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羽 上——悫悾

当二人到达他们此次的狙击目标将会出现的国际金融大厦时，贺小米才发现，大厦对面赫然屹立着澹台集团的大楼。

怎么会这么巧啊。贺小米真是头疼，千万别出什么乱子了，如果明天就是这么不巧碰到苏清澄了，那又该怎么办。他心里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

二人对金融大厦周围的情况仔细观察了一番，却没有发现有利于隐藏的狙击点。大厦门口是繁华的街道，来来往往有很多人，车子停在门口后，人下车到进入大厦内初步估计也就10秒钟可以完成。所以他们必须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目标一枪毙命，否则要寻找下一个时间、地点也就没这么简单了。

拉里抬头看了看澹台集团的大楼，然后朝贺小米努了努嘴，贺小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没办法了，也就只有这样办了，虽然贺小米很不情愿把澹台集团作为下手的地点，可如今看来也就只有这样了。

二人目光交汇了一番，不需要任何言语便了然彼此的意思……

拉里随即大摇大摆走进了大门，他若无其事地朝着前台走去。却忽然捂着肚子，面色难看，蹲在路中间嗷嗷大叫。

前台小姐看到有位外籍客户，自然是不敢怠慢。她赶紧跑了上去，扶起拉里，焦急地问道：

“您还好吗？”

“哦，没什么大事，你可以扶我到边上坐坐吗？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拉里一脸痛苦的样子让小姐很是担心。

她没有多想，急忙扶着拉里走到了休息区。

这时，贺小米抓住机会，赶紧溜了进去，一个闪身，进了电梯。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澹台集团一共38层，他坐电梯到了第34层，便小心翼翼地出来了。他站在电梯门口，四处观望了下，看看哪里装有摄像头。瞅着没有人注意到他，便几个快步走到了楼梯口，赶紧往楼顶跑去。

推开楼顶的大门，一阵大风迎面吹来。他不禁皱眉，希望明天风小点才好啊，否则这个射击难度还真是大呢。

他轻轻将门带上，快速走到了楼顶边缘，往下观测着金融大厦的门口。他闭上了右眼，右手臂向前伸直，竖起大拇指，选择了金融大厦门口的一个点，以大拇指左侧与之对准。手臂不动，再用左眼观测。他眉头紧锁，一脸严肃，在心中估测了一番，这才终于展眉，满意地笑了。然后，用着自己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的出了楼顶门，沿着楼梯迅速往下跑去，宛若一只矫捷灵活的小鹿一般，一下子就蹿到了34层，他又上了电梯，坐到一楼。等出了一楼电梯门口时，他才看了看手表。

“很好！”贺小米不禁喜上眉梢，喃喃自语道。

接下来他沉着冷静、昂首阔步地出了澹台集团的大门，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拉里看到自己的搭档已经出来了，便悄然起身，也赶紧跟了上去。

二人前后隔着一段距离，走了一段路程，贺小米拐进了一条小街道，站在那里等着拉里。

“怎么样？”

拉里不一会儿便赶了上来。

贺小米得意地冲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二人相视而笑。

第五章：情若成伤

“搞什么！”

苏清澄恼怒地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一把扯开了领带。

都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可是姚陆子竟然还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

苏清澄是坐立不安，想着要不要出去找找。

“陆子还没回来吗？”

贺小美穿着睡衣，揉了揉眼睛，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都已经睡醒了一觉，却发现大厅里的灯还亮着，不禁好奇，便下来看看。

“是呢。没事，我等着他，你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苏清澄朝着贺小美温柔一笑。

这时，一阵光亮忽然出现在了院子里，一辆拉风的跑车驶了进来，停在了院中。

苏清澄赶紧往外跑，一个不小心膝盖被茶几磕了一下。

“嘶”他一个吃痛，不觉锁眉，却也来不及多想，瘸着腿，立刻奔了出去。

车中，下来一个温和的男子。他穿了一件白色鸡心领的棉质T-shirt，微微修身的上衣突显了他那健美的身姿。男子一直都面带微笑，那种非常自然的笑意似乎与生俱来，一点不显做作。柔和的五官让人感觉特别亲切、舒服。这样的男人，浑身散发出了一种独特的迷人气息，虽不浓郁，却能沁人心脾，慢慢渗入人心，渐渐让人沉浸于其中，最后迷失了方向。

男人把姚陆子从车中扶了下来，那满目的柔情尽落苏清澄眼底，他的心中忽然无来由的一阵怒火。

“你好，苏总裁！我叫萧凡！陆子他喝醉了，我送他回来。”

萧凡彬彬有礼，让人找不出一丝错误。

萧凡？

苏清澄看着来人，好像想到了什么。是了，萧家大公子，前段时间才从美国回来，刚刚接手了萧氏企业。只是他不清楚，姚陆子怎么会认识萧凡，而且似乎还很熟识。

“你好！谢谢了，麻烦你送他回来了。”

