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落梧桐 上——冉燃and单维

于杰刚想回答，却意外对上了吴琼某种期待的眼神。不对，师母这个眼神不对。于杰暗地里留了个心眼，眼见师母又跟母亲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于杰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师母，放心，不会的，她家在外地，过年她也要回家的。”这个谎言编的天衣无缝，见到吴琼略显失望的表情，于杰当然明白他已经顺利的躲过了一次自己最最不乐意的相亲。

“铛！”一声汤勺触碰瓷碗发出的响声，在这一片祥和的用餐气氛中显得有些刺耳。

“对不起。”林蔚东承认刚刚确实走神了，母亲问道于杰的女朋友时，自己立刻就想起了那天橱窗中与于杰面对面坐着的那个女生，该是她吧。对，是她，于杰也承认了。

他们的关系果然是男女朋友，林蔚东确实有些失落，手上的汤勺一个没注意，滑落，于是造成了那么大的声响。但是随着他的一句对不起出口，他的情绪已经平复的很好。所以当于杰以及大家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在一口一口喝着汤，样子——很沉着，随即抬头冲着大家一笑，再次表达了对刚刚的抱歉。

于杰也是猛然发现，自己避过一场相亲同时，却在林蔚东的面前承认了什么啊？这样混乱的情况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现如今又该如何解释？他刚刚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他在意了吗？可是怎么这么快恢复到这么坦然的表情？

接下去的这顿晚饭，于杰跟林蔚东都没能再吃出任何滋味。

……

回家的路上，于杰不可避免的遭到了李悦来的盘问，呃，询问。

“小杰，你真的谈女朋友了？”于杰不置可否。

“小杰，妈妈看的出来你心里有个人。妈妈又不是老顽固，感情成熟了给人家一个交待吧。是不是还没跟人家表白，居然觉得合适就跟人家说清楚，说不定她对你的心也是一样的。”李悦来用了一个做妈妈的忠肯，她真的不希望儿子在感情的路上走弯路。

于杰又何尝不知道妈妈的意思，但是他真的无法说清这个她，其实是他。而他会跟自己的心是一样的吗？

第二十四章：意料之外

“小伙子你已经连着来四天了，这李小姐工作忙，经常晚上要加班，这两天看样子又忙起来了。”管理员大爷看着面带疲惫的狄永辉，过来关心地搭讪：“小伙子，我看你也蛮辛苦的。你有李小姐电话吗？跟她联系一下，约好了再来吧。”

也难怪大爷这么说，此刻的狄永辉确实显得憔悴，脸色暗黄一看就知道有段日子没好好休息，那黑重的眼圈更是让人怀疑他最近有没有睡觉。

“大爷，我没事，我再等等吧。”管理员大爷看这小伙子也比较固执，轻轻摇头、笑了笑，做自己的事去了，毕竟年轻人做事有恒心他是喜欢的。

狄永辉这样枯枯地等着，心里也烦闷的紧。周末没能找着他要寻访的对象，他就改在晚上来，可是连续两天还是没人应，狄永辉决定用最原始的方法——守株待兔。

等在李祥云家门口肯定不合适，大厦的保安也不会同意，于是狄永辉找到了单元管理员。管理员大爷很客气，找了把椅子让狄永辉坐着等，还特意拿了几本杂志给他打发时间。

狄永辉正是到了管理员大爷这才知道，原来他要寻访的这位李祥云居然是位女性，自己一直先入为主的以为他是个男的。这次除了知道名字、地址，还有一个自己根本不可能去打的电话，其他他可真的一无所知。对于一贯力求思虑缜密、行事严谨的自己，这次确实有些抽风。一点有效的方法都没有，只是在这里干等……可惜这个晚上又是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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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姐你回来了！”管理员大爷看到李祥云是一脸的风尘仆仆。

