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妄为的——就封杀了聂无良!心情徒然一沉。
并不会因为拥有同一个身体就产生同样的好感,相反,就夺走他在意的人的存在权利这一点,怎么看都是必须敌视的家伙。如果有手段让他立刻消失,恐怕就算是过去的自己也不会有所顾忌手下留情!
可是当看到辰枭那个真实的不加掩饰的外漏着怒意的湛澈双眸时,心里竟也有微微的触动,如果是阿良,那么即使在他的面前,那个少年也绝不会轻易流露出一丝一毫激动地情绪,最多最多,他只会微笑着说出内容代表着情绪却没有平仄的句子。或许,少年会时不时情不自禁的对他倾吐爱慕,可是无论说了什么,他都只会让他看到美好的一面,从来不会泄露一丝一毫内心真正的痛楚。
而有些事情总需要一些契机,如同就算知道阿良近在咫尺,却没有办法触碰,他需要找到一把钥匙,连同两个世界的钥匙。也许谁也不会知道他到底是多么的渴望见到那个少年,可是现在,子规竟然有些怀疑当找到钥匙的时候他会不会真的毫不犹豫的狠下心抹杀这一个存在。不能并存的现实注定了要有一个走向毁灭。
不过,非要做出选择的话,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迟疑的什么的又有什么意义,笨蛋!
刀削的唇锋缓缓地又启了开来,泻出了一丝莞尔的笑意。
微小波动的表情却让辰枭的瞳眸再次深邃,眼底漾起动荡的波纹,久久不能平息。自己今天恐怕真的是犯病了,不但让这个家伙接近不说,还把他带到了家里,在他做出让人厌恶的举动时竟然没有立刻赶他出去,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情感却忍不住将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收在心底慢慢解析。明明想要破坏的,却又觉得无法下手。优柔寡断,软弱无力,变得不像自己了呢。可是即使知道这感觉有多讨厌多危险,竟然仍旧不能不去在意那家伙真实的心意。
根本已经背道而驰到仅剩一张相像的脸,就连白雾的人一时竟都找不出他,可是这个家伙却还是这么执着的接近过来,不放过一丝可能的举动不能不让他有所思虑,以这家伙的身份来说,说不定也已经知道了,毕竟,他的后院儿关着的那两个也不算是小麻烦——阿希和……凌火木!
原来你们一个个,终究还是为了毁灭我。
这是一个可怕的结论,如果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千方百计的要弄死你,你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恐惧的想逃,或者还夹杂着不能言喻的哀伤和心痛。明明就站在地平线上,可就算望穿秋水却还是见不到一丝曙光,红尘边界跨一步能到达的地方永远都是燃着赤炼红火的阿鼻地狱,似乎感觉到地狱的业火已经开始狂热的焚烧起紧绷的意志,仿佛有声音在张狂的笑着,讽刺着,蔑视着。看吧,即使相同的只剩一副皮囊,这个身体也不是你的,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要将你撕裂,剜除你的魂,拔除你的魄,让你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胸腔里积蓄着逆袭的气流,膨胀着渗透了四肢百骸。辰枭原本冷澈的瞳眸在灯光的掩护下镀上了一层疯狂的赤色,沉重,冷寂。空气里的波动似乎只剩下了不断加剧的呼吸和着穿过窗棂的微风,富有节奏的渐渐攀升。炙热的眼底却难掩那一丝寂寥的颜色。
孤寂,永恒,什么是宿命,谁又是谁的棋子……
因为先来的不是他,所以他就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卑鄙小人,所以注定他就是那要被消灭的一个,所以无论受了怎样的伤也不会被在意,无论付出了怎样的努力也不会被认可。所有的人都会站在他的身后对他举着防备的武器,外来的就是猛兽,要驱除!就像等待猎物的猛虎,抓住一丝缝隙就会露出血色的獠牙,不同的是,被撕得不是血肉而是灵魂。
