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金钱和权力是这个世上最令人着迷的东西,唯有这两者才能将人类的卑微和渺小尽数洗去,从而成为足够强大的
游戏规则,主宰天下目空一切,然而在他眼中,这不过是个信誓旦旦的谎言而已,要成为黑暗帝王所要付出的代价、
所要犯下的罪孽足以让你统治地狱,又何苦以可悲的姿态降临人世?
队长说三天后回来,然而在第二天就出现在面前。
几块残缺不堪,大小不一的木板散落在地上,再看向空空如也的房门,李先的眼神闪了一下,终于把头转向濒临暴走
的始作俑者。
以痛之名97
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纸包不住火,袁风迟早会发现有人胆大包天居然敢把他耍得团团转。
李先坐在床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活着的期限急剧缩短,甚至希望现在就结束一切。他轻轻松开几十小时以来一直拽
着外套的手指,将身体摆正了些,然后默数了下他仅剩的尊严。
如今他终于尝到了什么是真正的铁拳。队长冲过来给他的那一下直接将他摞下床,浓重的血腥味晕满齿间的瞬间,他
彻底认识到男人对他的恨意有多么强烈。
什么都没有,除了接连不断的暴力,像野火烧尽山峦的怒气。一下又一下,耳边传来拳头重击在肉体上的闷响,他甚
至觉得十分动听,或许两人之间早就应该剥开那些假象露出最真实的关系。
“药下在哪里?”袁风踩着他的肩膀,鼻子里重重地喷着气,眼中的怒火失控地喷射,整个房间都陷入一片火海里。
李先脸上,嘴里都是血,趴在地上那伤痕累累的身体在承受巨大的创伤之后却找不到半点颤抖的痕迹。他仿佛感觉不
到痛,也不畏惧死。
“妈的,药下在哪里?!”被揪住衣领狠狠摇晃,他仍是有些失神地,似乎整个人化作了一片空洞的影子。
袁风抓住他的后脑,一下撞在地上,再扯起来在那张血迹斑斑的脸上扇了一耳光:“连老子你都敢算计?!就是活腻
了也没你这样找死的!!”
李先毫不躲避对方唾沫横飞的漫骂和指责,慢慢扯开嘴角:“压缩饼干。有没创意?”
“很好。”队长怒极反笑,冲他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然后脸色一变,嗖地扯下腰间的皮带握在手中,“我手下所
有的兵,你必须赔偿他们的尊严!要相信,他们绝不接受你的道歉,你要负全责!!”
李先失笑,他断断续续地大笑起来:“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罗嗦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以为
我会怕了你?!”
话音刚落,黑色的皮鞭便如雨点落了下来,男人咬住牙关,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在对方的抽打下皮开肉绽,撅笑的嘴角
满是解脱,满是快意。
“全部给我滚出去!!!”袁风抽了几十鞭,突然转头冲门外看闹热的人吼了声,剧烈起伏的胸膛仿佛快被体内汹涌
的怒气撕裂,眼里凶光毕露,每个动作都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狠和决绝。
身上的衣服已被抽烂,只剩几根布条挂着随着鞭子的造访跳动不止,男人的手指紧紧扣在地上,任凭承受着鞭刑的后
背体无完肤,血肉飞溅,不曾因为撕心裂肺的疼痛而退缩一点。
有仇必报,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
袁风羞他辱他给他数不胜数层出不穷的折磨,让他无时无刻都活在怨恨的煎熬中,难道就这么算了?不可能!
从来没人敢尝试他李先的报复,伤害他的人必须付出代价,加倍偿还都不够多!他知道袁风的弱点是什么,他太骄傲
,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他李先也是男人,难道就没有尊严了?
所以他利用泰德的贪欲迈出了复仇的第一步,他把激发潜能的药用在‘狼群’身上,让那些家伙获得无与伦比的荣耀
之后得知真相从屈辱的深渊里滑落。没有他的药,他们岂能笑傲沙场?
被至亲的兄弟背叛,被他看不起的男人玩弄,怕是他袁风有生以来最悲哀的痛苦,最难忘的记忆了。
曾经,他以为自己会被队长偶尔的柔情所动摇,他以为会替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但是他没有。袁风是没有感情的
,他是没有感情的,可以用枪打死无辜的孩子和孱弱的老人,这样的人他怎会有感情,怎会对他有一点动心?
