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钱相,你失态了!”
“吾皇……万岁,皇上,臣想求一个真相。”
“呵~真相?”
“皇上,是不是您把晨歌打入冷宫?既然夺走了她为什么不好好对她?”
“你还不明白吗?”
“臣愚钝。”
“那你就继续愚钝吧!”
……
钱中福膝盖站的有些发软,从往事中回过神,搬来椅子坐在画像前,双手扣在胸前,仰头看着先皇的画像喃喃。
“皇上,六皇子脾气跟您真是一模一样,当年乔安看中了一个小宫女,他硬把他俩给拆了,不过六皇子没有您这样缺德,六皇子把这宫女安置的很好,而您却负了晨歌啊!呵呵……一看到六皇子发怒的样子,臣总觉得您还在,不是臣数落您,要是您有六皇子一半沉稳,我们哪会留下如此多的遗憾啊!”
钱中福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
“呵呵……皇上,臣日子也不多了,这么久了,也该去找您了,这些年替你看着这两娃娃,我早就厌倦了,您啊!就会折磨我……咳咳……皇上,我告诉您一个秘密,我想了很久了!”钱相灰寂的眸子居然闪现出孩童的狡黠。
“等到皇上回来,我就告诉他,您喜欢的也是男人呢!还是我这个糟老头子,你说他会有什么表情?”
钱中福看着看着,真觉得画像中的人蹙起了眉头。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呢!这个秘密就一直藏着吧,毕竟说出来对六皇子太残忍,对晨歌也不公平。”
钱中福眼睛又浑浊起来,一滴泪从左眼滑出。
“您啊!自己娶了一帮妃子,弄出一堆孩子,最后还先走了,让我孤家寡人的,您啊!就是自私!只许皇上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硬是害了我一辈子。”
“皇上,臣要娶妻了……”
“哦?你不是喜欢晨歌吗?”
“晨妃娘娘……都多少年的事了,臣年纪一把了,该成家了,也希望老来有子孙承欢膝下。”
“是哪家姑娘?”
“不是什么大户家的,很普通的民间女孩,但是贤惠大方,温柔聪慧。”
“不许!”
“?”
“朕说不许!你何时变得如此喜新厌旧了?”
“臣……没有。”
“那晨歌呢?”
“就算晨妃娘娘还活着,臣也不能妄想,臣昨日已经下聘了,初三就娶进门。”
“那朕呢?”
“皇上……”
“你才说过喜欢朕,那晚……”
“那晚臣喝醉了!酒后的话做不得数。”
“酒后才吐真言!你,不许娶妻纳妾,有朕在的一天,你就别想有什么子嗣!”
“皇……”
“你不是很喜欢太子吗?他又是晨歌的孩子,朕明天就下旨,让他认你为义父!”
“皇上!这不合祖制!”
“这是圣旨!祖制见鬼去吧!记住,太子是我们的儿子,你已经有了子嗣,别找借口红杏出墙!”
“皇上!您别胡来,太子是龙子,不是普通孩子,微臣不娶妻便是!”
“晚了!我要你回忆回忆那晚我们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你不能说没有就没有!”
“臣……唔……皇……”
钱中福手一抖。
“皇上,六皇子就和您一样霸道,把乔安捆得紧紧地,一步都不许离开,但是啊,呵呵,乔安却能制住他,乔安啊!是个好孩子,当年您果真没看错。”
画像上的人眉眼仿佛动了,笑得那般邪肆,那般轻狂……
钱中福揉揉眼,一切回归平静,风未动,画未动,只是自己的心乱了。
“皇上……”钱中福心中慌乱起来,一切又回到了那天。
华朝祈丰三十五年,皇上病危……
“都退下……叫丞相过来。”细不可闻的声音,没有人注意到。
龙床上,祈丰帝呈现一种病入膏肓的死灰色,太医搭在祈丰帝的脉上,面色沉重,手指却在轻轻颤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太医!还不快点治疗!一个个呆在那干嘛?”十八岁的太子魏煜宸头戴小金冠,脚踏金黄蟒靴,顾不得礼数冲进了皇上的寝宫。
“太子殿下……臣等无能啊!”
此时,祈丰帝的眼睛渐渐涣散了焦距,只有手指在抽搐,嘴皮在颤动,没有人知道他在说话,他在呐喊!
“父皇,父皇?你在说话吗?”魏煜宸终于注意到了,他立刻伏在祈丰帝的嘴边。
“丞相……丞相……”
“快传丞相进殿!”
钱中福一早就收到皇上病危的消息,却被侍卫拦着,非常时期,已经没有特例了,所有人都提着胆子,一步也不敢走错,他只好惴惴不安的徘徊在宫门前等候消息,听到传唤声,立刻提起袍子奔了过去。
“丞相,父皇……”
“别说话!你们都出去!”钱中福头一次顶撞太子,所有人都抬头看他,祈丰帝已经重病垂危,太子就要登基了,丞相竟敢如此恶声恶气!
