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之诗——湛蓝火

“瞎说什么呢鬼丫头！他年龄那么小，又是我学生。我想都没往那方面想过。好了快看你电视吧！我去洗碗。”

“哔哔”提示有短消息，原来是杜飞阳忘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萧秦叶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儿搭错了，恍恍惚惚地拿起杜飞阳的手机发了会呆。想起女学生们课间午后开的玩笑，说是现在很多人都会用喜欢的人的生日做手机密码。

哈哈……玩笑而已，玩笑而已。怎么可能这么巧呢？手指头不听使唤地按下自己的生日数字。

结果……异常顺利的进入了杜飞阳的手机页面。密码——完全正确。

有了第一步，就有第二步。往往如此，一旦揭去第一层神秘的面纱，下面的秘密就会层层被透析。

手机页面上，赫然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容颜，那是——自己的脸。不知什么时候拍的，办公室里，认真看书的侧脸，阳光透过淡淡的笑容，让画面显得安详又不太真实。

萧秦叶赶紧合上手机放回桌上，心虚不已。起身想要倒杯水，却莫名其妙的进了卫生间，然后又在心里吐槽自己一下后回到客厅坐下，又觉得怎么换坐姿都不舒服站起来到阳台上晃悠一圈又回客厅。

心里有些慌乱，脸上感觉热乎乎的，手心也微微冒了细汗。

原来……原来……杜飞阳专注的眼神，偶尔的亲密行为，总会在身边出现的多次巧合或不经意的举手之劳……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自己在乱想。

他……喜欢我？他……喜欢我……

“叩叩叩”此时的敲门声，听在萧秦叶耳朵里都让他觉得心烦气躁。杜飞阳回来了。

“雯雯，你开下门吧。”

“你不是就在门边？干嘛还要我从沙发上爬起来开？”

“我……我困……去卧室睡一会儿。”萧秦叶说完逃荒似地一溜烟钻进卧室关了门当起了鸵鸟。

萧秦雯一看这情况，心里猜出了七八分。老哥那人平时就天然呆的很，想什么做什么一看就明白了。

笨蛋老哥！看一会儿你怎么打发杜飞阳。

她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翻了个白眼，不情愿地从沙发上塔拉了拖鞋一步一拖地去开了门。

第十八章：逃避？靠近？

“萧老师，下课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我……我有事，先走了啊，再见。”

“萧老师，这周我想吃红烧里脊肉。”

“嗯……这周不行了，我得去雯雯他爸爸那里……改天吧……”

“萧老师，这周我要去看爷爷奶奶，你陪我去买点送老人家的东西啊？”

“抱……抱歉，这周……我有事。”

数次的拒绝后，杜飞阳意识到，萧秦叶在躲他。至于躲的原因，问了萧秦雯后，便一清二楚了。

这件事……不说清楚不行。就算要判刑，也得有个一审二审吧！什么都还没说，就被对方无视，这感觉，真心叫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心里想骂娘。

连着几天，杜飞阳看见萧秦叶躲他和躲鬼似的，心里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哪怕干脆的骂他一顿也好过这样啊！

想见的人见不到，看不到他的笑脸，也听不见他和自己说话时温柔的嗓音。

在这样下去，萧秦叶不累，杜飞阳真要被自己累死了。吃不下睡不着，心里每天都堵着大石头的感觉……

走到哪晃到哪，眼前总能映出那人的笑颜。耳旁总希望能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杜飞阳觉得自己中毒了，中了一种名为萧秦叶的毒。

四月的天，总是特别多雨。S市地处江南，每年到了四月，便是烟雨朦胧、浮草菁菁、百花芳菲的一派如画景致。

萧秦叶靠在家里的窗棱旁，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淅淅沥沥落地的雨，在满是水洼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又一个的涟漪小圈。

这雨，从早上就没停过，不大不小的，时断时续地浇灌着大地一直拖到黄昏。

已经是两周了，躲杜飞阳已经躲了十几天。他……应该发现他无言的回避和拒绝了吧？

杜飞阳对他，还什么都没说。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他。这个年纪的男孩，本来就心绪起伏不定，于感情也是稀里糊涂一知半解。

萧秦叶生怕他是少年时期的一时情动而走了弯路，自己若不有所顾忌和引导，少年很有可能因为自己而选择一条今后无比艰辛的坎坷道路。

可是，之前少年霸道却温柔的种种关心和凝视，现在细细回想起来，竟让他忽然觉得有一种安心和包容存在，体会到少年的用心后，萧秦叶心里也是起伏不定。与蒋宇浩相处时截然不同的小心翼翼和卑微的罪恶感不同，相比于杜飞阳那样无声的呵护和宠溺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和放不开。

就这样……慢慢疏远吗？就这样……让时间冲淡一切……那些课间午后的嬉皮笑语，那些……艳阳灿烂的假期，少年的邪笑、依赖和陪伴……？

真的要放弃这些美好吗……？

“叮……”一条微博私信的提示音将萧秦叶迷茫的神智拉了回来。

最近和蒋宇浩在微博上互动比较多，这让萧秦叶原本被杜飞阳骂清醒的心又渐渐沉沦在禁忌的甜蜜中。微博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被动地保持着暧昧的联络。

