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落梧桐 上——冉燃and单维

感觉到林蔚东靠紧的身体，于杰一震，心噗咚噗咚狂跳的厉害，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心如鹿撞，大脑瞬时间充血般，不由收紧双臂。可惜他的这个动作却唤醒了怀中那个一时失神的人。

“扶我到那边。”于杰只有会意地松开怀抱，扶着林蔚东来到盥洗台。在林蔚东漱口的时候，于杰不经意抬头看了一下面前的镜子。天啊，自己的脸，自己的脸怎么红成这样，真的快像猪肝一样的颜色了。

洗漱完的林蔚东精神明显恢复了一些，拒绝了于杰的搀扶，自己慢慢走回床边躺下。于杰一个晃神，都有些觉得刚刚发生的不是真实，这不还是那个对自己十分冷漠的老师呀。自己这是，这是……打开水龙头，捧起冷水往脸上浇着……

林蔚东看着于杰鬓角湿湿的迟迟才从洗手间出来，没力气问他怎么回事。现在的自己也不想再勉强，让于杰倒了水找了药，吃了之后尽量争取时间休息一会，他不想这副样子让父母看着难受。

但是吃午饭的时候他还是没能下去，起不起得床还在两可，最主要在那么丰盛的餐桌上不动筷子根本不可能，可是他现在的胃已经经不起一点点刺激。跟母亲说早饭吃的迟，又吃的太饱，这会儿还想睡，躲懒在房间继续睡觉了。

是有些失礼，但总比吐在父母面前，让他们惊慌的好。吴琼对于儿子刚刚吃包子的表现很是满意，这会儿也不想强求他，等他睡饱吃也是一样的。

一旁的于杰也没有言语，看了他吃的药，是治慢性胃炎的，看来他这胃病由来已久，还得找机会劝他去检查检查。

饭后，于杰母子小待了片刻就起身告辞。于杰小声地问母亲可会做一些养胃的菜式，李悦来本是满脸疑问，但刹那间也就了然。拍拍儿子的手，“嗯，放心吧。”

第二十一章：送粥

于杰跟母亲没有直接回家，他们又去了一趟市场，这次他们要买一些给林蔚东熬粥的食材。

母亲果然了得，于杰他们回到家，没一会厨房里便飘来了米粥的清香。于杰放下手中的杂志也来到厨房：“妈。”母亲站在炉子前面，用汤勺轻轻搅拌着炖滚的清粥。

“让粥多滚会儿，有利消化。”李悦来边给儿子示范边说。

“妈，让我来。”于杰接过母亲手中的汤勺，学着母亲刚刚的动作。李悦来看他这样，心叹，儿子大了，也学着细心了。放他一边做，自己到一旁去准备下面要下的食材。

“小杰，你知道你们老师是什么病吗？”李悦来还是有些担心的问，“有病还是要趁早看看的好，毕竟食补只能是辅助。”

“嗯，我会尽快劝他去医院检查的。”能否成果劝他去医院，于杰有些伤脑筋。几年不见，林蔚东有些变了。中学的时候虽然对他不是很了解，但是老师起码是热情的。可是现在总觉得他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样子，很难靠近。有些话教授、师母恐怕都难说进，别人就更难说了。

可再这么任由他下去，他的身体会越来越糟糕。看到他难受，于杰感到自己的心会疼。不管他多么不喜欢自己靠近，自己也是要去的。首先必须要让他正视自己的病，是不是其他的问题这医院一定要去一趟，慢性胃炎定期检查也是必要的。

当晚也无论林蔚东情不情愿，于杰已是今天第三次出现在他面前，手上还捧着李姨特意给煮的热粥。这下的动静搞的还真不小，自己的父母很快知道了，实际上最近自己胃的老毛病又犯了。母亲一个劲的埋怨自己不细心，父亲也是一脸的忧虑。

“爸妈，我真的没事。”林蔚东极力解释，可是这会儿想让父母相信真的太难。

“桐儿，你怎么什么都不愿跟我们说呢，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着，妈妈心疼啊。”吴琼忍不住的眼圈发红。

