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明答道:“那就好。我们兄弟心中有愧,不敢再去见将军。”
一口热茶咽下去,消散了段珀胸中淤积的寒气。抬头直视了张启明,他感觉自己体内的霜雪是渐渐融化掉了。
“是的。”他那声音轻而清晰:“我很理解。”
这话说的有深意了,完全赞同了张启明说出的“心中有愧”。可是张启明不动声色,一派自然:“老虎,有时我想起
往事,真感觉是恍如隔世一般。可叹时光易逝,如今你长大许多,启星也是有家有业了。”
段珀看着张启明,静等他往下说。
于是张启明继续说道:“启星这个人很爱胡闹,不过在大事上还能把握得住。上次他在清迈遇到你,据说是做出了一
些越轨的事情,事后他知错了,感到十分后悔。不过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他还是希望你能够忘掉那些冒犯行为——毕
竟我们现在分隔两地,各有事业,不是先前那种关系了。”
段珀放下茶杯笑了起来:“启星还记得清迈那件事吗?真不知道他是胆子小,还是心眼小。”
张启明也陪着他笑:“启星这一点的确是不好,专爱在这些事情上花心思下功夫。”
段珀垂下眼帘,脸上的笑容是高山河水中的浮冰,在激流中相互碰撞,随时都可能粉碎消失。刺骨的寒意从周身千万
个毛孔中发散出来,湿漉漉凉阴阴,在满室阳光中化于无形——可他依旧是笑着的,他还撑得住。
他就这么心平气和的、慈眉善目的说道:“张启明,你给我滚。”
张启明站起来,面不改色:“老虎,我在出发之前,就料到我是要替启星挨骂的。”
随即他后退一步站稳了,一本正经的说道:“老虎,我走了,愿你幸福。”
段珀仰脸和他对视了:“多谢,我会让你如愿的。”
张启明当真是走了。
马泽送他下了院子石阶。在一番毫无意义而又十分热闹的寒暄告别过后,张启明上了汽车,踏上归途。
独自坐在宽大的后排座位上,他抬起双手捂住脸,向后仰靠过去叹了口气。
“老虎。”他无声的做出口型:“我很想你。”
经过了大半天几近疯狂的飞驰,张启明在傍晚时分到了家。
如今张家兄弟已经从山中迁到了附近镇上居住,两人共同占据了一处高房大院。张启明进入院内时,正看到张启星一
手端着个大碗,一手从碗里捞肉逗那看门狼狗。兄弟两个见了面,张启星大声问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天没亮
就出了门?”
张启明停下脚步答道:“我去了大其力。”
张启星莫名其妙的盯着他:“你去大其力干什么?”
张启明轻轻踢了狼狗屁股:“和马泽谈点事情。”
张启星这时瞄见了院外路上那三卡车保镖,就很不屑的摇头道:“又是谈那个什么军工厂?你不是一直没有兴趣吗?
你去趟大其力也要带这么多人?你啊,怕死就别出门,在家里养着得了!”
张启明很忌讳听到“死”字,所以此刻忽然变脸,上前一步逼问张启星:“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启星一耸肩膀,满不在乎的从鼻孔里呼出凉气来。
张启明显出了愤懑模样,一甩袖子就走掉了。
068.两相忘
马泽站在卧室门口,伸手推开了房门。
他这是刚刚送走张启明——段珀先前那样热烈的期待着张启星,可是最终出现的却是张启明,显然这中间是有了变故
、出了差池。马泽对于段珀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包括对方此刻的心情;所以他从起居室一路找了过来,推开房门一步
就迈进了卧室:“老虎——”
眼前情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在啼笑皆非之余当即走上前去:“老虎,你这是在干什么?”
段珀蜷缩着蹲在床上,从头到脚的披了一床薄毯,看起来变成了小小的一团。毯子一角从他那深深低着的头上垂下,
把面孔都遮住了大半。
马泽弯下腰,伸手将那一角掀了起来,想要看到段珀的眼睛:“嗳,老虎,到底是怎么了?”
