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到底喜欢谁呢?”
“快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调查死者吗?”于寒岔开话题,衣服一脱就钻进被子里,也许是太累,不一会就进入梦乡了。
而李疑仙正坐在床上,看着于寒的背影,一双金眼在黑暗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第二天一大早,于寒一行就前往旧城区。根据资料显示,24名死者中有11位居住在莲花坡一条叫八字巷的老街。
李疑仙决定从这里下手。
车停在巷外,盖啸天也不下车,躺在汽车后座上要死不活的。于寒看他脸色蜡黄,病怏怏地倒在后座上,似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不由得担心地问:“他没事吧。”
李疑仙笑着说:“没事没事,他调查死者去了。”
“人还在车上呢,怎么查啊。”于寒很好奇。
“说破了不就没意思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的精神力量强大无比,超过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惜人开了天眼处在最巅峰的时候也不如他。”李疑仙说着,把手枕在脑后,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闭目养神。于寒见他无意继续说下去,也就默不作声了。等待的过程无所事事,只能盯着窗外发呆。
眼前这条八字巷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路是青石板铺的,缝隙里长满了青草,顽强地开着黄黄白白的小花。道路两边都是上了年纪的青瓦老屋,最高不过两层,墙面都脱落了,尽是斑驳的痕迹。污水顺着长满青苔的小沟流出,到处都散发着一股颓败将死的气息。
中间一条小道,开口阔,出口狭窄,显漏斗形,所以名为八字巷。这里居住的,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半小时过去了,盖啸天才张开了眼,说了句:“有个人没死,82号,姓庄的那家。”听了这话,李疑仙这才带着于寒下了车,一路寻到82号门口。
“他怎么知道这家没死人?张晨那么厉害,会连死人活人都分不清楚吗?”破旧的大门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个生锈的门牌,一条铁链锁了,还挂了个拳头大小的铁将军。
于寒敲了几遍里面都没有反应。
“他会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李疑仙见无人应答,便用手指在锁头上轻轻一点,大锁随即落地。
“喂,你这是非法入侵吧!”见小仙大喇喇地推门而入,于寒惊悚了,这是明目张胆的闯空门啊。
“哪有,我们不是敲过门了吗?而且是他自己没把门锁好,怪不得别人。”小仙说得理直气壮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没人,也没有有用的线索。
“你们是什么人,在我家干什么,我要报警了。”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挎着菜篮站在门口,一脸警戒地看着院子里的两人。于寒见妇人误会了,正要开口解释,旁边的李疑仙抢先开了口:“阿姨您好,我们是社保局的,听说庄老先生因为煤气中毒入院抢救,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
妇人用疑惑的眼光看了看李疑仙:“你说的是我家老爷子,不过我们没办什么社保。”
“这个社区居委会为70岁以上老人办理的社会医疗保障,凡是年满70周岁的老人都能享受这份福利。因为外伤、疾病、意外事故入院,如果情况属实,我们将报销全部的医疗费用。”李疑仙又摆出了他那招牌式的灿烂笑容,于寒嘴角抽搐了几下,内心无比纠结,这人到底是有多腹黑,张口说白话,忽悠人都不带眨眼的。关键是那张天真无邪的脸,配上人畜无害的笑容,谁看了都会不由自主地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