“是啊，桐儿，你还有什么不舒服吗？不要瞒着……”林教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后来也只有深深的叹气。

“爸妈，你们不用担心，真的没事。”林蔚东真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的父母。

“桐儿，你不要不相信爸爸妈妈啊。”说说到这吴琼眼睛一酸，眼泪还是没能忍住，她是太珍惜儿子了，可是儿子偏偏不懂她这个做娘的心。

于杰在一边看着这一家的愁云惨雾，忍不住开口了。“师母，老师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慢性胃炎而已，多加调理就行。”说着还提了提手上的保温桶。“我妈煮了养胃的粥，很清谈的，老师还是尽快喝了吧。”

吴琼像是猛然转醒般的，“对对，喝粥。这孩子要不是小杰碰上，真还不知道要硬撑到什么时候。我去拿碗筷上来。”说罢吴琼起身去拿碗筷。

看着儿子丝毫没有去接保温桶的意思，林耿荣侧身接过于杰手中的保温桶，放在桌上，边说“真是谢谢于杰妈妈。”

一旁的林蔚东半点谢于杰的意思也没有，眼前这么混乱的局面，他不正是那个肇事者。

吴琼很快拿来了碗筷，林耿荣看着老伴边盛粥边哽咽，无奈地摇头。唉，他这老伴善良、坚毅了一辈子，就是在儿子的事情上始终坚强不起来啊。

“好了好了，让儿子自己弄吧。你再这么难受，儿子也不忍心，你们这样都伤心起来可怎么好。”说着林耿荣拍拍老伴的肩，示意她，回房间吧。

“是的，师母还是我来照顾老师喝粥吧。”于杰适时地开口了。林蔚东刚想说不需要，但是父母面前不好直接驳了他的好意，当即改口：“是啊，妈，有于杰在这呢，我一定把粥全喝了。”吴琼明白自己这软弱的模样再哭下去，儿子这粥怕是都喝不成了，点头同意，跟着老伴轻轻拉上门，走了。

安静的房间内只剩下了于杰跟林蔚东，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一时竟显得有些尴尬。自从中午吐后林蔚东就再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确实饿了。抬头看了一眼于杰，实在也不想说什么，拿起面前粥碗，一勺一勺慢慢地吃起来。

清谈的药粥果然爽口，林蔚东吃第一口就喜欢上了，很快一碗粥便消灭干净。于杰赶紧为他盛了第二碗，林蔚东也很快吃完，嘴巴里还有一些山楂的香气，很舒服。对于于杰将自己胃病曝光的事再不高兴，此时的表情也有些松动，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容易满足。

第二十二章：操心

于杰看着林蔚东吃的好，心里也特别高兴，现在只要将他的饮食习惯先调整过来，其他的可以待到以后慢慢来。

“老师，我明天下午没课，我陪您去趟医院吧。”于杰当然扑捉到了林蔚东态度的松动，紧跟一步提出要求。

可是这要求林蔚东一听便烦了：“不需要，我也没什么。”

“没什么，中午会那么难受？老师你究竟多久没做检查了？”于杰打定了主意哪能让他这么轻易过关？“不然，我还是让教授、师母来劝你吧。”于杰使出了杀手锏。

“你！那好吧，明天我自己会去，不用你陪。”林蔚东果然就范，但是被逼迫的人果然也不客气。

于杰不管他的态度再次恶劣，反正他答应检查就好，一会儿跟教授、师母告辞的时候再做实一下，他想反悔都难。于杰一贯做事谦和，但对上林蔚东他觉得不用些手法还真不行。

第二天林蔚东只有乖乖地去医院做了检查，吴琼想陪着他去，却知道儿子不会答应，算了，还是不提。

林蔚东的检查很顺利，不到中午人就回来了。本来像他这样的慢性胃炎就是要定期复诊，只是他一直拖着不去，这次去复查，医生给他重新开了药。吴琼去儿子的房间看了他，又嘱咐他要按时吃药，这才心安了下来，这儿子的一点小病小灾都是牵动娘的心啊。