段珀一把打开了他的手,然后原地磨蹭着转过身去,给了马泽一个侧影。
“不要你管。”他喃喃的说道。
马泽毫不生气,十分识相的转移了话题:“我们去吃午饭,好不好?”
段珀这回干脆是向前一倒,撅着屁股跪趴在了床上。整个人藏在毯子里,他不耐烦的低声答道:“唉,你不要管我嘛
!”
马泽拍拍他的屁股:“好,好,我不管了。”
段珀躲在毯子下面,仿佛是在思量,其实脑子里空空荡荡。
他对周遭一切都失去了感觉,至于张家兄弟,则更是和他有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他变成了一只不吃不喝的刺猬,硬
是在床上守了一下午——也或许是睡了一下午,因为已经连时光的流逝都意识不到。
到了傍晚,马泽又来了,这回他一把掀开段珀身上的薄毯,然后将手插到对方腋下,强行把人托抱了起来。段珀挣扎
着要趴回床上去,于是马泽转移方向,这回握住段珀的脚踝,把那两条腿给抻直了。
腿一抻直,段珀就显出了细条条的身形。马泽想把段珀抱起来,可是段珀赖在床上,周身上下哪里都是软的,像条脱
了关节的小白蛇。马泽对他是顾头顾不了尾,后来掐住他的腰身向上一捞,头尾则是干脆一起垂了下去。这让马泽很
觉好笑,干脆转变策略,在他那敏感部位抓起痒来。结果段珀猝不及防,猛然挨了一下子,就情不自禁的喷出一声大
笑,震的马泽一抖。
段珀决定忘记张家兄弟,说忘就忘,再也不想。
翻身在床上坐起来,他仰脸望向马泽,嗓门颇大的提出要求道:“马叔叔,吃几个芒果吧!”
段珀吃了芒果之后,百无聊赖,于是就开始和马泽谈起了正事。
他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前因后果就像洪水一样滔滔而至,一个大浪就足以把他拍的晕头转向。
正事谈了一天多,段提沙的副官长赶过来了!
副官长一直摸不清老虎少爷的心思,总以为他这回是要大大的胡闹一场,没想到抵达大其力后一瞧,发现段珀和马泽
已经开始讨论建厂的具体事宜,就很觉惊讶。
他把段提沙的亲笔信交给了段珀,同时预备着把段珀带回家去。而段珀读过信后,果然有些忧郁,十分思念段提沙;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板住面孔说道:“我不回家,回家后他又要给我换血!”
副官长也知道将军有给儿子换血的癖好,所以无法做出辩驳,只能是迂回着劝解:“老虎少爷,将军想你想的了不得
,你若是不回去,那将军非得亲自过来找你不可。”
段珀想象着那换血情景,不禁浑身战栗,连寒毛都竖了起来:“我不管他。他不是和马凤凰在一起吗?让马凤凰哄哄
他,他就不想我啦!”
“嗐!马家小姐早和将军分开了,将军的性子,老虎少爷你也是知道的,十分豪迈爽快,从来不和女人纠缠不清。而
且在我启程来这里之前,将军就已经离开清迈回家去了。”
段珀把那封信打开来又读了一遍,那文字让他产生幻觉,仿佛段提沙的嘴唇当真是凑到自己面前了,热烘烘的富有弹
性,里面还埋伏着一条长长的、灵活有力的舌头。而与此同时,他的小脸蛋、小屁股、小鸡鸡、小爪子也发起烧来,
仿佛已然接收到了那疾风骤雨似的吻。
“我不!”他难得的铁石心肠、坚定了立场:“你回去和爸爸说,说老虎再也不要换血了。如果他不同意,我就永远
留在大其力!”