苏清澄也不能失了礼节，他象征性地道谢，这边一把拉过了姚陆子，搂在了怀里，似乎在警告萧凡，姚陆子是他的人。

萧凡一怔，眼里掠过一丝不满。不过，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那陆子交给您了。我走了！”

萧凡礼貌依旧，转身上了车。

苏清澄也不送，半拖半拉把姚陆子给弄进了门。

“喝……别走啊……我们继续喝……”

姚陆子胡乱挥动着手臂，神志不清，已经喝高了。

“喝死你！喝！”

苏清澄怒喝道，一把抱起了他，朝着楼上走去。

他踢开了房间的门，把姚陆子扔在了床上，本想就这样出去，可终究还是不忍心。他把姚陆子的衣服给脱了，替他盖好被子，这才准备走。

“苏清澄……你懂个屁……我喜欢你……可……你却天天……想着那个贺小米！他……不就比我……早遇见了你一年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眼里只有他……”

姚陆子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

苏清澄迈开的脚步默然一顿。他知道姚陆子喜欢他，从小到大，姚陆子每天都跟在他屁股后面，嚷嚷着：“苏清澄，我喜欢你！”

只是最近几年，这句话他再也没有说过了。

“苏清澄……今天是我的……生日啊……你竟然连姚陆子……二十岁的生日都忘了……你好狠啊……”

听到这句话，苏清澄猛然回头，愧疚地看着床上的大男孩。是啊，今天是姚陆子二十岁的生日呢。他轻轻坐在了床边，情不自禁伸出手想拭去男孩眼角的泪水，可是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那一抹泪痕时，却顿住了，半晌，他还是默默缩了回来。决绝起身，出了房间。他还有贺小米，他还有贺小米。他在心里不停告诫着自己，这十年来，他每每动情之时，他便如此告诉自己，他不能，他不能负了贺小米。

门轻轻关上了。

房中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朦胧一片的世界，他任凭眼泪滑落，打湿了枕巾一片。

“呵！你够狠！”

他对自己冷笑了一声，绝望地闭上了双眸。

第二天，姚陆子一大早就起来了。

“你跟萧凡什么关系？”

苏清澄坐在餐厅里，手中拿了一块面包，严厉地问着那个低头不语的男孩。

“朋友！”

冷冷的声音响起，令苏清澄和贺小美都不禁一颤。姚陆子只是低头吃着东西，并未抬头，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这样的语气大家一听都知道，他心情不好。

贺小美有点担心，因为姚陆子从来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从不生气，脾气极好，可是今天却很反常。

“我吃饱了，走了！”

他放下牛奶杯子，便赶紧离开餐桌，拎着沙发上的背包就要走，仿佛后面有数万只恶狼在追赶着他，让他迫不及待地要逃离。

“站住！”苏清澄起身，怒气蹭蹭往上窜，“你是在怪我昨天没给你过生日吗？”

姚陆子停住了脚步，却依旧没有回头，屋中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树叶在沙沙作响，半晌，他才幽幽开口：

“我有资格怪你吗？我活了二十年，你又何时记起过我的生日呢？”

冷冷的声音里竟然听不出丝毫感情。

苏清澄一滞，突然感觉心里堵得慌，压得他快要窒息了。

姚陆子决然离去，毫不犹豫地踏出了家门。只是没有谁瞧见了他那紧握的拳头，他要用多么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不回头。

苏清澄在原地呆立了好久，他忽然发现自己很自私，一直以来他都只想着如何才能不让自己背叛了贺小米，可是他从来没有发觉，自己给姚陆子带来的伤害竟是如此之大。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姚陆子伤心了，深深地被自己伤了。

第六章：狙击

早上八点，是上班的高峰期。路上的汽车慢慢挪动着步伐，艰难地前行。

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技术人员拎着工具箱，准时到达了澹台集团的门口。

贺小米忍不住想笑。因为拉里穿着这身衣服实在是滑稽，就像一个笨拙的老大叔。

拉里也不客气，狠狠瞪了他一眼。二人都不再玩笑，打起了精神，沉着走进了澹台集团。

“你好，我们是过来给电梯进行定期安检的。”

贺小米走到前台，跟小姐打着招呼。前台小姐看着拉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指着拉里惊奇地说道：

“哦，是你！昨天那个人！”

拉里嘿嘿傻笑着，还不忘抛个媚眼，电了电小姐。

“呵呵，他昨天是到你们后勤部商量今天安检的事情的。”

贺小米赶紧解释道，生怕小姐会察觉出什么。

小姐也是个没心眼的人，立刻就放他们过去了，其实还是对帅哥没抵抗力啦。

贺小米急忙道谢，拉着拉里上了电梯。

“总裁，早！”

一群人看到苏清澄，都亲热地打着招呼，恭敬地点头。澹台所有的员工都是十分爱戴这位苏总裁的。他对待员工极好，从不随便呵斥，即使自己出错了，他也只是稍微严厉点，告诉你该如何做，却从不轻易发怒。

“早啊！”