“是啊，去了H市几天，回来收拾一下还得去公司。大爷有我的包裹吗？”李祥云显得很累，这会儿她只想好好洗个澡，洗去这一身的疲惫。

“哦，有的，你等等。”大爷回到后面储藏间去取李祥云的包裹。绮澜花苑安保很严，快递不允许送件上楼，一般都是管理员签收，再由管理员分交给各位业主。

李祥云趁着大爷去找包裹的时候，随便地在柜台上翻看，抬头看到电脑上监控录像的定格，这个人是？

“李小姐，这小伙子你认识吗？”大爷把包裹拿出来，正好看见李祥云对着电脑上的画面发愣。这监控录像显示定格的画面也是随机的，这会儿碰巧定格的是狄永辉在大厅里等着的切图。

“哦哦，不认识！”画面中的人李祥云确实不认识，只是隐隐觉得有些面熟。

“这小伙子就是来找李小姐你的，已经连来一个星期了，我让他给你打电话约一下，他看样子也没约，就是天天来等。”大爷如实说着。

“哦，是他。”李祥云暗忖。上周末在电梯见过，原来他真的是来找自己的。那天碰巧去了邻居那还借用的小工具，顺便坐了会儿，结果就错过了。当天晚上自己又接到电话去了H市，这人还真执着。找自己什么事情呢？不知为何李祥云对狄永辉的印象居然不算差。

“大爷，他再来跟他说这个周末我会在家。”李祥云交代了管理员大爷，拿着包裹便上楼了。

……

周六李祥云家的客厅里，面对面坐着两个人。

有了管理员大爷的传话，狄永辉终于顺利的进了李祥云家的门。

狄永辉也没想到，李祥云就是那天在电梯里邂逅的那位美女。美丽不说，谈吐大方、得体，看着狄永辉的眼神没有一点陌生感。在狄永辉的印象里这类的患者应该胆小、自闭，甚至对人会怀着很强烈的敌意。这些在李祥云身上丝毫没有，完全没有。

狄永辉很快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李祥云斜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双腿交叉，修长的双腿有着完美的曲线。一只手拿着咖啡杯，另一只手轻轻捏着小勺悠悠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这下狄永辉倒是真正地紧张了起来，刚刚的开场实在是太顺利，气氛也太和谐，搞得他都没有太注意去组织自己说话的辞藻，一点都没有隐晦的把自己的想法全给说了出来。在来之前打的那些腹稿，做的准备全都没有用上。看现在李祥云的样子，她多半是要拒绝了。

狄永辉伸手端过自己的那杯咖啡，勺子胡乱的搅了一下，一只手执起杯，放在唇边一口一口地抿着。咖啡的味道如何，他根本无心品尝，只是很慢很慢的喝着，这是一个形似残忍的过程，他像是在等着李祥云的判决。

李祥云像是不想太过折磨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好，我答应你！不过——”狄永辉此时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手上喝咖啡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不过，我的身份不是你的研究对象，而是你的女朋友。”李祥云丢出这么一颗炸弹，脸上的神情却还是镇静自若。

狄永辉则不然了，刚刚勉强扮上的伪装这个时候也统统被撕破，惊讶的神情，还带点惊慌，不过也是一瞬即逝。他不得不承认对于李祥云他是动心的，无论是哪方面。

狄永辉是个很喜欢让事情受自己掌控的人，可是李祥云的大胆确实太在他的意料之外，心里很快的另一种情绪升起。不过，这样的局面对他只有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

第二十五章：眼神焦灼

N市属亚热带气候，冬天只要没雨没雪，出太阳，光照还是较强，一般中午的温度能够达到10度以上，不算太冷。李悦来正是趁着天气好，带着老哥哥、老姐姐们到郊外走走。

那天，大伙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为了方便大家，毕竟这次参加活动的都是老人家，有些还需要用轮椅代步，李悦来便找来大巴车一家一家接，当然回来的时候也会一家一家的送，当最后来到林教授家小楼的时候已经近11点了。