副官长听闻此言,左右为难,当即开始围着段珀转圈:“哎呀哎呀,老虎少爷,我回去没有办法交差了呀……”
段珀满不在乎的答道:“没有关系,爸爸很喜欢你,不会惩罚你的!”然后他出手把副官长推出门去:“你走吧,快
点回去和爸爸说,如果爸爸同意了,就马上来接我回家!”
副官长被他搡的站不住脚,又想从此地回家,如果肯开快车的话,也用不了几个小时,往返倒也容易,故而索性认命
,讪讪离去。
副官长盘算的很好,可是跨过界河刚刚进入泰国境内,他就得到了一个噩耗——驻守在泰缅交界处的岩温一部刚刚遭
到了炮轰,伤亡情况尚还不明;而那炮弹正是从紧邻着的马家营地上发射出来的!
这消息实在令人困惑,因为段马两家之间绝对没有仇恨;而单凭马家的力量,也不足以和段家抗衡。副官长停了脚步
,有心折回去把段珀带走,以免情形有变,会被马泽扣下。哪知未等他调转方向,新的消息又传了过来——马家那位
下令开炮的豪杰,乃是马凤凰!
原来自从段提沙逃离饭店之后,马凤凰遍寻清迈也没能找到这位宝贝,气的跳脚大骂,同时越回想段提沙那风采本事
,越觉得这人可爱。在这种又爱又恨的情绪支配下,她孤身跑回缅甸,在一处营盘中充起了临时总指挥,让士兵将三
门榴弹炮瞄准对面段家阵地,一鼓作气的就发出了八十多枚炮弹!
对面阵营中驻守着的乃是岩温一部,莫名其妙的遭了这从天而降的祸事,真是躲都没处躲,登时便被炸了个哭爹喊娘
。而当这消息传到副官长耳中时,岩温已经组织队伍发起反攻,据说两边正是打作一团了!
这场莫名其妙的火拼不能算作是小事。在副官长返回大其力之前,段珀自行就跑来同他做了会和;至于马泽——段珀
平时看这位叔叔文质彬彬的,倒没想到他发起火来雷霆万钧,仿佛装了一肚子TNT炸药一般,周身蕴藏着无限的爆发
力,气势如虹的就乘车离开大其力,管教镇压女儿去了。
069.天下太平
马泽一路赶到营地,有心揍马凤凰一顿,然而手在衣兜里攥了攥拳头,他忽然又泄了气。
“没意思。”他想:“女儿,天生就是指望不上的,揍一顿也是自己费力气,还要招惹得她和我拼命——算了吧!”
然而马凤凰并不识相,她刚刚剃短了头发,穿着迷彩裤和小背心,鼓着奶子和肌肉摇头摆尾,十分强硬:“我不管!
”她野性难驯的向她爸爸叫板:“反正我就看上段提沙了。我要给他做老婆!”
马泽这些年都被女儿们气成了铁石心肠,听闻此言毫不动容:“段提沙比我年纪还大——再说他若是看上了你,就不
会在清迈把你抛下。凤凰,你要闹,回家去闹,不要在这里给我丢脸!”
马凤凰横了他一眼,脸蛋红的像个苹果:“看上看不上的,这不劳你费心!”
马泽垂下头,不动感情的暗想:“我是揍她呢?还是不揍她呢?看眼下这情形,好像不揍是不行了!”
马泽揎拳捋袖,想要教训女儿;马凤凰见势不妙,拔腿便跑——跑了没有两三步,她忽然转而采取了以攻为守的战术
,抄起一根木棒挥起来,劈头就抽向了马泽。马泽侧身一躲,让那木棒打了个空,而马凤凰当即松手,一阵风似的逃
了!
马泽现在本来就穷,军火极度匮乏,结果今天被马凤凰一阵就轰出了八十多枚炮弹,并且还是轰到了合作伙伴的地盘
上。到了这个时候,他真是气的捶胸顿足,恨不能回家将女儿们集合起来,一刀一个全要了狗命!
