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但好似觉得有点儿累,这又慢慢的蹲下身,对着楚小盆友小声的说,“其实你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人都是为了自己活的,只要楚冰喜欢你,那他做什么你其实都不用觉得愧疚,他自个儿乐意。”
“……你到底什么意思?”楚司昭慢慢的眯起眼,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家伙他由始至终都没有一丝好感。虽然直到现在他表现的比较弱,可楚司昭从来不是个省油的灯,把滑雪板一脱,拍拍裤子站起来,瞬间转换了视角。
南宫冷但笑无语,呼的一口热气吹出来,在雪地里升起一团雾。
“你把话说清楚。”
“有什么可说清楚?明摆着的事实,难道你没有发觉吗?自以为是的是替别人想着,但最后你在乎的还是自己。”
“你!”楚小弟忍不下了,抓着南宫的衣服把人拖起来这就要干架。无奈南宫的语言一直是他的武器,他能刺激得你动怒,自然也能让你没法把这怒给发出来。
“我说,你每一次的替对方设想其实都是你认为的想法,他真正的想法你却从来都不知道吧?你觉得你能独立能靠自己,但是你为什么还要把自己脆弱的地方给他看?如果坚持不了就直接说,你这样藏着盖着,等他自己发现的时候,他得多责怪自己?”南宫的眼睛很深刻,直视对方的眼睛,不矫揉不造作,仿佛就是在告诉你他说的话就是真理,他告诉你的就是现实最原本的样子。
楚司昭狠狠的攥紧手,但南宫的话就好像一根线埋进他的神经,就算告诉自己这小子才是自以为是,可每一句话又都让他感到正确,苍白的没有办法反驳的正确。
南宫平静的看着眼前忽然慌乱的人,不露痕迹的皱下眉道,“其实他上次回去了,但我想他根本没有告诉你吧?因为如果我是楚冰,我也会这样,因为你太依赖人了,是人都会觉得累。”
因为你太过依赖,人都会觉得累的。
因为你太过依赖,人都会觉得累的……
可是,我有好好的努力学着一个人过日子,也好好的读书争取考上S大,虽然有的时候很迷茫会想放弃,当着所有人的面哭的淅沥哗啦……这也有错吗?难道我连想都不能想,连说都不能说了吗?楚司昭从滑雪场出来就在街上胡乱晃荡,偶尔和路人撞在一起也都忘记了反应。耳边响起的除了呼呼刮过的风就是南宫冷的话,而眼前所见除了陌生就是陌生……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建筑,不知道怎么走的,眼前一晃自己已经驻足在那栋有着楚冰的房子。
没错,这里只是房子,即使有楚冰在,他也感觉不到家的存在。他们的家应该在那个最吵闹的小区里,他们的家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回忆……楚小盆友推门进去,温热的气扑在脸上融化了冻人的寒。
此时,客厅里燃着壁炉,所有的人都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见楚家小弟弟回来都很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可司昭的眼睛被雪雾遮盖的太深,迷迷瞪瞪的就上了楼。
那样的神情那样的举止,着实让大小子的眉头皱成个川字,说了句“我去看看”就往上跑,紧赶两步的正好和小小子一起进了房间。
屋子里干干净净,所有的东西都码放的整整齐齐。桌子上的书,柜子里的摄影器材,便是连墙壁上贴的海报都端正的像是垂了根线。
楚司昭依然有些眯瞪,晃荡了两下转过身直勾勾的看着楚冰。
这一下,大小子真是给吓着了,拍拍他的脸,勾勾他的鼻子,一遍遍的问他怎么了,却是得不到回答。
楼下,传来顾尘的叫唤,楚冰一急,慌不择言的直接把人给吼了回去。可是顾尘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蹬蹬蹬的跑上来敲门。
楚冰左右难办,正急着呢,房门被人一踹,南宫小子抓了他胳膊就给拖了出去。
然后,楚司昭听着外面有争吵,有脚步,直到隔壁传来开门关门声,所有的一切这才回复平静。他舒了口气脱下大衣,这一低头才发现那双大靴子还没来得及换。
真是不想动啊……楚小盆友莫名其妙的感觉累透了,拖着件衣服正要出门,没想门缝开启的一瞬间突然探进来一颗人头。
顾尘满面愁容的很凄苦,那眼神不用言语就已经表达出他此时此刻的内心想法。
我很惨啊,我为什么总是被骂啊?哥哥我也老大不小了好不好,哥哥我真的伤不起啊,伤不起。
“我要去换鞋,你挡我路了。”
“你不是吧,我特意过来陪你的。”顾少爷说完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顺着门缝就挤了进来,边挤还边说,“来,跟尘哥说说,你是不是让南宫给欺负了?那小子心直口快,说话不过脑子,你别搭理他。”
那意思也就是他说的是真的了?楚司昭又开始眯眼睛,坐到他身边默了好久才问,刚才我哥什么事?
