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莫流苏

“哦，看起来挺关心你的。”箫林隐约觉得哪里有些别扭，但是明摆着看起来就是那个一切很正常的样子。

“恩，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季寞然硬着头皮搭话，他这个时候很不知道该如何和箫林说起吴哲。“咱接着吃吧。”

一顿晚饭下来，季寞然稍微多喝了些啤酒，小脸粉扑扑的，难得的看起来气色不错。箫林倒是没怎么喝，因为他记起自己

是开车过来的。虽然算是酒后驾驶，但是几杯啤酒对箫林来说还够不成影响，于是他开车送季寞然回住处。

一路上就看季寞然头靠着副驾驶的座椅，眯着眼睛假寐。箫林感觉的出来季寞然的心不在焉，看来和那个突然出现的叫吴

哲的人有关系。然而小孩看起来不想说什么，自己也就不好去八卦些什么。

11点，季寞然躺在冰冷的被窝里，看来一眼手机。

这个时候，吴哲怕是要睡了吧。白天东奔西走的也很累，所以吴哲以前都是10点多就到床上睡觉了。

季寞然拿着手机，无意识的翻着电话本。其实手机里并没有存吴哲的手机号码，然而就那样翻着电话本里少有的几个名字

，吴哲的号码还是清晰的浮现在脑子里面。

终究还是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睡了么？”

很快，吴哲的短信回复过来，“小然吗？”

看来，吴哲一直在等着自己的这一通电话。

在手机上输入早就熟悉的号码，季寞然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通键。

“我是小然。”吴哲那边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电话。

“恩。你，在哪里？”吴哲犹豫着，不知道这个问题会不会让季寞然反感，然而还是担心的。

“在我租的房子。”季寞然听到吴哲的关心，心中不由得有些悸动。“你最近，还好么？”

“……”

电话那边是短暂的沉默，吴哲在想究竟怎么回答，几乎脱口而出的是“不好”两个字，但是又怕小然担心，又怕两个人的

话题就此引上不愉快。说“好”，小然会不会就太放心了，然后就真的不回来了。

沉默让季寞然心中忐忑，他希望自己的离开会让吴哲过得更轻松，然后如果吴哲真的说好，那自己又会怎样的伤心。

“你呢？你还好么？”吴哲问小然，自己好不好就那样了，小然独自生活，不知道会怎样。

“还好吧。”语气中是不确定。

“小然你等一下。”吴哲说着挂断了电话。半分钟后，季寞然的手机响了起来。

“小然是我。”吴哲的声音再次传来，让季寞然莫名的心头一揪。吴哲总是这样，对自己的关心都是那些细微之处，怕自

己多花话费，从来有电话都是打过来的，既是自己那样任性的对他，这份细心还是没有改变。

“恩。最近工作还累么？”

“不累。”

……

“小然，你真的不回来了么？”犹豫了一下，吴哲还是问了出来。还是希望有挽回的余地吧。之前也有吵架的时候，毕竟

越来越重的生活压力，两个人难免磕磕碰碰，却没有一次像这样，小然走得彻底。若不是晚上的偶然相遇，怕是再也见不

到了吧。吴哲庆幸着晚上的一次相遇，起码给了自己一个挽回的机会。

“其实，我不在，你可以过得轻松很多的。”

“小然，不要这么想，你不是我的负担。”吴哲有些着急，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改变小然的想法，只能一遍一遍的说着自己

的想法。

“吴哲，”小然叹了口气，“其实我现在自己一个人挺好的，找到工作了，自己挣钱，也算是自立了。”不待吴哲反应，

季寞然继续说：“先这样吧，我也不用再担心给你增加负担，你也轻松一些。”

“小然……”吴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这个是我号码，以后应该不会换的。有时间再聊吧。”

“小然……我们，还是朋友吧。起码，我还可以继续做你大哥么？”吴哲有些不确定。

“恩。”听着吴哲这句话，季寞然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那，先晚安了。”

“晚安。”季寞然挂断了电话。

直到听筒里传来嘟嘟声，吴哲才挂断了电话。

时隔一个月，分手之后的两人第一次见面，第一次通话，寥寥几语，两人心中都有许多的话，可是却都没有说出来。切断

了通话，这个夜晚，留下两个失眠的人，在两处简陋的住所辗转反侧。

第 8 章

季寞然辗转一夜的结果是顶着一脸的疲倦去上班。魂不守舍的熬过了一上午，然后中午的时候穿着单薄针织衫跑去窗边吹

冷风。午饭自然是没有胃口吃的。

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的几乎都是吴哲。很奇怪，人有时候就是会做一些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事情。比如坚持不回到吴哲身