马凤凰呼啸着聚集了一百多士兵,不知道是跑到哪里去了。马泽独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喘气,片刻之后觉得热,便把
领口扣子解了开,顺手又摘下了眼镜。
抬手揉了揉眼睛,他在一片朦胧中望向前方,感觉生活真是无趣。养着这样的后代,自己这后半世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了。
在马泽这边焦头烂额之际,想要到岩温那里视察情形的段珀则是被副官长强行扣住,带回了家中。
段珀不是不想回家,只是打算趁此机会对父亲做出威胁,免去将来那换血的苦刑。可惜在副官长的心目中,他显然远
没有段将军那么权威有力。后来段珀坐在汽车上,眼看自己离大其力越来越远,也只好收敛心思,停止了反抗。
副官长这一行人出发的时间不对劲,导致他们在入夜之后才抵达了庄园。熟睡中的段提沙受了惊动,睁眼一看儿子回
来了,当即赤身露体的掀被下床,保住段珀就满脸乱亲了起来。段珀被他吻的睁不开眼睛喘不过气,大喊大叫的挣扎
不止;然而段提沙不但不肯放手,而且变本加厉的把他拦腰抱起来扔上了床,撕撕扯扯的一定要“说到做到”。
末了,他的确是说到做到了。
他亲了老虎的小脸蛋,小屁股,小鸡鸡,小爪子——四个爪子全咬了一遍。段珀手舞足蹈哈哈大笑,自己都听出了那
笑声中的傻气。
哈哈哈哈哈,从喉咙里直着发出来的,中气十足,毫无情绪,非常热闹。
“就这样吧!”他一边笑一边默默的想:“现在,将来,就这样吧!”
段提沙和儿子疯够了,这才心满意足的躺回原位。而段珀提着裤子跳下床,先是跑去草草洗了个澡,然后也跳上床来
,侧身挤到了段提沙身边。
“爸爸!”他现在心情颇好,很想和段提沙说两句闲话:“你刚才咬到了我的蛋,左边的那个!”
段提沙枕着双臂正在望天,听闻此言便腾出一只手伸下去,在段珀腿间摸了一把:“疼不疼?”
段珀把他那条手臂拉扯上来伸展直了,当成自己的枕头:“不疼。”
然后他探头过去,把冰凉的鼻尖凑到了段提沙那颈窝处嗅了嗅——满室都是段提沙的气息,一种暖热的、男性肉体的
味道。
段珀熟悉这种带有温度的体味,他仿佛就是在这种气味中成长起来的。也正是因此,这气味显得特别了,带有了记忆
的色彩和内容,暖烘烘的萦绕住他的心灵,让他在一阵甜美而脆弱的酸楚中阖上眼皮,又把面颊蹭上了父亲的胸膛。
“爸爸……”他哼哼唧唧的发出声音,突兀又缠绵的撒起娇来:“你抱抱我吧!”
段提沙当即转过身来抱住了他:“噢,臭老虎。”
段珀的前方黑暗了,因为面孔受到了段提沙那胸膛的压迫。下意识的张开嘴,他一口叼住了父亲的乳头,随即就开始
用力的吮吸起来。
段提沙皱着眉头翻着白眼,似笑非笑的咬紧牙关——片刻之后他终于是忍无可忍了,控制不住似的喷出一声笑,同时
把段珀一下子推出老远:“救命哪!痒死我啦!”
段珀很执着的爬回来,毛手毛脚的继续往段提沙身上缠。后来段提沙忍无可忍了,跳下床去逃出房外,一时竟是不知
所踪。
半个小时后,段提沙笑嘻嘻的回来了。
大喇喇的往床上一躺,他满不在乎的说道:“老虎,睡觉!”
段珀见段提沙袒露胸怀,毫不遮掩,立刻抓住机会扑上去,张嘴就往那乳头上咬去——然而在下一秒,他大叫一声抬
起头来,连滚带爬的挪到床边开始呸呸乱吐。
段提沙斜溜了他一眼,美滋滋的抿着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