点击打开@私信，显示蒋宇浩微博昵称的联系人发来一条奇怪的私信

——你是谁

闪电划空而过，屋里忽明忽暗的光线，顿时让萧秦叶眯起了眼睛。窗外不远处响起几声雷鸣，闷闷的，让人听着心悸。

看着这三个字，简短冰冷，萧秦叶直觉猜到这不是本人发的。而那唯一的可能……便是蒋宇浩的妻子。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朝夕相伴的夫妻，另一个人有什么动作和心思、哪怕只要一个眼神，都能感觉得出和以前的不同。她……发现了什么……

雷声……似乎由远及近，滚滚而来。振得萧秦叶的心颤抖地厉害。父亲去世的阴影，伴随着禁忌的恋情被察觉的羞愧和心慌，让萧秦叶的指尖开始发凉。

他一把站起来跳离了电脑桌旁，连身后的凳子都被他夸张地动作掀翻在地。

原本宁静的心绪被扰人的隆隆雷声和刚才微博那条私信搅成了一团乱麻。

萧秦叶坐立难安，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想要看电视转移情绪。

时尚频道里播放着一家甜品店的宣传广告，一排排各式各样、色彩斑斓的西式点心让观众看得食指大动。

屏幕的角落上那几个土黄色的泡芙吸引了萧秦叶的注意，虽然和之前的点心从外型上没法比，可是它们成功地勾起了萧秦叶之前的记忆。

雨夜，拥抱脆弱的自己的少年，霸道地拖着他出门。想要请客吃泡芙，却没带够零钱而囧到没表情的那张俊美容颜从脑海里缓缓舒展、浮现。

说是请他吃，却抢了他手里的半个……那样痞气却生动的笑脸……

雷雨夜的可怕记忆……被少年之前有心逗他开怀的记忆覆盖了恬淡的色彩，让人安心而充满慰藉。

拒绝他吗？疏远他吗？萧秦叶扪心自问，有些不忍心又舍不得伤害少年那样纯净的感情。

心里依然有些慌乱，可想到了之前的开心记忆，萧秦叶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而渐渐浮上心底的，是微微的烦恼。

“叮咚……叮咚……”门铃适时地响起，将纷乱复杂的思绪打散。

萧秦叶深呼吸了几口气，整理了情绪去开门。这个时间，不知道会是谁……

空空如也的门口，谁也没有。他探头看了看，发现门口放了一个点心盒子和一张便利贴。

萧秦叶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在头上搔了几下傻傻地盯着盒子眨了眨眼睛，蹲下来打开它。

四个可爱的香草泡芙被整齐地摆放在盒子里，上面白霜似的撒着细细的糖。

便利贴上几个简短的文字透过眼睛……毫无预警地闯入了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你爱吃的送你”

一看这字体，在看不用标点符号的习惯……萧秦叶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送的。看上去霸道、粗枝大意的少年，对自己默默无言的呵护瞬间胀满了胸口。

其实，说实话，也没有到非常爱吃的地步。可是……杜飞阳的体贴和用心，让他还没吃这些泡芙，便已甜到了心里。

外面的雨已不知何时下得很大了，雨滴也由之前的小水珠变成了现在的水晶珠帘。从天空上垂了下来，阻挡了人们的视线。

萧秦叶穿着拖鞋追出门口来到楼下，在厚重的珠帘大雨里寻找那熟悉却仿佛很久不曾正视过的高大身影。

伸长脖子左顾右盼，终于看到远处花园拐角处有个模糊的轮廓奔跑着，消失在雨幕里。

如果说，天空的泪是这迷蒙的雨，那么……它已成功地洒进了大地的心，滋润万物，抚慰枯涸。

萧秦叶此时此刻，再也不想去疏远少年。即使……少年的情动是一时冲动，即使……以后少年会走上不归路。可是……那份心动，那份守护……离自己那么近，那么真实，他再也不想去抹灭。

感动……像是这连绵不断的雨，深深沁入心脾，醉人心智。

萧秦叶看着早已不见的人影消失处，嘴角含笑，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收件人：杜飞阳

——外面雨大，早点回家吧！下周六……你想吃什么？

第十九章：爱与不爱之间

感动……像是这连绵不断的雨，深深沁入心脾，醉人心智。

萧秦叶看着远处早已没了人影的花园拐角，嘴角含笑，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收件人：杜飞阳