“都退下!”钱中福和祈丰帝是除了乔安外对魏煜宸最重要的人,丞相将他救出冷宫,尽心尽力,嘘寒问暖,是和父亲一样的存在。
魏煜宸不多问,带着众人出去了,给祈丰帝和钱中福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皇上……”钱中福哽咽,老泪众横跪在祈丰帝床头。
这呼唤仿佛灵丹妙药,为祈丰帝注入了生的活力,他脸色竟然红润起来,手掌有了力气去抓住钱中福扣在床沿的手,侧头看着钱中福,眼中竟是悔恨,“福生,你为何不是女子?”
钱中福身子一颤,相对无言。
“你要是女子,朕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将你娶回宫里,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每日朕回宫可以看到你脸上带笑的等朕回宫,而不是每日传召才能见你一面。”
“皇上有后宫三千……”
“这是朕这辈子做过最糊涂的事,福生,朕只爱过你一人啊!”临终前,终于无关国家大事,可以肆意的袒露自己的爱意。“太子就比朕勇敢得多,朕是个胆小鬼……是朕太自私,留下你一个人,等朕走后,你就娶妻吧,有人照顾你,朕九泉之下也就安心了。”
“皇上,让臣随你去!”钱中福反抓住祈丰帝枯松似的手,眼里是不顾一切的决心。
“咳咳……”油尽灯枯,祈丰帝胸脯急速的起伏,“你……咳咳……你不可以!你要……你要帮朕见到太子和乔安他们幸福……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福生……朕好后悔啊!”祈丰帝瞳孔放大,四肢都在抽搐。
“太医!太医!”钱中福紧紧握住祈丰帝的手。
“福生!”祈丰帝用尽生命的力量发出最后的咆哮。
“皇上……皇上啊!!”
【宫外的暗潮汹涌】
22.露宿徐家村
“乔安,如果我先死了,你会怎样?”
宸安帝和乔安留宿在民居中,这屋子的主人是个老婆婆,前些年丈夫死了,留下她一个人,今天是她丈夫的祭日,晚上扫墓回来时遇见找住所的乔安,就十分热情的接他们二人去她家。
饭桌上,宸安帝听着老婆婆说着她和丈夫的故事,心中顿生感慨,突发奇想想问问乔安。
“你先死?我当然要把你埋了。”乔安躺在屋顶上,看着天上皎洁的大月亮,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我问你心情!是悲伤还是痛苦还是……”
“心情啊……我也不知道呢……”乔安的眼睛因为月色而迷离闪烁。
宸安帝在屋顶上翻了个身,柔软的茅草粘在他头发上,正巧有一缕挡住他神色,“我死了,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哦?不想和我做同命鸳鸯?不怕我活着娶个三妻四妾气你啊!”乔安眼睛眯起,促狭道。
“不啊……你孤身一人的,我先走了,你会多寂寞,有个人照顾你也是好的。”很难得,宸安帝没有跳起来掐住乔安的脖子。
乔安拂去宸安帝头上的稻草,宸安帝一双凤眼也不闪动,十分认真的看着乔安。
“说什么傻话呢!”乔安笑笑。
“朕没有开玩笑!”为了证明君无戏言,宸安帝摆起了皇帝腔。“总要有一方替另一方活着,延续两人的生命……这样才是永恒吧!”
“……”乔安觉得眼睛痒痒的,是稻草吧,被稻草刮到了……
“乔安!你怎么……”宸安帝食指勾起,接住乔安眼角滑下的水滴。
“别在屋顶上躺着了,茅草怪刺人的,我眼睛被刮到了。”乔安揉揉眼睛,翻身跳下屋顶。
宸安帝双手撑起身子,看着乔安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
你跑呗~反正身子是我的,心也是我的。
只要想到前些天乔安含糊的吐出的一句:‘小宸,我也喜欢……’宸安帝心中就像涂了蜜似地。
咦?
宸安帝突然趴下,把身子埋在厚厚的稻草中,警惕的看着下方。
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穿梭在各户人家中,天色极暗,那人身影灵活,宸安帝不经意的一眨眼便失去了他的踪迹。
怎么?
宸安帝有些不安,四周似乎都阴森森的,诡异至极!
