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出了非用不可的必需品,其它东西全都打了包放在小北屋墙角。那个毛毛,我看了好几回都没动。到时再说吧。搬
来时,我也没带太多东西。赵远征那“房租顺延”买的东西,我也不准备带走了。新租的地方太小,放不下。我要拿
的电器,就只有电脑和数位板。还有电饭煲!
我想跟赵远征说这件事儿的时候吧,他连着几天都是晚归早走,可等遇上了,我又不想说这么早了。跟那边签完再说
吧。
心无旁骛地继续我的画,不,是开始了我的新绘画时代。
崭新的板子,没有安身之处。暂时放在小沙发床上。我用起来都是小心翼翼的,这么贵的东西呢,生怕弄坏了。晚上
睡觉时,我就把连线拔掉,放到窗台下面的地板上。等到了新家,什么都不买,我也一定给它配个漂亮的台面。
对我,它仍是个新事物。我还需要跟绘画群里的人语聊请教,所以,赵远征在时,我会关上门——为了真正做到互不
干扰。他在做什么我也不清楚,拼图我都给他留下了。他大概是在摆拼图或者看体育频道吧。
我不太喜欢运动,小时候我爹教我打过乒乓球。当时,在我们班里曾垄断了这一项目的所有光荣称号。可是,后来没
人陪我练,我除了捡球能垄断的就剩板凳了。从此,我跟体育运动的缘份就越来越淡。我对体育的看法也有点偏颇了
。过去我觉得体育是强身健体、催人奋进的。可是,竞技体育发展到今天早已背离了这一宗旨。看那些看着耀眼的体
育明星们,哪个没有一两样伤病缠身。经济效益与体育的联姻,让人看到体育明星时,首先想到的就是某某广告,和
他代言的某个品牌。之后联想到他奢糜堕落的私生活……所以,我基本上不看体育节目。说实话,电视我也很少看。
不知道,如果我那天把画画的时间拿出一半来看电视,能不能躲过后来的灾难。据说当地电视台一连几天都在屏幕下
方打着字幕:天冷,供暖公司提压造成市内多起暖气管道泄漏事故,提醒市民注意检查家中的暖气是否正常,预防此
类事件发生。尤其是年代久远的楼房。
我没看电视,所以,没能阻止家里的暖气爆裂事故发生。
事故发生是在周五上班后。
晚上,刚走到楼门口,我就被楼里的住户团团围住。一阵七嘴八舌,我好不容易才弄明白了。拨开人群,我撒腿往上
跑,没进家门,我就知道。这回才是真完了!
先不说楼下。
集中了我差不多所有固定资产的小北屋,成了洪水肆虐的魔窟。红黄的铁锈水随处可见,墙壁早就见不到本色。我的
数位板被爆裂的暖气压下下面,泡了一天。电脑主机也浸泡多时。我那二十二的液晶显示器正中大概是受到不明飞来
重物的撞击,碎了。里面的高压板面都染成了铁锈色。墙角那个装着我一年四季所有行头的包裹吸饱了水……这个屋
子里唯一没受灾的,就是我夹在塑料档案夹里的那几张画。
地板上的水,存留得也不是太多。早都渗到楼下去了。所以,只有卫生间和过道被水浸过。楼下的两家那才是重灾区
……
因为我和赵房东的联系方式都未留给邻居们,所以,让事情复杂了许多。灾情蔓延得范围一再扩大,最后没办法,维
修人员将全楼的供暖都停了。这个教训告诉我们,没安装一户一伐的房子说啥也不能住!
赵远征会回来,是因为,下班前,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我还是觉得提前跟他打个招呼比较好,虽然明后天我就要搬
家了,这也应该算是提前了吧。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还是平常那点儿。
赵远征赶来的时候,我还被楼下的住户们拉着从二楼到一楼视察灾情。还好,他照平时那点儿提前了点儿。
我确信我连工资卡都给人,也不够赔的。我看到二楼家的小北屋里竟挂了一个壁挂式背投。一楼小北屋那张床,据说
连床腿都是红木的!
……
赵远征和我挨家安抚许愿回来,已是子夜。为什么我的倒霉事都发生在这个时候!
我人都麻木了,胃还没有。屋里一点热乎气也没有。看着沉默的赵远征,我自觉的内疚起来。强打精神,我跟人说了
今晚第一句话。
“出去吃点儿饭吧,我请你。”全靠人家出马,不然,就算全楼人的声讨都忽略不计,楼下那两户人家也要把我吃了
。
“晚上,你住哪儿?”除了冰窖一样的房子,我还能去哪?
