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的啊。”蘧临翰沮丧得很。
蒲家岙。
“自己包粽子多麻烦,超市到处有得买,省事多了,何必找累受,”一见小姨大动干戈的准备大干一场,蒲志华忍不住埋怨起来,“别听了三姐一句话就忙个不亦乐乎,她想吃自己买去,一个臭教书的还以为自己是官老爷呢。”
“买来的东西哪有那过节的味,过节不就图个热闹么。”芦仙萍按了按腰道。
“热闹是热闹,但饱了我们累了你一天,能讨得巧的没必要麻麻烦烦,还是阿华说得对,就街上买些来算了。”蒲爱东也赞成买现成的。
“太公爷爷他们不喜欢买的那些东西,说碱放得太多了,味精也多,没咱们自个包的放心。”
“腰还在疼吧。”蒲志华关切地问。
“白天干活倒没觉得什么,就是晚上睡觉不太安稳,隐隐作疼。”
“蓝院长的老爸不是治疗这方面很利害么,要不过几天让小弟陪你上庆源看看,老强撑着也不行。”蒲志蓉道。
“是啊,我怎么就忘了这茬,也别过几天,就明天去吧,早看早好。”蒲爱东一听,很是高兴。
“老毛病,没事,宿疾一时半会也治不好。”
“没治哪会知道,你不会跟衎之一样,怕打针吃药吧。”蒲志华开玩笑道。
“可不就是怕了。”芦仙萍笑道。
“明天小弟不是要去庆源么,你们一起去吧,家里有我呢。”蒲志蓉劝道。
“过几天再说吧,阿华还有几窝茶要急着炒呢,”蒲来福说道,“先跟兰丫头打个电话,让她跟蓝院长商量一下,联系好你小姨治疗的事,我看这毛病不在医院住上个把两个月那是养不好的,要治就治断根。”
“她不是嚷着要粽子吃么,正好顺便给她送粽子过去,就这机会去医院看看。”蒲志蓉笑道。
“她肠胃又不好,纯粹是赶热闹。”芦仙萍道。
“我看肯定是小蓬姐夫想吃,便在三姐面前撒娇缠着她要家里给他留一些的。”蒲志华一句笑话,差点让蒲爱东一口茶笑喷。
“瞧三姑爷那性情,这也不是没可能,”芦仙萍哈哈笑道,“那就放冰箱冻几天吧,不会坏的,等周末了,让小蓬自己开车过来拿。”
端午节刚过,黄达贤的儿子儿媳来了,来贩今年最后一趟春茶。为了庆贺蒲志华大病告愈,夫妇俩送给蒲志华一尊玉貔貅。
“多谢各位的惦记。上次英勉之过来,也客气得很,送了样好东西,瞧,就是我孙子现在手上戴的玉链子,说是能避邪,你们这些老主顾真是客气,照理来说,我们的茶叶全靠你们推销出去,要表示谢意的应该是我们。”蒲来福摸着玉貔貅笑道。
“我也不懂什么玉不玉的,都是我公公特意选的,还去庙里开了光,说是能避邪,”黄达贤的儿媳妇蓟艳琴看着蒲志华笑道,“避不避邪倒不知道,不过放在家里当个摆设儿也是蛮好看的。”
“多精致的东西呀,看着就爱不释手呢。”芦仙萍从蒲来福手里接过去仔细瞧着。
“有段时间没见大仙了,他身体还好?”蒲爱东问黄载祺。
“好着呢,天天跟茶友们聚会,打打牌走走棋。”黄载祺轻声细语地道。
“他是安享晚年了,大仙就是大仙,一向过得潇潇洒洒。”蒲来福羡慕似的道。
“谁说不是,店里的事他一点也不管了,全部放了手,天天一把茶壶到处的逛。”蓟艳琴笑道。
“那还不是你们夫妻两个能力强,能挑大梁了,还要老的操心干嘛。”芦仙萍道。
“你们那边的销路怎么样啊?”蒲山问道。
“供不应求哦,所以就想着今年无论如何要多调配些给我们,我们黄家的牌子可得靠你们蒲家来撑着呢。”蓟艳琴大嗓门呱呱的。
“什么茶卖得最好呀?”蒲来福乐呵呵地问。
“因季节而异,不同的茶不同的销量,‘碧海飞云’秋冬初春的时候销量特别大点,‘笑口螺’夏季秋季销量要突出些,‘猫儿脸’‘懒蚕儿’一年四季倒是均衡。”蓟艳琴想了想说道。
