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爱——草也曲千

“是正经女孩就不会跟你发生那档子关系。”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什么。”蓝锦说，“我嘀嘀咕咕关你屁事，你快点想办法该怎么办啊？”

“爷爷硬是让我和你结婚我也没办法，我不想和你结婚。”

“我也不想和你结婚好不好。”

“那怎么办？”

“不知道。”

“嗯……要是实在没办法，不然我们就先订婚吧。”

“你想得美。”蓝锦后退。

“我是说我们先订婚稳住他们，等到年龄结婚的时候我们都有能力了，那时候我就可以带着芳芳远走高飞了。”

“嘁，你的想法真像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有本事你现在就带着她远走高飞。”

“我也想啊，可是我没有这个能力。”

“你们家芳芳就不介意你和我订婚？”

“你的意思是秦大哥介意你和我订婚？”

“我什么时候说他介意了？”蓝锦怒。

庄小思扬眉，“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蓝锦撇嘴低语：“要是他真的介意就好了，哼……”

“既然秦大哥也不介意，那我们就这么定了。”

蓝锦拍拍屁股站起来，说：“到时候你别赖着我要我跟你结婚就行。”

“你放心，就算全世界只剩下你和我，我也不会跟你结婚。”

蓝锦抚着胸口长长舒口气，“知道你有这种想法，我终于心安了。”

第 9 章

Ⅰ

蓝锦又站在竹下。

黄昏的天空蛋黄色的，夕阳的余晖就像是刚刚打在玻璃碗里搅散的鸡蛋，黄黄的，飘出一点一点泡沫，颜色带着晶莹的光泽，澄黄色的散发出迷人的香味。

男孩怀抱着厚厚的课本，从远处慢慢走来。

“沈云霄。”

蓝锦跑过去。

“你认错人了。”男孩淡淡的说。

“难道要我叫你秦懿吗，我明明知道你是沈云霄。”蓝锦挡在男孩面前。

“你知不知道我和庄小思要订婚了？”

男孩抬起头轻轻的看他一眼，微微笑道：“恭喜你们。”

“你怎么回事？”蓝锦扶住男孩的肩膀，不能明白他那无所谓的态度。“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男孩反问。

“我们还在交往啊，我和别的女孩订婚，你就不吃醋？”

“我们已经分手了。”男孩云淡风轻的说。

“为什么分手，我没有答应。”蓝锦不乐意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男孩笑得很灿烂，温温道：“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吗？”

“沈云霄，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男孩弹开肩膀上蓝锦的手，“请你让一让，我要回家了。”

蓝锦站在背后，紧紧抿着嘴唇。

沈云霄你真的那么无情吗？还是你像传言的那样本来就只是为了来报仇的？

蓝锦对着男孩的背影大喊：“不喜欢就不喜欢，你以为我是真的喜欢喜欢你吗？我是骗你的，大笨蛋，我最讨厌你了。”

男孩的脚步顿了顿，又重新迈开……

Ⅱ

蓝锦穿着洁白的礼服，对着整衣镜系上领结。

张妈站在旁边一脸赞赏，幸福的笑着：“一眨眼小少爷都长大成人了。”

蓝锦咧嘴，看着镜子里玉树临风的人，却好像不是自己一般。

“张妈你看我像不像白马王子？”

“像，像极了。”张妈是看着蓝锦长大的，今天蓝锦要订婚，她简直比自己的儿子订婚还要满足。

蓝锦退后一步，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一眼后，步出房间。

走到楼下，拿起茶几上的橙子开始剥皮。

“张妈，我爸呢？”

“老爷接到电话说是有急事，跟华少爷一起出去了。”

蓝锦眼神微黯。八成又是为了帮里的事。

“他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清楚，老爷交代，要是时间来不及了就让小少爷自己先去。”

“我自己去？”蓝锦站起来，突然又坐回去，怨恨道：“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个样子，他根本就不配做我爸。”

“小少爷……”

“张妈你去忙你的，不要劝我。”

蓝锦低下头，认真剥橙子。

蓝锦不喜欢吃橙，却喜欢剥橙，他总是剥得又快又好，小时候他总是剥很多橙放在盘子里等蓝海天回家，蓝海天非常喜欢吃橙。

电话响了，蓝锦叫道：“张妈，接电话。”

张妈匆匆跑过来，拿起电话。

“华少爷，什么……啊，我知道，我知道……”张妈神色惊惶。

蓝锦指指自己，“找我的？”