他想了很久很久,终于发现他期待的一切注定会让自己失望。他没有继续愚蠢下去,也没有很好地觉悟。只是觉得,
活着,太悲哀了。
以痛之名98
地上全是点点血迹,皮鞭更是被染成了深红色,男人的身体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皮肤一块比一块狰狞。袁风仍不
觉得过瘾,持续抽了十几鞭,打得他蜷成一团奄奄一息才扔了皮带往外大步走去。
这时李先伸出满是鞭痕的手臂,缓缓摸向床下,掏出了一把袖珍手枪,在男人就要走出视线时用尽全力举起,扣动扳
机,被湿淋淋的乱发遮住的眼睛一派咯血的坚定。
枪响。只见那个准备离去的背影顿了一下,被打中的后肩涌出一片鲜血,李先的动作一顿,然后不明智地选择了放弃
。
袁风站在那里,很慢很慢地转过身体,那不是正常人的眼神,那是让恶魔都自愧不如的嗜血。
只听见一声巨响,二楼的人全部惊恐地探出脑袋。
只见刚才发生摩擦的房间窗户破了个大洞,楼下则趴着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血流了一地。
袁风很快就来到了男人跟前,那表情就像拍打着黑色羽翼要毁灭世界的魔鬼。像对待肮脏不堪的垃圾,将人一把扯起
来,冲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举起拳头,就要狠狠砸下去。
李先的脸血肉模糊,只剩一双眼球往外凸着。他定定地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眼里什么都没有,只定定地看住他,在
无比狠厉的拳头砸下来的途中,那依稀还亮着的眼突然淡了很多,然后猛地呕出一口血,顿了顿,接着血一口一口往
外涌,怎么也止不住。
这件可怕的事成为大家谈论的焦点。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向赏罚分明的队长为何下手那么狠,也
不敢猜测得更深。
整个医院只剩下那个被队长从窗户扔下的男人和主治医生,狼群的人撤得一个不剩。他们在离开时,脸色前所未有的
阴沉,仿佛拒绝任何人的打听,就像世界末日到来时人们惶恐而沉默的灵魂。
张帅帅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三天三夜之久,如今才养了两个月的伤就收拾行李准备走人,不禁开口挽
留:“你还没痊愈,最好再留院观察几周。”
比起之前,李先的脸色苍白了许多,他摇了摇头:“我留在这等他回来杀我?”
医生不敢再说,包了一大堆药推到他面前:“好好照顾自己,别任性了。”
男人自顾自地收拾着,仍是缓缓摇头:“你不懂。”
张帅帅以为他不会再看自己一眼就走,不料步到门口的男人突然说:“不过,谢谢你的照顾。”
他和袁风算是完全决裂了。他不会再回去为那个禽兽打工,而是独自登上前往M市的火车。
走出火车站,他找到一个朋友,让他替自己介绍一份工作。
M市算是比较发达的,坏境也不错,有钱人蛮多,绝对有赚头。朋友已经通过关系在帮他物色金主,有点身家的人都想
要个靠得住的私人医生,何况某些有不可告人的隐疾的家伙。
以前他也遇到过,有的人天生阳痿,不可告人,有的人长期吸毒,需要延长寿命的良药,有的人为了守住商业机密,
不喜欢聘用那些嘴不严实手不规矩的家伙。高要求才有高报酬,这也符合他的初衷。
没等几天就有了消息。他的朋友拿给他一个地址,在他出发前千叮万嘱:“对方是个房地产老板,你可以叫他华总。
他有这方面的需要,但是具体原因没有透露。他出手向来阔绰,为人处世也不龌龊,你该去看看,这份差事应该不错
。”
李先点了点头,叫了出租车,往那个地方去了。
眼前是一栋非常古雅的别墅。不大,但是品味超脱。
没有保镖,只有一条幽径通向大门。他报了身份,一路畅通无阻。
大厅的地板极其干净,装饰也很是简洁。保镖只有一个,仆人也不多。看来这里的主人并不是那种擅于穷奢极侈酒池
肉林的家伙。
只要有实力,不管在哪里都过得好,混得开。何况他吃不来软饭。袁风算什么?这个世界又不是他开的店,拽成那样
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以痛之名99
大概在客厅等了十分钟,就有人面带微笑地将他领进主人的房间。
李先抬眼,看见一个理着平头,西装革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端坐在桌后。与他对视的时候冲他微微点了点头,显得
彬彬有礼,低调且谦逊。但他一眼就看穿了对方实际上是傲慢的,那种傲慢是成功人士的通病,出现在他身上不足为
奇。
“我看了你简历……”
两人没怎么寒暄,一来就进入正题,不过李先似乎厌恶这样的开场白,在对方刚开口就插嘴:“这份简历是假的。”
“……”华泽元大概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只有按兵不动皱起眉头等待他的解释。
不料坐在面前的人遗憾地摊了摊手,表示无话可说。
不过华总相当有风度,没有叫人把这个无礼之徒轰出去反而对这场风波表示出某种程度的关注:“我想你应该清楚应
聘私人医生最起码的要求。”
李先靠在椅背上,十指相握:“没错。如果不符合要求我也不会来了。”
华泽元挑眉,一丝不苟的眼神终于有些深邃起来了:“那不如现在你就给我诊断下,让我好决定你的去留。”他的姿
势变得微微冷漠,“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李先笑了,那笑容仿佛在控诉某人用不容亲近的外表试图欺骗他什么:“你是工作狂,这点我很肯定,而胃病是工作
狂的专利,我有没说错?除了这个,你还有严重的洁癖,这也算是病态之一,如果你不停地苛刻自己。”他用手摸了
摸下巴,无形中让人感觉出他的游刃有余,“更重要的是,难言之隐。它让你苦恼,甚至痛苦,你厌恶,但又不得不
容忍。或者如今你想改变下长久以来的压抑,所以想找一个能够守口如瓶同时足够专业的人士帮你。”
男人的表情微微一变:“你不应该在我面前耍无聊的小聪明。”
然后他被保镖请了出去。
操,这家伙真他妈难搞。不过被赶出来也算个好预兆,李先自我安慰地想。
他并没有离去,而是在别墅周围晃荡。这个姓华的挺对他口味,就是脾气臭了一点。
要说优点,他基本没有,不过不达目的不罢休是他对所有困难的理解。再说,他需要一笔钱,这笔钱本来可以从袁风
那里得到,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过一段时间再伸手去要应该比较稳妥。
他草草啃了一个面包,在晚上七点终于拦截到目标,商业宴会他再讨厌也摆脱不了。舔干净嘴边的碎削,动了动肩膀
抖直了西装,他径直走过去,没给任何人打招呼就擅自钻进轿车的后座,华泽元面无表情瞟了眼门外一脸迷茫的保镖
:“你被解雇了。”
将公事包放在腿上,李先不禁失笑:“华总用不着这么较真吧,人家只是没见过我这样奔放的帅哥而不小心走神了,
何必因为这点小小的失误炒他的鱿鱼呢?”