边。

其实昨天晚上挂断电话的时候自己就在纠结。他能听出吴哲的不舍，或许在他身边才是对彼此都好。但是心底总有个小小

的声音坚定的否决。

季寞然向来是个敏感的人，甚至有些悲观。其实明知道在吴哲身边的自己有多幸福，但是他无法不去想以后。以后会怎样

呢？那样温柔体贴的一个人，面对任性的自己，还有因为自己而加重的生活压力，总会有疲倦的一天吧。相爱的男女也未

必不会被柴米油盐磨去激情而选择分开，更何况是两个男人。

现在离开，起码以后，自己会变成吴哲一段还算美好的回忆，如果到了疲倦的那一天，彼此心里还会留下什么。

深吸一口气，看着外面的萧瑟，北方的冬天到了，这个冬天，寒冷开始。

下午，箫林忙完了手边的事情，忽然就想起季寞然。其实看到季寞然昨天恍惚的样子，箫林始终是有些放心不下的。对于

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小孩，箫林莫名的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说是一见如故也不为过。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要下班了，箫林起身离开办公室，过去季寞然那边看看他怎么样。结果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小孩正在那低

着头忙着什么，微微皱眉的样子看起来像有什么烦恼。

箫林想了想，回身对一个老手下吩咐了一句就回去办公室了。

不一会季寞然就一脸茫然的进了箫林的办公室。

“经理你找我？”工作时间，季寞然总是尽量避免和箫林太过熟稔。

“坐吧。”箫林抬头看看季寞然，“今天工作多么？”

“还好吧。习惯了就做的快了。”

“身体不舒服吗？”箫林注意到季寞然的脸色有些发红，说话的声音似乎有点哑，感觉就像是生病了。

“还好吧。”季寞然是有些不舒服的，可能是中午吹冷风的原因，再加上昨夜的失眠，一下子病就来了。

“今天别加班了，下班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总麻烦箫林让季寞然觉得很不好意思。

“顺便陪我吃饭吧。别客气了。”箫林还是想多照顾一下这个弟弟。“你先回去忙完手里的事吧。”不给季寞然推脱的机

会，箫林把季寞然“赶出”了办公室。

晚饭时，季寞然很没胃口，只吃了很少的东西，这不免让箫林更加担心。送季寞然回家的时候，箫林抬手摸了摸季寞然的

额头，果然是有些烫的。

“回去好好休息，记得吃药。如果明天还不好就请假。”箫林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你家里有药么？”

“有。箫林哥你不用担心了，没什么大问题的，睡一觉就好了。”

“恩，回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再见。”季寞然挥手，转身进楼，在二楼缓步台的窗户后面偷偷看着箫林的车子离去，然后折下楼，去路口的药店

买药。实在是不想麻烦箫林了。

第二天箫林一早上班，就看见季寞然的位置上没有人。到办公室之后叫那个部门的组长过来才知道季寞然没来上班。

箫林不禁有些担心，按季寞然的性格不来也会请个假的。假没请人没来，怕是病的不轻吧。箫林看了看今天的日程，还好

月初的工作不多，最近还算清闲，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拿了外套出去了。

路上看见粥铺，买了份蔬菜粥。箫林到季寞然家楼下的时候才给季寞然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没有人接，箫林有些着

急。再拨，又响了好久，终于是有人应了。

“喂？”季寞然的声音传来，小小的声音，很虚弱的样子。

“寞然，我是箫林。”听季寞然的语气似乎有些迷糊，“我在你家楼下，你住几楼？”

“哦，”季寞然顿了一下，“你怎么过来了？四楼，中间的屋子。”

“我这就上去，你给我开下门。”箫林说着挂断了电话，拎着大包的蔬菜粥上了楼。

到四楼的时候看见中间屋子的门开了，季寞然披着大衣靠在门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显得很虚弱。

箫林赶快进屋带上了门，把季寞然扶到床上躺下，盖上被子。

“你怎么过来了？”季寞然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忽然就要起身，“糟了，都是上班的时间了。”

“你别起来了。”箫林眼看着挣扎着要起来的季寞然晃晃悠悠的，连忙回身给他按了回去，“打电话请假吧。”箫林看着

他打电话请假，然后才转身去弄刚刚随手放在桌子上粥。

季寞然躺回床上，昏昏沉沉的抓起电话请过了假，然后就觉得脑子有些不清楚了，强烈的疲倦感袭来，身上阵阵发冷。

好累好困，好想接着睡一会。季寞然蜷缩着身子，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昏昏沉沉的再次陷入了昏睡。

