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落梧桐 上——冉燃and单维

“我又不是女人，怕什么？再说这又不是酱油。”

两人你来我往，不大会儿功夫锅贴已被他们消灭了干净，又是平分秋色。两人的眼神里满是下回再争个高下。护工先生真是不知，这是有什么好比的？难怪了电视节目总喜欢搞些吃西瓜比赛，喝啤酒比赛，吃意面比赛，原来生活中都是有范本的啊。

“蔚东，哪天我们去五维比比。”接过护工先生递过来的大麦茶，美美喝上一口，吃的这么油腻这时来上一杯大麦茶正合适。护工先生在薛家裕刚进门给他递过锅贴之后，就将大麦茶给煮上了。这么细心的护工，任谁都明白了薛家裕派他过来的用心。

“好啊，没问题。”林蔚东跟薛家裕讨论起吃食，是一百个乐意。

薛家裕又待了一会便告辞了，林蔚东的腿伤还没好，需要多休息。

第十五章：自扰

一个星期以后，林蔚东念念想想的于杰回来了。可是家里多了护工先生，于杰开始不自在。

以前，家里就他跟林蔚东两个人，什么亲密的动作随时随地都可以发生。现在林蔚东行动不太方便，于杰又处处觉得难受，坐在哪感觉旁边都有双眼睛在看着他。

餐桌上，他刚要去抓着林蔚东的手，林蔚东赶忙跟他示意，于杰回头一看，护工先生果然站在身后呢。沙发上，他刚刚将脸贴近林蔚东，准备偷个香，护工先生从厨房出来了，半路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护工先生住了刘星那屋，于杰不用装样，每晚直接进了林蔚东的房间。可是在做事时，于杰总会觉得门外有人在偷听，每次匆匆了事。不要说林蔚东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快有障碍了。

于杰越来越相信护工先生是薛家裕那只狐狸派来监视他的！

……

这天晚上回来，于杰意外地发现护工先生居然不在？

“护工先生呢？”于杰问。

“我让他回去了。”林蔚东一手转着轮椅，一手捧着菜，从厨房出来。于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菜碟，说：“这怎么可以？你这个样子没有人照顾可不行。”

林蔚东朝他笑笑，说：“只是晚上回去，每天早上再来。你放假的时候呢，他也放假。你看，这样好不好？”

“那敢情好！”于杰正在发愁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没想林蔚东那里已经做出了安排。

林蔚东早看出于杰难受，可是自己坐着轮椅凡事还是不太方便。若想腿伤早点好，好好养着才是关键。所以安排了护工先生白天过来，晚上做了晚餐他便可以回去。

“那晚上和节假日的时候可要辛苦你了。”林蔚东满眼含笑。

于杰将手中的碟子放到桌上，来推林蔚东，低头在他的后脑勺上亲了一口，说：“不辛苦。东，你真好。”

现在林蔚东的小腿已经可以吃些力，但是于杰不让他自己移，而是直接将他抱到了座位上。

自己坐下，拿起自己的碗筷：“东，吃饭。”

“吃饭！”

林蔚东一边吃一边给于杰夹菜，不时问问他学校的事情。于杰也想起了最近发生的一件算作大的事情。

“东，狄师兄，狄永辉你还有印象吗？”

林蔚东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这个人，他平常就不怎么爱搭理人，所以跟他有过往的人并不多。狄永辉这个名字耳熟，就是不知什么事情联系上的。

“教授现在的课题就是他来主做，你说你见过他的，上次他作为一名读者通过出版社那里找过你的。”于杰帮他继续回忆。

林蔚东想起来了，问：“他怎么了？”

“蔚东，我们年前去X市之前实验室出了一点事情，狄师兄的女朋友也就是他的研究对象，李祥云是双性人的事件被曝光了。实验室因此被逼提前放了假，狄师兄的妈妈急的住进了医院，李祥云也失踪了。”

