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洛塔猫

我的胆量只有米粒大的那么一丁点儿，太多太多承受不了。

本性的贪婪却有天那么大，大大超出身躯的承载能力。

我紧紧封住那扇门，内心却放肆狂呼：

敞开吧，敞开就不要再关闭。

他让我活得久些，可是，多活的那段时间是为了什么，能做什么？

呼之欲出的，我渴望，却又逃避的。

万物复苏的季节，我看不到一点新绿。】

由于石楚的缘故，向阳面对萧淮本就紧张。此时，萧淮一脸严肃的坐定在自己对面，向阳的紧张更提升到难以想象的层次

。不光不敢直视萧淮，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深埋，躲开萧淮犀利的眸光。

手留在身后，紧抓床单，颤抖。

萧淮注视向阳，尽量不去回想早上的情景，尽量心平气和的对待向阳。

酝酿良久，方开口。

“为什么不按照医生建议接受治疗？”

向阳假设很多萧淮准备拷问他的内容，独独漏掉与他患病相关，略吃惊的同时松了口气。

“这种病怎样都没办法吧？既然没办法，我不想将最后的时间浪费在医院，想再多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例如和石楚交往？”自我警告无效，萧淮还是提起早上的事。眼眸中透露浓浓的不谅解。

“没有。我没有和石楚交往。”

急于申辩，向阳终于肯直面萧淮的目光，水瞳里盈满祈求萧淮信任的渴望。

强烈的渴望捏疼萧淮的心。

“好，就当是一场误会，我们不谈早上的事。我希望你配合医生治疗。”

“没有用的，何必呢。”

“即便真的无法挽救你的生命，至少可以最大限度的延长它，怎么能是没用？”

“总要有那一天的，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没关系的。”

“不管你是自暴自弃，还是真正洒脱，我命令你接受治疗。”

“哥，请你收回命令。延长出的时间都要荒废在病床上，那么，延长的意义在哪里？不如就让我这样走到终点。”

“为什么你偏要这么执拗的给自己宣判死刑？你当真活够了，活腻了，巴不得早日升天？”

“我这样的人早日升天无异于是种解脱吧？”

“你这样的人？你是哪种人，你倒说说看？”

“哥，你明知道的。”

“向阳，我看错你么？你那么坚强的撑到今天就为了等死？你说你有想做的事，为什么不能为了那些想做的事拿出勇气跟

命运拼一下？谁说你一定会死了么？”

“哥，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你不觉得那些道理太残酷？就是因为我撑了那么久，我才累了，倦了，不想再撑了。难道我

这种人连按照自己意愿走完自己最后的道路的资格都没有？！”

“啪！”

一个巴掌打在向阳脸上，力道不大，但足够响亮。

“我以为你一直很坚强的对抗某些人的轻视，原来，最轻视你的是你自己。就因为你该死的自卑就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我

替你吃的那么多苦不值！”

“我本来就不值得哥替我操心。”向阳笑着，抹掉一行泪。

“你最后要走的道路就是跟我划清界限，不再听我的话？”

“我没有。”

“因为我没回应你的告白？”

“不是。”

“我不回应你，你就不接受治疗，投入别人怀抱，你在报复我？”

“没有！”

“没有就有点儿骨气，不要不战而败！我认识的向阳或许怯懦，或许软弱，但从没屈服过。你的人生还没有开始，还有太

多没有见识，没有尝试，不应该轻易放弃。

谁也不敢保证你接受治疗会好转，但绝不会比现在更差。希望不是被谁剥夺，从来都是从自己指缝间溜走。我不信你甘心

这么等死，我不信你甘心就这么仓促结束自己的生命。”

“……”

“是不是我答应和你交往，你就愿意去治疗？那么我答应。”

“不是……我没这么想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你的小幸福就在这里，抱不抱着它，看你自己。”

萧淮听不进向阳的辩解，把一直在他脚边流连的小幸福抱上床，放在向阳面前，尔后关门离去。

向阳望着用无邪的大眼望着自己的小幸福，颤巍巍伸手抱入怀。

“我……没有报复谁，真的。为什么哥把我想得那么卑鄙？好像……我在用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绑架哥的感情……我……

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害怕……怕白忙一场。我已经不敢有希望，真的不敢。我怕这一次盼来的是绝望……”

石楚知道自己抹不掉向阳眉宇间的哀愁，但他知道，他的陪伴会给向阳些许依靠，让向阳觉得好过些。

所以，他陪伴着向阳，无论向阳是否接受他的感情，哪怕向阳时日无多。

“石楚，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值得。而且，明知不能回报还要接受你的好，让我觉得自己很卑鄙，仿佛在用残余

的生命勒索别人的关心似的。”向阳垂头塌肩，没有半点生气。

“怎样对你是我的自由，我的选择。”

“错误选择。”

“我的选择，错与对由我自己划定。”

“何必呢，为了我这种活不久的人……”

