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上——卿曦

“对不起，天哥！”金毛彪就像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诚恳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乞求得到老大的原谅。

围着桌子坐的其他人也被赵一天吓到了，个个像凋谢的花一样不敢抬头正视正在气头上的老大，毕竟是事不关己，何必自寻烦恼惹得一身骚，在这个世界上明哲保身永远都是真理！

“一句对不起就行了？你是不是存心和老子过不去！要是说对不起就可以换回那些货的话，我叫你彪哥都行！”赵一天的暴喝不断地朝金毛彪劈头盖脸地砸过去。

“天哥！”金毛彪噗通一声跪在赵一天面前，“我知道我负责的地盘最近出了很多问题，但是天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赵一天嗖的站起一把抓住金毛彪的领口，红着眼怒吼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对准金毛彪的胸口就是毫不留情的一拳，震得金毛彪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久久起不来。

怒气还没发泄够，赵一天又冲上去对准金毛彪的胸口狠狠踢了几脚，金毛彪“哇”的一声被踢得当场吐血，但是也不敢还手，任赵一天拳打脚踢。

旁边的人都不忍看下去了，但是也不敢上前阻止，纷纷把头偏到一边，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王八蛋，害老子损失了这么多钱，老子就算收了你这条贱命也不够抵的！”赵一天越说越气，脚上的力度也不断加大。

“天哥，对不起，下次真的不会了……”金毛彪在地上翻来滚去，嘴里还不断求饶。

“下次！”赵一天又连踢两脚，“你再也没有下次了！”

说着赵一天停了脚下的动作，站直了剧烈地喘着粗气。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即使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时间也是不饶人的，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赵一天要迅速完成社团内部的事情。

休息了一阵，赵一天很快就恢复了安然若定的神态，宛如刚才那暴力的场面他不是主角一样，横扫依旧躺在地上剧烈咳血的金毛彪一眼，右手缓缓伸进裤子口袋里慢慢地掏出了枪。金毛彪早吓得双脚发软兼且神志不清，只知道嘴里不停地说：“不要，不要！”

“不要？”赵一天戏谑地看着地上的金毛彪，“现在才说不要是不是晚了点儿？”说着就把枪口直直对准了金毛彪。

金毛彪吓得一个激灵，但是浑身都动弹不得，只能用乞求的眼神望着赵一天，嘴里说着：“不要！”

旁边的人早已连小声的讨论都停了，个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像突然对自己的脚尖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一样舍不得挪开眼，当然是因为生怕被无辜地卷进这场无妄之灾里面，对于这样的场面经历得多了也就娴熟了，知道在这个时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赵一天手指扣上扳机，金毛彪骇得冷汗涔涔，无力的双手拼命地撑着地面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始终无济于事，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摔回地面，就像自己生存的希望一样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渺茫。

“天哥！”一直坐在赵一天旁边位置上的麦朗终究是不忍再看下去了，即使心里再畏惧这个老大还是站出来为金毛彪说话了。

终于肯站出来了吗？赵一天在心里暗自冷笑，但是脸上一如刚才那般保持着剧怒的表情。

“麦朗，你坐下，不关你的事！”赵一天对麦朗也是一阵怒吼。

“天哥，杀了他也是于事无补！”麦朗小心翼翼地走到赵一天身边，手轻轻地搭上赵一天握枪的手，极其认真的说，“再说阿彪以前也为社团立过不少功！”

金毛彪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一脸期待的望着麦朗和赵一天。

“功不抵过，留着他也没用！”赵一天一把推开麦朗，又把枪口对准金毛彪。

“天哥！”麦朗差点摔个踉跄，站稳后直接冲到赵一天前面与他对视，毫不畏惧老大眼里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用自己的胸口抵住枪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不行！”赵一天斩钉截铁的说，“麦朗，你让开！”

“你要杀阿彪就先杀了我好了！”麦朗也提高了音调，似乎要和老大比比谁吼得更大声一样，眼睛还是不曾离开过赵一天愤怒的眼神一丝一毫。

“你以为我不敢？”赵一天环视房间一圈，人人脸上都是畏惧得不得了的神情，根本不敢插手这件事，内心也就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天哥你就开枪吧！”麦朗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如果天哥觉得杀了阿彪才解气的话就开枪！”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如死寂般恐怖的沉默，骇得人直想找个洞躲起来，此时房间里穿梭的也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老大不发话谁也不敢再开口。

“哈哈哈哈哈！”赵一天仰天大笑起来，“好，好，麦朗，我果然没看错你！”随手扔了枪，正好掉在劫后余生的金毛彪身边，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清晰的穿破耳膜直达内心，金毛彪禁不住整个人都剧烈抖动了一下。

麦朗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老大宛如没事人一般，知道危机已经不在了，不禁松了一口气，连忙转身，扶起地上面如土色的金毛彪。

