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 下——百炼成猫

昏暗的巷子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刑海确认是程瀚扬无疑，他们两人……正在接吻。

重要的是，这俩人都是男的？！

第五十四章：尘封的记忆（十）

刑海被眼前的画面弄得呆了，不知道为什么一脚踩在了刹车上，这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惊动了离巷口不远的两个人，看他们若无其事的牵着手走过来，刑海不由得想起了江文宇。

如果是他的话……

刑海苦笑，轻轻摇头想甩开自己脑海里的想法。

后座的门被拉开，程瀚扬和另外那人都上了车，刑海从观后镜里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很漂亮，不过看起来脸上却满是疲惫。

程瀚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这是我……朋友，路尧，他刚下飞机，能不能先送他去酒店？”

“没问题。”刑海笑了笑，发动汽车。程瀚扬他们订的那间酒店离警局很近，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会选择住在那里吧。

车后座上，那个叫路尧的男人看起来好像已经累得睡着了，他的头自然的靠在程瀚扬的肩上，程瀚扬看着路尧的眼神，温柔像能滴出水来。

刑海心里莫名的羡慕起来，能够这样大方坦承的面对其他人，面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他们……会幸福的吧……

将人送回酒店，程瀚扬足足在楼上磨蹭了近半个小时才下来，他不好意思的冲刑海笑了笑。好在刑海也不是笨蛋，知道这人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就干脆在这家酒店里叫好了饭菜准备打包带走，价格当然比小菜馆贵一些，不过……反正有人付账，不吃白不吃。

迎着刑海似笑非笑的眼神时，程瀚扬难得的耳根泛红，干咳了几声，提着已经打包好的菜先走了出去。

路尧这妖精，肯定是故意的！明明他什么也没干啊，程瀚扬心里憋闷。他承认自己憋闷的不是被刑海误会“欲求不满”，而是憋闷自己为什么真的什么都没干，只是握着路尧的手等他睡着才敢离开。不过一想到他一脸疲惫还马不停蹄的赶到自己身边，程瀚扬心里就觉得暖洋洋的。

坐在副驾驶座上，程瀚扬一直微笑着，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笑容在刑海看来，有多么幸福。突然，刑海很想分享他们的这份幸福，所以，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情况下就开了口。

“那个，程瀚扬，你和路尧……呃……关系很好。”

程瀚扬也没有料到刑海会这么直接的打探自己和路尧的关系，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惊讶，很快他就调整了自己的笑容，说：“恩，他是我想要陪着过一辈子的人。”

“……”没有想到程瀚扬承认的这么直接，刑海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你……会讨厌我们这样的人吗？”

“不……没有，”刑海连忙否认，想到江文宇，只能笑着摇摇头，继续说，“我只是羡慕你们而已。”

程瀚扬若有所思的看着刑海，突然，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说的话也似乎意有所指：“其实，如果是我喜欢一个人，我不会考虑太多其他的问题，我一定会让他知道，哪怕最后他选择的不是我，至少我争取过，对吗？”

“啊？哦……对。”刑海装作注意路况的样子，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到江文宇。

争取……吗？

精明如程瀚扬当然不会看不出来刑海对这个话题的回避，他微笑着转移话题，说：“今天我们刚来，案子的情况有很多不清楚的，但是我想起下午似乎听你们提到过一份什么讲座名单。”

“对，”刑海点头，“是一份近期的心理学讲座与会人名单。”

刑海把江文宇的初步推断也告诉了程瀚扬，程瀚扬摸着下巴想了想，说：“假设这几起案子都是同一个人做的，那么，他为什么会跨地区的选X市下手呢？”

“我们也猜测过，或许是因为X市那几名被害人的背景和A市这边的相似，也或者是在X市受了什么刺激才导致了他动手。”

“按时间来看，在X市那边的案子比在A市发生的案子时间更靠前一点。或许是因为他在X市受了刺激或者启发，忍不住在X市那边犯了两起案子，然后又回到了A市。”

刑海皱眉：“有这种可能，但是为什么要换地方，如果他一直生活在A市，那么跑到X市去干什么？如果他不是一直都在A市，那……怎么能这么密集的跟踪江文宇。”

程瀚扬想了想，说：“其实……会不会我们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你看，江教授也曾经说过，这个人从事的应该是和心理学没有关系的工作，只不过对心理学这方面很感兴趣，这不难猜测是和当年的那件事有关。假设他是一直住在A市的，那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往返X市和A市之间，我能想到的原因……不是旅行就是出差。”

刑海眼前一亮，对啊，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怎么没有想到，或许是最近一直陷在一个叫做江文宇的漩涡里，导致看不清楚最简单的线索，反而是程瀚扬这个局外人看的更通透。

