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
明知道他是在骗我,但我仍狠狠地瞪他一眼!
全然不顾我的怒气,奕薰得意地大笑起来。
这疯子!我非常非常不爽地在心底骂他千百遍,却也苦恼着今次要怎么摆脱他。
“薰世子——”不远处,传来一温和的叫唤声。我和奕薰闻言转过头,奕薰的脸色在下一秒转为青白。
嘻,怎么每次都遇上他,奕薰还真倒霉!
“世子,您这是在做什么呢!”说话的男子已走至奕薰跟前,脸上的笑容人畜无害。
奕薰的脸色还是不好:“韩熙,你不在宫里好好呆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咦?世子忘了吗?今天是韩某的堂妹出嫁之日,韩某来此贺喜——不对吗?”
奕薰闻言,像是这才记起有这回事,一脸尴尬。
要是再说下去,怕是坏了今个的好事了。我插嘴道:“薰世子,韩大人,喜宴马上开始了,你们里头请吧!”
韩熙快速地看我一眼,似是赞许。而奕薰则冷哼一声,率着手下转身大步走进尚书府。
呼——又过了一关。
“赫另签,你的反应不错。”韩熙微笑地看着我。
“大人三番五次替小人解围,小人不胜感激。”我朝他恭敬一鞠。
“举手之劳……这薰世子经常纠缠你吗?”
“呃……”我迟疑着。
将我的犹疑看在眼里,韩熙怎会不明白,他许诺一句:“这薰世子为人霸道,待我向大皇子提提,助你摆脱他。”
“谢大人。”
虽然韩熙这么说,我也只是听听而已,并不相信他会为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平民叨扰大皇子。然而,事实总与我所想
的有些出入——
我和老爹住的房子离冻霜楼有一柱香的路程,每天来往于这两地之间,我敢说这段不长的路我是再熟悉不过了——任
谁也想不到,我竟会在这儿出了事……
话,还得从几个时辰前说起——
“哎,你们不觉得最近那个薰世子很少来冻霜楼了?”几个伙计在生意较清淡时,躲在角落里闲聊,其中一个这么说
道。
“是啊!经你这么一说,我记起上次的事——”另一个伙计故意吊起大伙的胃口。
果不其然,其他人都问:“什么事呀?”
那伙计咳了两声,压低嗓音道:“上次,我不小心瞧见世子从楼前经过,我还以为他又要进楼里来,正打算去告诉赫
大哥——谁知道,他竟然急急走过,脸上还带着恐慌的表情呢!我看哪!他不只是不来楼里,而是避着咱们楼呢!”
“咦——”大伙听了更疑惑。
“嘿嘿!”小伙计得意地一笑,又道:“八成是有更大的人物替咱们楼撑腰!”
“你说——”其中一个年纪尚轻的伙计出言道:“会不会是赫大哥找了个更大的靠山啊?”
“喔——”大伙应道:“很有可能喔——”
小小角落里,传来伙计们了了的附和声——
我正在收拾桌椅,临涧朝我走来,调侃道:“另签——告诉我你找了个什么靠山啊?”
我闻言笑出声。其实我也听见那群小伙计的议论声了,他们啊,还真是多事。
笑归笑,临涧也有满肚子的疑问:“另签,你说那个薰世子为什么不敢再来楼里了?”
我耸肩。其实心里倒是有点谱——
“比薰世子更大的人物——”见我不回答,临涧自个喃喃道:“尚书府?不,不可能,他们不会公然和薰世子为敌…
…那会是谁?”
我不打算说出我的猜测,若没其他原因的话,应该是韩大人帮了我——他是大皇子的心腹,也许,他正是把我的事告
诉了大皇子。那么,奕薰怕是受到大皇子的警告了——
呵呵,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受老天爷眷顾,我才会遇到这样的恩人。
我当时,真是这么想的。
第 4 章
戌时过后,我从冻霜楼出来,一个人走在路上。再过一条街便看得到家了,我不禁加快脚步——突然有人从暗巷里冲
出,拉住了我,我还未及叫出声,颈后一记钝痛,接着,便不省人事了。
昏昏沉沉中,脖子传来清晰的痛楚,我惊醒——
望着金碧辉煌的屋顶,我的第一反应是——我被奕薰抓来了!
在我的认知里,只有奕薰这个混蛋会使卑鄙手段将我掳来,况且这屋子竟是如此奢华。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攥起拳头
,决心待会一看到他便用劲揍他!
果然,没多久门外便传来声响——接着,有人轻轻推开房门走进来,在烛光中身影朝床边走来。
他越接近床边,我便更能看清他——魁梧的身材,不会是其他人,肯定是那个禽兽!
