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爱——草也曲千

“花猪，你不要放弃，只要对她好，她总有一天会发现你的好，她会喜欢你的！”

“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恩。”蓝锦点头，“我会一直一直这么认为下去，我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

华着看着蓝锦，一时间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悲伤。

Ⅱ

单相思、暗恋过的人该明白的，一厢情愿的滋味并不好受。

蓝锦孤独地坐在长椅上，走廊尽头的那两个人相谈甚欢。

他其实是可以溜过去偷听的，但秦懿找华着谈话时说：“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他走到蓝锦面前，看也没有看一眼蓝锦故意举得高高的缠着绷带的右手。

他对蓝锦说：“你不介意吧。”

介意又怎么样呢？

蓝锦颓丧地垂下右手，脖子扭到一边不想再看他们。

“随便！”

结果那两个人就什么也没有说，一起走到走廊尽头去交谈了。

蓝锦抿着唇，失望地望着他们。

是学长又怎么样呢？才见过三四次就可以这么亲密吗？我和你认识那么久，你也没和我这么亲密啊。

蓝锦瘪瘪嘴，赌气地对空气哼了一声，站起来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走廊的另一头是洗手间。

蓝锦说：“要我乖乖等你们，做梦！我还不如去嘘嘘。”

他们回来没看见蓝锦以为他先走了，正准备离开，听到走廊尽头传出喧哗。

年轻的妈妈牵着三岁的小男孩，一边走一边教导他：“鹏鹏千万不能学那个大哥哥哦，走路不专心，摔得那么惨。”

秦懿和华着面面相觑。

走过去，拨开人群，果然看到蓝锦惨兮兮的坐在洗手池前面的地上，掌心的绷带全红了。

“我倒八辈子霉了，嘘嘘也会摔个狗吃屎。”蓝锦懊恼地大叫。

Ⅲ

绷带重新换过，蓝锦说不想一身是水狼狈回去要到秦懿家去坐一坐。

他完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记了昨天是怎么被秦懿恶整的。

秦懿也没有拒绝他，估计是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挺傻。

华着一句话也不说，把他们送到目的地就开车走了。

蓝锦一步一步踩着台阶上跟在秦懿的后面。

“你跟他谈什么那么投机？”

秦懿回头看了他一眼，拿出钥匙打开门，一边走一边说：“专业上的问题，你不学我们这个，说了你也不明白。”

“就没有其他的吗？”蓝锦不相信的问。

秦懿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自己就坐在他对面，想了想说：“你真的想知道？”

“嗯。”蓝锦重重点头，把杯子捏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跟我说他喜欢我。”秦懿说着，瞟了一眼窗户外面的竹叶。

夏，炎热炎热的，青翠凝结在竹叶尖端几欲滴落。

“什么？”蓝锦唰的站起来，“怎么可能？他女朋友那么多不是喜欢女的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秦懿悠然的样子就好像现在谈论之事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蓝锦紧握着拳头，咬紧牙关：“说不定他真的喜欢你！”又一屁股压瘪沙发，愤愤道：“难怪在医院里我给你打电话，他就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对着我，哼，太过分了！”

望着秦懿，他忐忑不安地问：“那么……你喜欢他吗？”

秦懿笑了：“你猜。”

随手拿了一本杂志，秦懿不再理会蓝锦，自顾自地慢慢的翻着书页。

若秦懿肯接受蓝锦，那蓝锦无疑是一个十分听话的恋人。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有一点不舒服，但蓝锦也没有一昧纠缠，而是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不再说话，留给秦懿一个清静的看书空间。

昨天匆匆忙忙的也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看秦懿的住所。

蓝锦站起来，走到窗前，外面一片青翠的竹林。

风徐徐吹过来，凉凉的，好像鼻里也染上了绿色的味道。

蓝锦早就知道秦懿住在这里，可是在昨天之前，他是一次也没有进来过这所房子。秦懿总是毫无情面地把他阻挡在门外，现在他终于有机会把这里仔仔细细统统瞧一遍了。

蓝锦很后悔。

秦懿说过，他来到这座城市念高中就一直住在这里。

秦懿来了那么多年，他为什么就没有发现呢？

如果他可以早一点发现，是不是秦懿就可以早一点爱上他呢？

蓝锦觉得他和秦懿的缘分很深又很淡。很淡，是因为他总是遇不到他；很深，是因为最终他还是遇上了他。

蓝锦在秦懿的卧室里看到了那把刀。

那把刀搁在床头小柜上面的刀架上，小小的，做工十分精致的匕首。

蓝锦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刀锋十分锐利，闪着寒光。

秦懿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背后，从他的手里拿过匕首，拇指在刀口上缓慢地移动。

“好帅的匕首，在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秦懿把刀放回刀架。“这不是我的，是另一个人的。”

“另一个人？谁啊？”

蓝锦诧异于秦懿的目光也会变得那么深远，他好像回忆着往事，连声音也变得遥远而朦胧起来。

“那个人曾和你打过架，还说要找你报仇的，你还记得吗？”