张妈点点头，老泪纵横。

蓝锦说：“张妈，我今天是订婚，你怎么激动得哭了，搞得好像我是要准备嫁出去的小姑娘一样。”

蓝锦嘻嘻的笑着，接过话筒。

“蓝锦……”华着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你和我爸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不会等你们太久的哦，快点呀。”

“蓝锦……”华着说，“蓝锦，你认真听我说，不要冲动……”

“什么事？”蓝锦下意识的紧紧握住手里剥了一半的橙子。

“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突袭……蓝老受了重伤，正在医院抢救。”

砰！橙子掉落在地。

蓝锦风一般跑出去，不会的，不会的……

“小少爷，小少爷……”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华着在和我开玩笑……

Ⅲ

蓝锦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呆呆的坐在手术室外面。

蓝锦满手心是汗，左手指绞着右手指。

“蓝锦你放心，蓝老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蓝锦仍是呆呆的望着手术室的红灯，眼睛眨也不眨。

漫长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漫长的等待折腾人心力交瘁。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有一个世纪，医生终于走出来，摘下口罩问：“谁是家属？”

“我爸怎么样了？”蓝锦的心捧到了嗓子眼。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老掉牙的台词，电视剧都播腻了的陈腔滥调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蓝锦含着眼泪：“不会的……我爸不会死的，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直到看到那被白布蒙住的老人，才真正哭出来。

“爸，你真的把我丢掉了……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想把我丢下就丢下……你从来都不考虑我的感受的吗……”

“爸，你什么时候才会陪我吃晚饭呢……你说我没有妈妈，会好好疼我，可是你从来就没有管过我……”

“爸，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

“蓝锦，不要哭。”华着拉住他。

“华着……”蓝锦扭头，忽然一把揪住华着的衣襟，“你为什么让他受伤，为什么不保护好他，为什么让他死掉……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对不起。”华着地下头，任凭蓝锦处置，可是蓝锦惨惨的笑了，放开他……

窗外哗哗雨声不断，冷汗湿透了脊背，蓝锦曲起双膝抱在怀里。

喜事变成丧事，订婚典礼取消了，没有人再逼迫他。

华着蹲在床边，握住蓝锦的手说：“帮里的事我都处理好了，如果你想回来我就把它交给你。”

蓝锦望着窗外的雨，不动也不说话。

“你还在恨我？”华着问他。

蓝锦缓缓的回过头，把眼光一点一点凝聚在华着的面上。

“没有，我不恨你。”

蓝锦走下床，来到窗边，推开窗户。

“你知道我对帮里的事不感兴趣，还是你管着吧。”他伸出手，让雨一颗一颗落在掌心。

雨啊雨，为何甘愿从云端跌落尘世，沾染了许多的污泥，变成这轻贱的一汪河水？

“查出来是谁了吗？”蓝锦望着灰白的天空。

“不明确。”华着含糊其词。

蓝锦握住湿淋淋的手道：“是吗？”他回头问：“是不是麒麟帮？”

华着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他真的是麒麟帮的……”蓝锦没有问完。

华着明白蓝锦想问什么，他点点头。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

“前不久。”

“你喜欢他吗？他曾说过你喜欢他。”

华着凝视蓝锦道：“我只喜欢一个人，但不是他。”

蓝锦笑：“你会不会帮我爸报仇？”

华着说：“会！”

“谢谢你。”蓝锦又转身面对窗外，“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就在外面等着。”华着说完，走出房间。

蓝锦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Ⅳ

黑夜里，竹影摇摇晃晃如同鬼魅，蓝锦躲在这黑影里伺机而动。

男孩终于回来。

“你要杀我。”感受到抵在腰际的枪口，男孩不慌不忙语态平淡道。

“没错！”蓝锦冷冷回答。

男孩笑了，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蓝锦。

“你认为你父亲是我杀的？”

“没错！”蓝锦依旧冷淡。

“我是想找他报仇，但他不是我杀的。”

蓝锦讥讽道：“你认为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男孩摇摇头，慢慢道：“不会。”

说完，男孩不顾身后的枪，像往常一样走上楼梯。

蓝锦道：“不准动！我开枪了！”

“你开吧，随便。”男孩没有回头，继续往上走。

“你以为我不敢吗？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蓝锦跟上去。

“你当然会杀我。”男孩的话中带着笑，“要杀请趁早，这是我给你的机会。”