大概是听到能报销医疗费,妇人的态度明显变得热情起来,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我家老爷子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上个星期断了煤气,他开了开关就忘了关,后来通气了,他也不知道。这不,就煤气中毒了,送到医院去抢救,医生都说没救了,死亡证明也开了,没想到老爷子又一口气喘过来了。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家穷的叮当响,谁熬得住那医药费啊,要是能报销,你们赶紧给报销了吧。”
“阿姨你别着急,要报销医疗费用必须让医院出个证明,而且庄老先生也要在文件上签个字呢。”李疑仙貌似很专业,也不知道从哪里变了两份保险出来。
“那还等啥啊,走,我带你们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李疑仙对于寒耳语道:“看来这个中了厌胜术又死而复生的庄老先生,我们得好好会一会。”
18、因果报应
社区医院二楼的病房里,灿烂的阳光穿过窗外树叶间的缝隙斜照进来,洁白的窗帘随风晃动着,屋内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庄老先生正靠在病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电视,脸色红润,精神看上去相当不错,很难想象这个老人在40多个小时前被医生宣布死亡随即又起死回生。见女儿带了陌生人来,庄老先生就抱怨开了,说自己没问题,坚持要出院。
于寒最了解穷人的生活,知道他是怕浪费钱,在一旁安慰了几句。而李疑仙则立刻表明了身份,并且承诺一定会报销庄老先生的住院费,请他安心养病。几句话下来,说得庄家父女两热泪盈眶,连连道谢。
于是李疑仙又摆出那副专业的无辜嘴脸和人套近乎,东拉西扯,不久就从庄老先生嘴里得知他死而复生的奇妙过程。
根据老先生的叙述,三天前的夜晚,他和往常一样早早上床休息。睡到半夜,只觉得床头站了一黑一白两个人,两人称自己为鬼差,说庄老先生寿数已尽,需到地府报道,了结今生罪孽,方可再入轮回。说着用一根儿臂粗的铁链套了他的脖子,强拉起来。
庄老先生看见自己的身体还躺在床上,魂魄却飘飘忽忽被鬼差拉出了大门。想到自己已死,不由得悲从中来,又想起丧夫无子的女儿今后将孤苦伶仃一个人生活,更是嚎哭不止。
走了一路,四周的景色渐渐模糊起来,只能看见一条小路,弯弯曲曲,没有尽头。路上满是亡魂,男女老少皆有,表情木然。庄老先生一边落泪,一边跌跌撞撞地跟着鬼差赶路,忽然一个手执毛笔官吏摸样的人走来,严声呵斥道:“黄泉路上,谁在此哭哭滴滴饶人清静。”
两个鬼似乎很怕这个官吏摸样的人,一边赔礼道歉,一边暗中警告庄老先生不得哭泣扰人,老先生受了惊吓,哭声更是止也止不住。官吏摸样的人正要发怒,忽然看见老先生的面容,凝神端详了一会,竟然和颜悦色地问:“你可是家住莲花坡八字巷的庄启梁?”鬼差代为回答是。那人便从怀中掏出一册卷轴,翻看了一会,又说:“这庄启梁还有十几年的阳寿,怎么今晚便进了黄泉路。”
“他今夜子时因意外身亡,上了花名册,我兄弟两人才前去索魂,实不知寿数未尽,请大人恕罪。”
“尸身可有损坏?”
“应该没有,就是要火化,那也是白天的事了。”
官吏摸样的人点点头,又对庄老先生说:“旧时受过你的恩惠,今天一并还给你吧。”说着解开他脖子上的铁链,一把抗在肩上,腾云驾雾而去。
不久,两人落在一座长桥旁,官吏摸样的人吩咐道:“你沿着这桥走八十二步,然后大喊一声我回家了,便能平平安安到家。切记,不可多不可少,定要八十二步,途中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回头,不然佛祖也救不了你了。”得知自己还能还阳,庄老先生感激不已,扑通一声跪下,那人连忙扶他起来,说:“你常常焚烧纸钱祭我崔钰,今日不过是举手之劳还你恩德罢了,不必相谢。还阳之后,广济善缘,必有好报。”说罢,便乘风而去。