李祥云？林蔚东好像听于杰他们提起过，但是他当时真的没有太在意。她居然是双性人？还是狄永辉的女朋友。他们又拿自己身边的人做研究了？一种深深地厌恶从心底升起。

于杰看着林蔚东的神情变了几变，只当他被自己说的事情震惊到了，继续说道：“好在，我们回来后事情已经平息，实验室的各项工作又正常了起来，狄师兄的母亲也康复了。本来还遗憾李祥云一直没有找到，没想上周她居然又出现了。而且她那边的问题也顺利解决了，可把狄师兄给高兴的。这个周末准备约大伙去爬山、烧烤呢，正好忙了一段日子可以放松放松。”

于杰说了半天，突然发现林蔚东并没有回应。奇怪地望向他，林蔚东好像根本就没有在听。眼睛木然的看着前方，筷子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挑着米粒，根本没有往嘴里送。自己这里都停下来了，他都没有发觉。

“东！怎么了？”

被于杰这么一叫，林蔚东回神了。飞快地扒了两个饭，可吃的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东？”

“哦，我没事。”林蔚东讪讪地笑了笑，将一块咕老肉夹给于杰。

“东，我可不能再吃了。”于杰说归说，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肉夹到了嘴里，谁让他杰大少最爱吃这咕老肉。

咕老肉做起来很麻烦，林蔚东却不厌其烦的做给他吃。吃，一定吃，吃胖了再学学齐丽丽她们减肥，呵呵。于杰心里开心着，大条的一点没有发觉林蔚东的心里已经冰上了。

晚上睡觉前于杰将林蔚东的腿抬高，特意给他按摩了一会儿。在学校他又去拜师啦，这手法还真的不错。

林蔚东快意的随他折腾，享受不说，连刚刚吃饭时心底的那点不快也暂时抛到脑后去了。

“于杰？”

“嗯？”

“你可以打报告申请调离课题组吗？如果学校这里会有不好的影响，我可以让家裕帮忙给你联系BK州的学校，出去留学。”

“为什么？”听到林蔚东这样说，于杰意外极了。

调离课题组有点不太可能。留学，至今他还没有考虑过。他这个医科是要念五年的，考研或者出国也是最后一年才会考虑的问题。当然也有成绩特别出色，或者家里有方法也可以提前出去。但是自己这才大二，根本未到考虑的时候。

“为什么要离开课题组？”这是于杰最奇怪的问题，东是教授的儿子，自己在教授的课题组做事有什么问题吗？

林蔚东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突兀，但是他暂时还不想解释。随便敷衍道：“哦，我只是觉得如果有机会出去深造，不必要等到毕业。”

“是不是那个什么薛家裕出的主意，他是不是见人盯不行，想着把我调开了？”于杰立刻想到了那只狐狸，可是又觉得这狐狸速度也太快了吧，东这才让护工先生晚上回去呢，他这新点子就上啦。

林蔚东看着他那叽歪的样子，不由乐了。心里想：事情还不算很清楚，自己大可不必先就防上了于杰会背叛。再说父亲当年也是被利用了，这个误会不是已经解除了。自已还是不要庸人自扰的好。

自嘲地笑了笑，拍拍于杰：“睡吧！”

……

第十六章：纷扰

这一天狄永辉跟李祥云的事情不仅仅成为了于杰、林蔚东餐桌上的话题，此时另一处的两人也正谈论着他们。

景丽酒店的咖啡厅里，此刻正面对面坐着两个人。

“老师，您有必要每次都约在这里吗？”薛家裕无奈地搅动着手中的咖啡，眼神哀怨。

他对这家酒店绝对绝对的没有好感，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差一点留下案底就是在这里。

那时他回国已经有几年，没想到自己这身家却给自己惹来了麻烦。为了抵挡一波又一波的媒婆和上门自荐的人，他索性承认了自己是同性恋，只爱男人。结果被他那帮子熊哥们算计，将他跟另外一个那天正好一起来的男孩子灌倒，双双送到这个五星级酒店。

