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莫流苏

早上7点，季寞然走出网吧。搭车去市中心的人才市场，继续找工作。

第 4 章

箫林的生活仍然是工作，酒吧，回家。偶尔会想起那个叫季寞然的男孩，虽然只是匆匆相识，不过莫名的就是留下了印象

。

月末，工作量开始增加，胃部的负担也开始加重。箫林戒掉了去酒吧的习惯，算是和过去做个告别，既然有些事情已经发

生、无法挽回，那么总不能就此一蹶不振。

伸了个懒腰，箫林疲惫的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晚上8点，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箫林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起身离

开办公室。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几盏小壁灯亮着昏暗的光。看起来自己又是最后离开公司的人。

箫林快步走向门口，无意中看到公共办公区似乎有灯光。或许是哪个粗心的人忘记关灯，或者，还有人在加班？箫林这样

想着便走了过去看个究竟。

白色的台灯光线，笼罩着一个单薄的身影，恍惚中有些熟悉的感觉。箫林走近，看见那个人趴在桌子上，似乎睡着了。箫

林皱了一下眉，想这人也有些太不小心了，这样睡一定是要生病的。于是便上前轻轻推了那人一下：“醒醒，该回家了。

”

趴在桌上的人一下就醒了，然后迅速起身，一脸睡眼惺忪地抬头迎上箫林的脸，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季寞然？”

“箫林？”

箫林怎么也没想过再见季寞然是这样一种情形。这男孩两次出现在他面前，似乎都有些出人意料。

“你在这上班？怎么加班到这么晚？”

季寞然也没想过会再见箫林。他刚到这个公司企划部10天，正赶上月末，部门需要整理这个月的企划案，并且做出下个月

的工作计划。季寞然是个新人，于是被安排了一些不很重要却很繁琐的工作，比如整理，比如录入……

本来是不需要工作到这么晚的，只是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刚刚累了，在桌子上趴了一会，没想到一下子就这么晚了，更没

想到，醒来就见到了箫林。

再次相遇得这样戏剧性，两个人也不得不感慨了一下命运的奇妙。季寞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边连忙收着桌上的东西

，边跟箫林简单说了一下他是刚应征进来的新进职员。

“你也在这上班？”季寞然看了看箫林一身西装，然后顺着箫林身后的过道往去，那边是上头的办公室。

“是啊，看起来是你上司呢，”箫林轻笑了一下，莫名觉得轻松。“现在有地方住了么？”箫林没有忘记收留季寞然的情

形。这孩子不会无家可归到要睡公司吧。

“恩，暂时租了一个房子住。”季寞然笑笑，箫林这样的关心还是让人觉得心中一暖。

“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我请客，吃点夜宵吧。”

季寞然本想拒绝箫林的好意，曾经的帮忙已经让他觉得欠了一份人情，也不好总是麻烦一个曾经萍水相逢的人。可是不合

时宜的发出响声的肚子让他脸上一红。箫林轻松一笑，不容拒绝的带着收拾好的季寞然离开了公司。

麦当劳快餐店里，季寞然小口小口的吃着汉堡。再次看到季寞然，箫林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愉快，于是打趣道：“你吃

东西都这么秀气么？像个女孩子一样。”

季寞然脸红了一下，连忙转移话题：“谢谢你请我吃麦当劳。每次见到你都是你在帮我，真是个好人啊。”

箫林不禁微微一笑，听见季寞然的夸奖透着孩子般的纯真，让人很难不有心里觉得高兴。不过想想自己平时也没那么“多

管闲事”，似乎对季寞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于是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好。”

“嗯？”季寞然一愣，有些好奇的抬起头，“那为什么，对我这么，照顾？”季寞然小心的措辞，忽然不知道箫林是出于

什么想法，但仍不觉得箫林是那种目的性很强的人。

“哦，”意识到自己的话容易让人误解，箫林连忙解释，“你很像我的一个……弟弟，所以对你感觉很熟悉，忍不住就想

帮你。”

“那还是要谢谢你。”季寞然微微一笑。

“别太客气了。快吃吧，一会儿送你回住的地方。”箫林觉得今天的季寞然和初次见面时候不同，似乎恢复了一些年轻人

应有的特质，相处起来很轻松。对于这个大男孩，箫林下意识的就会想要多照顾他一下。

第 5 章

当箫林开车送季寞然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没想到你住这么远。上下班不会很辛苦么？”车子停到一个老旧的居民楼下，“而且看起来，这个楼是该拆迁了吧？”