庄老先生抹抹泪,看着四周漆黑一片,孤魂野鬼叫声不绝于耳,心中渐渐升起恐惧。急忙踏上长桥,一边默数步数。忽然,身后传来早已去世多年的老母亲的声音:“梁儿,梁儿……”庄老先生心头一惊,刚想回头,猛地想起崔钰反复叮咛不可回头之事,咬咬牙继续往前走。
不久又是去世的妻子的呼唤传来,不断述说自己虽在阴间受苦,却日日夜夜想念着他,又讲起两人年轻身后同甘共苦的往事。听的庄老先生老泪横流,几番想回过头去,最后一咬牙,大喊一声:“我此番回去,定找人为你们超度亡魂,早日得以解脱,现在万不可留我。”说罢,不再理会身后的哀求哭泣,狠狠心继续往前走。
直到把这八十二步走完,桥却没有到尽头,四周漆黑一片,没有岔路,前不可进,后不能退,庄老先生懵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身后母亲和妻子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呼喊如同贴在耳边传来,让人一阵肉皮发麻,冷汗直流。
最后,庄老先生终于熬不住这种恐惧,鼓起勇气大喊一声:我回家了!说罢跳下长桥,一头栽进冰冷的黑水之中。黑水寒冷刺骨,恶臭不已,沉沉浮浮之间,不知喝了多少腐臭的脏水,庄老先生渐渐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感觉自己正躺在什么东西上被人推着走,电灯的光芒透过一层白布照了进来。庄老先生恍惚了一会,直挺挺地坐起来,正要问个为什么,就看见正在推着自己的护工摸样的人尖叫一声:“鬼啊!”就昏倒过去。
之后,医生护士都来了,一番检查后确定庄老先生死而复生!
李疑仙要了庄老先生的死亡证明和病例,又安排了医药费用后,带着于寒从医院出来。
“这故事也太玄了,该不会是他濒死的时候产生的幻觉吧,人在心脏停止跳动以后又活过来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新闻我见过好几次了。”于寒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怪力乱神之说,他一直坚信很多事情都是能用科学解释的。李疑仙也没反驳他,居然点点头说:“所以我要了死亡证明和病例,拿回去给风灵兔研究下。”
“对了,盖啸天怎么知道庄先生还活着,还有别的死者他是怎么确定的?”刚才他一直躺在车里,动都没动一下,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做这些事的。
“还是憋不住想问了吧。”李疑仙窃笑,人类的好奇心可是永无止境的:“盖啸天的精神力量很强大,足不出户也能神行千里之外,查几个死者算什么。”
“照你这么说,他就算呆在紫雷会里一样能查,干嘛跟我们一起跑出来。”身体那么差还到处乱跑,而且平时不是都一动不动地倒在他自己的房间吗?
“恩,怎么说呢,龙九虽然很聪明,不过要研究五色石他得请教一个人,而这个人偏偏是盖啸天最讨厌的,所以龙九就把他支出来了。”李疑仙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整理帽子,正装让他的可爱打了折扣,可是时尚的短西装穿在他身上非常合身,不得不承认真的很帅。于寒偷瞄了几眼,心脏怦怦地跳,总觉得他和惜人很不同。
惜人很美,像一株静月下盛开的槐花,满树的,簇拥的花朵,蝴蝶一样地垂下来,美得让人窒息。然而于寒却常常被李疑仙所吸引,和惜人那种虚幻不同,李疑仙有一种很干净,很生动的魅力,像对着太阳怒放的向日葵,精精神神地对你笑,多么有意思。
“想什么呢?你最近老发呆,是不是老年痴呆症了,紫雷会可不养废人,不过我私人倒是可以养个一两只。”小仙嘴巴一向狠毒,于寒也习惯了,懒得反驳他。
“还能想什么,在猜盖啸天讨厌的人是不是顺真。”于寒随便扯了个借口,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头。
“是啊是啊,我给你说的话你倒是还记得嘛,看来没有痴呆啊。”说着踮起脚去拍于寒的头。
“别闹。”于寒别过头,顺手抓住李疑仙的手,这么热的天,他穿得那么多,手却如此冰凉。于寒情不自禁地抓着他的手,心里一阵异样。