凭什么可以随随便便的创造又随随便便的抹杀,他并不是一个物件,他也是一个人,有血有肉,会伤会痛的人呢……同样具有生存的……权利。可这些又有谁曾想到过。
少年镇红镇白的脸色让子规忽然担忧起他的身体,尤其担心他那个不知什么原因的病症,可是问又问不出什么。心里揪痛异常,这个身体是聂无良的,也就是说这种绝不是一天两天的痛苦他曾经也狠狠地尝过,偏偏竟然连最亲近他的自己跟子翼都没有察觉到过,讽刺的扯扯嘴角,真是失败的爱人跟兄弟呵。于是情不自禁伸出怜惜的手想要抚平少年的痛楚,甚至忽然强烈涌出紧紧抱住他的冲动。
“滚出去!”宛如横空出世的咆哮,打碎了一室的死寂。万籁俱寂中猝然降临的响雷惊得子规冷不防一抖,伸出的手尴尬的僵在了空中。这是什么该死的莫名其妙的火爆脾气。
“给我滚出去!立刻!把你的脏手收回去!快滚!”见一吼之下没有立时生效,少年这一次猛然撑起了身体,却低垂着头颅,将所有的表情都隐在额发的暗影之下,然而那杀伐的气息却并没有为此缩减丝毫。
子规原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触了他的逆鳞,然而听到这一句心里又一声无奈的哀叹,有洁癖的臭小鬼,如果不是知道他不是阿良……哼哼,如果是聂无良敢对他这么说,非揍他个走路扶墙根儿不可!不过心思几经反复还是决定不能就这么遂了他的意。
不怀好意的扬起了唇:“脏?”一伸手轻轻松松就钳住了少年的下颌,事实上辰枭因为仍旧有些无力一时竟没躲开,不过立时凶神恶煞的表情足以表达他此刻接近暴走的情绪。
说服自己忽略掉那个让人一身发寒地凶恶脸孔,子规一脚甩掉拖鞋踏足上床,顺便空着的左手左右一档,竟然又顺利的隔开了对方袭击的手,子规挑挑眉,这招儿他熟悉啊,曾经为了练习格斗术而熟练掌握了聂无良的惯有招式,想不到这小子身体的套路竟然没变。这对他来说真不是坏事!于是一手钳住对方的两腕,一手掐着对方的下巴,不过这明显恶霸一样外带着有点逼良为娼意味的姿势还是让子规觉得有些别扭。他不是不会做坏人,只是不习惯。况且貌似一直以来都是他像这样被别人对待的,这一下算不算是咸鱼翻身?!虽然对象是个病人,果然还是逃不脱趁人之危的命运,于是狠狠的自我唾弃了一把。
“你、找、死!”因为下巴被制,音调变得稍微有点怪异。
子规并没有马上回嘴,他知道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也足够让这小子气炸了肺,何必浪费口水呢。
辰枭扬手准备卷土重来,子规眼尖的用了惯用的肘顶,不偏不倚,正中下腹。好嘛,少年袭击的双手立刻改道捂住了腹部。子规挑眉,如果是阿良,这招儿早就不管用了吧。手指轻挑竟然滑进了少年的衣内,一触之下,红脸的并不只有辰枭一个,在子规刻板的生命里,从来没做过这种流氓样的举动,好在橘红的灯光掩住了他不适时的尴尬,继续装笑脸,刻意装出的轻浮声音虽然假,但还有那么一点意思。
“啊呀,肌肉不错嘛!”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辰枭原本气恼到羞愤的脸色忽然一沉,进而竟然也笑了出来,他可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
“啊~”完全是压抑着喉咙故意拖长了应答的一声,有些低沉,有些笑意?!子规一听竟觉得他似乎在打什么坏主意。接着就听到了下半段。
“喜欢么。不过,我不是草船,所以别乱往我这放贱!”
一句话说的子规眼角抽搐,就差大嘴巴子直接呼过去了。小兔羔子,说的什么混蛋话,口上这么不积德,竟然比云子翼还毒舌。谁想到这还不算完,马上又听到了续章,敢情他说话讲究条理那个分明,还带起承转合衔接的:“再说最后一次,拿开你的狗爪,不然就永远给我留下来!不过通常太主动的东西都不太干净,别人碰过的——我不要的!”