“不就是他那影展的事吗?老师说他还得多学习,准备下个星期带我们去地球的另一端。”顾渣神说完犹自觉得话太短,又咳嗽两声抱怨道,“还学习呢,要不是他上次跑了,早不办起来了嘛。”
“上次跑了?”
“不就是他上次……我擦啊……”顾尘说了一半突然飙出句国语,胡乱打打口,一双眼珠子是怎么也不敢看楚司昭。
小小子闭了闭眼酝酿感情,伸手一搭顾少的肩忽然笑道,“你演得太假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演得太假了……顾尘明显有点儿飘魂,但转念一想却也很快的释然了。拿着那件事想让小弟懊悔吗?想让他产生罪恶感屁颠屁颠的找着楚冰道歉吗?楚司昭啊,那就是在楚冰跟前傻,搁别人身上不都猴精猴精的?要想当唐僧,观音菩萨曰,不好办。
“算了,我其实也是转达别人的意思,就是你们家大少上一回听说你生病,就脑子发懵把影展给放弃了,回来之后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工作是工作,但出来的成效非常的不好,老师说他的照片感情很混乱,和他之前的作品根本就像两个人照出来的,不管是角度、还是影像,咳,当然这些你听不懂,其实吧……”
“擦,你到底想说什么?”楚司昭干脆的站起身,一双眼神发着锐利的光,哪还有一点儿方才颓废的样子。
见状,顾少扁扁嘴,好委屈好委屈的道,“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这种状态估计就是出自你身上。”
楚小童鞋虚脱,这下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是你不说话啊,旁边那不还有个话痨呢么?于是顾尘发挥上甘岭的伟大精神,开始夺命连环催。终于,在长达十五分钟的精神折磨下,楚司昭同志被迫投降,拉着顾先生出了房间。
隔壁,大少似乎也在接受着思想教育,不过比起小少这边就明显邪恶了很多。一个老师、两个学生、再加上一个冷言冷语又直言不讳的南宫冷,光是想想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楚弟立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对话,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就听那个死小孩接道,你不觉得你活得太累了吗?一个楚司昭就能霸了你一辈子?
没错,一个楚司昭不能霸了楚冰一辈子,一个楚冰也不能为了个楚司昭活一辈子。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那么你就有权利有义务去让他做他想做的事。也许从小到大带在身边的人突然给丢下,会有不舍,但是这样优柔寡断的,如果再次错过机会,那是谁对谁的亏欠,谁的心伤?