原来秦懿什么都还记得，只是他不愿意提起。

“沈云霄！”蓝锦脱口而出。

“你还记得？”秦懿似乎很欢喜，看着他柔柔的笑了一下，叹息道：“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你不要难过，你还有我。”蓝锦一只手握住秦懿的手安慰道。

“我当然记得他，他小时候好顽皮，每次都要和我打架。”蓝锦脸上带着留恋的笑，“虽然你们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但模样长得很相像。”

“就是因为长得太像……”

秦懿挣脱了蓝锦的手，嘴角有一点苦涩道：“他们常常认错我，把我当成他。他们一想念他就会把我找去，看着我就好像看到了他一样。有时候我自己也快分不清自己是谁，我一直都活在另一个人的影子下。”

Ⅳ

任何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任何人在脆弱的时候都是需要关怀的。无论这关怀是言明的还是默默的，都会一点一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慢慢的将心温暖。

秦懿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也会有他的苦衷，也会有他不想不能说出来的故事。

秦懿没有多说，但也说了。说了一点点总比什么都不说要轻松一点。

他留下蓝锦请他吃晚饭，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算是他对蓝锦听他说话的一种表示。

蓝锦很高兴。每一道菜，他都吃得很快乐。

蓝锦只要能和秦懿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他都会很高兴。

蓝锦吃完了饭，喝完了茶，却不愿意走了。

蓝锦坐在客厅看电视，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到秦懿洗了完澡他还在看，一直看到很晚很晚。

秦懿说：“我们睡觉吧。”

秦懿在说这句话时，他没有笑。

秦懿是常常笑的人，他现在却没有笑。虽然秦懿的笑并不代表他高兴，秦懿的不笑也并不代表他不高兴，但现在没有笑的秦懿，他脸上是安静的，那是一种用笑也没有办法表达出来的柔和，那是一种比笑还要舒服的表情。

蓝锦牵着秦懿的手跟他回房了。

他们一起脱掉衣服，一起躺倒在床，一起拥抱对方。

也许，性，只有在彼此心甘情愿的情况下才会有条不紊。压制了需求，慢慢的，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探进对方的领地。

动作那么慢，心情却是迫不及待的。

他们都不愿意激烈动作，他们都更情愿压抑心底的欲望去缓慢的进行。

他们知道，只有最慢的开始才能压迫出最难忘的高潮和最销魂的余韵。

他们没有经过任何交谈却准确知道对方所想。每一个动作都配合得天衣无缝，每一个动作都是浑然天成，好像他们天生就该如此一般。

蓝锦受了伤，一切都是秦懿在做。

爱，是人类与生俱来感情，不需要人教就会爱；性，也是人类原始的本能，不需要学习就会做。

秦懿也会做。一切不由思想掌控，一切都交由身体来进行。

蓝锦的眼泪跑出来了，如果可以乞求，他一定会说：“不要再进去了，我好疼……”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从他的眼角掉出来。

顶到极致，秦懿在他的耳边轻唤：“蓝锦啊……”

如同天籁。

又有满屋浓情弥漫，蓝锦弓起背，想要要确定什么似的，双手抓紧秦懿的肩膀。

伤口崩裂了，殷红血从白纱中渗透出来。

“秦懿，我、我爱……你……”

疼痛的眼泪掉在薄薄的床单上，却比不上蓝锦眉宇间的一分欣喜。

靠过去，把唇留在那冰冷的嘴上，得到的却是秦懿讶然过后稍嫌迟钝的回应。

“秦懿？”

大大的眼睛无比深情。秦懿神色复杂地望着蓝锦，终于按捺不住，抱着那柔韧的身体一番凶猛的攻掠。

“唔……”手遮住脸，蓝锦的身体不适应那粗鲁的进攻，但他仍然极力放松着。

原来，幸福也可以这么简单。只要放弃一点点。

第 5 章

Ⅰ

在睡梦里浮浮沉沉，蓝锦感觉到胸口压了一块巨石。

湿漉漉的亲吻和温柔的抚摸挑逗他从梦里醒来，迷迷糊糊还没反应过来，那黏腻的分身就闯了进来。

咽下要出口的痛呼，只觉得头痛欲裂，眼还没睁开就又陷入了昏沉沉的睡眠。

早上醒来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空气冷冰冰的。

秦懿已经出去，昨晚弄脏的床单也换了。

一个人光着身子坐在床上，眼睛干，嗓子痛，身体也莫名其妙的发着热。

很难受，心里就有那么一些委屈，因为秦懿就这样什么也不说把他留在家里，连张纸条也没有。

挣扎着去洗了澡，腿软绵绵的，差点又跌倒。

他知道秦懿去上课了。

他不记得自己的课，却把秦懿每天的课记得清清楚楚。

也许爱情就是这样，忽略自己，重视他人。

他没有什么气力，但还是找到已经洗干净的衣服穿上去找秦懿。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见到他。