眼见子规舒然一僵的脸色,辰枭毫不掩饰得意又嘲讽的表情,但随即回味起少年仿佛一幅被戳了痛处的样子,剑眉一蹙,既然是聂无良的情人当然也不可能是雏儿了吧。当然辰枭现下还并不完全清楚子规曾拥有的心理阴影以及解开这阴影的其实另有其人。但是就眼前认知,这种结论也只是顺理成章的推断。不过突发的愤怒可是真的,聂无良碰过的东西会让他觉得恶心!冷不防竟被一个大力扣按在床上。极具杀伤力的眼刀儿瞬间就飞向了正上方同样气的牙齿打颤的人,齿缝一寒:“你想干什么!”
却没想这么有杀伤力的眼神竟没有把子规吓退,同样礼尚往来的礼貌回敬了他:“人都说小树不修不直流!为了防止你以后走上歪路,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活动活动筋骨!”
“下流!”辰枭这辈子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像个女人一样骂出这两个字,但是子规那渐渐明显的意图激的他心里又火大又想杀人,无奈却身体虚弱根本架不过他。这就是传说中的:我是被逼的!
其实子规并没有想做什么,从来都是走绅士路线的变成禽兽那还了得,虽说如果是聂无良的身体的话还可以考虑,但是生病的身体可不行。
似乎知道骂人对子规根本没用的辰枭干脆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心里倒是盘算着一旦让他恢复,到时是把这个混账千刀万剐还是挫骨扬灰。
在鼻尖几乎相贴的时候子规终于停了下来,虽说辰枭那个一脸好似便秘外加吃了十只苍蝇的恶心表情让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灰心,不过整人达到的效果还算让人满意,看你以后还狂。显然是忘记了‘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招可不是云子翼一人的专利。
“我走了!”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起了身,放开了手的时候很自然退开了床三步开外,虽说虚弱,但狗急跳墙的威力也不能不防。直到又一个单音节‘滚’字,竟然被具现化的压迫气场又弹得他后退了一步。但看辰枭一手颤抖的紧揪着胸前的衣衫,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另一只手将薄被一扬竟然有要下床的意图,子规脸色变了变。少年那个凶狠无比的眼神很自然的就让他想到一句时下非常流行的话:你给我滚,马不停蹄的滚……
无奈的又叹了口气,毕竟也算是初识吧,对于辰枭来说自己无疑是个陌生人,能让接近有严重洁癖的他到这种程度应该也到极限了,完全没有意识到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负担。(——)
“好好照顾自己,要知道,受了伤会疼痛的却不只是你一个人。”这样子真实的辰枭竟让他觉得有那么几分可爱,语气里也带上了发自真心的关切,并且温柔至极。而子规转身的一刹那并没有见到少年因此而呆愣了一瞬的脸,那么如果见到了……
“切!要滚就快滚!”怔愣了一瞬之后少年立刻惊醒,无意识抬起的头再度垂下,眼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了鄙夷和厌弃的神色。
意料之中!即使不看也知道那是怎样一个令人不爽的表情。子规平静的神色中忽然扬起了一丝笑意,小兔崽子。
一道门的关合隔开了两个人的情绪,子规没有立刻离开,仿佛有些疲倦了的依靠在门边,将手掌贴合在门扉的一边,坏小孩儿,竟然这样赶我走!这笔账就先欠着了。
晕红灯光下的少年卸下了所有的冷寂,神情落寞的注视着禁闭的门扉,眸光里跳跃的火焰就像是要忍不住迸发出来,少年舒尔一合双眼,唇边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会为我心痛吗。明明知道不能去相信,却仍旧忍不住去回忆他温柔浅眷充满痛惜的眼神。
不……并不是自己太过饥渴,而是自己真的可以肯定——那一刻那家伙的眼光并没有通过他在望向谁,那家伙看着的人是他,瞳眸中映射出的投影也是他!才发现,原来,他也是可以在别人的眼中留下隽影的。
那么如果,你真的,曾为了我而心痛……
寂灭的眼神里暗涌的洪流终于再度澎湃而起。
聂无良,凭什么你总是拥有的比我多呢……
——
“啊呀,客人,真不好意思!这里不卖你要的东西呢!”软而糯的声音竟然让人起了一层说不出粘腻的怪异感。鸡皮疙瘩掉地上扫好几个来回儿这种情况,搁云子翼身上貌似这辈子除了聂无良还没有第二个能造成这种效果的人出现,不过现在竟然还真来了一个。
子翼全然不在意礼节的上下打量着西装革履的男子。长相,一般。穿着品味,一般。气质,……哼!
