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莲夜 第二卷 上——麒之离殇

“少买关子了，快说。”我拍了她额头一下，打断她的故作深沉。

小桃委屈的揉着额角道：“因为我娘不顾我的意思，硬是将我的名额换成了你的。当时我和你之间也有些误会，所以让师兄带话给你，说让你给我带回清风楼的暗器我才愿意将名额让给你。你知道的，只要是学暗器的人，谁不对清风楼里那一箱出自丁旋之手的绝佳暗器垂涎三尺，而清风楼的暗器也不是那么好得的，所以……我借故来整你，可是……没有想到，月寒师兄居然没有告诉你。”

我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场大赛的第一场比试中，会有清风楼的参合？”

小桃挑起了秀眉，嫣然一笑，道：“因为我们是清韶宫啊。”

回想起清韶宫在江湖的地位还有双夫人那捉摸不清的性子，她若是想买通一个人，或是要挟一个人来问取比赛的内容，这也不无可能。

想通这点后，我又问她另一个问题：“那你月寒师兄到清风楼去，你为什么会那么不愿意呢？”

我刚刚问完，小桃表妹那柳眉又竖了起来，眼睛里面凶光一闪：“还不是花影那个丑八怪。就她那个样子，居然还好意思来勾引我师兄。”她抬头对我道：“你可别看她长成那样就认为她有多么秀美，她也只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罢了。头一年，不知道月寒师兄是在那里遇到了她，谁知道那个女人，居然对我师兄一见钟情，天天粘着我师兄，说的那话，嗲声嗲气的，我看着就恶心。”

我面上不变色的问：“那你娘和你师兄的态度是什么样子的？若是他们都满意她的话，你再怎么埋怨也是于是无补的。”

小桃一听，长睫一垂，闷声道：“我娘挺喜欢那个女人的，说她多么贤惠，多么孝顺，我就真没看出来她有什么好的。”然后她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睛道：“我从师兄五岁的时候就一直和他在一起了，近十年来，他除了对我和我娘很好以外，对其他之外的人，根本不屑一顾。别说花影那丑八怪了，再漂亮的女人，我师兄也不会喜欢上的。”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关于祈月寒和小桃自己的事情，有些好奇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谁知小桃忽然话风一转，挽着我的胳膊说：“表哥啊，你就看在月寒师兄为了帮你而跑到那个他最讨厌的女人身边去的这点上，帮我好不好？我刚刚和月寒师兄说了，我不要那个清风楼的暗器了。可是他不依，说什么既然答应了话就要做到。师兄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得了。青麟表哥啊，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去搅搅局好不好？我才不要让师兄当他们清风楼的女婿呢。”

我仰着头道：“你那么在意你师兄的婚姻大事是为了什么？难道你……”

小桃放开我，双手插腰的问我道：“我怎样？你想说我是不是喜欢他吗？”

我闷笑着没有回答，小桃双手交环在胸前，支着下巴说道：“我喜欢的人，一定要是长得天下无双的绝世美男子。虽然我师兄长得也算是合格，可是……你不觉得对着一张你从小就在看的脸，就算他再怎么漂亮，时间长了不也是没了那种感情吗？”

我极其同意表妹的这句话，点头应和着。

小桃耸耸肩头道：“我只是不希望找那种女人来配我师兄。”

我又叹口气道：“这话虽是这样，但是你也不能让你师兄一个人孤独一辈子吧？难道你就不希望有个他心爱的人能一直陪伴着他吗？”

小桃杏儿眼一亮，对我道：“我当然希望能有人陪着他啊，不过，那个人却必须是我喜欢，我看得上的人才可以。”我无比感叹小桃的想法时，忽然被她一挽，她贴着我的胳膊，在我面前贼贼的笑道说：“我觉得表哥挺合我意的，我希望那个能一辈子陪我师兄的人就是你。”

再一次我张大了嘴巴，只是这一次我发不出声音了。因为惊恐到极点。

我急忙解释道：“你师兄是男的。”

小桃嚷道：“这个我知道。”

我又解释：“同样我也是男的。”

小桃不耐烦的问：“这个我也知道。”

我急了，说：“男的和男的是……”

小桃白了我一眼，说：“我说合适就合适，我说男的和男的就可以在一起，我就愿意你和我师兄在一起，不可以吗？”

我头一次对她彻底无语了：“就算男的可以和男的在一起，可是也要有感情作为前提的啊。你师兄又不喜欢我，再说我也不喜欢你师兄……”

话音还没完，小桃嫣红色的尖指甲就立在我眼前：“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师兄？”

我躲开她的指甲，说道：“我就不喜……唔……”脚被小桃毫不留情的踩了一脚，小桃转身走开，推门出去的时候回眼瞪了我一眼说：“你在骗别人，还是在骗你自己？”

被她一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屋外忽然下起了大雨，纷杂的雨声砸在屋顶上，雨声杂乱无章，一如我现在的心情，惘然所思。

第二十一章　何谓喜欢　

“为什么他们会把这个比赛定在冬天举行？”我慵懒的坐在从小桃那里骗来的马的马背上，身上披着长长的避风斗篷，拉上了帽子，将自己裹在衣服底下，为了避开一路上人们对我面具的好奇目光。