李疑仙从来都不是个甘于被动的人,两秒钟之后,他反过来抓住于寒的手,最终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你这样看着我,是要我吻你吗?”李疑仙欺身上前,猛地把于寒压在脏兮兮的围墙上,双手撑在旁边,把对方困在自己怀里。
“你疯了,大白天的……”话没说完,李疑仙的嘴唇就帖了上来,开始只是轻轻的摩擦,然后柔软的唇舌就侵入进来。他的舌尖轻轻划过于寒的牙齿,口腔内侧,轻轻地吮吸,柔软地挑逗着。
于寒此时唯一的感觉就是,他的技术真好。
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对这个家伙这么有感觉,在西山坟场那次也是如此,这个人总能让自己热血沸腾。他想冷静下来,却无法思考,觉得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李疑仙的吻仿佛带着魔力,和惜人的亲吻完全不同,那种急切一点点蔓延开来,点燃于寒体内的热情和欲望。
于寒闭着眼睛,也顾不得光天化日之下可能被人撞见,什么礼仪廉耻瞬间被抛在脑后。他开始回应,两人不停地交缠着,渐渐情不自禁起来。
吻毕,李疑仙却没有松开手,依然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他舔舔嘴唇,目光中尽是强烈的占有欲。于寒喘着气想,这家伙,个子那么小,为什么压迫感这么大呢。
“休息好了?回去吧。”李疑仙抓过于寒的手,紧紧握着,这一路,再也没有放开。
回到车上,盖啸天一眼就看出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很识相地什么都没说,李疑仙简单地说了庄老先生起死回生的过程,盖啸天说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人这一生的福泽本来是有度的,但是可以用风水阵来提高运势,也可以通过做善事来改变命数。比如前世积德子孙可受益,当世行善,后世得报。这位庄先生诚心祭祀,所以才会得贵人相助,死而复生。所谓因果报应,就是如此。”
于寒听得一愣一愣的,问了句:“那个庄老先生提到的崔钰是真有其人?”
“崔钰啊,是个判官,和我还有点交情,让我去问问就知真假了。”说完双目一闭,再无声息。
“他神游地府去了?”见李疑仙点头说是,于寒又是一惊,不由得感叹紫雷会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于是愈加好奇,这样强人辈出的地放,把自己和弟弟弄进来是为了什么?
“这个庄先生恐怕对咱们没什么帮助,要查厌胜还得从那些五色石入手才是。”李疑仙忍不住叹气,一上午就这么浪费了,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汽车缓缓驶出老街,却不是回紫雷会:“顺真多半还没回去,咱们趁机去乐一乐吧,阁主要问起来,全部推倒盖啸天身上就是了。”
19、温泉旅馆
不久,盖啸天悠悠转醒,见走的是出城的路,翻了个白眼:“又去温泉山庄,你敢不敢来点新鲜的。”
“哎呦,我说盖大人你不近女色,戒烟忌酒,去唱歌你怕吵,餐馆吃饭你又嫌闹。本大仙人体谅你,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去泡温泉好,修身养性,修身养性啊。”李疑仙双手掌着方向盘,脸色乐得开了花。
“呸!”盖啸天冷哼一声:“自己想去寻欢作乐,又拿我当挡箭牌。”说完意味深长地睹了于寒一眼,又倒下装死。
“喂,说正事,和那个判官谈得怎么样?”无视盖啸天那富含深意的眼神,李疑仙自然地把话题引回厌胜事件。
“庄先生没有说谎,地府游也确有其事,还阳一事也是催判亲手所为,句句属实。我又托催判查了剩下那些人的生死簿,皆是阳寿未尽枉死。一下爆出误锁了二十余人的魂魄,现在闹得地府沸沸扬扬呢,不过也没得到有用的线索就是了。”于寒发现,这盖啸天一出紫雷会,虽然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摸样,但是说话有条不紊,不咳不喘,眼神锐利,思维清晰。完全没有在惜人面前那种谦逊,神情更是咄咄逼人,难不成他在惜人面前的乖顺都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