“卖得最多的是哪些等次?”蒲志华问道。
“一般都是中档点的卖得多些,高档的也还可以,有不少固定的客源,那些极品茶销量不大,只是做那几个老客户的生意。像最好的‘笑口螺’都是那些私营企业大老板买得多,高档的‘碧海飞云’买去送礼的比较多,低档的都是些散户来买,没有固定客源,一般都是酒店需要。”
听蓟艳琴这么一说,蒲志华心里大概有点谱了,中档的和一些高档的茶全是半手工半机器炒制的,极品茶和“笑口螺”那些高档茶都是全手工炒制的。
“那些酒店里袋装的茶末就是你们自己加工再批发给他们的吧。”蒲志华笑道。
“他们主要看重的还是茶叶的香气,一般都用‘猫儿脸’和‘懒蚕儿’的茶末再和着那些低档茶绞成碎末,一袋袋包装的,”蓟艳琴妩媚一笑,“你心里可别骂我奸商,那茶我们卖的是最低价,也没往里面搀假,喝着可没问题,香味还不错呢。”
“再怎么低价,那相当于废物利用,纯赚的。”蒲志华撇撇嘴道。
“多少总不得讨点辛苦费。”蓟艳琴咯咯笑道。
“往后还得有劳两位多费心了,我们蒲氏茶准备推出新品茶,到时得全仰仗你们帮着推销,打开销路了。”蒲山笑道。
“是么,那肯定是没问题,”蓟艳琴一脸兴奋地问道,“不会是‘老头眉’吧?”
“这话说的,跟你们黄家打交道又不是一年两年,‘老头眉’不对外销售你还不知道啊,这新品茶是我孙子给我们几个老辈交的家庭作业。”蒲来福笑道。
“啊,真的呀,恭喜恭喜。”蓟艳琴大咧咧地向蒲志华伸出手,蒲志华只好也伸出手跟她握了握。
“蒲兄,新品茶叫什么名字啊?”一直很少开腔的黄载祺问道。
“早呢,还处在试验阶段,名字还没取呢。”蒲志华不自然地笑了笑。
“听说三姐七月份要结婚?”蓟艳琴问话的语气,好似她夫家跟蒲家是世交一样。
“咦,这事你怎么知道?”蒲家都很惊讶。
“我们这几个老茶贩子平时碰面较多,彼此间也跟朋友似的,时常会交流下生意心得,是劳冠美打电话告诉我的,可能她上次来贩茶时知道的吧。”这么一说,蒲家明白了,肯定是劳冠美去牢里探望茅志国时,茅志国把这事告诉她了。
“是要结婚了。家里人总算是了却了一块心病,天天念着菩萨保佑,那丫头终于有了好归宿,”芦仙萍这下子来劲了,话匣子关都关不住,“三姑爷可是个很不错的人哩,长得清秀斯文不说,还是个很有学识的,在外国留过洋,现在在庆源市政府部门上班,家境也没得说,老爸老妈虽然都已退了休,但以前他爸可是当了不小的官,只生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现在见儿子要在庆源定居,老夫妻都过来了,在庆源另外买了一套房子。”
“哎哟,兰姐真是命好啊,”蓟艳琴赞叹地道,“做什么事都顺水顺风,读书读得出名,嫁人嫁得称心,说不定她就是公主娘娘投的胎。”
“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不是公主娘娘,谁有那爆脾气呀。”芦仙萍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这年的端午节在阳历的六月二十二,过节没几天,学校就放了暑假。
蒲志兰放了暑假,由于考虑到结婚的事,又把去开展教学调研的事给推了,为这事还和蓬建彬呕了不少气,说是拿不出成果出来,正教授的职称今年又没望了,害得蓬建彬赔了不少笑脸。
这天,蒲志蓉跟蒲志兰打了电话,说是小孩子都放了假,想去庆源玩玩,小姨的腰也想趁这机会去医院彻底看看。
“想尝尝家里的几个粽子这口水都流干了,”蒲志兰问,“家里都谁过来呀?”