我攥紧拳头,静静等待他的靠近……
在他撩起床纱前,我闭上眼睛装睡。
身下床一沉,我知道他在床边坐下了。蓄好足够的力量,我出其不意地弹起身,提拳狠狠朝他打去!
在他敏捷闪身同时,我看清了他的脸——
啊!我惊讶地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天啊!我犯了个错误,非常大的错误!
他转过头盯着我,暗黑的眼神像在责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我……对不起!”我无限惶恐,支支吾吾地解释:“我以为——是薰世子把我抓来的,我没想到原来是——
”原来是大皇子。
完了,不知会不会掉脑袋?
奕楼闻言色变:“这么说来,他的确是经常为难你?”
“呃……”我还没回过魂。
“这个混蛋!我早晚收拾他!”奕楼低声咒骂道。
闻言,我诧异地抬起头看着他——他是在为我而发脾气吗?
奕楼不再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我。他抬起手轻抚着我的脸,叹息般道:“另签,你呆在我身边——好不好?”
他的手掌中有着粗糙的硬茧,由面部传来的刺痒令我浑身一颤。心脏,不知道是受了哪方面的刺激,慌乱地跳动着—
—我敛下眼睫,笨拙地避开他仿佛要烧伤我的视线。
我怎么了?变得……有点奇怪。
时间停滞,恍若一潭湖水。谁,都没有打破这份宁静——只有我自己知晓,心脏的跳动如鼓般喧嚣,狠狠地扰乱了我
的理智。
翌日,我茫然地伏在木牖上,望着窗外花园如画般的景致发呆——昨晚,我并没有回答奕楼——夜深之时,他便回寝
宫了……直到这会儿,还不见他的身影——我悄悄叹了口气。
这宫廷内院,实在是安静得不寻常——就像这个院子,现在该是深秋季节,狂风却无法刮进这里。无声怒放、娇贵美
丽的牡丹,不知道会不会在下一秒突然凋零,至少给这庭院添点生气。
冻霜楼现在已经开门了吧!掌柜和邹伯没看到我会不会吃惊?然后和爹一起满街巷地找我——其实我该回去的!再不
然,也该捎个信回去——告诉他们,我被大皇子请进宫里“做客”?
老爹,我现在还算不算是个“普通人”?
我心烦意乱,再度叹了口气。
侍女敲门,在我的应允下走进房中,手中捧着精致的食盒。
“咦?现在不是吃饭时间吧?”我不解地看着她。
侍女守礼地伏了伏身,恭敬地道:“回公子,这是杜夫人吩咐送来给公子的。”
“杜夫人?”
“杜夫人是大殿下的侍寝。”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心里倒是郁闷,怎么自己不过在这住了一宿,就有什么“夫人”如此“关照”自己了?王宫,看来完全没有不透风的
墙啊。
我走到桌边,伸手去揭食盒的盖子——不知道,她送了些什么过来?
俗话说的好,好奇杀死猫,我就不该因为好奇她送来了什么而打开那个食盒——
从食盒里窜出来一条蛇,速度极快地一口咬在我的手腕上!
我大惊失色,将食盒撞翻在地!
下一瞬,眼前一黑,我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过来,奕楼守在我身边。
“你没事了,”他温柔地拂过我的额角,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第二句是:“我替你出了恶气。”
“你吓死我了……”第三句。
我没有抗拒,他将我抱在怀里。
我的人生中第二次意识到,自己是如此地胆怯,又是如此地贪恋别人给予的温暖……
院子里更静了,我倒不是不喜欢这份难得的宁静,但我想回家。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迫切地想回冻霜楼过
从前的日子。
奕楼经常来看我,我总是抓住一切机会跟他提放我回家的事。
奕楼扬了扬眉,“你想回去?”
“当然!”我硬着头皮道。
“为什么?在宫里有什么不好吗?”
“大皇子,就算宫里再好,我也不可能在这里一辈子啊!”
奕楼脸色一变,沉吟好半晌才道:“那这样吧,你若要回去,必须有我的亲信跟着。”
我不语。回家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像是察觉我的不高兴,奕楼忽地温柔拉住我的手:“我担心你啊。”
我只是个普通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心里小声嘀咕,脸上却不禁红了红,“您有几个亲信啊?”
“四个。”
“……”那我回家的机会还不是少得可怜?
啊,好悲惨,这是我呆在宫里的第几个早晨了?那个不守信用的奕楼,还有他那“四个亲信”,切!从那天起直到现
在都在忙,我几次提出要回家,却因没人有空陪我而被无理驳回。
我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几天下来,我早就觉悟地不再叹气了,现在,我打呵欠!