“先别管那个了。走吧。”我强立着疲乏的两条腿,还没歇过劲儿来呢!不知能不能走到楼下。
“家里有啥,随便吃点儿吧。”他不想出去吃。看样子,他也累了。
“那你等会儿。”我拖着两条腿向着冰箱挪去。冰箱里剩的只有包子。唉!这段时间,什么也没干。除了鼓捣数位板
作画,就是找房子。
“吃面条吧?”方便面也就剩一袋了。好在还有半纸挂面。因为想着要搬家了,我什么吃的也没预备。
“面条?”好象不太想吃,当然了,谁爱吃呀,我都早就吃够了。
“鸡旦酱,煮挂面”鸡旦也就剩一个了。
点点头,我得令而去。
搅鸡旦的时候,我发现,我不精神也都是累的,好象跟愁事儿没啥关系。也许是要愁的事儿太多了,反而不知道愁什
么好了。
赵远征出现在身后的时候,我连吓一跳这个反应都没有。只是木然地看着他。
他手里拿着个盒子伸到我面前,“啥?”我正在揭锅盖,水蒸气把我的视线全部屏蔽了。
“拿着”看清了,是装巧克力的铁盒子。家里的都吃完了,这里怎么还是满的?噢,他上次真的带回来了。我看了他
一眼,“一会儿再吃吧。”我要不是两手里都有家伙事儿,我一定要放嘴里一颗,不止是因为太饿了,那种滋味我想
念好久了。
“张嘴”嗯?嘴边一物,在我上下唇刚分开一条缝就钻了进来。嗯,味道还是那么好,就是怎么这么凉?“嗯鸣”又
塞进来一颗。
“行了,一会儿该吃不下饭了。”方便面和面条我全下里面了,别一会儿再剩了。家里除此之外就剩冻包子了。
那天的鸡旦酱做的不是太好,没有大酱。用的酱油。没有葱花,我把家里最后一瓣蒜拍扁切碎了撒在里面。
可我们把面条全吃光了。
吃完了饭,我发现屋里不再是象冰窖了,但还是冷。原来空调开着呢。
我对赵远征说:“你上他们谁那儿去借住一宿吧。”他给了我一个背影,没出声。一会儿听到他在卧室里喊我“过来
”
我走过去,看见他把床上的铺盖都卷上了。“拿沙发上去。”我不知道他要干嘛,还是听话地照做了。
再回去,床已被分解开来,床板卸下来了。立在墙边。他一手一个拿着往客厅走。“你要住在客厅?”
“嗯”
两个人一起搬,床又在客厅组合上了。
“铺上。”指着沙发上的一堆,我抱起来铺在床上。
他走进了卫生间。我楞在那儿,他不走,那我住哪呀?
……
“刷牙洗脸去”有人拍我肩膀。
机械地听命……
再走出来,“快点的,进屋把门关上”我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赵远征躺在床上,被子横着,上面盖着他的大衣。
“关门。关灯。”
我只有一一听命。
“脱衣服,睡觉。明天早上有忙的了。”
这?不是没跟他睡在一张床上过。可那个时候是他啥也不知道,现在,他知道我是个……还……?这合适吗?我立在
床边不知如何选择。
“你要不想坐一宿,就躺下!”
算了,我脑袋早就睡着了。爱咋咋的吧。
不是有句老话儿吗:好吃不过饺子,好受不过倒着。
睡!
……
17.清零重来
一觉醒来,习惯性的往床边摸,想去拿电脑桌上放的手机看时间。伸了半天手啥也没逮着。睁开眼,有几秒钟的混乱
——这哪儿啊?
唉!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忘了愁的记忆,在我醒后不到一分钟全涌进脑子,我那里也发水灾了。伸半道
懒腰的手攥成了拳,捶打床铺“唉——呀!疯——了!”我歇斯底里了。
“谁疯了?”大门口传来一阵动静,有人?!哎?对了,昨天晚上床上不是两人来的吗?我猛地坐起来“哗啦啦啦…
…”搭在被子上面的羽绒服滑落到地上,发出声音的是我兜里那些硬币——不刷卡就要忍受零钱的困扰。
“还挺趁的。”人到了客厅门口。手上还拎着个袋子。
收回眼神,我下地穿上外裤。蹲下捡那几个大子儿。昨天晚上,我穿着毛衣、毛裤睡的。
“快吃饭!一会儿凉了。”我抬头看见洗完手出来的赵远征又把刚脱的大衣穿上了,坐在饭桌那儿。
走出客厅我就知道,为啥他要穿上大衣了。冷!
洗漱完,更冷!要说刚才我还有点迷糊,现在我是全醒透了!
坐到饭桌前,才看见上面放的是煎饼果子。肯定加了厚了。嗯,没错。双蛋、双饼。火腿也是两大片。热呼呼的食物
又让我暂时忘却了烦恼。赵远征也吃得很香。昨天那面条吃多少也没用,太不禁饿!
“唉!咋办呐?”吃完了,我没法不想面前的事儿了。
“该咋办咋办呗!”这天都快塌下来了,咋还这味儿呢?
“那是咋办呐?”大哥,你别话弧了行不?
“嘿嘿”还有心情笑,我算是佩服他了!
“你还笑得出来,我都想哭。”
“那就哭呗!”看我笑话?咱俩一条船上的,好不好?