箫林觉得这幢楼房旧成这样居然没有被城市规划拆迁，很快就会发展成危楼吧。

“还好吧。住的地方不好找，而且，这里不要太多押金，可以按月交钱的。”季寞然不以为然，自己住不过是要一个落脚

之处，而且以自己目前的状况这已经很不错了，所以虽然没有之前和吴哲同住的房子好，他还是很满足的。

想到吴哲，季寞然心中又一次痛了起来。离开的这段日子，季寞然已经开始学会平静的回忆。过日子最不需要的就是一蹶

不振，更何况自己没有那个资本。只是，他一直在想，离开吴哲真的对么？其实季寞然否认了很多次，离开吴哲是个最错

误的选择，他多想继续留在吴哲身边，起码那样的生活不会这么孤立无助，起码吴哲会给他温暖。然后，如果继续留在吴

哲身边，季寞然却无法保证不再跟他任性的争吵，只是为了自己常常涌现的敏感与不安，那样对吴哲似乎也是一种折磨。

箫林看着季寞然陷入沉默，脸上又是晃神的表情，不禁有些感慨。似乎不久之前的自己也常常这样，不过过去了，就都好

了。有一句被大家说的烂俗的话“时间可以抹平一切”，有时想想，似乎也有点道理。于是他很贴心的静静坐着，陪着季

寞然发呆。

季寞然也没有晃神很久，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还坐在箫林的车上，连忙对箫林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走神了。谢谢你

请我吃饭、送我回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说着便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用我送你上楼么？”箫林看着漆黑的楼道有些担心的问。

“不用了，我又不是女孩子。谢谢你，那再见喽。”下车，关上车门，季寞然走到楼道口，回头对箫林的车摆了摆手，目

送着箫林的车子离开，然后转身上楼，回到冰冷的房子。

吴哲这几天过的并不好。

季寞然的离开让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两个人一起住的屋子里似乎还有季寞然的气息，可惜人不在了。被季寞然留下的那

张电话卡被吴哲放进了自己的手机里，这时吴哲才发觉山寨机坚持用的双卡双待有了些用处。他总想着或许季寞然会尝试

着往这个号码拨号，哪怕偶尔一次想起也好。

可惜这个号码一直很安静，除了毕业典礼的隔天，季寞然的一个同学来过一个电话，说有个同学聚会问季寞然要不要参加

。当吴哲告知对方联系不到季寞然的时候，对方也没什么反应。

吴哲试着给季寞然的家里打电话，季寞然的母亲接的电话，只是说：“小然他说不回来，说是在那里找到了工作。你是小

然的室友吴哲吧？小然多亏你照顾了。他没回去？”

吴哲只好掩饰一下说：“哦，小然说毕业了出去走走，我以为他会回家一趟。”

匆忙挂断电话的吴哲，心里更加堵得慌。那个家，寞然是不会回去了。在这个城市他又是举目无亲。平时鲜少与同学交往

的寞然，现在会在哪里？

吴哲甚至想到季寞然会不会风餐露宿。虽然他知道季寞然手里有一点点的存款，但是独自生存，那些钱微不足道。吴哲迫

切的想找到季寞然，即使他真的要分手，也要确定他过的还好。

好在业务的工作是每天四处的跑，吴哲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找找季寞然。

如果说“人生何处不相逢”是一句很俗的话，那么生活就像这句话一样俗。

吴哲和季寞然的相逢被生活定位在了深秋一个平淡的晚上，季寞然离开一个月。

一个月是个很微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让烦躁的心平静，也足以让思念泛滥成灾。

就好像吴哲和季寞然，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仍旧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不相见，却经历着同样的过程。

初分手的烦躁，吴哲在找，季寞然在悔。然后沉淀心绪，才发现有种叫做思念的情绪充斥心间。两年，即使是习惯也会想

念，更何况是感情。不过想念却被压在了心底。

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季寞然是幸运的，因为他找到了一份工作。工资不很高，工作繁琐而忙碌，但是起码有了工作的

机会。所以领到工资那一天，季寞然总算是小小的轻松了一下。

下班之后，季寞然仍然留下继续完成琐碎的工作。1个多小时之后，箫林走出办公室，看见依然加班的季寞然，忽然的对

这个孩子有了疼惜的感觉。

“寞然，还有多久做完？”

“快了快了，今天不多。”

这样的对话在过去的近一个月时间里重复过好几次。

“哦，做完一起去吃饭吧。”

“好。”

箫林回去办公室，对着电脑无所事事的翻看网页，直到半个小时后季寞然来敲门。

“今天吃点什么？”箫林边和季寞然一起往外走，边问。“麦当劳肯德基就不要了吧。”想想这小孩，可能也是不好意思

，每次问他吃什么，要么说随便，要么就是洋快餐。

“今天我请客，吃烧烤～”

“嘿，今天心情不错啊？发工资了，有钱请客？”

“是啊，不好意思总让你花钱。虽然不是什么大地方，但是那家烤肉真的很好吃。”季寞然边说边回味，一脸幸福的小孩

表情。

“好啊，让你请一回。上车，你带路吧。”