金毛彪如逢大赦，知道小命保得住了，连连向赵一天鞠躬：“谢谢天哥，谢谢天哥！”

赵一天悠闲地坐下，脸色恢复如常，完全没了刚才那副要吃人的模样，点了一根香烟，对金毛彪点点头：“要谢就谢阿朗！”

金毛彪又连连对麦朗点头哈腰：“谢谢朗哥，谢谢朗哥！”

麦朗也点头回应，扶着金毛彪坐下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其他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脸色慢慢恢复。

“金毛彪，机会我是不会再给你了，把你手上的地盘都交出来！”赵一天翘着二郎腿，享受着香烟。

“是，天哥！”金毛彪经历了刚才的一场劫难，再也不敢说什么话来反抗，乖乖的把手上的地盘交了出来。

“麦朗！”赵一天搭过麦朗的肩膀，“以后旺角这一块也交给你管理，记住，我不想再有货被截走的消息传到我的耳朵里！”

“多谢天哥，我保证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出现！”麦朗一个劲儿的对赵一天保证，嘴角泛起一丝不寻常的微笑。

“嗯，好好干！”赵一天起身，拍拍麦朗的肩膀，“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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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的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正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桌上的玩意儿的赵懿桐懒懒地抬头，以为是王妈上来收拾房间了。

昨晚和老爸的久别重逢居然是以不愉快的结局收场，赵懿桐从昨晚一直到今天都懊恼着自己为什么不能忍一忍，对方毕竟是生养自己的父亲，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也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万万不能对着他发火的。即使他做事的方法自己不能苟同，即使他做过一些令人伤心的事，但是尊敬他却也是为人子应该做到的本分。冲动啊，果然是人的天性，为什么就是不能三思而后行呢，古人那一套道理又是怎么总结出来的？

想到这里，赵懿桐正好抬眼与赵一天的眼神来了个亲密接触。赵懿桐的心不禁一颤，手上正在进行的动作也停滞了下来，小玩意儿失了平衡咕噜咕噜的沿着桌面滚落到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哼。赵懿桐傻傻的望着站在门口的父亲，说不出话。

“怎么了，见到老爸高兴得说不出话了？”率先开口的还是赵一天，父子之间的沉默让赵一天难以忍受，明明是好好的两父子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和睦相处呢！

赵懿桐一怔，老爸脸上洋溢着慈爱的笑容，昨晚的不愉快在老爸脸上完全失了踪影，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赵懿桐不禁更怨恨自己的鲁莽。

“懿桐，我们谈谈。”赵一天云淡风轻的说着，快步走了进来，拉了赵懿桐踱到阳光明媚的窗边，惬意的晒着太阳。

“老爸！”赵懿桐终于开口，但也只是叫了赵一天一声而已，其他的话似乎堵在喉咙里怎么掏都掏不出来一样。

为什么老爸总是能够这么容忍我的任性，为什么老爸在对着我的时候总是面带着宠溺的微笑，明明自己曾经是那么的怨恨着面前的这个人，为什么他还能包容我的一切缺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地靠近赵懿桐，将他整个人都包起来，浸润其中，赵懿桐感到从未有过的酣畅，是父亲的爱吗？原来，父亲一直深爱着自己，儿时的想法毕竟是太过单纯，这世上哪有不爱子女的父母！

“懿桐，告诉爸爸，你知道为什么要你回来吗？”赵一天依旧不轻不重的说着，似乎要和儿子谈的事情就像家长里短那样简单。

“是社团的事吗？”赵懿桐也学着赵一天的样子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尽量轻松地和赵一天讨论着。

“爸爸老了，什么事做起来都有点力不从心了。”

老了？的确，赵一天老了，他不再像当年那样年轻力壮了，做什么事情都身先士卒了，岁月的痕迹在赵一天脸上日渐清晰，那一条条或深或浅的皱纹此时就像一把把喂了毒的利刃一样无情地剜着赵懿桐的心，自己竟从不曾关心过！爱有多深，伤就有多痛！父亲的爱就像永无尽头一样一直环绕着自己，时时刻刻都陪着自己，为什么当时要那样任性，非要哭着闹着把父亲留在身边，父亲的爱不是一直都在吗？

“不，爸！”赵懿桐突然提高了几个音调，眼睛里闪烁着了然的顿悟，“在我眼里，爸你永远年轻！”

“呵呵，傻孩子。”赵一天笑着抚上赵懿桐的头，就如同赵懿桐儿时那样亲昵地爱抚着，只是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已远远的超过了自己的身高，不再是昔日那个顽皮的小鬼头了，连抚摸他的头都有点力不从心了吗？赵一天心里又高兴又担心，这孩子能不能经受住考验呢？他应该比自己更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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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哥，你真的决定了要这样做吗？”另一间房里，金毛彪不安地询问赵一天，毕竟这个决定太过冒险，容不得一丝失误，否则一招失误满盘皆输！