……

李悦来这段日子天天来林家，一是吴琼知道她的本事特意请了她来帮忙，二也是因为自己宝贝儿子的嘱托。林蔚东的饭食从最初的清粥到米饭，汤菜也天天番着花样，李悦来做的尽心尽力，吴琼学的也十分用心。在这之前吴琼只知道猴头菇一类对胃有好处，但是该炖还是该煲，如何做才是营养最好，最利于肠胃吸收，她却不怎么精通了。现在有李悦来一旁指导，她真又学到不少。

林蔚东因为有了两位妈妈的精心调理，再加上去医院重新对症用了药，身体果然大有起色，吴琼看了心里真的开心，对李悦来母子真是说不出的感激。

……

下午林家的小厨房内，吴琼与李悦来又在忙着。“老姐姐，林老师身体已好的差不多，我看你的精神也跟着爽朗起来。”李悦来其实也为吴琼高兴，“这个周末社区老人中心有个野游活动，要不你跟林教授也跟我们去郊外走走吧。”

“我问问我们家老林，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去。”也就是刚回来的时候，老同事让他女儿领着他们在N市到处走了走，到现在还真是好久没出去了。吴琼觉得这个计划很好，只看林教授那边了。

“对了，老妹子。”吴琼今天心情确实特别好，“你家小杰现在有没有交女朋友啊？”这不，这吴老师当凡事都顺上意的时候，便开始操心起于杰母子的事情来，她是真心想感谢他们母子。寻思一个母亲最盼望的事情？她自然清楚李悦来跟自己一样，是很想儿子谈个媳妇的。自己的桐儿是谁也不招惹，自己早就断了念想了。可小杰是个乖孩子，她这里正好有个合适的人选。女孩子漂亮大方，家庭背景也好，吴琼很愿意牵这个红线。

“这个嘛，小杰从未跟我说过。”李悦来也是实话实说。

“那就是不一定有了，我看小杰天天就是学校、实验室两头跑，平时回来也是陪着你，或者来我们这，不像是有女朋友的样子。这女孩子是我老同事的女儿，我跟老林刚回国的时候，她爸让她陪我们四处转转，她可是陪了我们足足一个礼拜。女孩子人长得漂亮，为人客气，很有耐心，现在在N大外语专业念大一。她爸爸一直不希望她过早谈恋爱，要我们帮着给物色合适的对象，我看呀，她跟小杰确实不错。”吴琼一口气说了这么老多，她是真心地把于杰也当自己孩子这样操心了。

“这事啊，我说不好，还是要看小杰的意思。”李悦来向来民主，无论自己再想儿媳妇，儿子这边她还是不想施加太大的压力。

“晚上小杰会跟老林一起过来，我们问问？”吴琼也是先跟李悦来说说大概，她当然知道这种事情还是要孩子自己拿主意。李悦来点点头，算是应了，其实她的心里还是带着企盼的。

第二十三章：试探

那天傍晚林教授带着于杰在往常一样的时间回来，两位妈妈厨房、餐厅里一阵忙活，很快的五口人便安稳地坐在餐桌前。

林耿荣坐在首位上，左边坐着吴琼，右边是儿子林蔚东，于杰母子俩分别坐在吴琼与林蔚东的旁边。

林家用餐的习惯都是静默的。以前就老两口寂寞的静静地吃，后来林蔚东搬了回来，但是由于他也少言，餐桌上还是太过安静。直到李悦来过来，他们的餐桌气氛才稍微活跃了些。可是最近林蔚东不知是不是身体好点，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大家说笑他也肯搭上几句。

今天注定的特别，于杰过来吃饭，吴琼又想着说亲那个主题，用餐的气氛从开始就比较——热烈。

“耿荣，最近你都是准点下班，是研究工作比较顺利吧。”林家没有餐桌上不提工作的习惯，再说这也是吴琼在关心老伴。

最近林耿荣他们的研究进展确实比较顺利，狄永辉那边找到李祥云，李祥云本人又对实验室大力支持，一切都是那么地顺风顺水。

“真不知道，狄师兄是怎么找到李祥云的，更没有想到李祥云本人会这么支持我们研究。”于杰想起狄师兄与李祥云之间发生的事情还是有些迷惑。也不怪他会奇怪，这项目前期伊始简直是步步艰辛，就突然那么一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难题都迎刃而解了。

