行踪那也不太对劲，那次去殒夜至少也算是突发奇想，并没有知会任何人。迟明也知道自己有些草木皆兵，可对于金若旻，他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是个隐患。

“先晾着。”奕幽宸最坏的猜测就是两人被跟踪了，那么难保这里没有被动过手脚。

“那我先回去了。”

“嗯。”想了想，奕幽宸拉住准备出门的迟明，轻啄一口，在他耳边小声说：“晚上来我家。”迟明犹豫了片刻，同样在他耳边回答：“那里没有问题？”

“没事，我待会让人过去打扫下。”

“自己小心。”

“你也一样。”

在外人看来，只是不舍得分别的小两口吻得难舍难分罢了。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法子，这番动作之下，两人也有些情动了。好在都不是欲念强盛之人，分开后平复下呼吸，有些尴尬地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我改主意了，晚上去殒夜。”酒吧这种地方，未成年人不得入内，他们在那里遇上麻烦，然后捡了个麻烦回家。金若旻明显还没成年，但是却出现在那里，看样子，也不如表面上那么无辜纯良，虽然有人要奕幽宸和金若旻呆在同一屋檐下，可奕总偶尔出去喝喝酒，也不算犯法不是？

“记得预约。”

“呵呵，那我到时候给你电话。”

“好。”

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至于会不会给殒夜带去什么麻烦，奕幽宸已经很肯定了，麻烦不见得没有，好处也不见得没有。

“喂，火阁，晚上有空么？”

“奕幽宸？”对面的声音有些奇特的惊喜，“你居然会找我，嗯，我在店里。”

“我晚上过来，包厢记得给我留一个。”

“了解，有麻烦了？”那声音很是幸灾乐祸，“帮你留几个美人，不要谢我。”

“嗯，我会照原价付给你的。”亲兄弟明算账，火阁的算盘精得很，也是为了减少麻烦的人情债，奕幽宸知道他的作风，自然是点头的，“不过，还是谢了。”

“嗯。”那头顿了顿，没有挂断的意思，奕幽宸也不好先放下电话，很快火阁的声音再次响起，“最近听说唐家动作不小，小心些。”

“我知道了，谢谢。”

“需要情报的话拿钱来就好。”

“帮我联系吧。”

“好的，谢谢惠顾。”电话那头传来殄足的声音，火阁大捞一笔，自然是神清气爽。

挂断电话，奕幽宸看了眼战火纷飞的外间，终于大发慈悲将杨帆解救了出来。

33.

杨帆很有冲动把那个叫做金若旻的小鬼扔到窨井里，如果可以的话。

三天两头黏在奕幽宸身边把那个外热内冷的腹黑Boss惹毛了以至于这个祸害被扔给了身为助理的可怜的他，一开始看着那张可怜兮兮的脸还能生出的几分同情心也被那说变就变的表情给打消了。

这个人说起来应该去演戏啊！在杨助理不知第几次的内心哀嚎中，那个金若旻还是出现了。

“呜……奕大哥……”被干脆地关在外间的金若旻进行着每日不变的变脸绝技，杨帆被他的啜泣弄得烦了，不由吼了出来。

“是男人就给我干脆点，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比女人还不如！”且不说这话是不是含有性别歧视，但是杨助理只是单纯地想要表示下一个正常男人被这种状况缠住的悲愤心情，全然来不及考虑占了人口另一半的人会有什么想法。

比如说把那个他看着很不顺眼的家伙扔给他顺带把他扳弯什么的。

“呜……”金若旻却忽然破涕而笑，“杨大哥你是好人！”

平白收到好人卡，杨帆不由翻了个白眼，他，刚才那个怎么都不是友好的表现吧。

“杨大哥是第一个和我说这种话的人。”像是知道杨帆的腹诽，金若旻说道。这到底是什么恶俗狗血的发展？杨帆严重怀疑金若旻八点档看多了。

生不出配合演下去的感情，杨帆决定继续无视他。

相安无事了半小时，金若旻弱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杨大哥，你……我……”

我是不是不小心做了个犹如少女漫画般的噩梦？杨帆心想，朝着声音的源头投去略带不耐的目光，收到这样的目光，金若旻显得更加可怜了。

“什么事？”感觉像是在欺负小孩子一样，杨帆郁闷地开口。

“我……我想……想找奕大哥……”

他有那么恐怖吗？杨帆自认是个阳光青年，此时被一个男孩这么哆哆嗦嗦地对待，不由让他感到自我认知混乱。

“奕总不是在里面吗？”

“不，不是的，我想……找他……吃饭。”

“啊？”杨帆不由提高了音量，倒不是有人请奕幽宸吃饭有什么奇怪，但如果这人是被奕幽宸捡回家的，那就是很有趣的事了。杨帆察觉到金若旻困惑的目光，笑起来，“我说，你有钱请他？”

看着金若旻恍然的表情，杨帆不由起了欺负他的兴趣。

“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杨帆的表情像是个诱拐犯，“你亲自下厨怎么样？这样就可以剩下这笔钱了。”

“可……可是，我……呜……”金若旻的小脸又变得可怜兮兮的，“我不会啊……”

杨帆被这个变脸技术再度惊吓到，转头，看到奕幽宸笑盈盈的脸。

“杨帆，你来烧不就好了？”

“欸，为什么？”

“不是你提出来的吗？”奕幽宸的表情称得上和蔼可亲，“既然你这么闲，那就来给我做厨师。”

斯巴达！杨帆对着奕幽宸的背影碎碎念着。

奕幽宸忽然转身，抛来一串钥匙。

“放你半天假去烧饭，记得是四人份。”

等奕幽宸接了迟明一起回到家的时候，杨帆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的菜。迟明略带惊讶地朝奕幽宸看去，后者回他一个笑脸。

看不出来吧。

嗯。

无声的交流让在边上观摩的杨助理感到些许的脸红心跳，要是他的女友和他也有这样的默契就好了。可怜的杨助理再度忘记了这是篇耽美小说，就算他和他女友修成正果也不会有多少描写。

“奕大哥，我要走了……”

“你最好和诸冉说一下。”奕幽宸对于金若旻的话没有其他反应，很现实地提出自己的要求，他其实是巴不得金若旻快点有动作。故作无奈，“他可是把你交给我了。”

“啊……我，明天去找诸警官。”

“喂喂，我都说了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点！”听得耳朵起茧的杨帆不客气地抢白，金若旻红了脸，想要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我有那么可怕？”杨帆指着自己问另外两人。

奕幽宸忍着笑点头，迟明淡淡地看过来，很无语的样子。

“吃饭。”

但男人还是指了指了一桌子的菜，好心地解了他的围。

食不言寝不语，奕幽宸和迟明是习惯了，但是另外两人却频频挑起话题，奕幽宸偶尔也应和几句，一顿饭吃得好不热闹。

回去也晚了，奕幽宸索性让杨帆留下，杨帆歉然却别有深意的目光让奕幽宸多少反省了下自己是不是对杨帆还不够“温和”，以至于这个助理经常拿他的私生活开涮。

“前几天我又去找了火阁一次，发现了件很有趣的事。”

“金若旻不是唐青炜的人。”

“就知道瞒不过你。”

“太巧了。”

“不过他和唐青炜的目的正好差不多。”奕幽宸小声说，声音里竟然满是笑意，“你猜明天谁会过来？”

“诸冉。”迟明的回答毫不犹豫，有些事情他本来没想明白被奕幽宸这么一说也就想通了，想了想，淡笑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