第 9 章

箫林把粥端过来的时候，季寞然已经睡着了。伸手摸了摸季寞然的额头，似乎比昨天的时候还烫。

看了床头放着的只少了一片的一板药，还有床边塑料袋里放着的一袋子用过的手纸，箫林微微皱眉，看样子小孩病得很严

重，而且明显是没有按时吃药了。

叹了口气，箫林把粥又放回了桌子上。回到床边，看着几乎蜷缩成一个团的季寞然，箫林忽然意识到这个屋子偏低的温度

。

走到床边，箫林伸手摸了一下窗台下的暖气片，冰冷一片没有温度。箫林回到床边，看到地上放着的一个电暖气，插上电

才发现坏掉了。

唉，真不知道这孩子在这样的屋子里是怎么过的。箫林看着床上熟睡的季寞然，一种强烈的无奈感涌了上来。如果今天自

己不过来这一趟，季寞然真的晕过去恐怕都不会有人知道吧。

“寞然，起来了，我带你去医院。”怕他烧出肺炎，箫林打算先把他弄到医院去。“寞然，醒醒，一会再睡。”

“恩？”叫了好一会，季寞然才迷迷糊糊的醒来。全身都酸痛的感觉让季寞然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我带你去医院吧。你烧得很严重。”

“不用了，吃退烧药，发个汗就好了。”季寞然努力在脑子里想着退烧的方法，吃扑热息痛，喝姜糖水，总之不包括去医

院——那个高消费的场所。

“不行，快起来穿衣服跟我去医院，真烧出肺炎了就麻烦了。”

“真的不用啊，哪有那么娇贵啊，我发烧从来不用去医院的。”季寞然皱着眉头继续蜷缩在被窝里面，“发汗就会好了。

”

“就算是发汗，你这屋子的温度也不现实吧。”箫林很无奈，这孩子的固执是不是总发生在这种不应该的事情上啊。

“不然你跟我回我那里吧。你这里冻死人了，再待下去就没个好了。”一边说着箫林一边伸手去拽季寞然。

“不用麻烦了。”季寞然嘴上说反对，但是生病的身体基本上没有一点力气的被人拽了起来。

“看你有什么东西是必须要拿的，一起带上。在我那养病也这里强多了。”

折腾了一上午，季寞然总算是被箫林架上了车，然后带回家。

在箫林的家里，吃过退烧药的季寞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箫林看看暂时没什么事情，就赶回公司继续今天的工作，顺便

让秘书帮季寞然请了三天的假。

晚上的时候，季寞然的手机响了，看季寞然没有醒来的意思，怕吵醒他，箫林就拿了手机去客厅。来电显示是一个没有名

字的号码，箫林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然么？”对面是个男人的声音，可能是因为好久才接电话，语气有些急切。

“不好意思，小然在睡觉。我是他朋友”

“哦。”对方的声音明显一顿。

“请问你哪位？有什么事么？等他醒来我转告他。”

“哦，我是吴哲。那没什么事。谢谢你，再见。”

“再见。”对方匆匆挂断了电话。箫林总觉得吴哲这个名字像是在哪里听过。

抬头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箫林进屋叫季寞然吃饭，探他额头的温度，已经好很多了，总算是放下心来。

“寞然，起来，吃饭了。”

“……又吃饭啊，我不饿。”季寞然迷迷糊糊的醒来，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一时间还以为是以前在吴哲的身边，说话的

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感觉。

箫林忍不住觉得想笑，明明就还是个孩子嘛。“不行，不饿也要吃饭，吃了饭好吃药。”

“……”季寞然被箫林拽了起来，坐了一会总算是清醒一些了，看见面前的箫林，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不免

有些不好意思。磨磨蹭蹭的披着外衣跟着箫林到客厅吃饭。

看着季寞然皱着眉头勉强咽下口里的粥，箫林觉得这样的季寞然，真的很可爱。

“刚才有人给你来电话。响了半天，而且没有来电显示，我帮你接了。”

“哦，没关系。是谁？”

“他说叫吴哲。”箫林还在想这个似乎有些耳熟的名字。“哦，想起来了，是上次吃烧烤时候遇到的那个男的吧？”

“……咳咳咳咳……”季寞然猛然间听见吴哲的名字，一口粥咽下去呛到了，咳了半天才缓过来，“是他，他说什么事了

么？”

“没说，就说是好久不见了，问候一下。”

“哦。”季寞然长舒了一口气，其实他还是很害怕箫林知道自己是个GAY的，难得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如果因此而厌

恶他，真的是自己不想看到的。

“你要不要回个电话？”箫林看出了季寞然的表情变化，心中隐隐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事情。

“再说吧。”

然后，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季寞然要帮忙收拾碗筷，被箫林以他生病为理由按回了客厅的沙发上。

一室一厅的屋子，到了晚上，两个人要怎样睡？季寞然是病人，自然是不能再睡沙发。在自己的家里睡沙发也是挺不舒服

的一件事。箫林想了想，就跟季寞然商量着两人睡一张床。两人各自心里都是有些尴尬，但是表面上看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