“永辉确实本事。原本我只希望你们对比数据来完成这个报告，没想永辉这么有专业精神，及时找到了研究对象，而且现在还多了这么多跟进资料，对接下去的研究大有帮助。看来我是真的没选错人。”林耿荣不无赞叹道。

“狄永辉我见过。”林蔚东开口，引来在场大家的注目。

“他也算是我的一个读者，只不过路子野些，打通了出版社的关节，我们有过一次交流。我觉得这人——亦正亦邪的样子。”林蔚东接着给大家解释道，那次见面的细节林蔚东不想多说了，狄永辉一见面就跟自己交代了他是自己父亲研究小组的成员。所以父亲与于杰刚刚提及的狄永辉定是他无疑。

“亦正亦邪。”于杰口中轻声的重复着这四个字。

“桐儿，你最近的那本书是快要完结了是吗？”同为作家的敏感，吴琼觉得林蔚东对狄永辉的评价用了一个不算是好的形容词，如果换做别人还成，但是这个狄永辉可是耿荣最得力的助手，这个话题不想再继续，赶紧转移到林蔚东创作上。

“是啊，桐儿，不要太辛苦。等你书结了，学校也正好赶上放寒假，我们全家邀请李主任全家去南方度假吧。”林耿荣看出了老伴刻意转移话题，自己刚刚听说狄永辉去找桐儿也是吃了一惊，为什么永辉会去找桐儿？他知道了什么了吗？仅仅是读者与作者见面这么简单吗？

整个桌上这件事唯一的局外人李悦来这时听到林教授说到去南方度假的计划，原本以为会客气推辞的人，居然很高兴的应承了。“好啊，林教授，乘小杰寒假的时候去南方度假是个好主意。但是不要你们请，我和小杰跟你们一起去。”

李悦来为什么没拒绝？李悦来是N市土生土长，一辈子最远就到过邻近的城市。也就是刚刚林教授那么一说，这才发现这么多年真的就没有想过出去旅行。寒假虽然有春节，但是老头不在了，春节家里确实冷清，南方气候也好，还和吴老师他们一家一起去，一定热闹。

“好啦，老妹子，别跟姐姐这么计较。没有什么跟不跟、请不请，我们就一起去。”这吴琼真的没待林蔚东回答去或不去呢，这件事已经坐实了。

细心的李悦来却是知道的，目光正看向林蔚东，他显得并没有任何为难，“好的，一起去。”

吴琼真是慨叹今天是什么特别的好日子，事情都出奇的顺利。她刚刚接李悦来的话一出口，就已经想到儿子这茬了。儿子拿定的主意很难改，所以也只能是先计划下，儿子去或不去全凭儿子自己的意思了。没想到儿子这么爽快的答应，吴琼的心情真是可以用雀跃来形容。

一桌人眼笑眉开，唯一人例外。大家讨论寒假出游的事，他根本没有听进耳朵里，于杰整个人还在亦正亦邪的氛围里没出来。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刚刚听到林蔚东说狄永辉亦正亦邪的时候莫名有些火起，火的并不是他对师兄的形容，却恰恰是他对师兄形容，他不是谁都不放在心上么，为何对一个只见过一次的人都有心思去形容，而自己这样在他身边他当看不见？

“小杰，寒假出游的事情你妈妈这里可是没有问题哦，你怎么说？”实际上吴琼觉察到于杰走神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需要将他的思绪拉回，今晚还有一个大主题不是吗？

“哦，呃？什么出游？”可惜于杰关于旅游的事是一点没听进去啊。吴琼不厌其烦的又把大家的计划跟于杰说了一遍。回了神于杰当然没有意见，这会儿心里的希望又重新升起。

“小杰，寒假出游的事情你女朋友不会有意见吧？我们可是计划待上半个月的。”吴琼这话是——试探，明显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