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好,却没想到遇上了大主顾,竟比平时还回来的早。”花见笑嘻嘻跑到檐下,对马科道:“哥,今天荷香记把我们的货都包圆儿啦,账房先生还说,今后他们想跟咱们订货,让当家的有空儿跟他们周掌柜见个面——原来上次生药摊的王掌柜竟不是哄我们的。”
第13章:脸大遭人扁
这天雪下了一夜,翌日清晨略小了些,地上却积了厚厚一层,马科见天冷地滑,便不打算出摊了,单与花见将豆腐都转到了柴房阴凉处存放,打算过一两天放晴了再说。
既然荷香记开了口,又是能长期供货的,送上门的生意自然不能往外推,上午马科把这一个多月统计下来的数据好好分析了一下,算了算成本和产量,做了几种量价对比的报价方式,打算跟荷香记周掌柜谈的时候拿出来,不至于完全没有准备。
做好报表,马科冻的手都麻了,为了省钱他也没给自己房间生火,便站起来在地上跑了两圈热了热身。
小猫按理比人怕冷,刘晓东却是出奇的忠贞不二,马科呆哪儿它呆哪儿,晚上也仍旧睡在桌下的棉垫上,像是给马科作伴,但更像是多疑的老公守着如花似玉的妻子。
收拾好账簿,马科抱起小猫到了马夫人房中,刘晓东一进房间便钻在了炉子底下,马科怕它烫伤,几分钟后硬拽了出来,只觉那软毛儿都热的烫手,再烤下去怕都要焦了。
想想它这么怕冷还非要跟着自己,马科心下也自感动,这猫儿这方面倒是跟真的刘晓东挺像的。
窗外雪花飘飞,屋内炉火融融,马夫人在窗下纺线,吴嬷嬷在炉子跟前纳鞋底,炉子上炖着一锅炖菜当做午饭,虽然都是些白菜萝卜之类的素菜,因为放了几片五花肉,也煮的浓香四溢。
刘晓东趴在马科膝头直吸鼻子,马科看大家不注意,偷偷夹了片肉出来,吹凉了喂在它嘴里,小猫香的连舌头都差点吞了下去,一边大嚼一边摇着尾巴讨好主人,装小狗演技一流。
“你又偷着给猫儿肉吃了吧?”花见早瞥见马科喂猫,扁嘴道,“哥,你待这小畜生忒也好了,若是将来娶了媳妇儿,嫂子一准儿要吃醋。”
马科笑而不语,刘晓东却生了气,先是“呜呜”地发了通火,后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落寞起来,小脑袋搭在前爪上呈深思状,连午饭都吃的心不在焉。
晚上刘晓东照旧睡在马科桌下,腊月里天寒地冻的,一入夜北风呼啸,刮的窗户纸“噗噗”直响,马科蜷成一团睡了半天,被窝里也没有几分暖意,想起刘晓东的棉垫还没自己褥子一半厚,地上又冷,便爬起身来,拍了拍床沿,“咪……咪……”叫了两声。
黑暗中但见桌下小猫支楞起了耳朵,转过头来,两只眼睛在黑夜里如宝石般莹亮,看了马科半天,却不动。
上次吵架过后,虽然马科和小猫算是和解了,但他说过再不让它上自己的床,刘晓东这次也挺有气性,一次都没耍过赖,每天都乖乖睡在桌子下面。
马科抬起身等了半天,被窝里仅有的一点热气儿都跑完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只得软语道:“来床上睡吧,别冻坏了。”
“喵。”刘晓东仍旧不动,貌似表示自己挺得住,马科气的笑了,道:“你不冷我冷,行了吧,快来给我暖被窝!”
