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瘾更深 上——盈月流光

正这么想着，叶扬已经进了宿舍。

宿舍里只有一个人。

简安刚刚起床，看见叶扬回来吓了一跳。叶扬知道，他总是起的很早，睡得很晚。

“扬？你怎么回来了？”简安惊讶的问。

“就是想回来了。”叶扬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很僵硬的微笑。

“很冷吧？站在这我都感觉到一股凉气。”简安从床上下来，伸手摸了摸叶扬的脸，冻得跟冰块似的。他心疼，说道：“我去打点热水来，给你洗洗脸，现在热水房应该有水了。”

“不用了，我坐一会就好了。”叶扬说着，这才看见自己的床，干干净净整整洁洁，一看就知道被收拾过的：“你收拾的？”

“嗯。”简安点点头。“我想你了，可是你这么久都没给我个电话，我打过去也是关机。所以就收拾下你的东西。”

“对不起。”听到简安这么说，叶扬觉得很愧疚，他脱了鞋，躺在床上，望着床顶。

“没事，是我奇怪，才几天不见你，就觉得过了很久似的。”见叶扬明显的心不在焉，简安又问：“跟林衍吵架了？”

“嗯。”

“为什么？”简安问。

“没什么。”叶扬闭起眼睛，叹息：“也许，我一开始就错了……”

“叶扬，或许，你真的错了。”简安坐在叶扬床边，很认真的说：“你本来就不该听魏承秦的话，去打什么赌，也不该招惹林衍。林衍不是什么好人，混的水很深。这些日子了，我也听到一些有关林衍的传闻，甚至我去当酒吧招待也能从那些人的口中听到他的事。那些人并不是什么正紧人，是黑道上的。林衍他不仅是GAY而且还跟黑道上的人有来往。在学校也害死过人，好像有诅咒似的……据说那个人以前也跟他交往过，那个男人也是GAY很爱他，可是最后还是被他一脚踹开了。全校都知道这件事，除了一些没头脑的女生以外，也没人敢跟林衍深交。只要招惹上林衍……”

叶扬的眉头越皱越紧，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

“我知道，他是你的兄弟。所以……这么说他不好。可是，扬，我真的希望你就借此机会跟他一刀两断。”简安坚定了眼神，说：“我怕你受到伤害。”

“林衍是很好的人。”很久，叶扬才说了这么一句。这一句话中，包含了太多的肯定，信赖。

简安感觉脑海中一瞬间的空白，忽然觉得自己很愚蠢。

然而，过了一阵子，他又听叶扬说：“可是，我跟他，就此结束了。”

简安不明白当叶扬说出“结束了”三个字的时候，宿舍里的气氛为什么颓然变得悲伤起来。他想，或许是叶扬的声音太过悲伤的缘故。

金色的阳光缓缓的照进窗户，照在叶扬的脸上。

简安看见了两道亮亮的痕迹，是眼泪。

叶扬总是梦见林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林衍温和的笑脸。他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学习学累了就用书盖住脸庞。自己总会在这个时候走过去，将他脸上的书本拿下来，阳光从窗户斜照下来，迎着光辉的林衍就像是神的孩子。他甚至还梦见林衍的声音，总是低沉而温暖，他时而欣喜，时而骄傲，像个孩子。

但是每当叶扬一想回答他的呼唤，梦就醒了。林衍瞬间变得虚无飘渺。叶扬连忙拿出手机翻短信。可是，林衍再也没有给过他信息。

叶扬有些担心，他害怕林衍出事。思来想去，叶扬决定去看看林衍。只是远远的看看，确定他平安就好。

“扬？你睡不着吗？”感觉叶扬再床上翻来覆去，简安问。

“嗯。”叶扬答了一句，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后天就考试了。”简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考试完去见见我妹妹吧，她总听我说起你，特别想见你。”

“行啊。”叶扬被简安这么一说，来了兴致，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望着对面上铺的简安：“到时候就让她也叫我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算赚到了。”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嘿嘿。”一说起简月，简安的眼睛就特别发亮，好像考古队员发现了稀世珍宝那样：“简月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那不是，我是一个多么好的哥哥啊。”叶扬扬起眉毛，骄傲的说。见简安笑的合不拢嘴，叶扬正紧起来，说：“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看书呢。”

“难得见扬看书这么努力。”简安笑嘻嘻。

“因为，我想拿系里的第一。”不……不是系里的第一，而是……超越那个人的分数。

后面半句叶扬没有说，但这却是他认真看书的唯一动机。

“睡吧。”