“如果是旅行，那么他的出行方式就不太一定，但如果是出差，就一定会在航空公司留下记录。”

“恩，”程瀚扬点点头，“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查一下你们到手的名单里，是不是有在发生命案的那段时间里去过X市的，说不定能有收获。但如果他选择的是火车或者汽车就比较麻烦了，毕竟A市现在还没有对火车票实行实名制。”

刑海笑了起来：“先查查看，说不定真的能有惊喜。”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警局，刚把饭菜放下，刑海便马不停蹄的跑到李仁的办公室去了。听完刑海的话，李仁狠狠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边嚷嚷“脑袋生锈了居然连这个都没想到”，一边急忙吩咐张亚峰开始工作。

可怜兮兮的张亚峰被聚餐的群众排挤在队伍之外，只能眼巴巴看着他们吃得欢快。周勇看不下去了，捧着一盒饭夹了点菜走到张亚峰旁边，想让他先垫垫肚子。

“要喂你吗？”

“去去去，别妨碍我工作。”张亚峰抢过饭菜，一脸嫌弃的赶走周勇。

说是给程瀚扬他们接风，事实上围坐在一起的众人讨论的事情一刻也没有从案子上挪开。

几人天马行空的猜测着到底凶手在X市遇到什么刺激让他迫不及待的动了手，却始终没有结论，程瀚扬将带过来的X市凶案现场的照片分发给众人，除了一样的血腥一样的诡异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江文宇也不由得暗暗佩服起自己被锻炼的日益坚强的神经系统，他们这群人居然能对着这样的照片津津有味的吃着麻婆豆腐和水煮肉片……

就在这简陋的“宴席”已经吃到尾声的时候，张亚峰终于将电脑里的比对结果做了出来，李仁挑眉看了张亚峰一眼，死小子，航空公司名单能来得这么快？张亚峰装作没看到，连忙捧着碗扫荡桌上的残羹剩菜。

名单中，有嫌疑的总共有六个，他们都是曾经出现在某一次专业心理学讲座名单上的人，也是在X市发生命案期间曾经飞到X市去过的人。

但是里面没有一个叫做郭云或杨泉的，甚至连相似的名字都没有，江文宇叹息，果然，自己的名字还是改的太容易辨认了吗？

李仁看了看名单，当即拍板：“江教授你只需要专心解开密码就行了。既然现在没有其他更多的线索了，那么就先查一查这六个人，其他人听着，我要在明天早上八点以前，看到这六个人最详细的调查资料！”

“是！”

众人都知道，这，又将是个不眠之夜。

第五十五章：尘封的记忆（十一）

一晚上能够查到的资料确实很有限，所以，当众人将努力一晚的结果放在李仁桌上的时候，李仁只是叹了口气。

李仁把资料递给江文宇，江文宇仔细看了一阵，从里面剔除两个人。

“当年和我一起被关起来的另外两个跟我年纪是差不多的，这两个六十多的可以排除了。”

将剩下四个人分别分派给周勇他们继续调查，江文宇闷不吭声的再次跑进休息室里继续解密码。

张亚峰的任务照例是留在办公室负责支援，刑海被分配和于莉一组，周勇跟程瀚扬一起，倪嘉带着薛子轩，李仁单独出发。本来薛子轩应该跟程瀚扬一起的，可考虑到他们对A市并不太熟悉，这样的安排就避免了两个人成为“路痴”的可能。

刑海迟疑了一下，仍然在离开之前，拿着早餐去了休息室。他把牛奶面包放在江文宇手边，江文宇抬起头来笑了笑。

“你昨天又没休息吧，有些事情急不来的，你不休息好的话，脑袋也会被堵住的，到时候你就什么密码都解不出来了。”刑海看着江文宇红通通的眼睛，眉头微皱。

“我知道了。”

“我说你……”

“好了，”江文宇笑着打断刑海，“快去吧，他们在等你，你啊，就快像老太婆一样啰嗦了。”

刑海狠狠瞪了江文宇一眼，这个人竟然敢嫌他啰嗦。不过，江文宇能用这样开玩笑的口吻跟自己说话，不能不说刑海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那道疤再深又怎么样，总会有痊愈的那天，刑海相信自己一定能够陪着江文宇走到那一天。

休息室的门再次关上了，江文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紧闭的大门，陷入了沉思……

这一天，众人过得是再充实也没有了，跑了无数的地方，翻查了无数的档案，却仍然没有从这四个人身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他们甚至动了要亲自上门拜访一下这几个人的念头，却在李仁担心打草惊蛇的指示下放弃了。