迫不及待要见到他，一定要见到他。

这一个信念支撑着他，即使好几次摇摇欲坠也一次次揉开眼睛继续前行。

可是，他只是想要确信一切不是幻想，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

可是，他还没有走到秦懿的教室门口，他以为的不是幻想也好像变成了幻想。

身体的融合并不代表着有爱。

他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会扶着墙壁一直站在楼梯那里。

他的呼吸有几秒钟的停息，他的思维有几秒钟的断点。当他甩甩脑袋，又能重新看见，他已经大步跨了出去。

“晚上不见不散。”男孩对秦懿甜甜一笑。

为什么总是有人要跟他抢秦懿呢？

他走过去，不由分说一手将男孩从秦懿身边推开。

口气严厉，是指责的语气，问秦懿：“他是谁？”

秦懿皱眉，似乎埋怨蓝锦不应该如此大声惹来周围众多好奇的目光。

他冷淡的说：“这和你没有关系。”

路过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男孩怯弱的瞄了一眼蓝锦，小声的问秦懿：“那我先走了？”

“恩。”

可蓝锦抿着嘴一把抓住打算离开的男孩的手臂。

“不给我说清楚不许走！”

秦懿冷冷地说：“蓝锦，你放开他。”

蓝锦睁大眼睛。他不是因为惊讶才睁大眼睛，而是体内热气旺盛，熏得他眼睛模糊，他不得不努力睁大眼睛，才能看清楚秦懿脸上的表情。

“我不放。”蓝锦说完笑了一下。

他想看看秦懿到底会怎么做，是在乎他多还是在乎这个男孩多。

蓝锦实在不该对秦懿的期望太高，因为从秦懿眼神透露出来的是淡淡的厌恶，虽然那厌恶很快就消失了，但蓝锦还是敏感地扑捉到了。

蓝锦放开男孩的手，让他慌忙逃走。

他走到秦懿面前，想要对秦懿说他虽然有做错，但秦懿也要付一点责任——他不该对他这么……冷淡。

但他的话没有机会说出口，秦懿转身背对着他：“我们都不要太天真。”

蓝锦愕然，秦懿究竟是什么意思。

蓝锦慌了，他原本就通红的脸变得更红，像是擦了血在上面。

他急忙抓住秦懿的胳膊把他抱在怀里。

他想要吻他，通过吻他来确定他并不是一厢情愿。

走廊里有很多人在看热闹，蓝锦忘了这是秦懿的教室门口的走廊。

啪！清脆的耳光落在脸上。

蓝锦捂住脸不敢置信。

也许是这一巴掌让他觉得无望，他放开秦懿，他什么话也不说垂下头，默默转身，一步一步走出走廊，一步一步走下楼梯，一步一步走离秦懿的视野。

在那个偏僻的公园里，他孤独的坐在树荫下……

他真的很不明白。

秦懿很晚才回家。

蓝锦坐在他家门口的台阶上，靠着墙壁歪着脑袋睡着了。

蓝锦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玻璃罐，蛐蛐在里面唧唧的叫嚷。

秦懿不能想象蓝锦在太阳下趴在草地里捉虫的样子，况且他的右手还受了伤。

秦懿在蓝锦旁边坐下。

从蓝锦身上散发的热气惊扰了他，他疑惑地伸出手轻轻盖在蓝锦的额头。

冰冰凉凉的掌心盖在额头上很舒服，蓝锦动了动，脑袋没有支撑重重点了一下醒过来。

他看到秦懿显得很高兴，双手捧着玻璃罐送到秦懿面前：“不要生气了。”

秦懿垂眼接过玻璃罐，温温道：“我以前好像特别喜欢小虫子。”

蓝锦笑道：“是啊，你真的特别喜欢小虫子。”

秦懿突然凑近他道：“你知不知道你正在发烧呢。”

蓝锦讶然，摇头道：“是吗，难怪这么昏。”

他用力地摇头，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不适全都摇走一般，可是这样摇头以后，他只会更加头昏。

秦懿搀扶他站起来，扶他进屋里，取出冷水打湿过的毛巾递给他。

冷毛巾随意的敷在额头上，神智渐渐清醒，蓝锦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出来，“那个人到底是谁？”

秦懿没有回答他，反倒问道：“你这么在意，为什么？”

蓝锦认真道：“我喜欢你肯定会在意啊。”

秦懿走到他身旁坐下，静静地看着他似乎不信任的说：“你很喜欢我？”

“难道你现在才知道吗？”蓝锦嘟着嘴。

秦懿的眼睛很明亮，与平常的那种淡然不同，多了一份炙热的温度。

“你会一直喜欢我，不管我做什么吗？”

蓝锦不明白秦懿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点头道：“你放心，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秦懿似乎还不放心，“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变心。”

“我怎么可能变心？我为什么要变心？”蓝锦觉得这十分可笑。

“蓝锦……”

秦懿看着他，看着他，忽然就笑了，带点天真的笑，“我们认真交往吧。”

“真的？”蓝锦跳起来。

美梦成真，蓝锦却有一种不是身在现实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