“嗯……”简安含糊的应了一声，带着微笑，睡着了。

第二天，叶扬跟简安去食饭的时候在饭堂看见了何蕾。

她自己一个人端了一个盒饭，低着头向前走，感觉精神状况很不好。叶扬看见，觉得心疼，刚想过去问问状况，却被简安一把拉走了。

简安目视前方，完全将何蕾忽略。

叶扬觉得自己需要这样一只手，将自己彻底脱离那个漩涡。

是的，何蕾现在对于他来说，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扬……”走出几步以后，叶扬听见何蕾在叫自己。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好像哭了。

叶扬的脚步不自觉的停下来，却再次被简安拉起手，拉走了。

感觉身后的视线一直定在自己身上，叶扬觉得自己被烤的灼烫。

然，他终是放下了身后的一切。

“明天就考试了，吴才和魏承秦怎么还不回来？”吃饭间，叶扬闲聊。哪知简安有些吃惊的愣住了。叶扬觉得气氛不对，才问。“怎么了？”

“你不知道吴才和魏承秦闹僵了吗？”简安困惑。

“知道啊。”叶扬回答的理直气壮。“可是我回来的那天，他们两个都不在。我以为他们两个和好了……”

“闹成那样怎么会说和好就和好了。”简安叹了一口气，说：“吴才退学了。”

“什么？！”叶扬吃了一惊，完全想不通吴才为什么退学。可是再一回想吴才靠在自己肩膀上哭的很伤心的那个样子，却觉得又明白了一些。

“嗯。他说，他们家需要他回去打工赚钱，他也没闲工夫为了魏承秦的事要死要活。”简安说着，抬头望着叶扬：“早上他才这么说，下午就走了。魏承秦回来的时候发现他不在立刻追出去了，那个背影就跟他家房子着火了似的焦急。不过他怎么可能找到吴才呢……真搞不懂他们。明明那么僵了，明明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可是他追出去的那一瞬间，我却感觉他很后悔。”

“可是吴才的床……”叶扬记得，吴才的床连被褥都没收。

“除了一些必备品，其他的东西他一样也没有要。”简安垂下眼睛：“大概是因为那上面都有魏承秦的影子和气息，他也不想看见那些。”

“不会有什么事吧？”叶扬有些担心。因为，那天他正好就看见了想要跳楼的吴才。那样一个饱受挫折的人，原来也会那么脆弱。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简安微笑，叶扬从简安爽朗的微笑中，得到了一丝安定。

“那魏这几天都去哪了？”

“据说跟他老婆到外面开房住去了。”简安似乎也不太清楚，只能说个大概：“他当初跟吴才也是这样，现在有了老婆，还是这样。”

“这家伙……”

刚想说什么，叶扬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上面写着『爸爸』。叶扬有些吃惊，甚至有些激动。因为叶岩几乎不会给他打电话，都是他需要钱再打给叶岩的。叶扬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他压抑了一下情绪，按了接通键。

“喂？”叶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无所谓。

“扬扬，我是爸爸。”电话那边传来了男人温吞的声音，很熟悉，很令人想念。

“什么事？”叶扬直入正题。

“也没什么事，爸爸就是想你了，想打个电话问问你好不好。”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点低低软软的尾音，林衍很喜欢这种声音。

“挺好的。”叶扬回答冷淡的回答：“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挂了。”

“等等。”男人的声音有些焦急。

“怎么了？”叶扬问。

“扬扬……你来大学的时候，爸爸送你的手表还带着么？”过了一会，男人有些踌躇的问。

叶扬挽起羽绒服，Breitling安逸的带在叶扬的左腕上，就像新买的一样。这是叶扬无比珍惜的东西，除了洗澡之外，这块表一直都没离开过他。理由很简单，因为这是父亲送给他的礼物。而父亲的东西，对于叶扬来说，都是珍宝。

“哦，那个，丢了。”叶扬冷声回答。

“丢了？丢到哪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的焦急了起来。

叶扬从没有听见男人的声音这么焦躁。

“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我在外面东奔西跑的，说不定就落在哪了。”

电话那头是长时间的静默，叶扬终于觉得不对劲。

“爸？”

嘟嘟嘟————

电话那头响起被挂断的声音，叶扬知道这绝对不是叶岩挂的电话。叶岩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先自己挂过电话。叶扬赶忙打过去，一直都是占线的声音。

“扬？怎么了？”简安见叶扬表情凝重，不由的问了一声。

“没什么。”叶扬收起手机。“可能是我小姨不让我爸接电话了。”