“哭都哭不出来了——”真话,我就一万块钱,够干啥的?我自己也是水深火热呢,我除了身上这身衣服,连换的都
没有了。
昨天晚上,我洗完脚,稀里糊涂地又把袜子给洗了,还搭在了暖气上。今早上起来,又照例去暖气上取袜子……
结果,我只好光脚穿着托鞋。这我还在庆幸——昨晚上多亏没洗澡,不然……
“至于吗?”正走神呢,他突然出声,吓我一跳。
“至于——吗??我可就一万块钱。拿出来,我连这个月吃饭钱都没了!”交底了。
没说话,看我那眼神似笑非笑。你倒是说句话表个态呀!
他不出声,电话可响了。
我从兜里拿出手机,大周末的,谁呀?直接接听“喂,哪位?……啊——大叔”我的新房东。
“……大叔,我,我这出了点事儿。今天过不去了……我没骗您老,我是真想租那房子……那房子……可能……”
我把钱赔给邻居,自己哪还有租房的钱了。但是,出了这事儿,我还能在这儿住下去吗?唉,磨难啊!想想电话里商
量不好,我跟房东大叔说晚点再打给他。
放下电话,才想起刚才的话题,好象不宜当着现任房东的面讨论。看看对面人的脸色,果然不是太好。“那个……我
,不是想……跑。就是……”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该咋说了,说这房子要卖了,怕没地方住?这房子现在这样儿,还
怎么卖?谁买?
“你跑得了吗你?”人站起来,走到门口,换鞋,出去了。关门前说了一句“你给我老实呆着!”
呆着就呆着,不然我能干什么?反正也没地方可去。那小房子我注定租不成了。钱也省不下了。这里反正他也卖不了
,我凑合住吧,钱,以后再说吧!实在不行,我给他打工还债得了。
收拾了桌子。我又到小北屋对着我那些遭灾的财物叹息,唉!走好啊,各位。拿着超大号的塑料袋,装垃圾!我那刚
买的JACK JONES 小棉服,穿了不到一周,就突然变天。本来还打算来年开春作主打呢!唉——!不看了,不再一件一
件捡了,一股脑全塞巴进去。眼不见心不烦!
床上的毯子全是铁锈,都硬了。
电脑、显示器,一件件往门口挪,清运垃圾也是力气活呢。那数位板还在暖气下面压着呢,我挪不动。
床角,那一团是什么玩艺?拿鞋拔子挑着,拨拉着,我总算闹明白了。是“毛毛”!唉,也该着它的命运坎坷。本来
就不爱跟我来,我死活砸钱把人弄来了,喜欢他的人又不要它了。“杯具”啊!
暖气角那还一团,我拽出来,是洋洋穿过那拖鞋,前几天,趁着赵远征不在家。我把家里拖鞋都刷了。不能光着脚,
我就穿了一天这个。后来,我的干了,我就把它也刷了。放在暖气这儿,寻思干得快。忘了收。这回好,跟毛毛塞一
个袋子里,我那段新鲜却短命的风流韵事彻底被这场大水清空了。一点不剩!
清空了,再装点啥?
免了,这就够乱的了。
维修的师傅们来的时候,帮我一起把小北屋里的东西都抬了出来。那里也清空了。
重新配管、换暖气片除了让屋里的墙上再多添点锈色山水画,那些锯管、配管的声音也就是告诉全楼的人恢复供暖有
指望了!
要有耐心,一定要有耐心!
试漏,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几趟。屋里是彻底一点热呼气也没有了。空调开不开都没用。大门一直开着。
我守在家里,没见着赵远征。
堆在门口的那些从小北屋清出来的东西,一会就有人上来搬了“是这堆废品吧?”
废品?
可不是吗?
是,是,都拉走吧。别让我再见着它们。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都拉走了。我穿什么,我看什么?我……唉呀!咋那么倒霉呢!
哎,咋还不走呢?
“不是说还有沙发吗?”看样子,的确是有知情人士透露消息给他。
领人往客厅里走,哎,这两个是哪个来的?昨天晚上为了给床挪地方,都挪一边去了。这眼神咋看也看不出分别来。
都怪我,给自己打包裹时,把家里卫生又收拾了一遍。连没人坐的沙发都擦了掸了。得,试试吧!这个比较新,应该
是坏的,坐的人少嘛。第一次曾遭那个罪,让我的自我保护装置自动开启。轻轻坐下去,没感觉出来。得坐个十分二
十分的才会体会得到,太慢。干脆来吧,“扑通——唉——哟!”是,就是它!抬走!赶紧的!
供暖总算是恢复了。暖气摸上去,却只是不冰手而已——低压供暖。据说一周内五起类似事件发生,锅炉房也被折腾
怕了。
送维修的师傅出门,楼下隐约传来赵远征的声音“还有什么落下的,随时找我。”他,善后去了。
“不用那么客气,这邻里邻居的,谁家不兴有个事儿唔的。”这声音我熟,昨天指着我鼻子让我赔偿精神损失的那个
大姐。赵远征出手一定很大方,才能让狮子大张的口一下子变成了通情答理的樱桃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