楚司昭定了定神推门进去,看着屋里坐着的几个人,忽然就对楚冰笑了起来,他说,我明天回家了,在这个地方我呆着实在很不痛快,而且你也不要总想着我,万一工作出了什么差错,那不就成我害的你吗?所以……这个罪我背不起,我也不想背,等你工作到一段落之后再回国找我吧,这段时间……我们暂时分手。
楚冰有些愣,听着这样的话突然抑制不住的颤抖了声音,“司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啊,就是觉得哥太疼我了,所以想要维持这样的关系让我觉得好累,真的,非常的累。”话罢,楚小盆友笑得一双眼睛都亮了,转头对着南宫冷哼哼两声,扭头回了房间。
决绝、果断,当所有人都被震惊当场的时候,却没有人发现就在门关上的一瞬,这个孩子实在坚持不住坐到了地上,看着沁满了汗水的一双手,原来心里已经泪如决堤。
116、第116章
楚司昭走的时候又是个大雪的日子,他穿了件厚重的棉衣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
有时候,顾尘会记起这货离开时宛如阳光的笑脸,而至今为止他却依然不明白,那孩子到底怎么笑出来的。
那一天楚冰高烧吊着冰袋躺在床上足足睡了24个小时,南宫冷一边在旁照顾他一边把楚司昭骂了个里外不是人。然后,被照顾的病患到了第二天才醒来,可醒来的第一句却是,司昭哭了。
哭你妹的哭啊,你弟高兴的尾巴都翘起来了你不知道哇!——顾尘的回答永远是那么的喜感,可最终内里的情景到底如何其实他和南宫都明白:楚司昭是故意的,他是含着泪说的那句话。
就像有一句话说,爱人,不是想要得到对方才幸福,爱人,是想对方得到才是幸福。
所以,楚司昭在了解了症结所在之后,亲手推开了楚冰,而他说完话对着南宫哼的那一声就好像根针狠狠的扎在他们的身上。
小爷的爱比你们想象的高尚纯洁多了!你们要是以为小爷是因为这三言两语的刺激就低头放弃,根本就是白日做梦!——这是楚司昭离开时当着候机大厅所有人的面吼出来的,可那时顾尘非但没觉得他丢人,反而错觉的看到这个孩子好像在发光,果断的、坚强的,根本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孩子。
不过,做得这么绝好吗?为什么非要说出分手那样的话呢?顾先生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不巧被南宫听进耳里,很客气的做出了解答。
为什么要绝?为什么要狠?因为不绝不狠那对楚冰根本不起作用。你没瞧见楚冰自打回来,就魂不守舍的吗?三天两头的叨叨他弟弟,就算这边跟你说着话呢,那颗心早不知飞到哪去了。所以病入膏肓的病就要下狠药,一刀下去断了他优柔寡断的根。
顾尘点头表示很受用,可脑子却还有个问题需要请教。
南宫大人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禀奏。于是顾少爷问,你怎么就不担心他被楚弟弟刺激过度,从此一蹶不振?
“……我没想过……”
“尼玛……”
“但那不是我管的事,那是楚司昭的问题。”
顾尘被无语了,可是小小子已经飞走,便是想知道也不能当着人面问了,那么怎么问呢?打电话?发消息?上游戏?很多种方法可以联络,但是非常神奇的却没有一种方法成功。
因为楚司昭回去之后果断的换了手机号,果断的卖了电脑,果断的七拼八揍搞了点儿钱,背着个小小旅行包提前回了C国自助旅游去了。
国内的盆友们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唏嘘不已,特别妖孽大人更是直接一通跨宇宙电话打给了楚冰。此时的楚冰稍微有些憔悴,跟着老师和同学东奔西跑风餐露宿,象牙色的皮肤早已经被晒成了秋日的小麦。只是……手里的相机越发的离不了身,走到哪里一双碧色的眼睛都不由得逡巡可爱的景色。
徐克问,你弟脑袋中风要分手,你怎么不抽他?
而后,便是亘古又绵长的沉默,跨越着一条电话线的距离,那个人呼出的声音却犹如苍茫天地的广阔。他说,你不懂,你们所有人都不懂。
徐克挺纳闷,以他在心理学上的成就当真如何也想不通这个问题,然后某一天把这事当成笑话讲给段天钊听,段少那时正吃早餐,听他唠叨本来就很烦了,无奈丢给徐妖孽一句“你不懂”就准备上楼。这一下徐克哪里会甘心,当即问他,我不懂,你懂?