祈月寒与我并肩而行，骑着一匹毛色和大小都和我骑下的这匹马极相配的骏马，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拨了拨额前粘了雪花的头发，说：“为了磨练每个人的意志。”

我随意的应了一声。这里离清风楼已经不远了，为了不辜负小桃舍身让马的大无畏精神，这一路上我都在思考着怎么去破坏祈月寒比试的机会。

冥烟，是小桃的爱马。通体雪白无杂，身量高大，体格健美，看牙齿还很年轻。听说还是双夫人在她很小的时候生日那天送她的生日礼物。可惜啊，就这么被我骗走了。原本小桃听到我要她的那匹马时，一脸鄙视的表情。冥烟是跟了我好久的朋友，在小时侯我就骑着它开始练暗器了，所以它从小就习惯了我们清韶宫的内力和气息，你就算有一身清韶的武功，可惜清韶宫里男子一律是阴寒真气，而女子则是绵热，男女内息有别，表哥就算你内力在高，冥烟也是不会让你靠近它的。如果你可以让它不反抗你，我就将它让给你如何？

我当时没说什么，只是笑笑，走到冥烟的面前，拍了拍它的鼻子。那暴烈小子果然开始对我嗤牙裂嘴，对付坏小孩我有我自己的办法。对着开始暴怒的冥烟，我瞬间放出了全身的杀气，火热炽烈的气息夹杂了我毫无掩饰的杀意，在我手掌下的冥烟顿时长嘶一声，倒地不起。

后来，我在小桃极不情愿的表情下，牵着冥烟走了，途中我看到了双夫人那双若有所思的眼睛。

一路上，祈月寒都不怎么理会我，我也早习惯了他对人的冷漠。我耷拉着脑袋，在马背闭着眼睛浅浅睡着。好在冥烟和祈月寒的爱马――傲情，因为从小被养在一起的关系，即使没有我的驱赶，它也依旧跟随着傲情的脚步，在绵绵积雪上稳稳的向前走着。

耻笑祈月寒，明明是那么无心无情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给自己的马取名为傲情？祈月寒微眨了下眼睛回答我道，师父给取的。

不明白双夫人取这个名字的寓意，我也不想去浪费自己的脑细胞去管这些事情，闭上眼睛，呼出一大口白气。

不知道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觉，还是今天身体有些不适。总觉得体内的气息不顺畅，有些郁结在胸口的闷涨感。

在马背上颠簸了近两个时辰后，始终没有睡着的我再也受不住了，一把拉掉裹在身上的斗篷甩在冥烟头上。冥烟因为被挡住了视线，嘶吟一声，惹得旁边的傲情也跟着嘶叫一声。

祈月寒拉过挡在冥烟头顶的斗篷，收好放在傲情背上的包袱里：“这里比较荒芜，这么冷的天也不会有什么人路过，觉得闷的话就不用再披着了。”他说完，目光在四周一转，浓黑纤长的睫毛上挂着几片雪花。

我松了松领口，有些随意的问他道：“想知道昨天小桃和我说了什么吗？”

祈月寒原本就晶亮的眼睛就好象变得更明亮一般，他毫不掩饰的回答道说：“想知道。不过你若不便说，还是不用讲了。”

我抖了抖刚刚飘落在头发上的雪片，气息平稳的看着他道：“她说我喜欢你。”

祈月寒听了后，微微张了张眼睛，随即又恢复如常，歪着头，手指抵在眉心思考着。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眼睛微眯着，他开口对我说道：“小桃从小就养成的这爱捉弄人的毛病，你也是知道一二，希望你不要因为她的任性和取闹而与她生气，我想她是没有恶意的。”

垂下的睫毛挡住了我一半的眸子，又吐出一口大大的白气，我抿了抿嘴角，道：“我知道。”

祈月寒皱了皱眉头问：“可是你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

我正坐在马上，拉紧缰绳，后斜着头答他：“只是没有想到你的问答会是这个样子的罢了。”

祈月寒不解：“你认为我应当如何回答？”

我说：“疑惑、生气、薄怒、迷茫、惊喜、厌恶，我以为会是其中的一种。”

祈月寒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应该有疑惑、生气、薄怒、迷茫、惊喜、厌恶中的一种情绪呢？”

我感到有些可笑，说：“一般人不都是会这几种的吗？在被一个男人喜欢的时候。”

祈月寒眼中的疑问更深：“喜欢？”

我不知道我该对他说什么，正当我感叹他的神经无敌时，他侧过头来问了一句说：“怎么才算是喜欢一个人？”

对上他漆黑如明星的眸子，我淡淡一笑回答他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他坐直身子，神色有些失落，他说：“我以为你会教我。”

我拿出马鞭，在冥烟身上轻抽一下，冥烟吃痛，小跑着向前冲去。雪花打在我脸上，我皱眉道：“感情这种东西，没有说谁教谁的。先不说每个人自己都不明白，就算明白了，他也不可能去教会其他的人。”