“嗷……”刘晓东这才欢呼一声,刷一下跳上了床。
刘晓东卧在马科腋下,小小的脑袋搭在马科上臂,黑暗中定定瞧着他的脸,眼神呆呆的。马科被它瞧的心软,摸了摸它的背,道:“睡吧,明儿还要早起。”
刘晓东闻言乖乖闭上了眼睛,马科也闭上眼,渐渐地睡了过去。
许是有人暖被窝的缘故,马科这一夜睡的极舒服,梦中甚至感觉怀里的小猫好像变大了,足有一个成年人大小,压得他半片膀子都麻了。
好在后来他把胳膊收了回来,反倒蹭进小猫怀里美美睡了一觉,又温暖又软和,半夜貌似还睡出了汗。
天微微亮时马科准时醒来,鼻尖上竟真的有些细汗,感觉被窝里温暖一片,明显高于自己的体温,一时很是纳罕。
刘晓东蜷成毛球状还在呼呼大睡,尾巴被马科压在身下也不自知,不过也许做了什么噩梦,两只薄薄的耳朵偶尔痉挛似地抖一下,小小的猫脸也是一派忧伤的表情。
马科轻轻动了动,小猫便醒了,睁开眼看了看他,又眨了眨眼,跟他道早安:“喵。”
“你是暖水袋吗?”马科摸摸它的头,笑着道,“怎么这么热乎。”
小猫摆了摆耳朵,打个哈欠,脑袋一摇将马科的手翻了下来,用两只前爪扑住了,啃啃啃啃,表示饿了。
外面天放晴了,马科在门口小道上试了试,感觉也不太滑,便叫上花见打算去趟荷香记。
小猫刘晓东依依不舍送出大门,直到主人的背影消失在村外的小道上,方才无精打采地回到马夫人房中,恹恹地趴在了炉子旁边。
雪晴后天气极冷,太阳虽然明亮,却没什么温度,气温竟比下雪时还要冷上两分。
小灰驴毕竟年幼,在雪地上走又很是艰难费力,马科见花见穿着棉布窝窝鞋,怕她的鞋被雪水浸透了冻伤脚,便让她在车上坐着,自己脚下是双牛皮小靴子,不怕水,便没有上车,跟在旁边慢慢地走。
山村寂静,光听见风声,花见坐在车上唱起一支乡间小调,大致意思是姐妹两人去河边钓鱼,妹妹不小心落水弄湿了裙子,姐姐笑她笨手笨脚。
小调简单淳朴,马科听着不禁嘴角上翘,想起从前自己常常在山里钓鱼,因为技术差,一整天连虾都钓不上来半只,傍晚回家还乐的屁颠屁颠的。
邓庄也有条河,等到了夏天,大概也能钓鱼吧,马科想,记得自从跟刘晓东认识以后,回回钓鱼都是跟他一起,如今自己穿越了,他如果还活着,以后又有谁能陪他钓鱼,给他变着花样地做鱼吃呢……
想了半天马科回过神来,忽然觉得自己这想法怎么这么囧,竟跟等着老公回来的马夫人有几分相似 = =
涣州城果然是赤嶂国最大最繁华的几个州之一,城墙恢弘雄伟,城门足有七八米高。马科赶着驴车进了城,眼见城内街道宽阔平整,两旁店铺酒肆鳞次栉比,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花见带他到了城南一处繁华的十字,指着东北角一个阔气的门脸道:“哥,这就是荷香记。”
荷香记上下四层,翘角飞檐,青瓦粉墙,古朴中透着贵气,因为临近春节,大门口已经挂上了红灯笼。
出门时马科穿了件鹅黄小袄,灰色长褙子,外面罩了件浅蓝色绣花棉斗篷,一张小脸半掩在风帽里,粉雕玉琢十分可爱,与花见一进大堂,便有咨客迎上来殷勤道:“二位小姐里边请。”
马科说明来意,咨客叫个小二去卸货,自己带他到后院账房内去找周掌柜。
周掌柜四十上下年纪,尖嘴猴腮,长着两撇鼠须,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见马科不过是个十四五岁未出阁的姑娘,又是一副不谙世事单纯可爱的样子,一开口给的价钱便不太高。
这个价钱低于马科的预期,但若是合同订的长,一个季度下来盈利还是很可观的,心中不禁暗自盘算家里这几口人有没有这个产能。
周掌柜见他犹豫,还以为是嫌自己价钱给的太低,拈须道:“马姑娘,你家的豆腐做的是好,但我们荷香记原先也自产豆腐,现下扩建厨房将豆腐坊占用了,才要外购,所以价钱么……”
马科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人家以前做过豆腐,对成本价格肯定是比较清楚的,自己在报价上确实没什么优势,沉吟片刻刚要答应,忽听里间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道:“周掌柜,别难为人家小姑娘了,这价钱不公道。”
这人是谁?马科诧异地想,既然在账房里,应该不是外人,但为什么又要替自己说话?何况还当着周掌柜的面?