华泽元选择了无视,也没赶他下去,只对司机吩咐:“开车。”
车子开动,车内无声。李先翘着二郎腿,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景色:“今天你明明不舒服,应该在家休息的,相信我
,勉强自己出门应酬不会达到预期的效果。”
华泽元不理他,躺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也不觉得尴尬,毕竟他什么大世面都见过,这种不受尊重的时刻不过是很好应付的冰山一角。李先笑了下,干脆自顾
自地说起来了:“我认为你每个月都该做个全面检查。你的身体早就因为积重难返而岌岌可危了。不信你没察觉。”
他的口气十分轻松,仿佛跟熟人聊天似的没有半点晦涩:“当然,还有另外一些症状让你饱受折磨。晚上经常失眠吧
?你会顺理成章地选择咖啡让自己比较好受。但是那种东西只会让你感觉更糟,我敢说你明天回来就会病得很重。”
“你说够了没有。”华泽元终于忍无可忍,“你这么罗唆还想我雇佣你?做梦。”
听闻李先笑着摇头:“如果一个医生惜字如金,那么只能说明他在敷衍了事。其实,”他呼了口气,“我也不是什么
都知道,眼力也不太好,但是我却能够准确无误地看出你的身体状况,是因为你的那些问题已经很明显了。”
以痛之名100
“停车。”华泽元突然坐起来,仿佛有些生气了,“给我下去。”
李先也不死打烂缠,他正在想这种方法行不通明天再换一种,不料表情冷硬的男人在他甩上门时出声,“给你一个月
的试用期。明天早上七点,我就要看见你。明白了?”
为了在第一个工作日里精神充沛给上司留下好印象,李先回去就匆匆洗了澡准备早点睡觉。
不过还没躺下,就接到一个他不能不接的电话。
泰德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带着几分焦急和歉意:“你怎么跑到M市去了,我到处找你。别跟袁风计较,那家伙的脾气的
确让人受不了……”
李先打断他的废话连篇,开门见山地问:“有什么事吗?如果是让我回去,答案是不行。”
对方也不生气,只轻言细语地诱导:“是我不小心说漏了嘴,实在对不起,我没想到他把事情想得这么严重,还对你
大大出手,你身体没有大碍吧?我已经好好教训了他。”
一边剪着指甲,一边听他说那些假惺惺的话,李先也不拆穿他,只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而已,他总会知
道。”只是知道得有些过早,当然成功瞒他一辈子反而没趣了,毕竟他的目的就是要他受伤,这次袁风比自己伤得还
重,所以也不算亏了。“我并不怪你,你也不必自责,至于你的腿也不是只有我才医得好,不用担心我的死活,我命
大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泰德笑了笑:“你不想回来我也不勉强,但是这次的庆功宴你一定得参加,就算给我个面子,毕竟大家都在等你,那
事袁风并没宣扬,所以你不必担心成为众矢之的。你如约而来,才不会引起怀疑,走个形式,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
。”
丢掉指甲刀,李先端起杯子抿了口水:“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同,我敢说大多数人知道了真相只会感谢我,可能只有
袁风自以为我所做的一切十恶不赦。有时候他真的很幼稚,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表现的那样有尊严,也不会把自己卖给
战争了。”
对方并没做答,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七天后我让盖尔来接你。放心,袁风他胆敢伤害你我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的安全由我全权负责。庆功宴结束后,是走是留,由你自己决定。如何?”
李先非常干脆:“好。不过我才找到一份工作就要请假我怕老板会鄙视我。而且我不能一日没工资,你知道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