我回头向着追跑过来的祈月寒弯了弯嘴角道：“也许只有这个样子，所以我们才叫人。”

祈月寒对上我的笑容，也展颜一笑道：“所以说小桃说的，你喜欢我的话，只是她随口说的，并没有得到你的承认的话？”

点头，我看着雪林中隐约露出了一角楼宇，说：“只是有些期待罢了，期待你听到后的表情……”

祈月寒弯着嘴角，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清风楼就在前面不远了。”

清风楼，因丁旋一双巧手而闻名整个武林，丁旋逝世好几年，先任楼主是丁旋的大儿子－花易。

花易得丁旋亲传，手艺虽赶不上母亲，但也用自己的努力使得整个清风楼在武林中一直处于不落的趋势。更让清风楼自豪的事情是，花易的妻子为花易诞下了一对龙凤双胞胎。而十几年后，这对双胞胎更是成为了武林中无人不知的人物。

哥哥，花重城师拜阳洪天门下，地位不凡，武功高强；妹妹，花影风姿卓越，姿色非凡，见之忘俗。

当我和祈月寒抵达清风楼的时候，在我们之前，已经早有大量的人汹涌而来。

带上斗篷，我半遮着脸跟着祈月寒走向那人群涌动的地方。

有些好奇的问他道：“你说，这一路上，为什么就没再遇到那些黑衣人？”

祈月寒道：“那只是一些小门小派，或是太不自量力的人，认为我独自一个人还带着一个从未入世的同伴时，是杀我的最好时机。”

我问：“被你杀回去一批人，难道你就不担心其他的人也冒名的卷入进来对付我们？”

祈月寒斜着眼，冷笑一声：“如果他们还有命来杀我们的话。”

我皱眉：“你的意思是……”

祈月寒嘴角一勾，有些阴戾的笑道：“那些自不量力的人，师父已经派人解决了。我们从来不坐等着别人来杀，我们一般会抢先下手。”

“看来清韶宫的人，果然血 腥戾气，正邪难辩。”

祈月寒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这是本能，我们保护自己的本能。”

来的人有很多，除去参加比赛的人以外，还有一大半是来凑热闹的。看着那些恨不得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面钻的青年男子们，门口一排的高大门神将他们一一挡了个严实。

所有参赛者，只要亮出了身份那些门口的守卫便会恭敬的送他进去。因为所有参加比赛的人几乎全部都是一些在江湖有些名声的人，而且因为门派的限定，极少有人冒充顶替。当然，除了我之外。

正当门口围观的人群有增大的趋势时，一个五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不得已走出来维持次序。黝黑的皮肤，锐利的眼神，两边的太阳穴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是高手。

他的目光在人群微微一扫，立刻就发现了站在人群中临时带上面纱避风的祈月寒。他几步踏下来，快速的走到我们面前行了一礼，道：“祈公子，早听说你要过来，我们等了你好几天了。快快进来。”

祈月寒微微点头，也不做大礼，也不回话，就直直的跟着他走了进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叹道，果然还是跟双夫人或是小桃在一起的时候，这冰块才有一点人气。对着其他的人，除了冰冷，他还有什么。

清风楼是丁旋所建，处处洋溢着女子温宛清秀的气息，即使是男子所住的别苑，也只是在门栏窗棱之处多加了一些大气的雕刻和一片极大极宽阔的练武场。十日之后的比试就将正式开始，一共十天，每天不同的比试方式。所以最终将有十人获胜，赢得清风楼的震楼之宝。

六十日的时间，并不是给参加清风楼比赛的人的一个很合理的时间。整整算起来，清风楼的比试不到三十天便可以完成。余下的三十天是给选择了其他两种比赛方式的人而设。赢得清风楼暗器的人一共不过十人，那近两百人的总人数，若都想在这场比试上合格，难度是非常之大的。为什么？不光人数众多，而且还因为另一个原因，祈月寒参加了这场的比试，也就相当于，武斗这一场的比赛，已经是胜负揭晓了。在所有参加比赛的人中间，祈月寒说，在武斗上基本上没有人能赢得了他。

我知道他这个人从来不说谎话，他能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他的自傲，而是他有这个实力。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问他：“你说在参赛人中几乎没有能斗的过你的，那苍越离赢你的那次又是怎么样的？”

一听到苍越离的名字，祈月寒的眼中杀气一闪而过，看来他俩的梁子结的不浅。在他回房的那一刻，我忽然又问他道：“如果，是我呢？你说谁会赢？”

祈月寒停下踏进了一半的脚，回头望着我，眼神有些迷离。

他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犹豫，半晌，他开口，很缓慢的答我说：“青麟，你赢不了我的。即使你的内力很深厚，可是以你现在这种半吊子的招式来说，想赢我，还是很难的。”

那一刻的祈月寒有一种醉人心扉的魔力，我眯了眼睛，不正视他说：“试试看，怎么样？”

祈月寒淡淡一笑，好象意料中一样：“好。”

苍越离没在这里，我没有办法看到他和祈月寒的‘一决生死’，可能他也和我一样觉得这种形式的比赛很无趣，虽然我很想去参加第二种比赛，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