“绥之衎之瑶临致翰,加上小姨跟我,还有小弟,六七个。”蒲志蓉点了点人数,心里也有点咋舌,要去的人还真是不少。
“你跟小姨都来了,那家里头谁照顾?”
“老二会过来。”
“哎哟哎哟,又是一群蝗虫要过来,我家要遭殃了。”蒲志兰嘻笑道。
“你个死丫头,说谁呢,我们能把你吃穷了?”蒲志蓉笑骂道。
“那几个小东西不是蝗虫么,每次一来,家里都跟造反派抄了家一样。”蒲志兰头疼地道。
“说这话你给我小心点,等你生了子女,看我和小姨会不会帮你照看。”蒲志蓉警告道。
“谁说我要孩子了?”蒲志兰哼了一声道,“小孩子多麻烦,我这辈子是准备不要孩子的。”
“你敢在小姨她们面前说这话试试,你要是有这想法,别说想当教授,就是教书她们都不会让你教的。”蒲志蓉嗤鼻道。
“那你们什么时候过来,我叫小蓬去接。”
“这倒确实需要,一则小孩子多,再则转车的话也怕累着小姨,我问下小弟再跟你打电话。”
第七十六章
蓝千雅跟蘧临翰打电话,让他姐弟俩腾个空回家一趟。蓝千雅在电话里也没说清什么事,姐弟俩以为召开家庭会议讨论他爸退休的事,这段时间两老人时常提起那事。回到家才知道,来了客人,蘧临翰瞧着眼生,蓝千雅一介绍心里马上猜想到了事情的原委,来客是他大哥蘧剑阳的丈人丈母。
“还是关于你哥和你嫂子的事。”见姐弟俩一脸疑惑的,蓝千雅解释道。
“那小子老毛病又犯了?”蘧媛媛气道,“这才好了多长时间呐,那么大个人,再不济也还是个市领导的秘书,总不至于要我们跟在他屁股后面管教他吧。”
“可不就是,真是想不明白,好歹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就那么粗鲁不堪呢,动不动打老婆。”蓝千雅叹气道。
“我们也是没法可想,这才腆着个老脸来跟你们商量,离婚吧,对剑阳来说影响不好,仕途不利,不离吧,隔三差五的对我女儿拳脚相加,就是金刚打的,也受不了啊。”营蕾的父亲营思泉低声下气地道。
“亲家啊,这次打得实在是看不过眼呐,那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老痕没消又添新伤,我一个当岳母的,都跟女婿下过跪了,哪想到还是没好几天,”营蕾的母亲英民秀垂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工人家庭的出身,让他在同事面前没面子还是咋的,真没把我们当一回事呀。”
“亲家母这话说的,”蓝千雅安慰道,“那小子秉性就那么恶劣,现在社会哪讲什么家庭出身,他爸都拿凳子砸过他,还不是把他爸不放在眼里,我行我素。”
“别的方面咱也说实话,他做得倒周全,逢年过节,都会上门来看看我们,对我那儿子也挺关照的,唯一不足就是脾气不好,怎么的还是要请亲家公亲家母帮帮忙,劝一劝,结婚这么多年了,好歹现在要准备生个孩子吧,有了子女,我想他多少总会改一点。”营思泉无奈地道。
“依我的意思,让营蕾跟他先分居一段时间,让他一个人过下没人侍侯的日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蘧媛媛道。
“那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的脾气,那样更是惹火了他,指不定就变本加厉了,”蘧临翰摇头道,“我想大哥可能是工作上压力太大,找不到好的解压方法,才会欺侮嫂子的。”
“在这世上混谁没个压力呀,就他是人别人不是人,那家伙心理阴暗而已。”蘧媛媛没好气地道。
“我看要解决这事,还得帮他找个释放压力的好方法。”蘧临翰想了想道。
“咱们也不在他身边,怎么帮他解压呀,”蓝千雅看了看蘧临翰,转头问英民秀,“亲家在这方面有什么好法子么?”