李悦来下车来叫林耿荣夫妇，发现林蔚东也已经起来了。林蔚东最近吃东西好些，但是这夜猫儿还是没改，他已经习惯了晚上写作写到很迟。

吴琼很迁就他，把他的三餐调整成早饭上午10点半，午饭下午4点，晚饭晚上9点。只要他每餐正常吃好，吴琼觉得她再忙都是值得的。对于这样的母亲，李悦来都有些自叹不如了。

“林老师，早！”对于刚吃完早饭的林蔚东，李悦来还是叫了早。

“李主任，早！”林蔚东回答的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明白自己让母亲太操劳了，跟母亲说过不用特意为他准备，可是吴琼怎么可能答应，看样子林蔚东只有自己在作息上再克服一下了。

“林老师，今天天气不错，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李悦来看着生活习惯不算健康的林蔚东，确实也需要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是啊，桐儿，你也一起去吧！”由于这段时间儿子态度的时常松动，吴琼很珍惜这样跟儿子相处的日子。

林蔚东还是明显的犹豫了一下，毕竟今天原本不是这样的安排。

“桐儿，如果有事情，你还是忙你的吧。”林耿荣虽然也有着跟老伴一样的心思，但是总算不是过于柔软，他知道像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有些事过犹不及啊。

“没关系，爸，也没什么事，我跟你们去。”林蔚东此刻对父母只有满怀感激，以前发生的一些他不想再去想，他只要知道他们是最疼爱自己的父母就行了。

林蔚东一上车就看见了来给妈妈帮忙的于杰，没有觉得意外，当他决定跟着父母一起去郊外的时候，他已经觉得于杰在车上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桐儿，跟妈妈一起坐吧，你有晕车的毛病，来坐窗口。”吴琼将儿子照顾的无微不至，虽然说得很小声，但还是把林蔚东说了个脸红。母亲的太小心，搞得自己真的没了一点气概，现在自己哪有那么弱呀。身体已然好了许多，这晕车晕船其实也是见着身体不好的时候跟着起哄。“妈，你就跟爸一起坐吧。”

“就是啊，老姐姐，你跟教授坐，林老师就跟小杰坐吧，我去跟邢大姐坐。”有了李悦来的安排，大家都不再让了。

于杰起身让林蔚东坐到窗口的位置，师母刚刚的话说得虽小声，但是他还是听到了，特意让林蔚东坐到了里面。

待到大家坐定，大巴车稳稳地向郊外驶去。已经入冬窗外谈不上什么风景，树枝几乎都是光秃秃的，偶尔几枝的顶上还有几片残叶在风中摇曳。太阳却很给脸，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林蔚东的脸一直望着窗外，于杰几次想挑起话题，但他都没有接下去的意思，于杰也只有很识趣的安静地靠在椅背里。

在玻璃窗的镜像中于杰看到了林蔚东的脸，还是那抹温温的微笑，这么多年一直萦绕在自己脑海中得面容。林蔚东，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上你了！于杰的心里在呐喊。

林蔚东仿佛听到般的身体一震，在窗户的镜像中对上了于杰。自己看到了什么？那孩子脸上怎么，怎么呈现出的是一种爱慕的神情。

眼神那样的痴迷，林蔚东读懂了里面的意思，满满的，洋溢着的爱意。林蔚东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不受自己控制般完全地被那种眼神所捕获，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的攀上了浓浓的情意。

林蔚东回应自己了，于杰兴奋、欣喜，眼里的爱意更加热烈。林蔚东，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读懂了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林蔚东的眼神跟着他缠绵、黏腻，舍不得放开，整个身心的去体会，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稍纵即逝。林蔚东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沉溺进去，是的，我读懂了，懂了，于杰，我也……