一路上强奸什么的说个不停，给当时的出租车司机听了去。这可得了强奸哎！司机只看清了醉倒的其中一个，另外一个是个小个子被风衣裹着。带着他们上车的两人一人扶一个进了酒店，这边司机就赶紧报了警。

当警察冲进房间的时候，薛家裕的酒醒了一大半。可不，他正四七八列的趴在那个男孩子的身上，好在没有做什么？不对，喝这么醉怎么做啊？还是不对，他薛家裕是随便就找人做的人吗？

警察循例将他们带去派出所做笔录，这深更半夜两个根本不认识的大男人压着，躺在一张床上也太诡异了吧！

薛家裕被搞得里子面子丢光光不算，还遭遇了人生最最悲催的事情。在他被警察提溜着经过大堂的时候，偏偏遇上了那天晚上坐晚机赶回来的林耿荣。林耿荣一下飞机就直奔景丽酒店，在外面这么多年每次回来他就住这家，他哪能料想会遇到薛家裕，而且还是这么个情况。

林耿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怎么也得跟他去了趟派出所。给他道德操守作证也好，担保也好，反正没耗太多的时间就把薛家裕给领了出来。确实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而且那个小伙子也是本分人家，还是在校生呢？他薛家裕海归博士，正经诊所的主任医师，却是真真的。

薛家裕心里那个哭啊，怎么还偏偏给老师给撞上了？而且，后来的每一次林耿荣找他都是约在这里，这不是每次的揭伤疤么？

薛家裕可是真的冤枉了他的教授。林耿荣约在这里的原因很是简单，他是除了这家他知道有个咖啡厅能够安静的坐下谈事情，其他地方他也不知道了。

“老师，蔚东最近受伤的事情您知道了吧？”薛家裕悲催够了，知道他今天为什么来。

“知道了，桐儿上周打电话回来说，把你师母吓的不轻，第二天就过去看了。这孩子伤了半个多月才肯跟我们说，我们的课题刚刚结束，原本这个周末准备到他那去，他说他过来，小杰送他过来。”

“于杰吗？老师，他们的事情您知道？”薛家裕对于杰这么快渗透进林家内部有些嫉妒，绝对的嫉妒。

“什么事情？”林耿荣被他问的有些奇怪。

“哦，哦，没什么？蔚东跟我说，最近都是这个于杰在照顾他，好像于杰就住他那。”薛家裕发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嫉妒归嫉妒，再怎么也不能由他薛家裕把这件事情给抖了出来，更是拼命的在把话圆回来。

林耿荣看着薛家裕的样子估计是觉得桐儿肯这么让人接近觉得奇怪吧。跟他解释说：“于杰中学时是桐儿的学生，他妈妈跟我们家也有些交情。于杰现在在我的课题组做事，来家里比较勤力些。桐儿肯跟他同住，我跟你师母是高兴的，桐儿封闭了自己那么多年，现在明显的在改变，这是好事情啊！”

“确实变了不少。”薛家裕不由附和着，心里却又寻思上了：这于杰原来跟蔚东真的有渊源啊！

“桐儿受伤是去的你那里吧，你一定替他做了检查，怎么样？”这是林耿荣最最关心的问题，实际上也是今天与薛家裕见面的目的。

“蔚东的情况很不错，暂时没有什么问题。我又询问了蔚东一遍，他暂时不想有什么改变。”薛家裕选择了没有将停药的事情说出来，这个必然要解释原因，越解释越复杂了。何况他们现在对林蔚东的主要治疗就是控制，既然现在的情况良好，那只要继续保持就好了。

“老师，您那里对蔚东的治疗有新的方案没有？”薛家裕明白老师自己开这个课题最终还是为了蔚东。

“还没有。最近课题组的研究确实有了很大的进展，但是我们都明白蔚东的问题以现在研究所能达到的高度，根本无法解释。只是这两年他发病愈发频繁，单靠控制最后还不是个解决的方法。我现在的研究也是希望通过一些生物体的实验验证能够另辟蹊径出来，对蔚东的治疗能够有所启发。”