“是，我已经决定了。”赵一天毅然决然的说，心里却揪痛万分，这也是个万不得已的决定，只有这样才能一举两得，社团日后才能安定，懿桐才会变得如我所想般强悍！

“但是这样少爷会很危险，就像埋了个炸弹在少爷身边一样，稍不小心随时都会爆炸的。”金毛彪一脸的焦急，“或许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

“没用的！”赵一天叹一口气，“这么多年来，他在社团里的地位已经根深蒂固了，而且他觊觎我龙头老大的位置很久了，只有用懿桐做诱饵才能够引蛇出洞，然后把他彻底从社团里清除！”

“可是，少爷能够对付得了他吗，他可是在江湖上打滚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了。”

“如果对付不了的话就不是我赵一天的儿子了！”懿桐，你一定行的，对吗？

“天哥，你忘了二十年前大少爷和二小姐是怎么死的了吗？”金毛彪望着自己的老大，痛心不已，“我们不能让少爷再陷入另一场不确定的危险当中！”

“不要再说了，永远庇护着他，他就永远长不大。社团是我一生的心血，即使是懿桐，我也是不惜利用的，他也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而已！”赵一天说完狠心的话，决绝的转身，背对金毛彪。

“既然这样，那我可以暗中多派几个人保护少爷吗？”金毛彪知道老大做事从来都是心狠手辣，也不会理会旁人的意见，只是没有想到，连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也不惜利用，心寒的同时，也不得不按照老大的话去做，因为这个男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种魔力，一种让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的魔力。仰望着他，即使不能靠近也很欣慰！

“可以！”赵一天压抑着心痛，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那我先出去了。”金毛彪望望赵一天的背影，摇摇头，转身出去。

砰！

门关上了，赵一天回头望望空旷的房间，不安的寂寞悄然而至，环绕着这个孤独的老大。小心的掏出手机，翻看着儿子的相片，嘴角挂着苦涩的笑。

第十一章：信任

依旧是这间房，王成瑜最不愿踏进的领域，然而身不由己！

窗帘依旧紧闭，不停地向王成瑜传递着压抑的沉重感，与外界完全的隔离，似乎从来不曾被拉开过。昏黄的灯光刻意制造出一丝暧昧的味道，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弥漫着整个房间，完全不复当日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但，面前的人……一如往日般腐蚀着王成瑜的心，摧残着已经千疮百孔的脆弱神经！

“怎么样，还没有找到他吗？”男人斜斜地坐在吧台边，一边品尝着昂贵的红酒，一边似有似无地瞟着王成瑜，许久不见，似乎更有诱惑力了呢，小腹自上不禁燃起一股灼热！

“还没有！”王成瑜直直地站在房间中央，面无表情地望着一脸享受的男人，任由他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来回逡巡，“才开学一个月，我需要时间适应大学的生活！”

“适应？”男人慵懒地直起身站起来，缓缓走到王成瑜身边，一根手指不着痕迹地轻轻抬起王成瑜愈发漂亮的下巴，啧啧几声，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那么你认为给你多少时间才能适应呢？”

王成瑜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男人因为过于靠近而带来的压迫感，强压住胃里不断翻滚的恶心，沉沉说：“我已经适应了！”

“很好！”男人轻笑两声，收回手，“你可以回去了！”

“是！”王成瑜正准备转身就走却被男人一把拉住手臂，不得不又停了下来。

“别忘了你的任务！”男人戏谑地在王成瑜脖子后面用力嗅了几下，“雪，你长得和你死鬼老爸真是越来越像了。哦，不，你比他更能摄人心魂！当年你老爸可是组织里人人都想上的美人！”挑衅暧昧的语气！

美人？

王成瑜恨恨地回头瞅了男人一眼，想起惨死的父亲，心又是一阵抽疼。

组织里的杀手都是男人，以父亲那样的长相，要想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是不可能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和他长得这么像，在这样的组织里长得好也是一种罪过！它带给人无尽的痛苦，除非成为最强的那一个，否则，注定只能被人一辈子压在身下肆意凌辱！

正因如此，王成瑜在训练时总是比其他人更加努力，因为他知道只有打败所有的对手才能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不再重复父亲当年的悲剧！每当身上又新添了一道伤疤，王成瑜就知道自己离目标更加的近了，自己不过是多了一道疤痕而已，而那些人丢掉的却是性命！

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王成瑜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今天，每次想要放弃时，父亲惨死的画面就会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复读，直至现在成为组织里最强的杀手！

恍惚间，凛的脸又突然窜到脑海，那个给过王成瑜唯一一次温暖的男人！

王成瑜暗恨自己和父亲长得差不多的脸，无数次的想要拿刀就这样划下去，也许，痛苦就会减少一分吧！却始终提不起那样的勇气，自毁容颜，需要多大的决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厌恶！但是想到父亲为了保护自己不被其他人侵犯所受的那些苦，对于生命的期盼又远远的超过了常人。父亲，希望我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