无力地只能一个人在这里腹诽着,突然,我的左眼皮跳了起来!
是跳财还是跳灾?我不安地左右顾盼,意外地,见到一个人影正向我住的这个庭院移动。
是谁呢?我绞尽脑汁地猜测,却想不出个人物——
“韩大人!”不远处颀长的身影,还有那越来越近的笑脸……是韩熙!
我跳起身,哒哒冲到门外:“韩大人!”你怎么会来?这句话还没冲出口,我灵光一闪,改口道:“韩大人!快救救
我!”
“救你?”韩熙的笑容一僵,旋即笑得更开怀:“我救你什么?”
“当然是救我离开宫里啊!”
“你被软禁了?”
“呃……应该算是吧!”反正我也只能在小范围内跑动,万一在宫里头迷路了,倒霉的也只会是我自己。王宫这种是
非之地,不是我可以久留的。
“是吗……那我带你出宫吧!”韩熙大义凛然地道。
“哇!”没料到他真的会答应,我雀跃不已。
出宫的过程很顺利,在宫门外坐上韩熙的马车,我没料到一切竟然这么轻而易举。
眼看冻霜楼就近在眼前!
“邹伯——爹——”马车一停下,我顾不得礼数,急忙下车冲进楼里。这么多天,他们肯定急慌了——“咦?”我望
着一如往常般热闹的冻霜楼,愣了愣。
“咦?这不是另签嘛!你去江南办事回来了?”掌柜眼尖,瞥见呆楞在地的我。
我回神,满腹的疑问:“掌柜,邹伯人呢?”
“喔,他在你家和你爹喝酒呢!”掌柜顿了顿,问:“你还没回家吗?”
“我这就回去!”
跟韩熙说了声,我朝家里狂奔——
这是怎么回事?我无故失踪这么多天,楼里的兄弟都以为我去江南了?八成是邹伯这么告诉他们的——可是邹伯和爹
不担心我吗?还是——他们知道我的去向……
“爹——”我一把推开家门,漫屋的酒气猛地熏过来!“唔——”我捂住口鼻,四处寻找,却没看见邹伯和爹的身影
……他们应该才离开不久,可是,他们去哪了?我失踪了,他们怎么还有心情喝酒?
他们这是去哪了……
我呆坐在椅子上,陷入莫名的彷徨。
没多久,脑袋就晕晕沉沉的。
趴在桌子上睡着前,我不禁想,老爹的酒真是厉害……
第 5 章
我昏昏沉沉醒来时,已只身躺在床上——而那奢华的装饰,无疑告诉我这里是王宫。
坐起身,我有些乏力地思考起近来发生的所有事——为了躲避奕薰逃入尚书府几天,然后就被大皇子奕楼抓回宫中,
杜夫人找我麻烦,我让韩熙带我出宫,冻霜楼一派宁静……虽说接连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可也没有太多悬念啊!
为什么我会有不安烦躁的感觉?好像——有什么阴谋在暗暗策动似的……
突然想起,有一天在无意中听到前来打扫的宫女们以为我还没起床,嚼舌根时说的话——
“……突然间就出了这样的事,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呢!”
“是啊,杜夫人虽然心肠不太好,可她向来最会看人脸色了,怎么无缘无故就被打发出宫——你说,”一宫女将声音
压低了些,“杜夫人会不会已经被……”
另一宫女忙道:“算了,别乱猜,小心惹祸。”
记得当初听到这话,我还以为是奕楼为了我而惩罚杜夫人——可现在想想,杜夫人不是最会看人脸色吗?那她又为什
么大张旗鼓地找“正受奕楼宠爱”的我的麻烦呢?
想了许久,直到“宿醉”的头突突地痛起来——哎呀!我放弃了!用脑子思考从来就不是我擅长的事,每天早出晚归
地工作、赚钱、生活,一个平凡人的平凡生活是不需要太多思考的!为什么非要打破这种平衡呢?我赫另签只是个没
有野心的小老百姓啊!
真想回去,回冻霜楼,回到以前的生活……
心情莫名沮丧着,偏偏神经质的头痛还在纠缠,我烦躁地抓耙着头皮,真真有了撞墙的冲动!
“你醒了?”那人特有的低沉好听的嗓音,此刻显得更让人气血翻腾!
我抬头,狠狠瞪他一眼:“放我出去!”都是这个可恶的男人把我抓进宫里,害我的生活被打乱了!
奕楼被我突如其来的怒气给惊到,木讷地道:“你不是刚从宫外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