一直晃动的大巴停了下来，传来李悦来的声音，打断了眼神焦灼的两人。

“好了，到了，大家下车要慢一些。”李悦来一直做着社区工作，有着本能的细心，这一车的老人家，一定要当心点。

“小杰！”听到母亲的呼唤，于杰再舍不得也得放下了，其实林蔚东早就比他更快的收回了目光。于杰真的很想再确认一下，再确认一下。可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允许了，还是赶紧去帮忙吧。林蔚东也跟在于杰的后面过去帮忙，他俩是这车上唯一的两个年轻人，有他们在很多事情都简单多了。

他们俩或扶或抬，忙而不乱。

当大伙儿都下了车，于杰看妈妈带着教授他们已经走在了前面，他看向林蔚东，眼神有些不依不饶。是的，他想要个确认。但是，林蔚东逃了，仓皇地逃掉了。

这一天像是当年的一个调个，于杰一直跟在林蔚东的身后。守候着他每一次望过来的眼神，希望能够聚焦到自己身上。等着每一个能帮上他的地方，递个什么，抬个什么。

而林蔚东却在刻意躲着，眼神总是匆忙的避过，即使有什么需要跟于杰一起完成的事情，他也是做完就走，一整天都没有跟于杰有过交流。

直到回去，于杰算是彻底的死心了，林蔚东直接坐到了自己母亲旁边，连再一次同座的机会也没给于杰。吴琼看儿子这样的肯跟自己亲密，跟自己说了那么多话，心里自然高兴，哪还能看出他跟于杰之间的不太正常。

于杰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两眼呆滞地看着窗外。中途只是林教授一家下车的时候，他起身跟教授、师母告别，转身望向林蔚东，他却已经走了。于杰漠然地坐回座位，重新看回窗外，他此刻的心情就跟这窗外的风景一般——萧瑟。

第二十六章：斩情

整整一个星期于杰很烦躁，他都不知道自己会这样的不能好好控制情绪。

到了周末的时候，他实在不想再这样耗下去，林蔚东望着自己的眼神，他相信那绝对不是错觉，他对自己有感情。

为何要回避？为何将自己包裹的那么严密？不可以，林蔚东你招惹到我了。二十年的好脾性，好耐性，这一刻全都没有了。林蔚东，我不许你逃，不许你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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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师！”

“呃，于杰？”接到于杰的电话林蔚东很惊讶，由于自己父亲的那层关系，自己的电话号码于杰不难问到，但是他为何会给自己打电话？

“老师，明天有时间吗？我想，我想找您谈谈。”于杰有些觉得唐突了，但是内心的渴望立刻压过了一切。

林蔚东本想立刻拒绝，但是想到那天车上的情景。算了，还是跟这孩子谈谈清楚吧。

“好，明天。什么地方？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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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于杰与林蔚东约在了青郎山的山下。

“为什么要来青狼山？”林蔚东真的很奇怪于杰选在这个地方。

“为了青狼的故事啊。”于杰今天心情特别好。

“你也看了？”林蔚东马上反应过来原来于杰是看了他写的那部小说。

“走吧，我们上情人岩，就权当请大作家帮我再理解一下故事情节。”于杰掩饰不住的兴奋，他真恨不得能够马上冲过来，牵上林蔚东的手。

青狼山实际上不高，他们两的目标又很明确，路上没有了以往的停停留留，很快便到了那块横挡的巨石边。于杰考虑林蔚东的身体，本想在亭子那歇一歇，但是被林蔚东拒绝了，林蔚东觉得自己的身体也不至于那么差。

“托我一把。”于杰来到崖壁边，回头将自己的手递给了林蔚东，林蔚东顺意的握住了他的手，于杰一个反手紧握住。

是的，他握住林蔚东的手了，握住就再也不要放开，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

在他一步跨了过去的时候，林蔚东也紧步跟上，于杰手上的力气一带，林蔚东也顺利的过来。

还是那片横卧的情人岩，于杰觉得这次上来完全不同了，他找到他要结同心之人，并且在这里他要向他表白。

林蔚东想把手抽回来，结果被于杰握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