门帘一挑,一个俊朗的青年走了出来,西门放一身宝蓝色长衫,面上依旧带着和煦的微笑:“做生意总要让旁人也赚一点,我看就这个数吧。”说着伸手比了个数目。
原来是招娣他爹,马科心想还真巧,东家老爷正好今天查账,让自己捡了个便宜。
对于西门放这样年纪轻轻就妻妾成群、千金满堂的成功男士,马科如今是望尘莫及,连羡慕嫉妒恨都省了,只一脸低调地问了安。
周掌柜见东家发话,便依着他的意思拟了契约,西门放怕马科看不懂,细细跟他又讲了一番,道:“明白了么?”
契约上的价钱很公道,只是回款要两个月才结一次,马科有些犹豫,不过想想做生意都要垫资,两个月自己还垫得起,便道:“都明白了。”
马科在契约后签了自己的名字,西门放看了看道:“‘马珂’,原来姑娘签的是闺名。”
古代女子闺名本是不能让人知道的,但马科当女人是暂时的,何况现今又是当家,也没什么忌讳,签了就签了。
马科点头,西门放又微笑道:“令尊有消息么?”
没想到他还认识马老爷,马科低声道:“还没有。”
“前些年我从冲州给家里人买过些上好的皮货,都是令尊帮着置办的,算是旧识。”西门放遗憾地道:“谁知这才没过几年,就已是物是人非……”
马科面现悲戚之色,虽然他对马老爷没什么感情,但想起自己父亲恐怕这辈子也见不着面了,这神情倒也不完全是装出来的。
西门放又道:“上个月我去邓庄办事,方才知道你家的事,很是唏嘘,不过姑娘小小年纪就能担起家计,奉养亲娘,倒也让人敬佩。”
马科不明白他东拉西扯套近乎想干啥,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了,谦虚一番,又说家里老娘等着吃饭,便要告别。
西门放亲自送马科出门,看她上了驴车,方摆手道别。
驴车拐出城门,花见笑嘻嘻道:“哥,这西门大官人为啥对咱这么厚待?”
马科道:“钱多烧的。”
花见噗嗤一笑,道:“哥,他肯定是看上你了。”
马科挥着小鞭子笑道:“那好,等我长大了就娶他过门给你当嫂子。”
花见捂着嘴笑,马科也跟着笑了,他知道现在自己是极品萝莉,但美也是一种资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见得都有坏心,像邓有才那样的猥琐男毕竟是少数。
小驴车施施然走了一大半路程,眼看邓庄在望,路边小径上忽然斜刺里冲出来四五个人,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去路,灰豆儿惊地“咴儿”一声,马科也吓了一跳,忙“吁”地拉着缰绳停了车。
当先一个小姑娘与马科差不多年纪,一身水红袄裙,雪地里很是扎眼,指着马科道:“喂,你是不是叫马珂?”
第14章:变身!
这姑娘看着有点眼熟,马科上下打量一番,心中暗自思忖在哪里见过她,难不成是西门放的女儿?不会这么囧吧?
“喂,我们三姐儿问你话呢!”旁边一个胖嘟嘟的小丫头指着马科道,“你到底是不是马珂?”
一群小丫头片子想干嘛?马科跳下驴车,皱眉道:“是我,你们是谁?找我做甚?”
“果然是你!”那红衣女孩柳眉一挑,杏眼圆睁,马科蓦地猜到了她是谁——这眉眼,依稀与邓六娘有几分相似,那胖丫头叫她做“三姐儿”,难不成她就是“豆腐西施”本尊?