闻言,段天钊就这么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似乎只是单纯的发呆,等徐克嘀嘀咕咕的要离开时,他才幽幽的叹了声,我懂的,因为我也经历过。
终于,徐少爷似乎捕捉到了点儿眉目,可是说来那两既不姓徐也不姓夏,干他毛毛的事?八卦之魂就好像C国的夏天,好像永远看不到尽头却又眨眼的短暂,而后,当尚小涵个小腐女纠结着楚家两只到底如何如何,迈进高三冲刺预备队时,楚司昭就跟个黑暗游侠似的突然有一天冒了出来。
小MM觉得这个人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看着他晒得微黑的皮肤,看着他剪的小平头,看着他明显又拔了点儿的身高,嗓子一哑,泪珠儿抑制不住的往下掉。
楚司昭还是没心没肺的笑,问她,你哭什么呀?
尚小涵一个佛山无影脚过去,直接开骂,谁TMD让你搞失踪了?!搞失踪就搞失踪,谁TMD让你跟大少分手了?!
小小子摇头,一脸惆怅,伸着手指头戳戳她脑门,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而后,学期正式的开始,楚司昭如愿以偿的拿着通知书进了S大的美术系。对于新的环境和新的朋友,小少表现的却是比较高中时期收敛了很多,不张扬不高调。
但俗话说金子放在外面就一定会让人偷走,果不其然楚司昭刚过了没两天,学生会的人就找了上来,一开始小弟还觉得奇妙中有点儿美好,美好中有点儿惊喜,可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遇到了那个传说中的会长大人,悲催了。
姐姐当初考上S大的时候整个儿帮会给我刷了好几天的屏,你丫的怎么到现在才知道这个事实?——萧华身着一条白色长裙立在学校广场的喷泉旁边,满头青丝散开狂笑,那贞子样害得楚司昭含泪沧颜,当时就下了毒誓以后如果玩游戏再屏蔽消息,必须天打五雷轰。
“不过,以后也没太多的时间玩旷世了,最近猴子他们都进神聆搞虚拟了。”
虚拟?就是以前段天钊说的那个全息?——楚小盆友不由来了点儿精神,拨通手机就给段少去了电话。
那边刚喂了一声,小小子就直接把目的给说了出来,结果那个低沉的富有磁性的声音却是问了句,你哪位?
你哪位……
哪位……
小爷这么带感的声音你听不出来?
段天钊笑了笑,丫的换手机号,老子知道这串莫名其妙的东西是个人打的还是个鬼打的?
所以,小弟没占理,只好婉转了十八道弯再次表明自己这通电话的意思。段天钊听了也没什么表态,虽然说之前游戏开始测试的时候这小子就放他鸽子,可自己手底下这么大一个精英团队,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的,用电磁炉煲粥还差他那根烂柴火?但是……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要是有时间能过来就过来玩吧。”段天钊说完也不等小少反应就把电话给挂了,而他话语里提到的“某人”便是拿脚跟想也知道是谁。
于是,楚司昭什么也没说笑着回宿舍,等第二天一下课,悠悠哉哉的坐着公交车就去了胜世。
胜世游戏开发测控部。
是一个外人看着很光鲜的地方。
在他们的眼里,每当有游戏被提出被宣传被制作,测控部成员都能变身强大MT,和各种数据、BUG、非常态消息不断的交缠厮杀,最终拿着他们神圣的鼠标、键盘,傲然挺立在胜利的旗帜之下。
然而,当人们讨论着该部门如何强大如何牛X的时候,但凡MT们路过必是呈现疯狂SHOCK状,以一种所谓死人白的脸色迅速逃离现场。再所以,当楚司昭在无数崇拜的目光瞩目下推开那扇光亮的门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死亡气息从带着头盔的MT们身上飘散出来。
这……太给印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