“你小姨？”除了叶扬很有钱之外，简安对叶扬的家庭几乎一无所知。

“没什么……”叶扬明显不像再接着说下去了。

他低头，吃饭。

食不知味。

二人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叶扬走在楼梯前面，简安走在楼梯后面。金色的阳光照得楼道通体明亮，叶扬觉得，这就是简单的幸福。

宿舍门被推开的时候，有个人很意外的站在里面。他显然没想到叶扬和简安会现在回来，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

“魏承秦？你怎么回来了？”叶扬看着站在窗口有些局促的男人，问。

“明天考试，我不回来，还要去哪？”魏承秦微笑，笑的人畜无害：“叶扬，感觉很久没看到你了。”

“是么。”叶扬也笑，坐回自己的床上，与他对望。

“以前跟你打架是我不对，以后还有三年半，我们三个人，好好相处吧。”魏承秦说的很自然。

然而“三个人”这个总结让叶扬感到很不舒服。

他如此轻易的就忘记了吴才。

“嗯。”没有多说什么，叶扬转身，不再理这个男人。

Part.18

考试很顺利，时间一到，交卷完事。

叶扬和简安慢慢的晃出教学楼，冬季的阳光泛着些微的温度，照在操场四周的积雪上，泛着五彩的粼光。叶扬算了算，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天，若每天都能这么悠闲，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正这么想着，叶扬忽然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他回头，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见叶扬忽然回头，简安不明所以的问。

“没什么。”叶扬不以为然的笑着摇摇头，跟着简安继续向前走。可是刚走了两步，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立刻来了。叶扬敢肯定，这目光不是林衍的。因为林衍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是温柔而眷恋。这种目光，没有那种感觉。

“扬，放假后，你回去吗？”简安侧过头，问。

“不回去。”叶扬尽量忽略那种感觉，跟简安聊起天来：“回去也看不见我爸，天天跟小姨待在一起，我会疯掉的。”

“那……”

“我已经申请了住在学校，没问题的。”叶扬笑。“别担心。”

“也不是担心……”简安有些局促，而后小声说：“我跟我妹住的地方虽然小了些，但是还能容下你的。如果觉得自己在学校太寂寞的话……”

“你们生活的不容易，我再过去，不是会更辛苦吗？”听简安在为自己着想，叶扬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而且，你哥我不是刚失恋么。如果留在学校的话，说不定还能碰见漂亮的小妞呢，哈哈哈。”

“……”忽然觉得心情低落起来，简安不明白为什么。

是因为他不来和自己住？还是因为……他想重新找个女朋友？

第二天叶扬就不再那么遵守考试规则了，开考半个小时之后，他就交了卷。

走出教室的一瞬间，叶扬感觉到了那种跟踪的目光，但是在他回头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叶扬四下寻找了一遍，不见人影。他笑笑，觉得自己可能是这几天复习过度，出现幻觉了。

离考试结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宿舍里空空荡荡的，叶扬也不想回去。他就在教学楼里乱晃，看着每个教室都在认真做卷子的考生。门口贴着考生座位，叶扬有意无意的一排排看过去。

待到他晃到教学楼的顶楼的时候，那个名字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林衍。

心中忽然紧张，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叶扬在一瞬间明白，他晃了这么久，徘徊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看见这个名字。想知道他考试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想知道他是不是有和自己一样，为了那个约定而努力学习。

25号。

U型排列。

靠窗户，最后一个位置。

叶扬搓了搓忽然间冰冷的指尖走到后门，探头，慢慢看。

那里是空的。

心里一瞬间有些失落，叶扬扒在门口，盯着那个位置，一步也不想动。

“在找我？”

温和悦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叶扬僵住。很久，他才缓缓转身。

林衍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站在长廊尽头的转角处，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侧靠在墙上。金色的阳光照的他微微发亮，幽深的黑色眸瞳微微弯起，带着猫儿一般慵懒的微笑。

叶扬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林衍。

他觉得自已一定忘不了那副美好的光景。

迎着冬日阳光的林衍，是神的孩子。

“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在这里等你。”

见叶扬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林衍站定，向着叶扬走过来。

叶扬的心脏随着林衍过来的步伐而快速的跳动。直觉告诉他，如果自己向前，就会掉进这个人的深渊里，再也出不来！

焦躁，恐慌。兴奋，期待。害怕，欣喜。

这么多复杂的心情中，叶扬抓不住最强烈的。仅凭直觉，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逃！

“叶扬！”感觉叶扬要逃走，林衍快步上前，准备抓住叶扬。哪只叶扬侧身闪躲开来，根本不给林衍说话的机会！他转过身，飞快的向走廊尽头狂奔！他狼狈的跑过转角，急速的冲下楼梯！

奔跑的过程中，叶扬只听得见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