“反正我是下岗的,没什么正经工作,现在也只有住在他们家了,看看能帮上什么忙,走一步看一步。”英民秀叹气道。
“营彬毕业了吧?”蓝千雅换了个话题。营彬是营思泉英民秀的儿子,在海东一所大专院校读书。
“可不是,今年刚毕的业,也不知道到哪去找个工作,现在大学生一抓一大把,又是个大专学历,找工作难找啊,那孩子性格还内向得要命,我俩这做父母的又没个能耐没个关系帮上忙。唉,养儿养女哪是什么福,天天操不尽的心呐。”英民秀倒着一肚子的苦水。
“都是一样,你别看这几个家伙都有工作了,要烦心的事不知道有多少,有些事想起来晚上睡觉都不安稳,”蓝千雅附和着道,“我家这位吧,亲家公亲家母也很清楚,迂得要命,要他走个后门托个人那是要他的命。也别太担心,等我找个机会问问剑阳,看他能不能托托人,慢慢的让营彬进家事业单位,你看合不合适?”
“哪还有什么拣的,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他那懦弱的性格,能让他有份工作糊口就不错了。”英民秀脸上总算有点喜色。
“营彬是读什么专业的呀,不嫌弃的话,要不来我们超市先实践实践。”蘧媛媛笑道。
“现在找工作哪有个专业对口的说法,要是暂时没好的地方去,你就让他过来试试,工资什么的都好说,也不会让他干什么粗活,在财务部门先干干。”蘧临翰对英民秀道。
“好好好,让你们费心了费心了。”营思泉英民秀应声不迭。
周末这天,蓬建彬一大早就开了车过来,准备接蒲志华芦仙萍他们去庆源。本来说好了把小孩子都带过去玩,芦仙萍临时却改了主意。
“瞧我这老糊涂的,你们马上要结婚了,一大堆的事要准备,这时候把小家伙们都带去,纯粹是给你们添乱,还是结婚那天都去吧。”芦仙萍对蓬建彬道。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添乱不添乱的,”蓬建彬笑道,“家里头有小孩子更热闹,我就喜欢跟小家伙们一起玩。”
“拉倒吧,热闹个啥呀,都快成一家人了也别说些那违心的假话,一个倒没什么,这一下子四五个去了,你刚布置好的新房还不要半天就闹成狗窝啊。”蒲志菊撇嘴道。
“就带你小舅子一人去吧,”芦仙萍白了一眼蒲志菊道,“阿华跟三姐虽然掐来掐去,姐弟间的感情却是很深的,这要出嫁了,怎么的也让他帮衬帮衬,他是结过婚的人,也在城里办过婚宴,婚礼上需要准备些什么他有经验。”
“你们都不去了,到时志兰又要怪我不会办事呢,指定说我怕麻烦,故意让你们不去的。”蓬建彬不好意思地道。
“少来,那臭丫头巴不得我们不去,我还不知道,她最烦小孩子闹了,上次咱家几个小孩在她家住了几晚,哎哟,她那副臭脸,嘴巴上都能挂汤勺了。”蒲志菊又嚷了起来。
“你整天有事没事跑这来干嘛,滚你的范家去,这么大个人了,说个话不经过大脑就咕噜出来了。”芦仙萍实在是忍不住,骂起蒲志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