“倘若如今是萧淮得了绝症，你会不再执着于他么？”

“我哥怎么会……我哥那么好一定可以长命百岁，幸福一辈子。”

“我不认为你有哪里不如他好。我对你的感情一如你对他的。”

向阳咬着嘴唇，沉默。

“就这样放弃了么？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连同希望一起。你一直都是靠希望撑下来的吧？”

石楚仰面望天，却把自己对向阳的了解直直插进向阳心里。

向阳从不晓得，可以有人如此了解他。

而他，却只能亏欠这个人的了解与体贴。

“小向阳？你怎么也到医院来了？你也听说Liz遭遇抢劫被歹徒刺伤？”

偷偷摸摸的行为恐怕不容于世，张熹明的突然出现破坏了向阳偷偷来偷偷走的打算，并传达给向阳一个绝对称得上惊人的

消息。

“看把你吓得，小脸儿都白了。没事，没伤着要害，祸害活千年，那女人命硬着呢。你这么害怕就别去病房看她了，我看

你比她都虚弱，赶紧回家歇着去。”

向阳本来就瘦，这段时间未见，更瘦得吓人。小巧的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好像被谁抽光了身体里的血液似的。

张熹明看着心疼，不禁怪罪萧淮没把向阳照顾好，准备一会儿在病房见到萧淮要狠狠教训一顿。

“哦。麻烦张先生帮我问候Liz小姐。”

刚做完化疗，浑身上下都难受得要命，一阵阵还犯恶心，向阳确实也没有那个体力再去关心别人。急匆匆告别张熹明，急

匆匆踏着虚浮的脚步走出医院大厅。

萧淮回到家，向阳正在睡觉。

睡得很熟，但不太安稳。眉头打死结，脑门上全是虚汗，嘴唇哆哆嗦嗦听不清嗫嚅着什么。

——那孩子真倔。自己一个人来化疗，自己一个人回去。说什么都不肯住院，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他就说有事，必须尽早回

去。那么痛苦的治疗，很多三四十岁的人都扛不住，他才十九岁，硬是强撑着一声不吭，完事还笑着跟医生护士道谢，告

别。唉……真可惜这么好的孩子。

听张熹明说看见向阳，萧淮第一个反应就是去向阳的主治医生那里打听情况。果然，向阳去过医院，接受了治疗，而且已

经是第三次。

向阳在萧淮面前提都没提，萧淮以为向阳依然不肯听话，便赌气对向阳不理不睬。可向阳还是每天做好饭等萧淮回来，萧

淮不吃，向阳就默默的把冷掉的饭菜收进冰箱。第二天萧淮看到的又是新的饭菜。

萧淮的心不是铁打的，会心疼，比刀割都疼。然而，越是心疼越是生气。气向阳不听话，气向阳倔得不是地方。

“哥，你回来了？我去做饭。”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去了医院？”

“我……不想你误会我真的利用自己的病情敲诈你。”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我想要跟你交往的借口？”

37.甜点

【二00X年，五月X日，晴

回光返照么？

因为我时日无多，才能获取如此快乐？

那么，这代表我真的快死了吧？

或许明天，或许下一秒。

无所谓了，奢求的实现过，怎样都无所谓了。

即便那仅源于怜悯。】

向阳太想相信自己的耳朵。

向阳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心脏像安了十几个起搏器，砰砰砰，像爆炸，像地震，震撼得他误以为自己要先死于心脏问题。

心脏激情跃动，身体却化成石膏像，呆愣愣，动也忘了动。

如果设想过一千种，一万种这种时刻的情景，大概总会有一种蒙中。心里有个底儿，理论上就不会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可惜向阳连一种都没有设想过。

当初告白，只是纯粹的不想带着满腹说不出的爱意草率离去。只是想让萧淮记住曾经有个微不足道的人喜欢过他，哪怕可

能招致萧淮的厌恶，成为令萧淮憎恶的回忆。尽管也有小小的祈愿蠢蠢欲动。

当想都不敢想的景象真真切切摆在眼前，向阳觉得扎根太深的怯懦似乎又摆出耀武扬威的架势，高傲的责令他退却、回避

。

受宠若惊的小兔子下意识的往后倒退，眼睛不知往哪儿看，脑袋不知朝向哪儿，双手都没了安放的位置，真实诠释无所适

从。

“哥，你别逗我玩了。我答应你会去治病，放心吧。”除了逗弄，诱拐他去看病，向阳想不出其他理由，解释萧淮的话语

。

“难道你把这种事当玩笑？”

“不然呢？我这种人，我这种身体状况，有资格奢望这种事么？”

萧淮不忍心责备向阳，驱身向前，捧起向阳瘦得没有丁点儿肉的小脸儿，固定朝向自己，连同向阳兜转的视线一起。

“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么？”

“我、我已经和哥住在一起了啊。”

“一定要曲解我的意思么？或是我有哪里表述不清，害你弄不懂我的意思？”