——外面雨大，早点回家吧！下周六……你想吃什么？

收件人：萧秦叶

——红烧肉樟茶鸭麻婆豆腐三黄鸡海带大骨汤满汉全席

收件人：杜飞阳

——……你……是想吃垮我么？一年的工资……也养不起你这只牛胃啊！

收件人：萧秦叶

——嘿嘿每个礼拜一样就够……好不好？

收件人：杜飞阳

——……好

到了周六，杜飞阳起了个大早稍微收拾了一下，急匆匆地差点连拖鞋都忘记换就飞奔到萧秦叶家去了。换了鞋临出门，想了想又塞了几本书到书包里，才风风火火地出发。等到了萧秦叶家一换鞋，发现袜子竟然穿了不一样的颜色，被萧秦叶和萧秦雯好一个笑话。他也傻兮兮的抓抓脑袋，扒了扒有些硬的头发笑得又痞又贱。

雨过天晴之后，杜飞阳一扫之前两个星期的颓废，整个人更显意气风发。直接黏着萧秦叶打转，走哪跟哪。萧秦叶一边无奈地在心里苦笑，一边只能由着他去了。一半大不小的孩子，自己能和他计较啥呢？

上次发短信，是因为一时很受感动没想太多，一切只是心随意动而已。但隔了几天冷静下来，觉得还是有必要将话说清楚，免得给了杜飞阳错觉，让他有了希望。

杜飞阳自然不清楚箫秦叶心里想的，只知道萧秦叶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却还是同意他跟在身边。这与之前偷偷摸摸的暗恋已经是天壤之别，应该算是他默认了把？这样的惊喜已经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从早上一直赖到黄昏，心里甜滋滋的总像被蜜覆盖着一样。嘴上的笑容想收也收不拢。

吃了饭，家里的垃圾成山。杜飞阳主动喊了声“我来”。就将垃圾袋系了个扎实的死疙瘩后下楼去了。

“哥……你买这么多菜给杜飞阳吃，也不怕他那头猪撑死。”萧秦雯窝在沙发上懒懒地嗑瓜子。

“嘘！你小声儿点，人还没走远呢。你就这么口没遮拦的。”萧秦叶将桌子擦干净，洗了手回到客厅坐在萧秦雯身边陪她一起看电视。

“他那傻大个儿，才不会和我计较呢！嘻嘻～”

“……”

“他……之前两个星期没来，是……哥你在躲他？”萧秦雯口气听上去漫不经心，其实心里倒是有几分认真地问。连手上拿瓜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老实说，与其让哥哥陷入和蒋宇浩的不伦之恋，不如杜飞阳一片痴心来得踏实多了。年纪小怎么了，是学生又怎么了。这个时候的感情最是纯粹无垢，一心一意地不带任何功利性。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好了。萧秦雯明白，哥哥表面温柔，内里稍嫌清冷。不会和任何人走的太远，却也不会太近。

老哥啊……这样的性子……我这老妹该拿你怎么办？她在心中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嗯”

“他喜欢你……你都知道了？”

“嗯。不过我们不可能的，他才多大啊，抛却成长背景不说，光价值观就差了好多。而且还是我学生。”

“一点儿希望也没有？？”萧秦雯微挑眉毛，锲而不舍。

“以后再说吧！嗯？这期Discovery挺好看。讲破案的……杜飞阳的事，我晚上单独和他说说……”

“……好……”

不一会儿，杜飞阳就上来了。也一起挤在萧秦叶身边跟着看电视。

萧秦叶一看时钟已经过了7点，敦促杜飞阳该回家了。

“雯雯，你自己先看电视。我去送送杜飞阳。”

“？？好！”

杜飞阳一听萧秦叶要送他，这么反常。心里开始怦怦地跳。猜想萧秦叶肯定有话对他说。

他上次主动发短信给我，打破了沉默躲避的僵局。又约我周末来他家吃饭……会不会……代表他已经接受了我？？或者……试着允许我在他身边？？少年的心湖微微荡漾，里面盛着清澈的期待。

初夏的风吹在脸上柔柔暖暖，一旁的绿树叶子也跟着轻轻沙沙吟唱。傍晚出来散步的人不少。三三两两的迈着慢悠悠的步子，休闲自在。

萧秦叶静静的走在前面，杜飞阳无声地跟在后面，眼睛……分分秒秒不愿离开身前的人。

来到小区尽头的一个小凉亭，总算是没什么人在。谈起事情也方便。

萧秦叶默默地在凉亭一个小石凳上坐下，用眼神示意杜飞阳也坐下后缓缓开口。

“杜飞阳……我知道前两星期我躲你，你不好受。但……希望你明白我目前的立场。”箫秦叶温柔却清冷地开口，希望能平复等会儿少年可能会有的反弹脾气。

“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学生，我也不想提那些语重心长的俗话。只是……我们两不合适。原因，我就不多说了。”

杜飞阳本来一颗吊在半空甜蜜的心瞬间被一盆冰水浇透，从里凉到外。挂在嘴边的笑意苍白暗淡下去。原本以为爱情已近在眼前，只要在努力一把就能得到。没想到竟是水中望月，黄粱一梦。心里长久的压抑与不甘一下子爆发出来，难以自制。

杜飞阳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口气也跟着带了几分狠意：“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为什么一点机会也不给我？你是不是嫌我年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