“你是邓六娘家的三闺女吧?”马科虽然长着张萝莉脸,里面却包着个大叔心,看这些小姑娘跟看侄女似的,微笑着问,“找我干嘛?”
“找你干嘛?”邓三姐冷笑一声,“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今天要给你点教训!”
马科莫名其妙道:“丫头,我怎么你了你就看我不顺眼?”
“你管谁叫丫头?”胖女孩大怒,指着马科道,“大表哥把你夸的跟天仙儿似的,依我看,根本就是个狐狸精,抢人家生意不算,还要抢人家情郎,当真不要脸!”
天仙狐狸精个你妹,马科被她骂的恼了,心道我知道你大表哥谁?真是躺着都中枪!忍着气对邓三姐正色道:“你卖豆腐,我也卖豆腐,大家公平竞争,再说你娘前天到我家来,我连怎么发豆芽都教给她了,算是仁至义尽,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至于你的男朋友,我确实不认识!”
“大表哥明明喜欢三姐儿,就因为你……”
“你给我闭嘴!”邓三姐吼了胖丫头一句,怒道,“邓有才娶谁关我什么事!”
马科翻白眼,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邓有才这样的猥琐男居然也有人喜欢,她不是瞎了眼吧……
“我们家豆腐卖的好好的,你做什么不好,偏要抢我们生意?”邓三姐柳眉倒竖,走上两步指着马科的鼻子道,“我娘太傻,被你胡乱糊弄了几句就当做佛音也似,天天对着盆泡坏的黄豆发傻,我可没她那么笨!”
“泡坏了?”马科一愣,“不会吧,我跟她说的好好的……”
“你少装蒜了!”邓三姐“呸!”一声啐在马科脚下,道,“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话音刚落便一把抓向马科面门。
她说来就来,马科吓了一跳,眼见她五指张开如金刚狼一般,搞不好自己就要破相,忙闪身躲开。
邓三姐一把没挠到马科,却抓住了他的斗篷,使劲一扯,便将他颌下的系绳扯断了,将斗篷抓在手里。
马科被她拽了个趔趄,花见忙冲过来将他扶稳了,对邓三姐喝道:“你干嘛?还我家小姐的斗篷来!”
“小姐?”邓三姐冷笑一声,将马科的斗篷往雪地里一掷,“省省罢!你爹早就被土匪杀了,你家的财产也被低了债,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还当什么小姐!”
“你胡说!我家老爷出门做生意……”花见气不过,冲上去和她理论,谁知刚说了半句,邓三姐便抬脚在她膝上狠狠一踢,扬手还要再打。
“你住手!”马科大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小丫头,你不要欺人太甚,说归说,你要敢动手我可不客气!”
十四五岁的孩子,男女之间的体力差异已经相当明显,马科虽然比邓三姐还要略瘦小些,毕竟是个少年,邓三姐被他抓住了竟挣不开,恼怒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
见大姐头发话,一旁四个村妞发一声喊围了上来,花见见状忙冲上来相帮,胖丫头一挽袖子一跺脚,相扑似的一个挺身扑将过去,将花见牢牢压倒在了雪地上动弹不得,其他三个则向马科展开攻击。
马科从小斯文和气,上辈子这辈子都不擅长打架,更加不擅长跟女人打架,一下面对四个泼妇不由发怵,邓三姐对他那可是真正的羡慕嫉妒恨,下手狠辣之极,一点不留情面。
四个村姑从小身经百战,一上来就分工明确,抓头发的抓头发,挠脸蛋的挠脸蛋,还有一个转攻下盘,马科双拳难敌八手,只得且战且退,直到一只脚踩上了冰面,才悚然发现自己竟被逼到了河里。
涣州地处中原,冬季虽冷,但不像北方一般严寒,河面并没有全部上冻,只在沿岸结了层薄冰,马科心惊胆战地站在冰面上,暗暗祈祷自己体重轻,冰面千万不要破裂。
“有本事你别上岸!”邓三姐四人也知道冰面薄,因此不再逼近,站在岸上恐吓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