蓝锦怒道：“沈云霄，你站在，我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

“是吗？我知道你一直很勇敢。”男孩并没有被蓝锦吓住，而是不紧不慢从衣服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锁。

“我再说一次，不准动，不然我保证让你脑袋开花。”

男孩呵呵的笑了，转过身来，斜斜的倚靠着门板，轻轻说：“好啊。”

静静的，蓝锦抿着唇望着男孩。

为什么他还可以笑？

难道自己真的可以杀他为父亲报仇？

在蓝锦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走道的声控灯突然灭了。

黑暗里，蓝锦看不到男孩，男孩却看得到他。

砰！子弹划破了空气，在血肉之躯上炸开，灯因为巨大的声响又倏然亮了。

巨大的冲击让蓝锦防不胜防，他一脚踩空，捂住受伤的右臂从楼道滚下去。磕磕碰碰之间，听到清脆的骨折声。

额头上蜿蜒而下的血迹模糊了视线，蓝锦叹了一口气——他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必败。

男孩身后站着一排黑衣人。这一层只有两家住户，一家是男孩，另一家是保护男孩的心腹。

男孩自高处一台阶一台阶，一步一步缓缓走下来。

他脸上是坚不可摧的自信。

他站着蓝锦面前，居高临下，像看着濒临死亡的小猫咪。

头顶的灯，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暗，他的笑是来自地狱的修罗的笑。

他说：“我说过，你不相信我……我就会毁了你……你记不记得。”

蓝锦轻笑：“有吗？大概我忘记了，你知道我记性不好。噢，我忘了说，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你。”

男孩不愠不火，蹲在蓝锦面前，捏住他折断的腿，悠悠地说：“没关系，我会让你全都想起来的。”

第 10 章

Ⅰ

蓝锦知道沈云霄想看他痛苦，他愿意折辱自己去满足他。

蓝锦坐在屋外的大树底下，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沈云霄对他说：“蓝锦，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残废吗？”

蓝锦抬起头望着他，并不是真的满心期待沈云霄能说出什么好听的答案，只是不看着沈云霄，他又能干什么呢？

沈云霄说：“其实你的腿可以医治好，但是我不愿意你好端端的活着，我就是要看你痛不欲生的样子。”

蓝锦还是静静的看着沈云霄，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这答案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

但是沈云霄不满意蓝锦的无动于衷，他的笑凝固了，他一把将蓝锦掀翻在地。

“自己爬起来！”

蓝锦双手撑在泥地上，用完好的那条腿支撑身体慢慢爬起来。

蓝锦还能自己站起来，这就好像更加激起了沈云霄的怒火，他手一挥，冷道：“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蓝锦什么话也不说，一点一点移动脚步。

女人想过来搀扶他，被沈云霄叫住：“小菲！不许帮他。”

小菲是沈云霄请来照顾蓝锦的女人，小菲只听从沈云霄的吩咐。

蓝锦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出院子。在他的身后，沈云霄看到他可笑的走姿，爆发出清脆的笑声。

“哈哈哈……蓝锦，你没有想到你会有这一天吧，哈哈哈……”

沈云霄的笑声脆生生的，那么开心，只是这笑是因为蓝锦的痛苦而发出，只有蓝锦越痛苦，沈云霄才会越快乐。

蓝锦低着头艰难的移动，对他来说，没有表情就已经是他最痛苦的表情了。

不久，沈云霄也搬到了这所房子。

蓝锦是意外听到蛐蛐的叫声才知道的。

那只摆在沈云霄房间的玻璃罐，是他曾经送给他的，他还看到了沈云霄的那把匕首，精致的泛着寒光。

蓝锦拿起玻璃罐，第一次笑了。

他还留着，真好。

小菲走进来，看到他颊上的微笑，快乐的说：“蓝少爷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你应该常常笑，不要不开心。”

蓝锦小心翼翼把玻璃罐放回去，说：“我没有不开心。”只是也没有什么开心的。

小菲摇摇头，不同意道：“我知道你不开心，我能看出来。我还知道你是因为我老板对你不好才不开心，但是我老板他其实人不坏。”

蓝锦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玻璃罐一眼才离开。

现在对蓝锦而言，沈云霄是好人还是坏人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只要心底还有一点点安慰就够了。

Ⅱ

沈云霄想着方法要让蓝锦难堪，要让他痛苦。

蓝锦以为今生再也出不去这座宅院，沈云霄却在一个晴朗的夜晚带他去了繁华的酒店。

在包间的屏风后面，沈云霄把蓝锦的手脚都绑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