白皙的指尖寒光乍现。云子翼的概念是:能动手,就绝不吵吵。
电光火石之间,子翼诧异的抬头看向一只手隔下他攻击的男人,青年仍旧一脸招牌式的烂笑:“客人,四街的规矩您不懂么?”
子翼面色一凛,四街……不就是四势力分割的辖区,这里的规矩他怎么会不懂!但是,懂也要装不懂。
“啊,不懂呢!”
青年有些紧绷的脸舒展开,又挂上了万年不变的笑意,恪进一个卖家的本分:“四街的规矩之一,不得公然发起械斗,否则后果自负!”
少年继续充大尾巴狼:“之一?怎么四街的规矩很多么?不如老板一次都告诉我吧!”
青年眼角难掩的抽搐了一下,上弯唇形不变,将头探进了一些,几乎到了耳语的地步:“何必呢,云子翼云大少!你找的人真的已经离开了,你不如回家看看,说不定早已经到了!”
子翼眸色一沉,虚假的客套一扫而空,侧目看着尽在眼前一脸你知我知心照不宣的青年。声音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你什么意思!”
青年见状眼光一扫,身侧的人不着痕迹的退开,继而说道:“想云子翼云大少的名声早就贯彻四街了,你有个哥哥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对四街的规矩你大可以放心:绝不对道外的人出手。”听到这一句子翼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人人都知道云浩天是有这么个儿子,但是他们都以为这个儿子并不是黑道中人,也根本不知道这黑道的存在。刚放下的心却因为青年有一句话而悬了起来。
“我听说云门易主,那么已经到了您的手上了么?!”突然变成‘您’的称呼,显然有话外音的语句。子翼眼光一寒:“你是谁?”
青年笑着拉开距离,用半开玩笑般的语调报上名讳:“我啊,萧未羽!”
肖未羽?不就是封犬良传说中的另一个左右手。影杀的开创者之一。
心下有谱,子翼利落的收起所有的攻势,抬脚就要往外迈,却又被青年一把捞住,回头一瞪,青年一脸无辜的伸出手:“作为没有让客人感到满意的补偿,一点小礼不成敬意。”
灯光下闪着七彩光芒的耳钉似乎也有些跃跃欲试的想要回到主人身边。
子翼面色一缓伸手接过,语气倒也客气了几分,却不无调侃的意味:“肖主事……不对,应该是影杀的家底虽然够厚,不过如果每个不满意的你都这么回过去,恐怕你上头那位大老板早晚有一天也得喝西北风去……”
话未说完,青年露出了然的笑意,另一只手一伸:“啊,没关系的,老板他最能理解下属了!所以对于崇尚礼尚往来的云少爷,您看,是不是把这份账单一并签了。”
子翼脸色一黑,礼尚往来?四街有谁不知道他的礼尚往来从来都是用来打击报复的。果然是无商不奸!不过现在他忍了,随意的瞄了眼账单,半点不犹豫的签了,心里却盘算着别的小九九,好你个云子规,为这么个破账单,竟然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这里,这笔账,必须好好算算!
云大少签单时咬牙切齿,阴骛恐怖的神情倒是让肖未羽没来由的打了个突儿,看来这小恶魔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等到子翼穿过营业正厅离开之后,肖未羽所在的VIP室一旁不甚起眼的小门被拉了开来,往里一看竟是间更衣室,里面走出一个酒保打扮的金发男子。见到肖未羽低头致敬的样子微微扬了扬嘴角:“走了?”