回到警局将这一天的调查结果整理了一下，几个人围坐在一起。

“没想到当年帮这几个孩子新开档案的那个警官，居然能做得这么滴水不漏。”李仁不由得叹息一声。

“不过再严密的谎言，也会有漏洞。”周勇给几个人一人倒了一杯水过来。

程瀚扬谢过了周勇，捧着水杯问：“会不会是我们调查的方法有问题。”

刑海皱眉，想了想说：“我记得江文宇说，十八年前发生这件事的时候，他才十三四岁左右，假设另外两个人年纪和他相近，那么也就是说很可能那时是在小学五六年级到初三之间，我们是不是应该从这几个人的学生生涯开始查起？”

“怎么查？”倪嘉扁着嘴嘀咕，“这档案做得滴水不漏，他们的名字都在每个学校的旧档案里能找的到。”

薛子轩眨眨眼，说：“档案里有他们的名字，可不代表他们真的是那个学校的学生。档案是可以修改的，但是人脑的记忆没那么容易被修改。”

程瀚扬赞同的点头。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找到他们曾经念过书的这些学校的老师？”刑海点点头，“只要这些老师能认出他们，就说明的确是在那所学校里上过学，反之认不出的就是被篡改过档案的人。”

“如果嫌疑人的就学经历填的是真的呢？”倪嘉问道。

“那就更好了，当年发生那种事，这个人肯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过学校，然后改了名字之后再回到同一所学校里上课的话，老师的印象肯定特别深刻。”

于莉想了想说：“可是你别忘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找到这些老师，他们能不能记得自己曾经在自己班里的每个学生？看这几个人的经历又刚好是那种不算太出众的人，能被班主任老师记得的机会恐怕不大吧。再说，这么多年了，说不定有很多老师都退休了，学校找不到他们怎么办。”

“学校一定会留下地址，去他们家里拜访就好了，不管怎么样，试试总是好的。”刑海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去一下这几所学校了。

李仁思考了一下，也同意了刑海的说法，似乎目前也只能这样死马当做活马医，总好过守株待兔什么也不做。

“大家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今天晚上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准时来开工，希望明天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可是队长，万一在我们休息的时候出事……”周勇有些不安，如果那样的话，他们会懊悔死的。

“不用担心。”江文宇笑着说，“以我对他的分析，短时间内他不会再出手作案了。这几起案子是他想让我知道他的存在，接受他的挑战，一旦他的目的达到了，就不会再犯，这一点上，他跟余江龙是不一样的。你们可以安心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那你呢？”刑海问。

江文宇愣了一下，说：“我的密码还没解开……”

“不行，”刑海打断他的话，“你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不能再熬夜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江文宇为难的看着刑海，又看看李仁，不过这一次，李仁也不站在他这边了。

“小江啊，回去休息一下吧，看你眼睛里全是血丝了，这样下去密码还没破解你人就先倒下了。”

“你看，队长都这么说了，”听到有人撑腰，刑海笑的灿烂，“快快快，废话少说，你赶紧回去休息。”

被刑海从沙发上拖起来，江文宇拧不过他，只能乖乖的跟着离开。

众人道别之后，也起身各回各家了，办公室里一下子冷清了下来，只剩下李仁还是挑灯夜战。

程瀚扬搭的是刑海开的顺风车，顺便捎上了薛子轩，刚好刑海和江文宇回家的方向正好能送他们去酒店。

路程很近，不多会就到了。薛子轩看了看外面，一阵奸笑：“嘿嘿，老大，路尧来接你了。”

程瀚扬看了看窗外，果然见到路尧手里提着两包东西站在酒店门口台阶边，微笑看着停在面前的车子。

程瀚扬谢过刑海之后，赶紧下了车，朝着路尧飞奔而去，完全忘了车里还有三名观众。薛子轩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慢吞吞的下了车，然后和刑海江文宇道别。根本不理会还在台阶旁卿卿我我的两个人，自顾自的回酒店去了。

“没吃饭吧。”

“恩，你怎么知道。”

“你哪一次查起案来不是这副鬼德行。”

“哈哈。”

“给你买的，回房间去吃吧。”

“恩。”

越走越远的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刑海看着那两人的背影直到消失，才发动汽车离开。

“怎么了？”江文宇有些疑惑的问，刑海的表情看起来很奇怪。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幸福。”

“什么很幸福？”

刑海笑了笑，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这一天夜里，江文宇出奇的听话，吃饭洗澡接着上床睡觉，刑海本以为他会在自己的房间里研究他的那些学术资料或者寻找破解密码的方法，没想到悄悄推开江文宇卧室门的时候，那人已经睡得很香甜了。

替他关掉灯，调好了空调，刑海看着已经入睡的江文宇，不由得又想起程瀚扬那番话。

要不要试着争取一下呢？可是，他还是很害怕从江文宇眉间眼里看到鄙夷的神色，很怕从他嘴里听到拒绝，很怕……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