快去找乔安!宸安帝小心的滑下屋顶,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谁知,有一双阴寒的眼睛早已将宸安帝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直到宸安帝进了屋子,才发出桀桀的怪笑。
“%……%#%¥”
“外面吵什么啊!”宸安帝不悦的睁开眼睛,搂上乔安的腰。
“我去看看,你睡着。”没等宸安帝开口,乔安已经迅速的套好衣服飞奔出了屋外。
“徐阿婆,发生什么事了?”乔安一出门正巧见到屋主徐阿婆拄着拐杖蹒跚过来。
“造孽啊造孽!”徐阿婆摇摇头,瞥了一眼乔安,什么也不说的进屋。
“乔安,怎么了?”宸安帝这时穿好了衣服,走出里屋。
“就是他们!一定是徐阿婆带回来的外乡人。”
外面吵嚷声一片,村里的人都集聚过来,围在门口。
乔安立刻护在宸安帝身前。
“抓住他们!”
有个男的大吼一声,几个提着扁担、棍子的村民立刻冲进屋内要抓住宸安帝和乔安。
“各位乡亲,有话好说,你们这不问是非要逮我们是什么意思?”乔安带着宸安帝,身形一转,已到了门口。
“你们还好意思问?徐阿婆,这人是您带回来的,您说!”
“邻长……老身……”徐阿婆哆嗦着嘴唇,看向宸安帝和乔安,“两位公子,老身看你们没处住,好心收留你们,你们却做出如此混账的事!你们……”
“徐阿婆,话要讲清楚,我们做什么了?”宸安帝听得一头雾水,难道他们不容男男之爱?可昨晚和乔安什么也没做啊,他们又如何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死不承认!先带他们去祠堂!”邻长义愤填膺,几个村民又围过来。
“我们自己会走,平白无故的,我倒要看看出什么事了。”宸安帝一把抓住乔安走到邻长面前,“走啊!”
邻长哼了一声,腆着肚子走在前面,村民们还是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盯着宸安帝和乔安。
乔安捏捏宸安帝的手心,“万事小心,别鲁莽。”
宸安帝坏笑,“跟着你相公我,大事我来担,你只管护好相公我就行,嗷!”宸安帝大吸一口气,反射的甩开乔安,揉揉捏痛的手指,唉!乔安那手劲真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叫你乱说话,我已经给够你面子了,别逼我翻脸。”乔安将手环在胸前,不屑的看了眼宸安帝,瞟了眼宸安帝身后,“你是没爽够,欠的吧?”
宸安帝下意识的挡住臀部,嘿嘿一笑。这乔安,昨天不是还被我感动得稀里哗啦吗?怎么才一早上就翻脸了。
一行人走着走着,乔安靠近宸安帝,霸道的扯住宸安帝的手,两人紧靠在一起,乔安慢慢揉着宸安帝的手指,“我没掌握力度,还好吧?”
“很好很好!托你的福。”宸安帝偏头看向乔安的侧脸,眉开眼笑,要不是周围的人虎视眈眈,他早扑上去将乔安一把搂住。
“你们这两个人模狗样的畜生!”来到祠堂,邻长刚一屁股坐在高位上,就冲着宸安帝和乔安怒吼道。
“我们来祠堂不是听你数落的,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出来,乱吠了半天也说不出句人话。”宸安帝不耐烦的顶回去。
“你!”邻长气得眼珠都要瞪出来,刚想开口,又想到宸安帝方才的话,硬生生的把一肚子怒骂吞了回去。“把徐雯带上来!”
两个村民抬着个担架上来,担架用白布蒙着,从轮廓中看出是个人。
一直在呜咽的妇女立刻冲了过去,趴在白布上哭喊着:“我的雯儿啊……你死的好惨啊!呜呜呜……雯儿!”
宸安帝皱起眉头,乔安心领神会,蹲下身子就要揭开白布。
“你要干什么!”哭泣的妇女抓住乔安的手,恶狠狠的看着乔安,“你们让他死也不得安宁吗?”
“夫人,我只是看看。”乔安安抚着妇女,语气温和,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妇女下意识的就松开了手。
乔安由上至下揭开白布,一个少年的倮体渐渐呈现。
这……
乔安顿住。
少年长得很漂亮,身体雪白雪白,全身没有一丝伤痕,静静的躺着,身体冰凉,一丝呼吸也没有。
乔安将少年翻过来,后面却惨不忍睹了,脸皮薄的女子都躲闪不敢看。
少年的下身露出一头粗大的木棍,混合着白浊,鲜血淋漓。
有经验的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村子一直相安无事,你们昨天一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现在当着死者你们还敢昧着良心说不是你们做的?”
宸安帝何时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
乔安娃娃脸冷了下来,“这是你们的事。”拖着宸安帝就要走。
“拦住他们!杀人要偿命!”
乔安按着剑鞘,狠不下心对淳朴的百姓动手。“让开!”
“还我儿命来!”徐雯的母亲扑上来,拖住乔安的脚,“你们不能走!”
“我们没做过,放开!”看着疯癫的母亲,宸安帝头痛起来。“乔安,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