苏清澄咧开嘴笑着，亲切地回道。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此刻的心里有多么的烦躁，他的脑海里不停浮现起姚陆子那受伤的背影，耳畔总是回响着他那冷淡的话语。

苏清澄低着头快速向前走着，他感觉自己的心难受地快要炸开了，他真怕自己会突然大吼一句。

进总裁专用电梯时，他瞥见了旁边的电梯门前立了一块牌子：正在检修。一丝疑虑闪过，他却也没多想，因为这种小事一直都是后勤部的人负责，他只是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协调，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叮”一声，电梯停在了第34层。苏清澄大步流星地踏了出来，朝着办公室走去。

他走到大厅，看到秘书正在忙碌着，便招呼了一声：

“李秘书，你过来一下！”

“是！”

李秘书赶紧小跑了过来，跟着苏清澄进了办公室。

“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他把西装整齐地挂在了衣架上，然后在椅子上坐下，认真地看着秘书。

“洛杉矶T.Y公司总裁布朗先生今日上午9时将抵达国际金融大厦。已经邀请了您出席。”

李秘书恭敬地汇报着。

“主题？”苏清澄问了一句。

“关于加强各企业贸易合作的问题。”李秘书有条不紊地答道。

苏清澄靠在椅背上，沉思了一会儿。

“去！但是得让他们等个五分钟！明白吗？”他精明一笑。

李秘书一愣，随即也笑了。

“是，明白了！”

她说罢，便转身出了门。她在澹台集团工作了五年。当时刚来上班，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了几岁的老板，她心里是很不乐意的。可是这些年跟着苏清澄打拼，她越发地敬佩总裁了。这个只有二十五岁的男子，不仅让澹台集团平稳度过了金融风暴之后的低迷期，更是不停创收，让澹台集团立于全球首屈一指的地位。他是所有员工心目中的神话，是永远都不会被打败的。

她知道苏总裁擅于玩心里战术。这次也是，说是为了加强各企业的贸易合作，可是她清楚，总裁是要让那些来自各国的大企业明白，他们没有与澹台集团商量的余地，他苏清澄说一不二，不屑与他们合作。若是以后要合作，那也是澹台集团说了算，他们没有反驳的资格。

短短五分钟，完全可以让他们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李秘书心里又不觉多了几分佩服，她现在真是庆幸自己跟了这样一位出色的领导，顿时也是干劲十足了。

楼顶的风还真是大，呼呼地吹着。

“喂，风好大，约每小时11.8公里，而且来自两点钟方向，难度估计不小！”

拉里拿着高倍单桶望远镜，观测着金融大厦的门口，在心里快速计算着。

贺小米表情严肃，他沉默不语，迅速打开盒子，拿出狙击枪，装好瞄准镜，两脚架，调好扳机力，将枪口对准了金融大厦。他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盯着瞄准镜里即将出现的目标。

时间滴答滴答快速飞逝，终于，时针跳到了数字9。

“准备！”

拉里突然严肃地一声令下，他看着望远镜里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脑海里不停地计算着。

“目标出现，距离880米。风偏修正8.65。”

他冷静沉着，快速报出一串数字。

话音刚落，那边贺小米已经扣动扳机，他紧抿双唇，精神高度汇聚，干净利落的一枪，正中那人的心脏。

拉里看着望远镜中的男人应声倒地，周围一片惊恐与慌乱。他得意地朝贺小米竖起了大拇指。

二人也不多言，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他们立刻收拾东西，跑出了楼顶。动作一气呵成，让人目不暇接。

按着计划好的，贺小米走楼梯到第34层，拉里到33层，然后再坐电梯下去。

当贺小米跑到第34层，正在焦急地等着电梯时，苏清澄却也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他还不知道布朗已经被人暗杀，他正要去金融大厦出席会议呢。

第七章：情非得已

该死的电梯怎么还不到！

贺小米四处看了看，焦急地等待着。

“等下就这样做，很好……”

忽然有声音传来，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贺小米立刻打起了精神，他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一群人。

苏清澄！

他浑身一僵，脸部表情瞬息万变。真的碰到他了，该怎么办，不能让他发现了自己。贺小米有点慌张了，他的心“怦怦”剧烈跳动着，似乎要从嘴里跃出来了。

冷静，冷静。他不停安慰着自己，迅速低下了头。

那群人终于走进了。

苏清澄本站在了专用电梯门前等着，可是当看到旁边这个穿着蓝色制服的维修员工时，竟然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他想着便迈开腿，欲上前。

别过来，千万别过来！贺小米害怕地挪动了一小步，额前已经冒汗了。

这时，总裁的专用电梯门打开。苏清澄迈出的脚步一转，向电梯里跨去。

“呼……”

贺小米看到他跨腿要进去，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下意识的稍微转头看向了苏清澄。

贺小米！是贺小米！

不，不会错的。

左眼下方那一滴淡淡的泪痣清晰地落入了苏清澄的眼底，那是贺小米才有的漂亮泪痣，那只属于贺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