第 6 章

季寞然想到的是一家以前常去的烧烤店，味道很好，价格实惠，就在离他学校不远的地方。曾经吴哲来学校找他，两人会

偶尔来吃一顿烤肉。

想说如今再来已经可以平淡的看待物是人非，可是走近烧烤店的时候，季寞然还是习惯性的选了曾经常坐的位置，然后习

惯性的想起吴哲。

呵，说好不想的，也不知怎么的就想来这家店，想起吴哲也是在所难免。这就是自找。季寞然无奈的笑笑，拿起桌上的菜

单交到箫林手中：“想吃什么看着点。一定没你平时吃的好，但是味道真不错。”

箫林笑笑，也没推辞，对着服务员点了够两人吃的东西，然后抬头问季寞然：“你爱吃什么？再点什么？”

“地瓜片。”

“呵呵，一般地瓜片不都是女孩子爱吃么。”箫林笑季寞然，转头又加了一盘地瓜片。

“喝点什么？啤酒吧。”

“恩，行。”

“那再一打啤酒。”箫林麻利的点完餐。把菜单递还给了服务员，又开始和季寞然聊天。

“其实我以前也来这种小地方吃饭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个人，箫林笑笑继续说：“美食出自民间，这是真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转眼间点的菜就都上了桌。季寞然倒满一杯啤酒，举杯敬箫林：“箫林哥，谢谢你一直这么照

顾我。”然后仰头喝下。

大概因为喝得急的缘故，箫林放下杯子时，就看见季寞然的脸有些微微发红。

箫林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季寞然，不同于往日有些过分苍白的脸色，这样的他看起来似乎更像个大孩子。

“呵呵，那么客气干什么。你的情况我多少还是知道些，多帮帮你省的你过不下去要露宿街头。”箫林笑着开季寞然玩笑

，面对这个大男孩，箫林总是觉得很轻松。

“你现在住的地方还好么？要不要我帮你找个离公司近一些的地方住？”

“不用麻烦了，那地方也没什么，就是一个住处嘛，白天我也不在。”季寞然倒是不以为然，一个人的生活，打发打发总

过得去。

箫林对自己的帮助已经够多了，季寞然心中总有些不好意思。季寞然给箫林倒酒，心中想着以后要怎样报答箫林。

“小然？”

旁边传来的熟悉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激动，季寞然下意识的手一抖。

“咣当”一声，手中的酒瓶应声落地，深绿色玻璃的碎片合着啤酒白色的泡沫四处飞溅。

看着地上的狼藉，季寞然的脑子里出现短暂的空白，然后抬头看过去，就看见吴哲在那边，同样是有些愣愣的看着自己。

餐厅的服务员立刻过来收拾摔在地上的酒瓶碎片，季寞然忽然回过神来，连忙道歉。然后很不自然的抬头去看走过来的吴

哲。

对面的箫林看见季寞然一瞬间再次苍白的脸色，忽然很好奇那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人为什么让季寞然有如此大的反应。看

起来，不像是仇家啊。

这就是季寞然和吴哲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

其实之后也没发生什么，季寞然有些尴尬无措，吴哲有些茫然。两人客客气气的寒暄了几句。

“最近还好吧？”吴哲问着季寞然。他看见和小然在一起的那个男人，第一个想法是，这个人看起来会给小然一个安定的

生活。

“恩，还好。”季寞然什么都没想，因为他此时大脑处于空白状态，真的不知道，自己那样任性的争吵离开，和吴哲，以

后会是怎样的关系。

一阵压抑的沉默，突然间再次相见的两人都不知如何继续对话。

“没想到会在这边遇到。”季寞然有些奇怪，吴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刚跑了趟客户，过这边来，买饭。”买饭是真的，却不是刚跑了趟客户那边。事实上吴哲最近会时不时过来一次，

想着会不会碰巧遇到季寞然。没想到这次真遇到了，只是看着小然身边的那人，自己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箫林一直沉默的看着两人，总觉得这气氛有些诡异，却无从猜测些什么。

看着座位上的两个人，吴哲忽然觉得很尴尬。“我去买饭。”于是留下一句话就连忙过去叫服务员打包了一份盖浇饭。

拎着一份外卖的吴哲再次走过来的时候，季寞然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小然……”吴哲想想还是开了口，“你换了电话号码吧。新号码告诉我好么？”

……

“我晚上给你发信息吧。”季寞然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抬起头，“好久不见了，顺便和你聊聊。”

第 7 章

吴哲离开后，面对着箫林，季寞然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这个社会，同性恋是小部分群体，而且需要藏在暗地里。受歧

视是一定会有的。只是，如果是箫林……季寞然想，如果箫林知道自己是个GAY，他会不会后悔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帮助？

那么自己这难得的一个朋友怕是也交不到了。

“吴哲他，是我一个大哥。”季寞然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样的关系看起来比较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