林耿荣研究儿子的病理已经近二十年，但是林蔚东身上出现的情况确实让他觉得棘手，但是他还是本着科学的态度来对待，毕竟现在还有着太多、太多的难题等着他们这些专家、学者不断研究、探寻。

“老师，您对这个狄永辉怎么看？”不怪薛家裕提的突然，他是对当年J州事情了解的人，他知道老师不会一上来就拿人体作为研究对象。人类有思想、有感情，有着很强的社会属性，绝不是实验室里的小老鼠。林耿荣的观点一直是人体的病理资料只可以做详实的记录与分析，他绝不赞成直接拿人体做研究。

正是林耿荣这样人性的认知跟科学的态度，才让薛家裕更加的敬佩他，当年追随着他从J州到BK州。然后也是等于为了老师，为了林蔚东这个好友，当林蔚东气愤回国的时候，他也带着教授夫妇的嘱托回来了。后来又大费周章在这父子二人之间给调和，两人的误会最终才得以化解。

林耿荣知道薛家裕为何这么问：“永辉在这件事情上的做法其实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这样做得到突破的可能性更大。他还年轻难免对其中的厉害考虑不清，他又恰好遇到了这个人群里难得的李祥云，让他更是顺利，也反而蒙蔽了他的眼睛，所以年前的事情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教训。看着他年后的表现，已然踏实了许多。”

“老师，那件事，不是您……”

“不是。我也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能够得到李祥云其他那么多的资料。年前当我看到永辉报告里后加的一些设想时，我也是吃了一惊，这孩子太过激进了。而且他私底下居然还找过桐儿，虽然以读者的身份去的，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什么？他找过蔚东？为什么找蔚东？他不可能知道蔚东的病例的。国外不谈，就我那里蔚东的每次检查记录我都是保存好，收到保险箱的。这是绝密。”薛家裕可不是一点点惊讶，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连林耿荣说了以读者的身份他都没有听清，但是这件事情对于薛家裕来说确实是件大事。蔚东的病例如果给其他别有用心的人拿去，对于蔚东那会是毁灭性的，他们在J州已经经历了一次，坚决不能让同样的事件发生第二次。保护林蔚东不仅教授作为父亲有责任，薛家裕也将他视为毕生的职责。

林耿荣连忙再次解释：“没有，他没有直接探寻桐儿的病，就是以一个读者的身份通过出版社跟桐儿见过一次面。”

林耿荣完全能够理解薛家裕为何会这样反应，那天在饭桌上知道狄永辉找桐儿，他也很震惊。但是如果狄永辉打的是桐儿的主意，想必那个人也不会袖手旁观吧！他如果把对桐儿的关心用对地方该多好。每每搞出这么多事情，然后就如完成任务一般，躲回他的东洋去了。在这个时候林耿荣还是觉得静观其变的好。

于是接着跟薛家裕说：“有时候光芒太过耀眼会让人看不到瑕疵，名利有时也是把双刃剑。但是我还没来得及跟永辉好好谈谈，李祥云的事情已经出了。”

薛家裕听到林耿荣这样说，他的脑海里立刻想到了一个人，身子微微向前，问道：“老师，您觉得会不会是他？”

“有可能。”薛家裕想的正是跟当事时林耿荣想的一样。因为手法、目的毕竟太过相近，那个人在处理这些事情上可是个不分青红皂白，先破坏了再说。林耿荣只能庆幸那段日子林蔚东在X市，而且后来年假，当他们回来时事情已然烟消云散。

“老师，既然你们跟蔚东的关系已经恢复了。安排回BK州怎么样？我见过于杰，很不错的小伙子，我可以给他办出国留学的手续。”薛家裕这是为了林蔚东跟于杰在考虑了，他与于杰现在的感情固然好，但是家人与周遭的压力还没有突显出来，他们刚刚开始的爱情能否经得住这样的考验还在两可。不如给他们机会多了解一些，感情更成熟些，牢靠些。到时再面对，总比现在这样等着跟家人硬拼的强。唉，于杰还说这是狐狸，这明明是狐狸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