“我……”

“有勇气向我告白，用有勇气一个人去接受治疗，却没勇气承认想和我在一起，这样说得通么？”

“我没不承认，我……”

“是真的不愿和我在一起吧？我都忘了，你已经接受石楚。造成你的困扰，我道歉。”

萧淮倏然放开向阳，起身要走。向阳的心一下子从崖顶跌落崖底。跌落时的重力加速度，使得向阳感觉心脏格外沉重，几

乎不能符合，胸腔快被这种恐怖的力量挤压炸裂。

顾不得多想，本能的伸出手，扯住萧淮的手，颤巍巍的，轻巧巧的，减轻万一被甩开时受到的伤害。

“我……拒绝了石楚。因为……我心里只能盛下一个人，一份感情。”向阳刻意把头压低，不让萧淮看到他脸上烧出的红

晕。

“告诉我，你想和我在一起，想和我交往。”

“我……”

“亲口承认就这么难？”拧起眉头。

在萧淮看来，这关乎向阳对他的信任度。倘若向阳真的信任他，放心把自己交给他，一定能够亲口说出来。而不是躲躲闪

闪，让他为了猜度他的心思患得患失、忧喜无常。

“我、我想、我想……想跟哥……在一起……”越说声儿越小，到了最后索性隐没。

萧淮不贪心，他知道这已经是向阳能做到的极限。之前的告白，恐怕早已耗尽向阳的全部勇气。

怜惜的将向阳揽入怀。

向阳伏在萧淮的怀抱中，依然胆怯，依然难以置信。身子微微颤抖，如同破茧化蝶之前，茧蛹对新生的那种满含希望的畏

惧。

萧淮反复抚摩向阳脊骨嶙峋的后背，轻柔安抚向阳的不确定，不安稳。

“哥，我是在做梦吧？”

萧淮掬起向阳小小的脸庞，烙下吻。

“不是梦。”将确认送入向阳口中。

萧淮的吻比水还温柔。

缠绵婉转的开启向阳的唇，彬彬有礼的进入向阳的口腔，邀请向阳的舌与之共舞。

不嫌弃向阳的笨拙，不嫌弃向阳总也熟稔不起这样的纠缠。不急切索取，耐心诱导，消弭向阳的恐惧，催化向阳的热情。

向阳在萧淮的温柔中化成了一滩水。

全心信赖的将自己交付于萧淮，努力学习吸收萧淮交给他的，对萧淮每一步请求，每一步邀约的最令萧淮满意的应对技巧

。虽然学了那么多次，还是生硬拙笨。

所幸，萧淮很满意向阳的努力。加深了吻，予以向阳鼓励。

向阳体温上升，晕乎乎的，身子软塌塌的，不知不觉滋生出某种羞耻的躁动，向下腹涌动。

没有翻江倒海，惊涛骇浪的，只是酥酥麻麻，麻麻痒痒，好像无数蚂蚁在身上爬，想挠又总挠不到点子上，越挠越痒，痒

得发疼。

向阳的心也膨胀着这种疼痒，明明充盈得不行，还总觉得缺了什么，想要从萧淮身上获取些什么填补空缺，抑制瘙痒。

向阳已经神魂颠倒，意识不到自己该做什么，做了什么。顺从身体的意志，抚触，抓挠萧淮的胸膛，极不安的。

小腰身轻扭慢摆，向萧淮诉说这股抗拒不了的躁动。

萧淮不疾不徐，缓慢将吻加深，再加深；延长，再延长。手则从向阳的后背溜滑到向阳可爱的小屁股，轻轻揉捻那饱满富

有弹性的臀肉。就势把向阳紧扣向自己，两具身躯密切的贴合在一起，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变化。

“唔……哥……”向阳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声音多么性感诱人，否则，不等萧淮回应，定然快速挖坑把自己活埋。

萧淮的克制在这一声呻吟的诱惑下土崩瓦解，凝聚万千柔情的吻顿时染上情欲色彩，变得迷乱狂纵。

具有攻击性的将向阳压倒，罩在身下。双手满含欲念的摸进向阳衣服里，在向阳瘦削的身体上游走，触摸一根根，一块块

太急于显示自己的骨骼。

“哥……？”向阳急喘着，迷离的望着上方的萧淮。不明白萧淮为什么突然停止亲吻，停止一切令他酥软陶醉的动作。

望着向阳困惑的双眼，萧淮不禁责备自己太心急，太自私，太不体贴，太不温柔，太不懂顾念向阳的身体。

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向阳，哪里承受得住他的索取？

他想要的，是疼爱呵护向阳，不是伤害向阳。

“饿了吧？再躺会儿，我去做饭，完事叫你。”

“唔……嗯。”向阳涨红着脸，乖顺点头。

萧淮出了房门，向阳立即抬手蒙住脸，为自己刚才的表现羞耻万分，埋怨自己几时变得这般淫荡，竟然恬不知耻的摆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